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跡發著強烈的光,所有襲擊他們的魔物突然全數消失,待在遺跡外的四人也都被這刺眼的光芒照到看不清任何事物。
等回過神時,他們才發現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倒在地上。
「啊、頭好痛!剛剛發生什麼事了?」弗雷特里西壓著自己腦袋發問,剛甦醒的伯恩哈德也一臉疑惑,所有醒來的人都不太確定剛剛發生什麼事。
「等下!那是前輩嗎?」弗雷特里西起身後才看到倒在遺跡通道前的里斯,大家緊張的湊上前想看看他的狀況。
「頭好痛...別晃了。」里斯被弗雷特里西瘋狂搖晃肩膀讓他快吐了只得出聲阻止。
「怎麼樣?魔物殺死了嗎?」弗雷特里西連忙詢問結果,里斯疑惑地反問他。
「魔物...?」里斯疑惑的壓著腦袋,記憶才回流到他的腦袋中。
為了阻止遺跡頻繁出現的門,他們才跑來這個地方打倒造成這個結果的時間魔物...
「看你只受了輕傷,看起來很順利...你、你怎麼了啊?」弗雷特里西講到一半,看著突然流淚的前輩被嚇得魂飛魄散。
「...咦?」里斯發楞的看著掉落在自己掌心的眼淚,覺得胸口非常非常難受,但那說不上來的悲傷,讓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哭。
「你...你一定是太累了吧!我們趕快回去好好休息!」弗雷特里西異常的緊張,其他人也是一臉古怪的這麼勸告。
里斯抓著自己胸前的衣襟,總感覺不是這樣。
他好像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但...他想不起來。
這個想法讓他異常難受,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離開這個遺跡。
「等下...我想再去遺跡看一次。」里斯掙扎著起身,他不顧其他人阻止,再次走進遺跡內部。
遺跡內部似乎發生了激烈的戰鬥,到處都是碎裂的殘石,他記得他在這邊跟魔物戰鬥的事情。
他也記得他打贏了。
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這種感覺。
他好像把什麼重要的東西留在了這裡...?
因為里斯的狀況他們在遺跡多待了兩天,剛好遇上利恩帶著支援返回,也帶來了其他遺跡的最新消息,所有的遺跡都沒有再出現魔物了。
現在只要把剩餘的魔物剷除乾淨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這個好消息讓眾人都有些興奮,總算度過了這次危機,但唯一負責打倒魔物的勝利者卻鬱鬱寡歡,雖然大家都覺得應該是太累了,但他這情況一直回到流浪者都沒有復原。
「你怎麼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傑多整理著這幾天收集來的情報,里斯看向他卻發現一股有點熟悉的能量。
「你這...能量是怎麼回事?」里斯壓著腦袋皺起眉,瞬間感覺到的強烈違和感讓他有些不適,但他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繼承了時之力嗎?事到如今怎麼這麼驚訝?」傑多一臉疑惑地反問。
「時之力...」里斯壓著刺痛的腦袋總算想起有次遺跡任務,由傑多陪同,之後他被遺跡的力量選中的事情。
「我看你還是早點休息吧...」大家不無擔心的看著失常的里斯這麼勸,里斯壓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腦袋決定還是聽從勸告回到流浪者暫居的房間。
明明已經完成任務了,為什麼心情卻這麼沉重?
里斯用冰水洗了好幾次的臉,那股奇怪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
因為怎麼也想不通哪邊有問題,他決定還是早早洗完澡睡一覺可能會好一點。
當他洗完澡出來準備換衣服時才發現了兩套他沒見過的衣服,東方類別的款式是他從來沒有試過的穿衣風格,而且一旁沒用過的全新浴洗用品也讓他摸不著頭緒。
傑多不太可能大發慈悲免費發生活用品,里斯疑惑的下樓想詢問是不是有人借用了房間,迎面走來的弗雷特里西居然順手拿了一個甜點給他。
「喔!前輩,你好點了嗎?或許吃個甜的會好些?」弗雷特里西極為自然遞給他的時候,里斯略感錯愕。
「你忘了嗎?我不喜歡吃甜的...」里斯疑惑地答道一半某個一閃而逝的畫面讓他腦袋一陣刺痛。
『真擔心你以後會被甜點拐跑呢...』
「喔!對吼...我怎麼會忘了?」弗雷特里西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表情比他還驚訝。
「真奇怪,我總感覺你會需要...大概是錯覺吧!」弗雷特里西皺著眉思考了半天,還是沒能想出為什麼,正想把布丁拿回來的時候,里斯還是決定留下這個甜點。
「你不吃的話...很浪費耶...」弗雷特里西一臉可惜。
「總感覺有想起什麼...先放我這吧!」里斯破天荒地帶著布丁回房,弗雷特里西嘆口氣,怎麼從遺跡回來越變越奇怪啦!
