*只是想燉肉。

*本篇補遺。

*阿修羅生日快樂(本篇完成無關XD)

 

 

熟悉的味道跟溫度讓人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間他感覺好像有人在吻他,唇上的熾熱溫度彷彿跟夢境中重疊。

那傢伙總是很喜歡肢體接觸,指尖的觸感雖然莫名會讓他感覺很安心,但他還是不太習慣。即使被眼淚模糊的視線也能看到他盯著自己的目光,熾熱又執著。

「…」感覺到輕滑過腰身的手掌,他下意識縮緊了身子,但仍無法阻止那蔓延全身的酥麻感,奪走他的理智跟思緒,痠痛無力的身體也無法做出有效的反抗。

 

『這是處罰。誰叫你總是不顧自己的身體…』

不過只是兩餐沒吃。

而且明明折騰自己的身體就是他,還在那邊頭頭是道的說教,但每次這種時候不管是反駁還是講事實都只會讓那傢伙更興奮,自己沒自制力卻還要怪在他身上。

「呃嗯、…?」當他聽到自己的喘息聲他總算覺得有些不對。

不對勁,這個夢也太真實了點…?

 

阿修羅努力睜開疲憊的雙眼,模糊不清的視線好幾秒才聚焦,這才看清了壓在自己身上的里斯意亂情迷地盯著他,不翼而飛的衣服他也記不清到底是昨晚就沒穿,還是剛剛才被兇手脫了。

「你做什呃嗯!」他連坐起身的力氣都沒有,當然無法阻止里斯的胡作非為,溫熱的唇舌親吻著他的腹部一路往下,阿修羅只得伸手摀住自己不像樣的呻吟,里斯的手掌壓著大腿根部讓他無法收攏雙腿,被舔弄的勃昂顫抖著,快感跟羞恥感開始佔據腦袋,越掙扎反而越刺激。

阿修羅伸手想推開里斯卻只能碰的到他的頭,不得已只得開口抗議。

 

「放開我!」里斯突然含住熾熱的頂端開始吸吮,阿修羅驚喘一聲忍耐著過量的快感,痠軟的腰根本沒有力氣退開,感覺快要撐不住了。

「不行哈嗯、快放開」阿修羅帶著哭腔的微弱聲音,反而讓身下的動作變本加厲。

隨著一聲壓抑得喘息,阿修羅還是被迫解放在他的口中,讓他一陣得意。

「你真的很能忍呢。」里斯抹了抹沾在唇邊的液體露出一抹微笑。

阿修羅遮著快滲出血得臉,害羞得不發一語。

里斯依然沒放過他,沾著液體的手指已經伸入趁著高潮後放鬆的穴口,輕柔得按摩。

 

你!昨天才」阿修羅臉上紅暈未退,有些惱怒得瞪著眼前的人。

「唔就一次。」里斯一臉無辜的湊近他,安撫似的吻著他的側臉,滿是情慾的低語聲帶著一絲討好。

沒辦法,早上看著在自己懷裡睡得安穩得阿修羅他就有點忍不住了,尤其在偷吻他的時候,阿修羅還毫無戒心得輕啟唇瓣回應他的吻。

這叫他怎麼忍得住!

 

阿修羅瞪著他的眼神像是想把他殺了,但那帶著情慾微紅得臉色反而讓這個眼神更像是勾引,里斯不動聲色得停下擴張的動作,繼續討好似的輕蹭著他的臉側,像是在祈求他的許可,但他很清楚這種不上不下的狀態其實更難受,他看著阿修羅皺起眉猶豫了幾秒鐘,最終妥協似的將雙手搭在他的肩上。

只能一次。」阿修羅以認真的語氣回覆,那雙琥珀色眼瞳映照著自己的身影,讓里斯不爭氣得感覺心跳加速。

「嘖、你根本是勾引我的天才。」里斯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自己所剩不多的理智,手下擴張的動作有意無意的壓著敏感處,逼得阿修羅身體一僵不停得顫抖。

 

「呃嗯!你這得寸進尺的傢伙!」阿修羅帶著委屈得怒罵讓里斯心虛得輕啄他的唇,總算抽出他體內的手指,緩慢得用自己的熾熱去填補那個空缺。

阿修羅緊咬著唇忍耐著他得進入,里斯拉起他的手,安撫似的吻過他的指尖、手掌跟手腕,看著他的眼神滿溢著說不清得情感。

如果是之前,他會害怕到沒辦法回應,但現在他知道該怎麼做。

阿修羅用手指輕輕摸著里斯的臉頰,雙腿輕蹭著里斯的腰側,里斯的呼吸立刻就亂了,抓著他的手壓回床上,一次就探到最深處。

 

「就說了,別誘惑我」里斯喘著氣邊抱怨邊啃咬著他的頸項,因熱度形成的汗水滴落在床單,似乎是真的忍得很辛苦。

「呃嗯明明、是你哈啊先開始的」阿修羅不甘示弱地回嘴,聲音被律動撞得支離破碎還堅持說完。

「唔、我可不想弄傷你。」里斯勾起無奈的笑,以前他可從沒覺得自己的忍耐力不夠,但面對阿修羅他就是像是上癮似的,忍不住想要佔據他一切的感官,無法克制地想要觸碰他,總想用各種方法確認他就在自己面前。

「嗯?但我會復啊啊!哼、嗯…」阿修羅眨眨眼顯然不懂意思,里斯立刻頂著他最敏感的地方讓他徹底說不下去。

「真是你是不是想逼瘋我。」里斯無奈地盯著眼前玩火不自知的傻瓜,他堵上阿修羅的唇沒讓他繼續說話,再次展開的攻勢也讓呻吟消散在彼此的口中。

 

一直被掠奪空氣讓阿修羅一陣掙扎,里斯總算鬆開了他的唇,阿修羅仰起頸項深吸一口氣,里斯低頭親吻著那雙被淚水浸濕得琥珀色眼瞳,被情慾染紅的臉蛋永遠是那麼誘人,他伸手扶起阿修羅的腰讓接合處更加緊密,滿意的聽到阿修羅難耐的呻吟,被拉著浮空的腰讓阿修羅根本沒力氣支撐自己,放在里斯肩上的手也沒半點力氣,里斯伸手繞過他的背,輕扶著他的頸項將他放回床上,同時又在他的頸項上留下更多紅痕。

 

越發高漲的歡愉像是要把剩餘得理智撕碎,近在咫尺的喘息隨著加快得速度變的越發急促,里斯輕柔吻過阿修羅被快感逼出的眼淚,身下的動作也像是為了給對方喘息空間般慢了下來,但他其實只是故意想讓這段時間變得更漫長而已。

 

只想沉淪這一刻。

里斯貪婪地埋首在阿修羅的鎖骨,感受那股溫熱且與自己相似的味道,對他的渴望宛如烈火焚身,讓他覺得自己隨時都可能失控。

阿修羅總是靜靜地接納自己所給予的一切,那雙月色眼瞳中從不抗拒也從不閃躲,就像是對自己的全盤信任,讓他感動之餘又會變得更加貪心。

但有的時候,他會覺得阿修羅根本是有意看著自己的失控,看著自己沉淪,對他越發著迷。

 

雖然不管是哪一種,他都甘之如飴。

 

「嗚嗯、好熱」彷彿是感覺到他刻意放慢的速度,阿修羅看向他的眼神帶著一絲委屈,喊到有些沙啞的嗓音性感得不得了。

只有此時此刻從他眼底透出的那絲渴望,才能讓他感覺好像完全擁有了他,滿足他不知饜足的佔有慾。

該死。里斯在心中念了一句後再也沒辦法控制自己,全朝那敏感的地方展開攻勢,一下比一下更深入引起身下的人全身顫抖,緊緊包覆他的通道讓他徹底陷落情慾深淵,沒幾下兩人同時到達顛峰。

 

好一陣子都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里斯湊上前輕柔吻著阿修羅已經紅腫的唇,阿修羅模模糊糊的抱怨著。

「你是故意拖、嗯嗯」阿修羅用著疲累的聲音發著牢騷,里斯心虛的吻著阿修羅的唇輕舔,最後直接堵上他的唇不讓他講完,直到阿修羅累得閉上眼睛。

「我會幫你清乾淨的。」里斯溫柔的吻著他的額輕聲安撫,直到阿修羅再次進入夢鄉。

 

坦白說幫阿修羅洗澡才是最考驗他自制力的時候,阿修羅的皮膚本來就因為鮮少太陽而顯得白皙,所以每次歡愛過後留下的各種痕跡反而更明顯,例如修長大腿跟纖細手腕上他自己留下的指印,頸項跟胸口上的紅痕跟齒痕,更不用說自己留下的各種咳咳!

里斯強迫自己別去想有的沒的事情,戰戰兢兢的把阿修羅清洗乾淨。

 

 

 

 

回來卡南已經一個禮拜,因為自己沒啥自制力的關係導致阿修羅基本上都是在床上度過的但這個真的不能只怪他,阿修羅一天不改掉他那禍從口出的毛病,他的自制力可能永遠都會這麼差。

當然他還是有些私心在,其實也很享受阿修羅那渾然不知的挑逗人方式。

不過他倒是有好好跟巴伯跟巴克這些老人家報平安,畢竟他不在的時候,是兩位老人家幫忙整頓自己的家。

 

昨天因為沃肯診療所的污染者出了一點狀況,他才出門半天幫忙處理,他還特別確認了這個距離不會離阿修羅太遠才去的,而且他明明就有把早餐跟午餐都留在家裡,還特別囑咐了阿修羅要記得吃,但阿修羅不知道是睡過頭了還是完全沒在意,最後還是忘了吃。

那天他回到家的時候,阿修羅只穿著一件自己的上衣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那白皙的長腿在火爐的火光下一覽無遺,外加比較大件的衣服讓他的肩膀隨著他呼吸若隱若現的。

里斯臉微紅得盯著阿修羅幾秒鐘,連忙甩甩頭讓自己冷靜點,他蹲到旁邊想把阿修羅抱回房間,但他才剛碰到阿修羅他就醒了。

 

阿修羅,你不能穿成這樣躺在客廳。」里斯有些尷尬得叮嚀,雖然衣服是自己給的,也確實是自己給他穿上的,但如果自己是帶別人一起回來不就糟糕了嗎?