里斯帶著甜點回房,試圖回想剛剛一閃而過的畫面,但他還是想不起任何片段。
只是這個甜點總讓他心中有著一絲甜蜜又一絲無奈,說不上來的感覺,太鬱悶了。
當天入睡後,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睜開眼,最先入眼的是那一望無際的星空。
星空映照在地上的海面上,周圍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音,有個人倒在如鏡面的海平面上,蜷曲著身體沉睡著。
他明明看不清他的臉,但心臟卻痛得讓他呼吸困難。
他想前進卻無法邁開步伐,他伸手卻碰到一個透明的牆。
他想開口呼喚卻不知道該喊些什麼。
黑暗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就像是為了驅趕他一樣,將眼前的一切都吞噬。
「等下!」里斯猛然驚醒坐起身,他發愣的看著再次掉落掌心的淚水。
是誰?
胸口像是被誰挖去似的空虛。
不論怎麼思考,都無法想起半點回憶。
...要來不及了。如同本能般的預感在提醒他必須快點展開行動。
因為『連結』正逐漸變得微弱。
里斯壓著自己隱隱作痛的額側,如果這份記憶不可信,無法消除這個違和感的話。
那他就只能親自去現場調查了。
隔天一早他跟傑多要了近兩年他所有活動的紀錄,如果夜之火這幾天都有跟流浪者合作剷除魔物跟阻止工程師的計畫,那肯定會有相關的紀錄留存。
傑多也沒多說什麼就幫他調出相關的紀錄,里斯篩選出自己跟遺跡相關的紀錄,決定重新再去一趟現場尋找蛛絲馬跡。
「但你上次在時之主遺跡內不也是什麼都沒發現嗎?」弗雷特里西滿臉疑惑的看著里斯把任務全都交給他們,孤身一人跑去遺跡探險,實在難以理解。
「...就當我去休假吧。」里斯有些落寞的揮揮手沒打算多解釋什麼,帶著簡單的行囊就離開了。
里斯看著資料,決定先回自己獲得力量的遺跡,他記得自己的御者能力是跟火焰魔物纏鬥之時才獲得的能力,至於自己為什麼會跑去那個遺跡,他記得是為了去調查貝蒂從哪邊獲得汙染者能力的關係,那是第一次跟流浪者合作的紀錄,名片是艾倫給的,但他很疑惑自己為什麼會為了不太熟的同鄉做到這個地步?
自己那時候可沒有成立夜之火,也完全不清楚工程師對黑之砂的研究,正常來說他更應該因為這件事留在卡南保護自己的城鎮,避免工程師的實驗對他們造成影響。
...完全沒有必要特別跑到自己從未沒去過的地方。
里斯壓著胸口回想當初的事,那份迫切性是那麼的強烈。
『...力量...就能改變-...?』
『啊、肯定有我能完成的事。』
再次一閃而逝的畫面讓他額側又刺痛了一下。
破碎的記憶讓他沒辦法看清眼前的人,也沒辦法聽清他的話語。
但他緊緊抓著這份違和感,將這些畫面片段記在自己的筆記上。
*
再次踏上尹貝羅達的土地上,里斯有種說不上來的懷念,他記得那次是跟著雙胞胎和商隊一起抵達的,而在獲得御者力量之後,他就再也沒回來過。
他循著記憶再次來到之前工程師的禁區,但這次沒有被圍起來。因為魔物事件拋棄世界逃往天上的那群優秀工程師們已經徹底被現存的國家體系所拋棄,尹貝羅達王國撤掉了所有跟工程師的合作,所謂的工程師禁區當然也就不存在了,而好巧不巧,開放的禁區根本沒有什麼危險。
那些所謂會污染人的遺跡也沒有什麼異狀,感覺被騙的人民更加痛恨那群撒謊的工程師。
只有他清楚,並不是遺跡的問題,而是遺跡的力量已經被人吸收了。
那個人就是他。
...但自己為什麼會知道這個資訊呢?