「但衣服還沒乾。」阿修羅指著陽台上還掛著的兩件衣服,因為最近下雨天過於潮濕的關係還沒全乾,里斯默默決定等天氣好一定要再帶阿修羅去多買幾件衣服。

「那也不能穿成這樣待在外面。」里斯有些頭痛得伸手將他從沙發上拉起,撲鼻而來得沐浴香混雜著熟悉的味道讓他瞬間恍了神。

 

「為什麼?」阿修羅皺起眉還是不懂他煩惱得點,里斯攬著他的腰將他拉近懷裡,偷聞著他的髮香,不禁覺得阿修羅如果只是迎接他的話,穿成這樣倒是沒什麼不妥。

「我我只是怕你感冒而已。」里斯立刻用力甩甩頭把糟糕的想法甩出腦袋,他將還沒睡醒的阿修羅拉到廚房,然後就看到準備在桌子上的早餐根本沒動。

「你又沒吃飯。」里斯用責備的眼神瞪向阿修羅。

「走下來就想睡。」阿修羅打著呵欠迷迷糊糊地回應。

雖然支付代價的時間有變短,但只要進入那個想睡的狀態他就會直接失去意識,這實在不能怪他。

 

「真是的。既然醒了還是先喝點湯吧?」里斯嘆口氣開始加熱從老爹那邊帶回來的馬鈴薯濃湯這麼勸。就是因為總是有一餐沒一餐的,醫生都建議吃流質食物比較安全,當然過於依賴遺跡能量的阿修羅完全不覺得自己沒胃口沒食慾有什麼問題。

……」阿修羅閉著眼睛沒回應。

「別裝沒聽到!」里斯伸手捏了捏他的臉硬是把他喚醒,將濃湯推到他面前。

 

因為阿修羅一直不配合,里斯只得挖一口煮的軟爛的馬鈴薯泥嘴對嘴餵給他。被強制餵了幾次,被吻得頭重腳輕的阿修羅紅著臉搶過他手中的湯匙總算願意自己吃了,不過在搶奪湯匙的過程中,湯汁不慎灑到他的大腿上,里斯立刻緊張的拿起紙巾擦拭。

「會燙嗎?」里斯擦完湯汁還湊近確認有沒有燙傷的痕跡,阿修羅搖搖頭顯然覺得他大驚小怪。

「你看吧?這樣穿多危險。」里斯的手還擺在他大腿上沒移開,故作無奈的語氣,臉上卻浮現一抹懷有深意的微笑。

 

「不過是湯你做什麼!」阿修羅回應到一半就感覺到里斯的手正沿著他的大腿往上,連忙放下湯匙阻止里斯那不安分的手。

「告訴你穿這樣有多危險」里斯笑得不懷好意,一手伸進衣服中摟著阿修羅的腰,另一手則被受到驚嚇得阿修羅按在他的大腿上。

里斯不禁失笑,本人好像完全沒察覺到這樣反而更像是邀請。

 

「關衣服什麼事,危險的是你!」阿修羅瞪著里斯滿臉通紅的反駁,被這樣一嚇睡意全沒了。

「你也知道嘛」里斯笑著在阿修羅的腰側輕掐了一下,阿修羅整個人一僵,里斯趁機將他從椅子抱到餐桌上。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只能穿給我看。」里斯吻上他還想抗議的唇,想當然最後晚餐還是沒吃完。

 

 

睡到下午,休息了半天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阿修羅開始合理懷疑火之主的火可能有別的涵義。里斯跑去買了幾個叫痠痛膠布的東西貼在他的腰上,但他必須說這東西沒什麼太大用處,因為他又不是只有腰在痛。

還疼嗎?」里斯一臉心虛地躺回他身邊,輕輕拉著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問。

阿修羅只是瞪了他一眼,隨即移開目光,似乎是打定主意今天都不理他了。雖然那別扭又不滿的表情實在非常可愛,但現在笑出來可就慘了。

「不要不理我嘛我真的錯了。」里斯努力壓下不受控制得嘴角,盡量露出一副知錯的表情輕摟住阿修羅,後者瞬間變得很僵硬,里斯只得放鬆力道在他額上印下一吻,繼續好聲好氣得哄著。

「等你好點了,我一定好好補償你,好不好?」

 

阿修羅面無表情地盯著一臉懺悔得里斯,坦白說他還是不習慣。

被照顧、被詢問意見、被禁止做危險的事情,還會在乎他的感受這都是以前沒有體驗過的感覺,這份重視也讓他越來越沉溺。回過神來時,他也早就掉進對方的節奏了。他也早就知道里斯會因此而得寸進尺,也清楚最後自己總是會選擇縱容。

補償什麼的,他從沒想過。

他只是還不習慣,因為他而輕易妥協的自己。

 

「唔帶你吃甜點吃到飽?還是你想去哪邊玩嗎?或是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里斯還在思考補償,阿修羅總算給出了回應。

「甜點。」阿修羅心裡有了主意。

「好。那可以原諒我了嗎?」里斯露出微笑握緊了他的手拉到自己唇側印下一吻。

「你要一起吃。」阿修羅淡然提出的要求成功讓里斯的微笑凝結在臉上。

「呃」里斯面有難色的頂著阿修羅淡然的眼神,躊躇了半天也沒能講出拒絕的話,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阿修羅這才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看起來是心情好了不少。

 

「整我就這麼開心?」里斯有些無奈但又受到他的笑容傳染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因為你的臉很好笑。」阿修羅老實的說了感想,里斯輕捏他的鼻子以示抗議,然後又想起什麼似的猛然坐起身。

「好了,你該起床吃東西了。」

里斯先是跑去樓下拿了重新熱好的地瓜粥回臥室,再小心翼翼的將阿修羅從床上撈起,阿修羅非常不愛那種沒有調味的粥,所以他還特別請老爹幫忙做甜一點。

 

 

到了晚上,里斯確認阿修羅身體好很多後,就把阿修羅帶去給沃肯確認身體狀況。沃肯跟雪莉對阿修羅都沒有反應,看樣子風之主的力量對人偶也是一樣有效,阿修羅沒什麼表情的接受診療,里斯也看不出來他的情緒,不過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你之前說的記憶碎片該不會也是工程師為了仿造銀杏能力才製作的贗品?」趁著沃肯分析著阿修羅的身體資訊,里斯悄悄發問。

「沒錯。你是想讓我抽取那個人偶的記憶?」阿修羅也馬上理解了里斯想問的事情。

「嗯,你覺得會有用嗎?」里斯想想沃肯也幫了很多忙,如果有希望的話,或許該幫個忙。

 

「如果沒找到她為何懼怕黑暗的原因,恐怕抽取完記憶還是會重蹈覆轍。」阿修羅冷靜分析著可能的結果,突然想起當初御者們加在自己身上的祝福,便提了一個之前沒想過的辦法。

「如果更換核心的話,或許會有一勞永逸的辦法。」

「核心?」里斯微微睜大眼睛有些意外。

「人偶的核心。但那需要你的力量,晚點再說吧。」畢竟是不確定成功率的事情,他也不想妄下定論。

 

身體檢查結果跟之前醫生說得一樣,除了體重過輕跟營養不良,目前沒有其他問題。

畢竟遺跡能量的修復並不是無時無刻都在進行,而是在身體虛弱到會危及性命時才會開始修復,只要身體反覆需要遺跡能量修復,而細胞再生有其極限,最後可能都會反噬在壽命上。

聽完沃肯的報告,里斯臉色陰沉,阿修羅倒是沒什麼神情變化。

「呃目前是還沒有太大的問題。只要現在開始減少遺跡能量的發動,好好吃飯養身體,大概一個月就能恢復了。」沃肯看里斯越來越凝重的臉色連忙補上這一句。

「我知道了。謝謝。」里斯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完,抓著一臉無奈得阿修羅便告辭了。

 

兩人才剛走出郊外別墅後,里斯就忍不住瞪向旁邊沉默是金得某人開始質問。

「你該不會早就知道了吧?」里斯語氣平靜,但那眼底壓抑的怒火看起來快爆發了。

「不知道。」阿修羅的聲音一如往常平淡,但他用圍巾擋著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目光也不敢看向他。

里斯想起自己當初在遺跡中詢問阿修羅有關銀杏的事情,他那時的回答也是這樣模稜兩可。

殺了銀杏確實不會害死阿修羅,但卻會讓他從這個世界消失。

「很好。我換個問法!頻繁使用遺跡能量修復身體會對你性命有影響,你有預料但你沒有在乎,是嗎?」里斯沒好氣的反問,他早該清楚阿修羅當時的狀況會做的選擇。

阿修羅垂下眼簾沒有反駁,那像是接受一切得平靜態度反而讓他更難受了。

 

他並不是不能理解阿修羅的選擇,但無論哪一個選項都沒有他自己本身,換作是自己辦得到嗎?

被他保護、被他丟下、被他拋棄的自己。

為了保護他、丟下他、拋棄他。

讓他在沒有自己的世界,獨自掙扎。

光是想像他就覺得自己的胸口痛得快窒息了。

 

「我就這麼重要嗎?比你自己,比你的族人,比你自己的世界還要重要嗎?」里斯回想起銀杏對他的質問便這麼脫口而出,阿修羅震驚的望向他似乎有些慌張。

早已捨棄這段記憶的阿修羅,並不會知曉自己是從何得知,他也不想讓他回想起這些早已被他捨棄的記憶,當初收集的記憶碎片在阿修羅回歸之時就已消失,但那些記憶依然留在他心中。

「那你就不該留我一個人。因為我也不可能留你一個人。」里斯堅定的說完,伸手拉下阿修羅的圍巾,捧起那張傷心欲絕的臉龐,看著他仍然倔強的不肯發出任何聲音。

 

里斯將他緊緊擁進懷裡,熟悉的溫度依然溫暖的讓人潸然淚下。

他沒有後悔,無論多少次他都會這麼選擇。

無論多少次都只能這麼選擇。

但是,但是。

 

由你披荊斬棘而創造的這份奇蹟,這次我會無條件回應。

 

 

 

 

無名酒吧內燈光昏黃,空氣中飄散著微微的酒香跟食物的氣味。

方老爹站在吧台後,一邊擦拭著酒杯,一邊聽著巴克與巴伯抱怨。

「我說,里斯那傢伙又死哪去了!」巴克咕噥著,將啤酒杯往桌上一放,語氣裡滿是不滿。

「神神秘秘帶回來個人,到現在都不給我們見一面,什麼意思?」

「還不是跟平常一樣,愛自己揹著唄!這個臭小子!」巴伯也喝了一口冰啤酒,語氣有些擔憂的反問:「我說老爹,你該不會知道那個人是誰吧?是什麼稀奇古怪的來頭?」

「我哪知道。」方老爹笑著搖頭,將剛炸好的炸雞放到吧台上:「不過看他每次來的模樣,八成是重要的人吧。」

老爹回想起里斯總是請自己幫忙準備三餐,不只對那個人的口味瞭若指掌,還會為了他的身體著想對他做得料理指手畫腳的。

 

「重要到連我們都不介紹?」巴克挑眉,夾起一塊炸雞不滿的說道:「哼,要不是我忙,我早就直接上他家堵門了。」

「別光說狠話了,你幾個月前不也說要跟他一起吃飯,這臭小子明明答應了,結果人影都沒見著就跑了!害我也一起撲了個空。」巴伯揶揄地補上一句,惹得巴克瞪了他一眼。

 

正當兩人繼續抱怨的時候,酒吧的大門忽然被推開,一陣冷風伴隨著腳步聲湧入。巴克和巴伯同時抬起頭,剛好看到他們抱怨的主角-里斯站在門口。

「這麼巧?今天都在啊?」里斯有些欣喜的打了招呼,三個長輩看著他如沐春風的笑容立刻想破口大罵,但里斯拉著一個披著斗逢的人走了進來讓他們立刻噤聲。

「現在不用帶兜帽。」里斯親暱的伸手幫那個人拉掉了兜帽,露出了他淡然的神情跟那雙少見得琥珀色眼瞳,把三個長輩都愣在原地。

 

「噗老爹,給我個包廂吧。你們應該有很多想問的事情。」里斯看著三個長輩被嚇得不輕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聲,只得先開口,老爹這才大夢初醒得跑出吧檯拿起菜單準備帶位。

「不對!你這臭小子!你應該先介紹一下吧!這孩子是誰?」巴伯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阻止里斯跑走,這青年一看就是東方人,那雙他從未見過的月色眼瞳換作是以前,他肯定不敢讓他在街道上到處跑!

「他是阿修羅,是我的救命恩人兼戀好痛!」里斯很順口的介紹到一半,阿修羅立刻發覺他的介紹詞不對,連忙敲擊他的腦袋打斷他的話。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阿修羅羞紅著臉抓著里斯的衣領,用氣音質問笑得很欠揍的里斯,身後三個長輩正用驚愕的表情看著他們倆。

 

「你勾引我、欺騙我,還拋棄我。現在居然還不肯給我一個名份?」里斯故意露出悲痛欲絕的表情抱怨,阿修羅瞪著他整張臉都紅了,猶豫了好半晌都沒能講出反駁的話,只得忿忿然得鬆開里斯的衣領。

「那也不用告訴其他人」阿修羅拉起圍巾遮起他滿臉通紅的臉嘀咕。

「好吧好吧,就依你。」里斯露出一抹得逞得表情,轉過身擋到阿修羅面前。

「哈哈,抱歉。他有點害羞。我們還是先吃飯吧!」

方老爹立刻走到他們面前帶路,巴伯跟巴克也不敢再多問什麼,顯然已經從剛剛得行為看出他們得關係了。

 

跟自己掛念許久得後輩飯局,正常來說應該是會很溫馨,但這後輩超級不厚道,帶人來見長輩也不提前通知一聲的,害得他們現在如坐針氈一樣,既尷尬又好奇。

「你你們怎麼認識的啊?」巴克舉著咖啡杯試圖想自然的詢問,但很可惜語氣還是有些顫抖,巴伯對他投去敬佩的目光。

「就在這裡啊,卡南。」里斯微笑著回覆了長輩的問題,一旁的阿修羅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擔憂,他回以微笑告訴他不用擔心。

「呃我們怎麼沒見過?什麼時候啊?」巴伯一邊努力回憶一邊小心翼翼的詢問。

「因為我怕給你們添麻煩所以沒講。」里斯的表情露出恰到好處的歉意,開始講述當初阿修羅受了傷倒在他家附近,他照顧了他一陣子,後來因為遇到一些來找麻煩的工程師所以只得獨自離開,而他也因為不好意思麻煩到長輩們,所以一字沒提。

眼前的長輩們瞪著他似乎是有點想罵人,但看到一旁有些憂鬱的青年他們又罵不出口了。

 

「咳咳、那你是哪裡人啊?」巴伯盡量溫和得看著阿修羅,畢竟他們自己聊天也太失禮了,還是得招呼一下。

巴拉克。」沒預料到話題轉到自己身上,阿修羅猶豫了半晌還是決定說實話比較不容易露餡,如果被問起其他地方他可答不出來。

「果真是東方人啊!那雙眼睛真得是很少見。」巴伯跟巴克同時點點頭表示理解,里斯在一旁打趣道:「漂亮到看傻了才對吧?」

「對欸!你這臭小子!竟敢拿長輩尋開心!」巴伯老實的回答到一半才發現中計了,立刻敲里斯的腦袋以掩飾自己得失態,里斯連忙壓著頭喊冤。

「我說的是我!是我啦!」

 

方老爹看著兩人打鬧,默默推了幾盤菜到阿修羅面前開始勸。

「看你都沒吃多少,還是先吃飯吧!」里斯聞言立刻瞪了過來,阿修羅只得乖乖拿起餐具,看著里斯往他餐盤裡先是放烤肉又是放沙拉的,擺滿了一整盤,還盯著阿修羅緩慢的進食。

「你這樣盯壓力很大耶」連一旁的巴克都覺得有點食不下嚥,里斯毫不猶豫的開始告狀,先是說 阿修羅根本不吃飯也不睡覺,生活作息一團糟,受傷還不治療,醫生明明開了營養劑,卻完全不肯吃。

 

「喂!」阿修羅聽著里斯越講越誇張終於忍不住打斷他的說詞。

「難怪你看起來這麼瘦小」三個長輩瞬間恍然大悟,又開始了一串說教時間,讓阿修羅完全失去辯解的機會,他瞪向一旁的兇手本想抗議,卻對上了里斯那帶著笑意的眼眸。

里斯用手撐著頰看著他,阿修羅猛然一驚,他總感覺里斯這樣凝視著自己似乎已經很久了。

那雙湖水綠的眼眸帶著滿足的笑意,暖色的燈光襯著他的臉龐更顯溫柔,但他卻會在這段注視中感到鼻酸。

 

平靜的生活,他想守護的城鎮,他想守護的人,都在這裡。

而自己也在他的『願望』之中,終究回到了這裡。

 

阿修羅感覺胸口像被什麼填滿似的,陌生的感覺逐漸暈開來,溫暖的不可思議。他本能地想別開目光,但又被某種力量牽引著,讓他無法移開,逐漸湧上的睡意讓他再也無法維持意識,眼前最後的畫面是里斯伸手抱住自己,那掌心的溫度總是會讓自己感到安心,他緩緩閉上眼。

 

里斯順其自然的接過阿修羅突然失去力氣的身體,讓他躺到自己大腿上,里斯順手拿起旁邊的斗逢蓋到他身上,三個長輩立刻緊張的詢問。

「怎麼回事?」老爹緊張地站起身想確認是不是食物有毒。

「是我念太久了嗎?」巴伯身為醫生總是不小心會碎碎念,誤以為是自己害的。

「哪可能啊!」巴克立刻打斷巴伯不可靠的幻想,也緊張的關切了阿修羅的狀況。

里斯連忙安撫幾個緊張的長輩,謊稱阿修羅是因為中了工程師的藥劑才會有類似嗜睡症的症狀,是為了保護他所付出的代價。

 

「什麼!那個沃肯不能想想辦法處理嗎?他也是工程師吧?」巴伯一臉緊張的詢問,嗜睡症可不是什麼小問題。

「別擔心,時間有慢慢變短了。」里斯解釋一開始的睡眠時間更長,現在只需要睡四個小時就會醒,自己也一直有在注意他進食跟睡眠時間。

「真是的,嚇死我了。難怪沒辦法準時吃飯休息不過這樣也太危險了吧?」巴伯一想到會無預警入睡的症狀就一臉擔憂,如果是在走樓梯就可能會摔傷、遇到敵人不就任人宰割了嗎?