里斯一時之間感覺到強烈的暈眩感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他壓著頭試著深呼吸,腦袋裡似乎有個理所當然地聲音回覆他,他是御者當然能夠透過遺跡獲得相關資訊。
『...繼承力量的同時應該會繼承上一代的記憶跟力量...』那個獸人少女是這麼說的。
但他沒有。
「呃、...!」里斯因為強烈的頭痛跪倒在地,理智叫囂著要他不要再回想了,但他固執的不肯停下,直到感覺一絲濕潤的液體滴落在土地上,他愣愣地看著那點深紅,茫然抬手一摸,鼻血染紅了他的指尖,而他終於清醒了一點。
眼前的遺跡突然發著淡淡的紅光,似乎是在呼喚他。
里斯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再次踏入火之主的遺跡。
之前因為激烈戰鬥接近半毀的遺跡正常來說應該不可能有辦法正常進入,但隨著里斯靠近那些倒塌的碎石卻緩緩移開了道路,前往底層的通道緩緩浮在空中,就像是在歡迎他的回歸。
他莫名有個強烈的感覺,要他前往已經失去力量的祭壇,里斯順從心中的感覺,立刻前往底層的祭壇。
一踏入這個空間,他覺得全身細胞都在尖叫著想要逃離這個空間,排山倒海襲來的痛覺讓他站都站不穩,就像是為了求救般,他連忙伸手壓住了陣法中間的石製祭壇,那一瞬間空間變的寂靜了,里斯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拉到一個黑暗的空間。
『繼承者。你終究還是來了。』
里斯緩緩在黑暗中睜開眼睛,看到一團耀眼的火焰在對著他說話。
里斯當下立刻明白了這是賜予他力量的火之主,遺跡的意識之一。
『雖然知道那孩子作為代行者的力量不完全,但吾沒想到你會如此執著。』
里斯愣愣得聽著火焰開口,他明明覺得自己聽不懂,但眼淚卻還是自發的掉了下來。
『...你要什麼?』他似乎聽到火焰長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詢問。
「...記憶。我要找回我的記憶。」里斯毫不猶豫地開口,說出口的瞬間連他自己都愣了。
『即使消除了記憶,靈魂也依然會記得。但很可惜,記憶是風之主的能力。』
『吾能給的,只有那孩子沒能給你的火之主得記憶跟能力罷了。』
火焰發著光,光芒籠罩了整個空間將里斯包圍起來。
里斯感覺自己再次陷入了夢魘ㄧ般,他再次看到了之前力量失控時看到的景象。
那些一個個毀滅的國家。
但這次卻不一樣,他身歷其中,就像是那些試著阻止毀滅,不斷戰鬥的火之主們。
越強大的力量就越要付出代價。
每一位選出御者的傳承者,以契約為約定,分擔著御者們使用力量會造成的身體跟精神負擔。
原本在契約完成後,傳承者就能獲得自由。
但火之主的傳承者卻不然,比其他御者更強大的破壞力,讓火之主的傳承者總是撐不到契約結束就會殞命。
這也導致失去傳承者的火之主也很快就會因為失控的力量而死去。
在循環了幾次,火之主便不再主動選擇御者,也拒絕所有傳承者記錄這些記憶。
因為這份失去所愛而崩潰的御者們的記憶跟感情,祂再也不想傳給任何人。
久而久之火之主就消失在歷史的洪流,再也沒有人能喚醒他們。
原本這次祂也不想回應任何人,只要祂不回應,這次祭祀儀式就不會成功,而那些人類就會死在這裡。
但這兩個孩子的願望太相近了。
他們拚死就只是想要拯救對方,再加上這次的傳承者太特別了。
從另一個時空過來的風族傳承者,身為傳承者最先捨棄了自身的記憶,在繼承風之主的力量還沒有發狂,是祂從未見過的強悍精神力。
那孩子簡直是個完美的『記憶載體』,完全沒有自己的情感,機械式的完成風之主的請求。
來到這個世界十年後的第一次,他卻發自內心的懇求了火之主。
『火之主,祈求你的降臨...』
拜託,救救他!