「我不會離開他身邊的。」里斯回了一個讓他們放心的微笑,巴克馬上雙手還胸得瞪向里斯,要他老實交代當初遇到麻煩怎麼沒跟他們說,另外兩個長輩也點點頭表示不悅。

 

「呃你們也知道他身為東方人身分特殊,我也沒辦法啊。」里斯搔搔頭有些尷尬得陪笑,巴克不悅得表示這根本是把他們當外人,三位老人家叨念了半個小時才放過他,期間還不停地追問阿修羅的事情,里斯只得將事實真假摻半得蒙混過去,畢竟不能讓他們的訊息跟弗雷特里西他們之間不同步,這樣很容易漏餡。

 

「那群工程師真是喪心病狂,弄出汙染者不夠,還想抓人做實驗!」聽聞工程師想抓阿修羅的原因,巴伯非常氣憤,在聽到阿修羅為了避免將里斯捲入麻煩獨自離開時,他也心疼了起來。

「所以你成立夜之火不只是要對付工程師,也是為了找他嗎?」巴克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那時候他實在不明白里斯為什麼總要做危險的事,現在回想起來里斯什麼都沒對他們說。

眼前的長輩們似乎是有些自責幫不上忙,里斯也只能尷尬的陪笑,當初自己可是有好好報備的,長輩們也是幫了很多忙,只是現在都忘了。

 

「你這臭小子!該不會當初就看上人家了?怕我們阻止才不跟我們說?」巴伯瞪著眼前笑得有些尷尬的里斯開始自己腦補起來。

「怎麼可能!」里斯瞬間感覺自己的臉頰很燙,原本的感傷瞬間連渣都不剩。

「看你這麼激動,果然是這樣吧!」巴克瞇著眼睛,雙手抱胸,目光懷疑地在里斯通紅的臉上來回掃視,語氣中滿是揶揄。里斯被他盯得更加窘迫,急得手忙腳亂地擺手喊冤。

「不是!就算是這樣,我也沒必要瞞著你們吧?」里斯有些不太確定的越講越小聲,讓三位長輩更加篤定了這傢伙是怕被他們反對才偷偷藏著不說。

 

「那行!現在還不晚,從實招來。」方老爹眼睛一亮,立刻從櫃子底下拿出了一瓶看起來年代不短的紅酒,啪地一下打開瓶塞,濃郁的酒香瞬間在空氣中蔓延。巴伯和巴克心領神會地端起酒杯,三人不約而同露出一臉賊笑,滿臉都是「這小子不全盤托出今天絕不罷休」的架勢。

里斯無奈地嘆口氣,看來今天不講到他們滿意,應該是無法離開這裡了。

里斯只得閉上眼睛回想。

回想著當初,回想著自己動心的那一刻。

 

是他狠心捏碎所有記憶那時嗎?那份痛徹心扉,即使沒有記憶也無法遺忘。

是他遍體鱗傷卻還要跟自己說沒事那時嗎?那份無法守護他的自責感彷彿要把自己淹沒。

是他邊訴說未來邊獻上的那如蜻蜓點水的吻?即使無以名狀的不安滿溢心頭仍拒絕不了的自己。

是他即使受了重傷卻還是選擇告別那次嗎?獲得了力量卻依然無能為力的自己,讓他下定決定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把他找回來。

 

還是初見那時,美得讓人窒息的那雙如月色般耀眼的琥珀色眼眸,被他凝視的那瞬間,彷彿命運一般,令他全身戰慄。

「好吧或許你們說得沒錯,我好像從一開始就被他深深吸引了。」里斯回憶完彼此間所有過往,低頭凝視著還睡著香甜的懷裡人,他的指尖輕輕滑過阿修羅的髮絲,動作溫柔得像是觸碰一件易碎的珍寶,眼中閃爍著無數未曾說出口的心聲。

 

他沒有後悔,儘管所有苦澀和失落都歷歷在目。

但此刻,擁著阿修羅的瞬間,卻讓他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嗯…?」阿修羅輕輕睜開眼,發現自己又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他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清晨,里斯睡在他身邊,還緊握著他的手。

阿修羅盯著他的睡臉,有時候他還是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在作夢,即使被里斯的氣味包圍,手上的溫度是這麼的溫暖,他還是會忍不住碰碰眼前的人,確認這不是一場夢境。

他輕輕撥開里斯的瀏海又用指尖滑過他的臉頰,看到里斯睫毛輕顫才作賊心虛的移開手,就這麼盯著他的睡臉好一會兒,最後決定還是讓他多睡一點。

 

阿修羅正想鬆開交握的手,里斯卻突然用另一手把他擁進懷裡嚇了他一跳。

「怎麼不繼續摸了?」里斯睜開那雙湖水綠的眼瞳帶著笑意看向他,將交疊的手拉到唇側親了一口。

「……」阿修羅臉紅得像個番茄,盯著他好半晌沒講話。

真可惜,如果再裝睡久一點,阿修羅搞不好還會繼續碰他呢。

但他動作實在太輕太癢了,害他沒忍住。

 

因為他裝睡的關係,阿修羅死都不肯再陪他賴床一下,所以他只得乖乖起床梳洗,準備先去『無名酒吧』吃過早餐後,帶著阿修羅去採買他的衣服,當然這些打算他一字沒提,不然阿修羅肯定不願意出門,之前買的兩件衣服他就覺得足夠了。

 

兩人一前一後再次踏入無名酒吧,今天只有老爹一人,他立刻貼心的帶他們去包廂,問都沒問他們要吃什麼就擺滿了一整桌的食物,根本吃不完。

里斯先是把那份楓糖奶油鬆餅推到阿修羅面前,然後附上冰紅茶,老爹還放了一盤荷包蛋、培根和熱狗,阿修羅呆若木雞的盯著這怎麼看都超量的早餐有些猶豫,心想著如果晚點吃不下乾脆也裝睡好了。

 

沒多久巴伯跟巴克也到了,兩位長輩和樂融融的一起併桌,然後開始慰問阿修羅的飲食健康之類的,讓他頗不習慣。

不知道里斯昨天到底是跟他們老人家講了什麼,他們完全把自己當成小孩子了。

阿修羅皺起眉想起之前在流浪者越傳越誇張的傳聞,他突然失去勇氣詢問里斯到底講了些什麼。

里斯老神在在地喝著黑咖啡,看著最近收到的信件,完全沒打算幫他解圍,所以他只能在兩位老人家和藹的注視下,把那個從沒見過的食物送入口中。

 

從口中淡淡暈開得甜味讓他有些驚訝,鬆軟得口感入口即化,比想像中好吃,所以他專心得進食,完全沒注意大家注視他的目光變得柔和。

果然喜歡吃甜的。巴伯跟巴克盯著阿修羅那細微到難以察覺的表情,若不是聽里斯提過,還真難發現。

「又有什麼新任務了?」老爹欣慰的看著阿修羅進食,打趣的詢問也在偷看阿修羅的里斯。

「咳咳、好像是有人回報說有發現魔物的痕跡,有派人去追蹤了。」里斯猛然回過神,看著老人家們調侃似的眼神讓他覺得臉頰有點燙。

 

「艾倫說最近也有些沒聽過的商人找他想做些交易,循線查過去背後好像也是工程師的勢力。」巴克也想起最近艾倫被這些人的小動作弄得很煩悶,表面上他們必須不知情,但私底下又要想辦法阻止他們對卡南出手,而且還得非常低調避免夜之火的勢力被發現。

「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里斯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巴克便沒再多問。

 

他們交換完情報確定後續的處理方式,阿修羅也差不多吃完了,老爹送他們到門口,巴克跟巴伯準備去工作,而他們正要道別時,突然不遠處的街道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男人用手臂死死夾住一名婦女的脖子,另一手揮舞著一把短刀,朝著對峙的守備隊大吼:「再靠近一步,我就殺了她!」

位於守備隊的湯姆一時投鼠忌器,只得看向帶頭的領主艾倫,艾倫表情嚴肅地搖搖頭,守備隊們只能按壯漢的要求往後退,人群乖乖散開,那個男人便粗暴地抓著人質往這邊移動。

 

里斯跟巴克互看了一眼,巴克立刻不動聲色走向酒吧旁的暗巷,想從後面制服那個男人,但是當人群散開的那瞬間,一顆不起眼的小石子如閃電般劃過空氣,直取壯漢握刀的手腕。

「呃!」石子狠狠撞上手腕,壯漢吃痛得驚呼,手中的短刀應聲掉落。所有人皆是一愣,都停下了動作看向石子投來的方向。

 

一名神情淡漠得青年站在原地,那雙看不出情緒波動得琥珀色眼瞳看向那名壯漢似乎是在宣告兇手就是他。

「你這臭小子!你不要這個女…!」壯漢雖因為失去武器而有些緊張,但還是緊抓著人質的頸項威脅,可惜話都還沒講完,下一秒那名青年動作輕巧地用足尖將地上的碎石踢起,一個回身踢,那名石子精準地擊中男子的眉心,男人的身軀因巨大的衝擊僵了一瞬,隨後如同斷線的木偶般轟然倒地,手中的人質跟守備隊都因為青年這精湛的技巧而愣在原地。

 

里斯莫名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他想起當初鎮長的兒子帕克在砸東西時,那一瞬間突然颳起的強風,讓木箱乘著風勢砸到他的臉上,當時還有人覺得是天譴,但這下他心裡有了答案。

「你們不先抓他嗎?」里斯笑著擋到阿修羅身前,指揮著還反應不過來的守備隊成員們,他們這才如夢初醒般趕快跑去制伏倒在地上的男人跟安撫人質。

 

「天啊!這小兄弟得身手這麼好啊?」巴伯嘖嘖稱奇的看向身形瘦弱的阿修羅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

「不錯,雖然我耍帥的機會都被搶走了!」巴克也露出一抹讚許的微笑,拍拍阿修羅的肩,老爹也比出了個大姆指,阿修羅不知所措的無法回應,而這時整頓好守備隊的艾倫也走上前。

「真是謝謝你解了圍。是里斯你的同伴嗎?」艾倫先是慎重的跟阿修羅道了謝,隨即跟里斯打了招呼,似乎是想要請里斯介紹一下。

「是我最重要的人。」里斯擠出禮貌性微笑後不慌不忙的糾正,一旁的阿修羅瞪向他,整張臉都紅透了。

 

「嗯?」艾倫的瞪大眼睛僵在原地,看起來受了不少驚嚇,一旁的老人家們搖搖頭。

「瞧你這孩子,小氣的很。好好給人家介紹啦!」巴伯沒好氣的念著里斯,里斯還是維持著同一副表情無動於衷。

「算了算了!你們走吧!不打擾你們約會了!艾倫你別問了,過來過來。」巴克嘆了一口氣將僵住的領主拉進酒館,對著里斯他們揮揮手道別,里斯立刻牽起阿修羅的手離開。

 

「你到底在對人胡說什麼啊!」阿修羅這才有機會質問,里斯一臉無辜地反駁。

「這樣講也不行?我又沒說錯!」阿修羅似乎不想跟他爭辯了,他沉默的移開目光,臉上的紅暈還清晰可見,里斯微笑著牽著他走進了服飾店。

服飾店的老闆娘跟老闆在看到阿修羅後立刻興奮的圍了上來,畢竟東方人在卡南還是很少見的,七嘴八舌的討論著適合阿修羅的衣服款式,阿修羅因為尷尬而投向他的求救視線很可愛,里斯只得安撫他晚點補他兩個甜食,讓他先乖乖給他們量尺寸。

 

服飾店老闆跟老闆娘還因為阿修羅那少見的月色眼曈靈感爆發,畫了很多設計圖,希望之後里斯還能帶阿修羅回去試衣,里斯頂著阿修羅的怒瞪只能委婉得表示之後有空再看看,雖然心中已經盤算著之後用什麼方式再把阿修羅拐出來。

「客人,您看這幾套怎麼樣?」老闆挑了幾套跟阿修羅身形相符得服飾,里斯挑了幾套深色得批在阿修羅身上比對,深藍色的和服襯著阿修羅鮮少善太陽的皮膚讓他看起更加白皙,衣領與袖口處以銀線繡著簡單的雲紋,腰帶是沉穩的墨色,上面繡有淡金色的竹葉紋,既精美又不顯張揚,還能勾勒出阿修羅纖細的身形。

里斯一臉嚴肅得盯著這幾套衣服許久,最後跟老闆說全要了。

 

「你買太多了。」阿修羅盯著他小聲得阻止,里斯湊近他耳邊回應。

「如果你想繼續穿我的衣服我也沒關係。」阿修羅整個人一僵,羞紅著臉瞪了他一眼,然後他就又被老闆娘抓去挑選配飾,沒能阻止他繼續採買。

最後他又買了秋裝跟冬裝各十幾套,讓商家送到自己家去,大概要等阿修羅到家才知道他究竟買了多少。

 

 

 

 

因為阿修羅上次在守備隊前露了一手,所以鎮上的守隊隊成員幾乎都知道里斯身邊有一個身手很好的東方人,里斯從不提他的姓名也從不介紹給他們認識,而好像認識的巴克團長也從不透漏他的事情,害他們即使好奇也不敢多問。

而且里斯幾乎跟他形影不離,想私底下認識就更不可能了。

 

「集中精神。」阿修羅淡然的提醒讓里斯只得皺起眉更集中注意力,但很可惜他手上出現的還是只有火焰。

「呼…我沒想到凝聚結晶這麼難。」里斯已經嘗試了好幾次,還是沒辦法將火之主的力量作為結晶呈現。

兩人在基地旁練習著將力量凝結結晶,因為里斯還是覺得特殊能力的事情還是盡量少讓人知道比較好。

 

「如果我跟你一樣用媒介呢?」里斯有些心虛的詢問,練習了好幾天都沒有結果,他只好偷問有沒有訣竅。

「你是正統的火之主並不需要媒介,就算使用媒介,你不知道怎麼凝聚力量的話還是沒用。」阿修羅淡然否定了這個方案,再加上里斯不願意他示範,他又沒有繼承關於火之主的記憶,所以也無法提供太大的幫助。

 

「火之主的記憶我有繼承,但裡面也沒有關於結晶的用法啊…」里斯把之前為了把阿修羅找回來時,有跟火之主的意識短暫溝通過的事情告訴他,不知道現在回去火之主遺跡還能不能遇到祂。

「不,如果沒有記憶就表示…之前所有的火之主都沒有凝聚過生命結晶。只能靠你自己領悟了。」阿修羅聽完後雖然有些訝異那些古老的意識居然會回應繼承者這件事,但既然記憶中沒有方法,就能推斷過去應該沒有人使用過這種力量。

 

「不過你當初拉我回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應該就有使用過一次了。畢竟我此世的『生命』能量,確實是你賦予的。」阿修羅回想當時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四個御者的力量,應該就屬於結晶的範疇。

「唔、那時候的力量啊…」里斯再次閉起眼睛,回想當初想帶回阿修羅的那份迫切性。

火焰再次從手中冒出,這次火焰沿著兩人之前得連結焚燒再次纏繞到阿修羅的左手腕上,阿修羅盯著手腕上溫暖的火焰總算理解,如果不是發自內心想要賦予生命,火之主的力量就無法真正的發揮。

 

阿修羅走近里斯身側,里斯疑惑的睜開眼,阿修羅只得開口提醒:「專心。別停止使用力量。」里斯只得繼續維持著火焰,阿修羅拉起里斯的右手,盯著他手上的黑色火焰印記。

使用力量的時候,不管是御者還是傳承者的印記會浮現,阿修羅用雙手捧起他的掌心,左手腕的火焰隨著他的動作再次回到里斯的手中,阿修羅用風將火焰的能量引導至里斯的掌心,瞬間變得更加熾熱的火焰讓里斯有些緊張,掌心聚集的火焰凝聚成的能量他難以操控,火焰化為鮮血般的紅,即使有阿修羅的輔助,那股被壓縮的力量還是讓他找不到完成結晶的施力點。

 

「別怕。」阿修羅輕聲提醒,和緩的風圍繞在兩人中間,讓里斯稍稍冷靜了下來,他感覺火焰彷彿從他心臟在抽取某種力量,細小的紅色結晶在他掌心成形,里斯感覺這其中寄宿著火之主的生命力,但同時他也感覺到深深的疲憊,感覺被抽走的根本是他的生命力。

「嗯…有點太小了。」阿修羅一臉困擾得看著那只有兩公分大的紅色結晶,這應該無法成為人偶的核心。

「…就這點結晶要把我累死了!」里斯無奈地抱怨,直接跌坐在地上。

「看樣子還需要多點練習。不過也不確定有沒有用,先拿給沃肯研究看看吧。」阿修羅蹲下身將紅色的結晶遞給里斯。

 

「你第一次凝聚結晶的時候也這麼難嗎?」里斯默默收起結晶後,有些在意的詢問。

「這部分我有繼承記憶。」阿修羅淡然地回覆。

「嗯?所以你凝聚結晶都不會累嗎?」里斯一臉懷疑地盯著他,阿修羅又是一愣,似乎是他沒想過的問題。

在隨時都會死亡的戰場上,無人會在意是否疲累,無人會在意自己的感受。

必須完成的事情,不管付出多少代價…都得完成。

「…我很少會用到這個力量,沒有注意過。」阿修羅輕描淡寫的帶過了這個話題,畢竟現在已不是過去,眼前的這個人會在意他所有的事情。

「哼,之後也不許用。」里斯沒好氣的囑咐完重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沒有多做追問。

即使清楚事情肯定不是像阿修羅說的那麼簡單,但他也不願讓他再次回想過去。

所以…現在這樣就好了。

 

兩人將生命結晶帶給了沃肯,沃肯欣喜若狂的展開了研究,似乎是給了他更多對於人偶核心的新靈感,等他研究出最適合的安裝方式後,或許就能重啟多妮妲了。

但在那之前,里斯還是得多多練習凝聚結晶的力量。

 

 

過了幾天,巴克在他們一起吃早餐時,拿出一袋獎金,說是艾倫為了感謝當初幫助他們的阿修羅給的答謝,巴克邊說明邊將錢袋地給了阿修羅,阿修羅看都沒看一眼就直接推給了里斯。

「這孩子難道不愛錢嗎?那麼多錢也不看一眼。」巴伯稀奇的看著他的動作,那可是他整整一個月的看診費呢。

「喔、不是的。那是因為…他對現代貨幣沒有什麼概念。」里斯有些尷尬得幫忙解釋了一句,三位長輩又震驚了,爭先恐後的了解狀況後,長輩們立刻就開始唸起里斯。

 

「人家不懂就算了!你也不教教他是安什麼心?」巴伯立刻懷疑得瞪著里斯,覺得他是不是都在私吞錢財,里斯立刻喊冤。

「才不是!是他對…學這個沒什麼興趣啦!」里斯有些心虛的反駁,雖然前陣子也萌生過要教阿修羅一些生活常識的事情,但他最後被阿修羅一句話說服了。

「?」阿修羅疑惑的看著他們吵了起來,巴伯先是對他好言相勸在這個時代沒有錢是很麻煩的事情。

「不麻煩。」阿修羅淡然的回覆,讓長輩們一頭霧水。

「有他就夠了。」因為真的麻煩另有其人。

里斯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看著長輩們一臉驚愕的表情,讓他忍不住露出微笑。

 

長輩們就自動誤以為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了,里斯雖然知道阿修羅真正的意思,但他也沒辦法解釋這錯綜複雜的原因,只好讓他們繼續誤會了。

 

有你,我才會擁有這些。

沒你,我也不需要這些。

所以…有你就夠了。

 

那次他正在整理信件時,他原本想順便教阿修羅辨識通用貨幣時,他親口回答的理由。

雖然聽起來像是個毫無自覺的表白,但里斯清楚他的意思其實是除他以外,這世界沒有他留戀的事物。

在被阿修羅如此看重的同時,卻又會讓他心疼。

 

被如此依賴與信任他確實感到滿足,甚至是有些得意,畢竟這樣的信任不是隨便誰都能獲得的。

這份滿足也總會被一同湧上的愧疚感侵蝕,他很清楚阿修羅會如此依賴他,不僅是因為信任,更多是因為他的過去無法再對其他人事物有情感聯繫。

 

…最矛盾的就是,即使他知道阿修羅需要跟他人建立更多的聯繫才有可能對這世界產生牽掛,但他又自私的希望自己就是他唯一的理由。

或許,這才是他真正心虛的原因吧?