兩人同樣的願望,讓祂為之動容,祂想著或許這次會不一樣。
因為這次這個傳承者遲早會離開。
因為這次祂的繼承者遲早會忘記。
但祂還是想的太簡單了,並非正統的風之主的力量讓他收回的記憶有漏洞。
就算失去記憶,祂的繼承者也還是無法忘卻那些共度的曾經。
原本如果沒有殘存的記憶,祂的繼承者也不會因為沒有遵守契約而力量失控,而那孩子將會永遠沉睡在時空裂縫中,也不需忍受百年孤寂。
但這樣...真的就是最好的結局嗎?
『吾等的力量是生命,你能奪取他人的生命力,無論幾次都能死灰復燃,帶著更強的力量回歸。也能透過分享火焰,賜予他人生命。』
『這個世界所有關於他的記憶都被那孩子帶走了,而他目前位於時空的裂縫。你沒有他的記憶就無法提供連結,而昏迷的他也沒辦法回應你的呼喚。』
「那我要怎麼做?」里斯握緊了雙手再次堅定的看向眼前的火焰。
『去所有的遺蹟,取得他丟棄的記憶。只要收集的越多,你就越能抵抗風之主的力量,只要恢復的記憶足夠多,你與他的連結就會重新出現在他身上。』
「丟棄的...記憶?」里斯有些困惑的反問。
『...你去了就會知道。最困難的是即使你們之間的連結出現,他並非這個世界的人無法直接這樣拉回現在的世界。』
如果是還未選擇御者的傳承者還不會有這個限制,但他現在已經是完成任務的狀態。
『你必須找齊除了風主以外的所有御者取得他們的祝福。』
『只要重新在此世確立了他的存在,就不會再發生被吸入門的事情。』
『但是動作要快...那孩子依然支付著消除記憶的代價,久而久之,你的違和感早晚也會被消除乾淨。』
里斯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還站在在火之主的祭壇前,他感覺頭痛減退了許多,雖然他還是無法清楚記起那個人的名字或容貌,但他已經清楚他該做什麼。
里斯握緊手中的刀,目光堅定地離開了遺跡。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一定會找回你。」
『如果你沒回來,我會去找你。』
就如同過往的約定。
即使失去記憶,也未曾改變的誓言。
*
如果要找回他需要剩餘的御者協助,只剩最後一位的天之主還沒有任何頭緒,依照火之主的意思此世的天之主已經因觸碰遺跡力量誕生,但沒有傳承者的關係,喪失了大部分的記憶,再加上前陣子被風之主收回的記憶,讓他原本就缺失的記憶雪上加霜。
目前應該游離在各個遺跡,掌控他的行蹤可能會有些困難,不過御者間的共鳴應該還是能隱隱約約感覺到他的能量。
『你跟那孩子的契約還不完全,在印記儀式時,應該是交換雙方的血才算完成,但因為那孩子特殊的身分,他沒有選擇這麼做。』
「...為什麼?」明明清楚沒有完成儀式,會對自己的記憶跟身體都造成負擔。
『因為身為風之主代行者卻完成最後儀式的話,他收回記憶會對你沒有效果。』
『若你在有記憶的狀況下失去了他,與你的願望相衝突的契約會導致你的力量失控。』
「...我許了什麼願望?」里斯鬱悶得反問。
『吾現在不能告訴你,等你親自接他回來,完成印記儀式。你就會恢復所有記憶了。』
里斯拿著手上擁有傑多調查出的所有遺跡地圖,上面畫著兩十個黑色叉叉的記號,當初他問傑多這是什麼意思,傑多疑惑的看著他說,那是他自己畫的記號,是自己毀掉遺跡後的標記。
雖然記憶中找得到說這段話的自己,但很可惜這份違和感讓他清楚這肯定那個人的手筆。
里斯將尋找天之主的任務交給了傑多,傑多雖感奇怪但也沒有多問,畢竟為了隱藏起御者的秘密,確實掌控天之主的所在地比較安全,現階段的工程師還沒有發現汙染者之上的力量,既然剩餘的御者都不在工程師的掌控中,就將這個秘密永久隱藏起來也比較安全。
「喂、洋蔥頭!別睡了!」傑多一邊將委託單丟給一旁的梅倫,一邊叫醒在沙發上睡死的古魯瓦爾多。
「......唔。」古魯瓦爾多睜開那雙嚴重睡眠不足的黑瞳,清晰可見的黑眼圈讓人毫不懷疑他下一秒就可能會過勞死。
「又是惡夢?」傑多對著他挑眉詢問,這狀況已經持續一個禮拜了,從那次時之主遺跡回來後,古魯瓦爾多連續一周睡不好,里斯狀況也差不多,人還跑出去探索遺跡了,就只有雙胞胎的狀況還算正常。
難道時之主遺跡真這麼邪門?