 

「做什麼?」才剛進家門,里斯就把阿修羅拉進懷裡,阿修羅臉色微變警覺的發問。

「講了那麼可愛的話,當然要獎勵一下。」里斯笑著輕抬他的下顎,用拇指輕壓著他的唇。

「是獎勵我還是獎勵你…唔。」阿修羅沒好氣地問到一半就直接被里斯堵上嘴,後續當然也沒有讓他追問的餘地,只要想開口就被吻得更深。

 

如雨落下的吻,輕柔卻又帶著不容反抗的強勢,那雙湖水綠般的眼角帶著滿足的笑意。

…彷彿願望實現般耀眼。

只要看著這個表情,他似乎也無法無動於衷。

 

『雖然你不需要這些,但我還是會給你一切我覺得你需要的。』

你,一直都是如此。

從初見…直到現在。

 

他沒有回應,但里斯卻笑了。

『然後你會知道,我永遠是你最好的選擇。』里斯拉起他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吻,露出了與現在一模一樣的表情。

 

果然…最麻煩的就是這傢伙。

自己總是無法脫離他的掌控。

 

 

 

 

久違的感受著迎面吹來的風,阿修羅站在森林中的路口感知著周圍的一切氣息。

因為夜之火發來的消息,離卡南較近的區域有商隊在那邊受到了魔物攻擊,雖然有派出其他成員去調查,但中途卻被工程師的勢力追蹤,為了避免工程師跑到離卡南過近的範圍,所以他們只得先繞路,里斯收到消息後,決定過來幫忙確認一下狀況,便帶著阿修羅一起過來了,確定狀況後晚點再跟本次來支援的夜之火成員交換情報。

 

阿修羅依照沿途發現的線索,準錯無誤的追蹤到商隊遇襲地點,現場只剩一些商隊沒來得及帶走的貨物,現場看不出來有沒有人員傷亡,但阿修羅在混亂的現場找到了魔物的線索。

「…應該是月光鳥。」阿修羅看向夾在碎裂木箱上的羽毛跟爪印講出了一個里斯從沒聽過的魔物名稱。

「會很棘手嗎?」里斯也觀察著那一根羽毛努力記下它的樣子,其他地方倒是沒有發現這羽毛。

「如果只有幾隻是不棘手。這類魔物會找適合的地點繁殖,得確認附近是不是有牠們的巢穴。」阿修羅邊解釋邊環顧四周,觀察著商隊在地上留下的馬車痕跡。

 

「如果數量太多,還是先等支援的人到比較好。」里斯有些擔心的走到阿修羅身邊這麼叮嚀。

「目前不太確定。」阿修羅根據馬車逃離的方向,確認了幾個魔物可能襲來的方向,雖然分頭行動肯定比較快,但里斯不可能讓他離太遠,只能一個一個排查了。

他們排查了兩個方向都沒什麼發現,往第三個方向追查時卻聽到有人的慘叫聲,兩人只得加快腳步前往聲音的方向。

 

一出樹林就看到數十隻月光鳥在攻擊商隊的人,幾個受了傷的傭兵舉著武器在驅趕那些魔物,身後是一群在馬車上的老弱婦孺,里斯立刻操控火焰將攻擊人的魔物燒成灰燼,突然出現的火焰卻嚇到了商隊的馬匹,突然開始暴衝的馬車讓車上的人都發出了驚呼,剩餘的月光鳥也跟著暴衝的馬車一同飛離,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攻擊那輛馬車。

 

阿修羅操控著風力輕巧地跳上樹枝,疾風般的速度追上了那兩馬車,他一邊用暗器將欲攻擊他的月光鳥打傷,另一邊用暗器射斷了馬匹與馬車的連接,並在那瞬間從馬車頂部跳到受驚的馬匹上制服了其中一隻馬。

他用風擋下剩餘月光鳥的攻擊,再次操控風力將剩餘的魔物消滅,只留了一隻翅膀受傷的月光鳥慌張地飛離,阿修羅記下了那個月光鳥飛離的方向,然後等著里斯過來會合。

 

商隊的領頭非常感謝里斯他們的幫忙,說之前這條路明明也沒有魔物,卻好死不死在這邊遇上了,里斯了解狀況後替他們重新引路,讓他們可以走比較安全的小道離開。

「如果是第一次遇到,那麼可能是魔物為了食物,在擴大範圍狩獵了。」阿修羅推斷那附近有牠們的巢穴機率就高多了。

「唉…看樣子只能先找到巢穴位子了。但你可別擅自行動!」里斯有些不滿地提醒。

「我明明有等你。」阿修羅有些無奈得反駁,但很可惜里斯在這方面沒有絲毫理性可言,他早就體驗過無數次了,所以他最後還是只能在里斯的擔憂碎碎念中保證不會離他太遠。

 

阿修羅追蹤著月光鳥一路滴落的血跡,走到了一個迷霧纏繞的森林前,里斯跟在他身邊注意著周圍的狀況,迷霧中傳來的鳥鳴聲,確定了他們沒有找錯地方。

「依照目前氣息判斷至少有三十來隻。沒辦法一網打盡的話,可能又會到其他地方築巢。」阿修羅冷靜的分析目前的狀況後看向里斯。

「你休想單獨行動。」里斯當然明白要把魔物一網打盡確實分開行動比較好,但阿修羅如果在戰鬥過程中突然昏睡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那就只能將他們困在森林裡處理掉了。」阿修羅聳聳肩提了別的方案,由里斯點燃周圍的火焰,他用風力將魔物困在火場,應該能消滅大部分的魔物,只要注意別讓漏網之魚逃掉即可。

 

「唔…看到火焰的話,來支援的人應該也會看到。你別離我太遠就好。」里斯抽出腰側的刀算是同意了這個方案。

里斯跟在阿修羅身後,兩人悄悄沿著巢穴外圍繞了一圈,確認火場可能影響的範圍,然後用枯木跟落葉隨手在地上編成一個易燃的通道,方便確認等下點火後的路徑。

確認佈置完成後,阿修羅便跳上了樹,里斯則是召喚出火焰將那條枯木落葉堆成的通道點燃,火焰沿著事先布下的路徑迅速蔓延,幽暗的森林瞬間被一條條火線劃破,將周圍的霧氣驅散,也點燃了月光鳥的警戒心。

 

伴隨著尖銳的啼鳴聲,月光鳥自棲息的高枝間騷動起來,成群結隊地振翅而起,企圖衝破尚未封鎖完全的包圍圈,阿修羅操控著風力跟暗器,將試圖脫離火場的月光鳥全數擊落,但因月光鳥比當初估算的數量多太多,還是有零星幾隻往他的反方向逃竄,里斯的火焰沒辦法燒那麼高的空中,阿修羅足尖輕點,身影穿梭在樹林間,一邊擊落試圖攻擊他的月光鳥,一邊追蹤著那些試圖逃離的魔物。

 

視線突然清晰了起來,阿修羅這才後知後覺得發現已經脫離了森林,他只得操控著風力將暗器擲出,數道苦無射穿了月光鳥的翅膀,牠們發出慘烈的悲鳴聲墜落於地面,魔物的血淋了阿修羅一身,阿修羅無動於衷地轉過身拔出五月雨,凌厲的殺氣也震攝到跟在他身後的月光鳥們。

牠們似乎是知道了不打敗眼前的人是不可能逃出去,牠們一同在空中飛舞並發出尖銳的鳥鳴,隨即輪流發動了攻勢,阿修羅輕而一舉的避開了牠們的攻擊,一刀刀斬落牠們的頭顱,月光鳥的殘骸跟血跡將地面渲染成一片火紅,突然從遠到近的氣息引起了阿修羅的注意,他疑惑的轉過身恰好看到兩個一臉戒備的男人站在離他不遠處。

 

「喂喂、你是誰?身手還挺好…」一名綠髮的男子扛著刀看著他,身後是一名帶著兜帽的男子在看到他的似乎有些訝異。

阿修羅沉默不語的看向眼前的人,記憶中沒有這兩人的訊息,但他們身上有遺跡的力量,估計是汙染者,有可能是里斯說的來支援的夜之火成員,但也有可能是工程師掌管的污染者。

「不理人啊?難道是啞吧?不管了!你的戰鬥看的本大爺熱血沸騰!不如跟本大爺交個手吧?」綠髮的男子一臉猖狂的舉起刀指向他。

 

「等等,迪諾。東方人的月色眼瞳跟藍色圍巾……你該不會是…雨燕吧?」帶著兜帽的男子看著他的樣子不是很確定的詢問。

「雨燕?被首領帶走的那個?」名為迪諾的男子似乎有些震驚,兩人都收起戒備朝他走了過來。

原來是來支援的夜之火成員。估計里斯那邊也快結束了,就等他過來會合吧。阿修羅依然沒有回應他們的疑問但也沒有否認,只是默默收起了五月雨。

「你比想像中還少話呢…」迪諾一臉好奇地盯著他的臉,還越湊越近,一個咬牙切齒的警告就突然響起。

 

「迪諾,我警告你離他遠一點。」里斯一臉皮笑肉不笑的走到阿修羅身邊瞪著迪諾警告。

剛處理完剩餘的魔物,全身血汙的里斯搭配著身後燃燒著的森林,看起來像是個從地獄歸來的惡鬼,迪諾立刻往旁邊跳開一大步,做出防禦姿勢。

「沒受傷吧?」里斯這才轉頭看向也是一身血汙的阿修羅擔心的詢問。

「…沒事。」阿修羅用手抹了抹臉上的血污無奈的回應。

「喂、我說你們對本大爺的差別待遇是不是太明顯?」迪諾有些無奈的收刀回鞘,而他一旁的同伴也完全不在意的報告他們目前調查到的狀況。

「工程師目前已經甩開了。但他們會追蹤到這附近好像是因為有遺跡。」

「怎麼連出葉你這小子也無視本大爺啊!」迪諾一陣哀號,只可惜沒人理他。

 

「遺跡嗎…既然如此還是在附近確認一下。出葉跟迪諾先確認一下森林有沒有殘餘的魔物。沒問題就撲滅火焰,晚點回這邊集合。」里斯淡然下了指示,迪諾雖然滿肚子疑問跟好奇但還是只能先以任務為優先。

阿修羅跟里斯在附近繞了很久但都沒有感覺到遺跡的能量,直到迪諾他們都完成任務回來了,卻還是沒有半點線索。

「難道是工程師搞錯了嗎?」迪諾打著呵欠這麼推測,一旁的出葉淡然反駁。

「工程師沒有證據不可能展開行動。」

 

確實。阿修羅默默閉上眼,聚集著遺跡的力量,緩緩纏繞在周圍的風往四周吹拂,隨著發動的力量延伸,碰到了某個有些熟悉的術式,術式在碰到他的風之時突然被解開,他們所站的地板之處突然發出起了光。

「怎麼回事?!」迪諾站都站不穩差點跌倒在地,出葉也是緊張地抓著武器撐起身體。

「阿修羅!」里斯立刻緊張地抓住了阿修羅的手,然後光芒將所有人包圍,他們便從原地消失了。

 

 

 

 

光芒聚集的傳送陣。是一種遺跡召喚他選定之御者的繼承儀式。

難怪他會覺得眼熟。在這個幾乎沒有傳承者的世界,遺跡很少會用這個方式進行繼承儀式的召喚,而會對自己的遺跡能量產生反應那就只有可能是…遺跡在召喚-風之主的御者。

光芒消逝後,阿修羅猛然睜開眼,果然大家都被傳送到遺跡內部了,阿修羅緩緩坐起身,旁邊是昏迷的里斯他們,沒什麼外傷看起來都沒事,而此時遺跡的燈火彷彿是為了指引他而亮出了唯一的通道。

 

原本這個世界沒有風之主,但因為他受了御者的祝福直接成為了這個世界的存在,為了避免這個世界的風之主的記憶斷絕,遺跡才會不停釋放著能量召喚著他過來,這也是工程師有辦法發現這個遺跡的緣故。

不過這個繼承儀式只有當事人才有辦法找到進去的入口,所以工程師即使來了也不可能找到遺跡,而他們剛好是跟著他才能一起進來,但在繼承儀式完成前,應該是不可能離開這裡。

 

阿修羅輕輕鬆開了里斯的手,里斯皺起眉似乎是想睜眼,但在御者繼承儀式結束前是沒辦法甦醒的,畢竟繼承儀式只能由御者單獨完成,在繼承儀式完成前別人進不來,他們也出不去,暫時能保障所有人的安全。

阿修羅默默站起身,往指引的路前進,繼承這個世界風之主的記憶是遺跡的意志他不可能違抗,而且在他死之前,下一任的風之主是無法誕生的,所以就算會花上許多時間…他也必須完成這個任務。

 

遺跡的記憶隨著他前進緩緩浮現在他眼前,銀杏在踏足這個世界後就將所有可能會影響他的人事物都剷除,而這是在那之前發生的事情。

這個世界在知曉遺跡力量前,工程師一直是使用一種叫做混沌元素的能量作為動力,那是他們在觀測其他世界後竊取的黑之砂進行研究,雖然能量極其不穩定但還是能讓少數的御者覺醒,工程師跟國家領導將這股力量投入戰爭中,為了搶奪資源日以繼夜的戰爭導致民不聊生。

 

為什麼這個世界的傳承者會這麼少?原因是大部分守護遺跡的少數民族被捲入戰爭而死,所有的紀錄跟儀式都沒能傳承下來。

即使沒有魔物,這樣的歷史持續下去也只是滅亡。

 

阿修羅內心毫無波瀾,這種事情他也見多了,最諷刺的是銀杏的介入居然讓這個世界得以苟延殘喘,但這應該不是遺跡想告訴他的事情

他緩緩走下樓梯,看向白色的拱門中間,風之主的祭壇正發著光,阿修羅習慣性地拔出五月雨,正想劃開手掌時突然一愣。

 

…某個傢伙現在處於昏迷狀態,晚點被發現自己又受傷可就麻煩了。

阿修羅想了想,他默默捲起袖子,在手臂內側輕輕劃下一刀,將血液滴進祭壇中央,光芒瞬間將他籠罩了起來。

 

他的意識彷彿被拖進一段遙遠的記憶。

『為什麼不殺了我?這樣你就能自由了。』灰暗的燈光下他聽見一個男人好像在床邊這麼說。

『這個世界…何來自由?』他聽到自己用沙啞的聲音回應。

『那就去…別的世界?』床邊的男人似乎是想笑開但卻失敗了,聲音帶著哽咽卻還是不肯回頭看他一眼。

他想回應卻因為喉嚨疼得沒辦法再發出任何聲音,體內像是被火焰灼燒般的疼痛,他總算理解了導致意識裡的人這麼虛弱的原因。

他的母親也是因此而死。

 

『我不想害你…』那個男人握緊了自己的手似乎是在懺悔。

『現在放棄…死的可不是只有我跟你…』即使咳出鮮血他仍堅定的開口,火焰反噬的力量像是要撕碎他的全身血管,他本能地感覺到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結束戰爭,火之主的力量必不可缺。

眼前的火之主在哭泣,彷彿與里斯悲痛欲絕的臉龐重疊,從胸口傳來窒息般的痛讓他快不能呼吸,無能為力的絕望感,讓他好像也聽見了火之主的意志也在一同悲傷。

 

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遺跡要自己繼承這份記憶跟痛楚。

因為回歸於此的自己,有可能會獲得同樣的結局。

 

一世又一世失去傳承者的火之主。

一次又一次失去性命的傳承者們。

龐大的記憶伴隨著他們臨死前的痛苦,阿修羅感覺自己好像已經跌落於地,他握緊雙手忍耐著記憶的融合。

直到火之主再也不願選出下一任的御者,風之主也停止記錄火之主的記憶,之後再也沒有御者能承受這份痛苦的記憶。

 

傳承者一向只繼承紀錄,並不繼承情感,還能自由刪減需要留存的記憶。

但御者們的記憶是繼承每一世的記憶跟情感,能夠調整的只有遺跡的意志。

 

這就是…必須繼承記憶與情感的御者試煉嗎?

想必里斯也已經歷過這個洗禮。

他也理解了他對自己的過度擔憂。

因為他已經看過無數次…火之主與傳承者死別的記憶。

 

阿修羅努力忽視身上的疼痛感,專注梳理凌亂的記憶,開始從中彙整他認為有用的情報,風之主的記憶他無法調整,所以他開始捨棄之前自己世界的記憶。

阿修羅感覺一道黃色光芒將自己包圍,帶著像是要把人撕碎般的痛覺,麻痺了他的所有感官,跟記憶中渡鴉的繼承儀式完全不一樣。

…看樣子並非正統的風之主要完成繼承儀式會更困難。

無論如何都必須撐過去。阿修羅默默閉上眼,忍受著那彷彿無窮無盡的痛苦,他很清楚現在若是放棄會讓很多人的努力都白費。

更重要的是他會死在這裡。

…他有必須回去的地方。

 

繼承儀式彷彿過了很久,也好像只過了幾秒鐘。

當光芒消散後,他也終於恢復了意識。

阿修羅遠遠望著祭壇的光芒已消失,繼承儀式已完成,失去光源的遺跡已經變回一片灰暗,只餘牆上的微弱藍色燈光。

他想起身卻動彈不得,遠遠得好像聽到里斯在焦急得喊著他的名字,但他已經沒力氣回應了。

 

久違的…他又做了惡夢。

一段段不屬於他自己的記憶,無法由他改變的結局。

 

 

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他才發現已經回到里斯家了。

腦袋昏沉沉的,全身無力,充滿血腥的衣服已經被換掉了,流了一身汗讓他有些不適。一旁的里斯看到他醒了立刻過來緊張的關心。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燒一整天了。」里斯拿開他頭上的濕布,壓著他的額確認溫度。

在遺跡不知道怎麼會暈過去,醒來沒看到阿修羅,他連忙到處在遺跡找,結果在地下的祭壇看到昏倒的阿修羅,他差點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凍結了。

急急忙忙帶著阿修羅給沃肯看過,確定只有摔倒在地時,額側跟手臂受了點輕傷,剩下沒什麼異狀,不過體內的遺跡能量變高了一點,可能是身體為了適應變高的能量才會發燒。

 

早知道會變成這樣當初何必想那麼多,阿修羅有些鬱悶。這樣一鬧,不知道又要花多少時間安撫好這麻煩的傢伙。

「是遺跡在召喚我。為了風之主的繼承儀式。」阿修羅一五一十地開始交代他在遺跡遇到的事情,包含了過去火之主的記憶,里斯的表情明顯一僵,好半晌沒講話。

「不過是記憶罷了。」阿修羅將頭上的濕布拿下,緩緩坐起身,里斯握緊他的手阻止他下床。

「…你就不害怕嗎?」獲得記憶的當下他並沒有太多感覺,畢竟他一心只想帶著阿修羅回歸,但是等他真的回到自己身邊後,那些火之主的記憶才讓他開始深深恐懼起來。

 

如果又發生了一樣的事情,他真的能護他周全嗎?

他不願讓他一人留在時空的縫隙,卻又擔心他會受到自己力量的反噬,擁有同樣的結局。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願望跟他們不一樣。」阿修羅拉開他的手淡然提醒,里斯眨了眨眼這才想起記憶中火之主與傳承者的契約幾乎都是為了拯救國家而使用力量。

「你應該有發現吧?那些傳承者也會受到火焰的傷害,但我不會。」

里斯這才驚訝地瞪大眼睛,自己的火焰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到阿修羅,原因是自己的願望是擁有守護他的力量。

 

從一開始…他們的選擇就不同。

而且他也下定了決心,這次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說得也是。」里斯壓著自己的額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他扶著阿修羅起身跟他再三確認。

「之後不會再有這種事了吧?」里斯一手將他擁入懷裡,一手握緊他的手。

「不會,繼承儀式只需一次。」阿修羅給了他確定的答案,隨即里斯勾起微笑,拉起他的左手,他不明所以的看著里斯的動作,直到里斯拉起他的衣袖露出那道已經快看不見的刀痕。

「那現在,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個。」里斯用著與前一秒截然不同的態度,笑容可掬的詢問,語氣卻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

…還以為混過去了。阿修羅表面不動聲色但內心卻有些尷尬。

 

 

 

 

當初知道傷口在那時,里斯就有點疑惑了,因為衣袖沒破,就不可能是外力導致的傷口,而位子還那麼隱密,如果不是沃肯用儀器掃描他還真沒有發現。

他知道阿修羅使用風之主的力量都無可避免的需要用血當媒介,但以前他可不會將傷口藏在這麼深的地方。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他想瞞著他。

 

「哼,要不是有沃肯,我看傷口都要好了!」里斯雖然語氣不悅,但幫他擦拭頭髮的的動作依舊溫柔。剛洗完澡的阿修羅閉著眼還是一個字都不說,里斯停下動作捏著他的下巴迫使他抬頭,阿修羅也只能無奈的睜開眼。

「為什麼要瞞著我?」里斯再次質問,想來想去比起阿修羅受傷的事情,還是被蒙在鼓裡更讓他不爽。

「我不想…你擔心。」阿修羅移開眼神,聲音小得都快聽不見了。

「因為你…一直都在不安。」

即使已經明白他擔憂理由,他其實也無法給出確切的保證。

 

「那你就更不該瞞著我。你該知道這樣只會讓我更擔心而已!」里斯更加不滿的回嘴。雖然聽了阿修羅的理由他的氣有些消了,至少不是因為不信任他才要瞞著他,但他還是不打算妥協。

「……我沒…」阿修羅習慣性得脫口而出,里斯瞬間瞪向他,那眼神看起來像是真得要噴火了。

「我覺得你應該先多一點對我的信任。」阿修羅拉開里斯的挾制無奈的回應。

「喔?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我對你的信任度是怎麼歸零的嗎?」里斯托著下巴故作思考的樣子。

「……當我沒說。」有太多前科的阿修羅立刻棄甲投降,正想起身拿起一旁的衣物時,里斯猛然將他拉近了懷裡。

 

「而且想消除我的不安,不是還有別種方法嗎?」里斯緊貼著他的耳際這麼低語,偷聞著阿修羅身上還未散去的淡淡沐浴香。

阿修羅只包著浴巾的身體明顯一僵,雖然害羞到耳朵都紅了,仍不甘示弱的回嘴。

「我看不出來你現在有什麼異狀。」阿修羅轉過身直接用力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好痛!我昨天為了照顧你可是提心吊膽耶!」里斯立刻不滿的喊冤,阿修羅決定直接轉移話題,詢問他那兩個同伴,但他好像挑錯了話題,里斯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陰暗。

 

「你問他們做什麼?」里斯鼓起腮幫子似乎很不開心自己問起他同伴的事情,攬在他腰側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就只是問問,畢竟跟工程師有關。」阿修羅不懂里斯微妙的心情變化,只得先說明他在意的部分。

里斯這才不甘願地說明因為少了遺跡的光芒做追蹤,目前確定工程師們還找不到方向,出葉他們之後會繼續追蹤工程師的行動,目前兩人是在基地那邊給沃肯檢查身體狀況,畢竟身為汙染者又跑進了遺跡,需要再確認一下身體狀況。

 

「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聊了什麼嗎?」里斯有些在意的問,阿修羅搖搖頭,只是因為『記憶』中完全沒有碰過這兩人,只是想確認是不是真的同伴。

「他們是有陣子跟著過工程師,不過那是很久前的事情了。你別擔心。」里斯聽著他的解釋似乎心情又變好了。

「好了,你的身體還沒恢復,所以先吃點東西,再睡一下吧!」里斯總算鬆開他,摸了摸他的頭後,便跑下樓熱地瓜粥了。

 

在盯著阿修羅乖乖吃完地瓜粥後,里斯叮嚀了他三十分鐘要好好休息之類的碎念,才出門去找他的同伴交換情報。

「唉…」阿修羅屏息凝神的聽到樓下的門關上的聲音後才緩緩坐起身。

里斯的過度關心還是讓他很不習慣,遺跡能量融合完成後他就已經退燒了,而且他才剛睡起來怎麼可能又睡得著!

當然…支付代價的時間除外。雖然時間已經縮短到四小時,還是讓他覺得棘手。

 

睡不著得阿修羅還是決定找點事做,他先走到隔壁的書房,這邊是他第一次被里斯撿回來的時候住的房間,也是里斯平時整理情報跟信件的地方。阿修羅掃了一眼臨亂的桌面,順手將參考用的書放回書架上,拆開還沒閱讀的信件做好分類。

夜之火的重要信件幾乎都是用暗號寫成,避免情報洩漏,里斯有教過他怎麼分辨。阿修羅確認沒有緊急的信件後,就將信件放進抽屜。

 

整理好二樓後,阿修羅走下樓到廚房,聽那些老人家說,里斯因其災難級的廚藝關係,被那群老人家規定不能下廚,里斯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從來沒說要做些什麼來吃,他唯一會用的就是那個加熱器,還聽說因為太常摔破碗,老爹還送了全套木製的餐具,後來他一起住在這裡後,里斯又多買了他的餐具。

 

阿修羅看著成雙成對的餐具用著一樣的花紋,想起浴室的牙刷跟速口杯也是同個花紋,可能在這裡這有什麼特殊含義,但他沒問過。

他把兩個木碗跟杯子清洗乾淨後,前往旁邊的陽台,里斯通常都在那邊曬衣服,以前的他只有一件衣服,所以通常時洗澡的時候直接一起洗,然後生個火烤乾就完事了。

 

現在里斯買了整櫃的衣服,當然不可能讓他繼續這麼做,雖然里斯沒特別教過他怎麼用那個洗衣服的機器,但他看了很多遍,操作沒什麼問題。

里斯也從不會讓他幫忙做家務什麼的,但他覺得已經留下來的自己,本來就應該一起分擔。

 

…好奇怪。

阿修羅掛起兩人的衣服,陌生的感覺在自己的胸口蔓延。

那時候,覺得這裡平穩的像是另一個世界。

現在的自己,卻身處其中。

他盯著陽台外,緩緩落下的夕陽,將藍色的天空染成一片火紅。

 

…就像自己一樣。

 

 

里斯來到沃肯這邊確認出葉他們的狀況,順便問起了其他地方夜之火的狀況。

「目前工程師的研究方向還是以黑之砂為主,工程師已經知道遺跡跟黑之砂的關係,但還不清楚遺跡的力量。有遇到污染者還有意識的,我們都有設法救出來了。」出葉回報了他那邊的狀況,迪諾倒是對回報情報興趣缺缺,賊笑著問起了雨燕的狀況。

「無可奉告。」里斯依然維持著微笑的表情但態度強硬的完全不給機會。

「你真小氣!同為夜之火,不認識彼此很麻煩耶!」

「確實,同為夜之火可能需要一個辨識彼此身分的東西,這東西帶在身上還不會讓其他人起疑的程度比較安全。」出葉雖沒加入話題,倒是認可了迪諾的提議,讓迪諾一陣無言。

 

「這倒是個好主意,我會再想想。你們休息幾天,再繼續追蹤一下那群工程師的狀態。」里斯接納了建議,馬上又給了他們工作。

「嘖、殺了不是更省事嗎?」迪諾有些厭煩的揮揮手,出葉只得解釋突然失蹤的工程師研究隊伍反而會更引起潘德莫尼的注意,最好是讓他們什麼都沒發現的無功而返最好,只要研究持續沒有成果,工程師通常就會另尋他路,更慘的可能還會被收回研究經費。

 

那就是夜之火的最終目的。

雖然可能會花很長的時間,但這次他會好好勒緊他們的脖子,讓他們再也無法左右這個世界的命運。

 

「那我就先走了。」里斯同步完訊息後就歸心似箭的想離開。

「你真的很誇張耶!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里斯嗎?他到底是誰啦?」迪諾一臉重新審視的眼神看著他,一年前認識他的時候可不是這麼戀愛腦的樣子啊?

當初雨燕在遺跡昏過去時,里斯的表情也是相當精彩,馬車上他也是心急如焚的抱著他,那呵護的動作跟眼神,他們半個字都不用問就能知道肯定關係匪淺。

「你不需要知道。」里斯半點不肯鬆口,丟下這句話就直接走了。

迪諾開始考慮寄信回去問弗雷特里西這個八卦之王可能還比較快,因為他實在沒膽子跟蹤里斯回家,可能會有被燒死的風險。

 

 

里斯回程的路上到無名酒吧準備買晚餐,長輩們立刻關心起阿修羅的狀況,畢竟兩天沒見到人了,里斯只得尷尬的解釋阿修羅發燒了正在休養,因為他們都知道阿修羅不正常的作息,也就沒說什麼,只要里斯好好照顧他。

 

里斯抱著紙袋遠遠看到自家客廳的燈是亮的,想著可能是阿修羅又跑到樓下睡著了,他緊張的打開門,趴在客廳桌子前的阿修羅聽到聲音抬起頭,他睡意朦朧的揉了揉眼睛然後用著沒睡醒的聲音說道。

「你回來了。」

里斯愣住了,因為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聽到這句話了。

 

自從父親去世後,這空蕩蕩的房子再也不會有人等著自己回家。

再也不會有人迎接剛回家的自己。

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到最後麻木的自己,早就忘了這件事。

 

他一直以為是他帶著阿修羅回自己的『家』。

他沒想過的是,阿修羅所在的地方也同樣是自己的歸處。

 

「嗯,我回來了。」里斯強忍著哽咽努力笑開。

事隔多年,他又再次聽到了有人迎接自己回家的聲音。

阿修羅察覺他的表情疑惑地站起身走向他,里斯微笑著將他擁入懷中。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歸處。

 

 

Fin.

 

後記

本來沒有要寫這麼長的啊!!!!!這種日常真的很難找一個結束的點OTZ
想在阿修生日這天搞定,刪了好多情節,只能請各位自己腦補了(

 

文章標籤
里修 unlight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鏡之璄 的頭像
鏡之璄

鏡花水月

鏡之璄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