「......只是想不起來而已。」古魯瓦爾多打著呵欠坐起身簡單解釋。
若說是惡夢也太可笑,畢竟他只是待在一片黑暗中,他很清楚那是遺跡的底層,他記得自己在跟誰說話,但對話內容跟人他都想不起來。
其實他可以不要在意,過幾天就會好了,但偏偏那時候他記得這是很重要的內容,必須要轉告一個人。就這麼鑽牛角尖了幾天,導致這一周都睡不好。
「算了!你休息這麼久也該出去活動筋骨了,失蹤的黑太子殿下!想要我好好幫你隱藏身分跟行蹤就乖乖工作吧!你去這個遺跡!」傑多把委託單丟在古魯瓦爾多的臉上,遺跡內的委託基本上只有御者去才不會發生意外。
「...找...天之主的行蹤...?」古魯瓦爾多睡眼惺忪地看著眼前的文字有些疑惑,傑多簡單解釋是里斯的委託,他也覺得把最後的御者找回來比較妥當,就算無法達成合作至少也不要落入工程師的手中。
「嗯?那風之主呢?」一旁一直在聽他們對話的自動人偶梅倫突然插嘴了一句,讓兩人都陷入沉默。
「呃、我說錯什麼了嗎?御者的力量有五個,既然要找最後一位天之主,但據我所知,你們也還沒找到風之主吧?」梅倫理所當然的推論,但兩人就在他問出口之前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一股奇怪的違和感讓他們輕皺起眉,隨即竄出的記憶讓他們異口同聲地回應。
「風之主...已經不在了。」
「喔...是我多嘴了。」梅倫露出有些歉意的微笑,回頭繼續整理著傑多桌上的文件。
古魯瓦爾多跟傑多互看了對方一眼,他們其實都能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風之主的能量還在,對所有御者來說,負責繼承記憶的風之主的力量會讓他們感到懷念,但那不是他們的情感,而是繼承力量的同時繼承情感的記憶讓他們如此認為。
「...果然有點奇怪。我還是問問那個愛惹麻煩的夜之火首領吧!」傑多抓抓頭無法解釋這奇怪的違和感,他自認為繼承時之主的力量還算很長時間,但流動在手上的能量卻是如此陌生,這份記憶也是如此冰冷得不像是他所經歷過得得一切。
「知道了。」古魯瓦爾多總算站起身準備執行任務,沒人注意到身後的梅倫露出滿意的微笑。
里斯久違的再次坐上子彈列車,就像當初第一次坐上子彈列車時一樣忐忑不安的心情。火之主的遺跡並沒有留下任何那個人的記憶,所以他只能先去最近的遺跡碰碰運氣,現在他手上有地圖還能確切知道自己的下個目的地,但那人到底是在怎樣人生地不熟的狀態下去找到這些資訊的呢?
他的內心一方面對於想了解他的事情而感到迫切的同時,另一方面卻又感到害怕。
這樣矛盾的心情過去幾年肯定也時常折磨著他吧?
因為就連這種心情...都讓他感到懷念。
里斯照著地圖的指示走到了第一座遺跡,卻好巧不巧碰到還沒被清除乾淨的魔物,他揮刀輕鬆剷除了這些礙事的異世界生物,用火焰將所有的魔物屍骸燒成灰燼,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他踏入遺跡內,過去的影像紀錄隨著他的深入緩緩展現在他眼前,他必須從中找到關於那個人拋棄的記憶。
在里斯重複了十幾遍不斷的讀取、篩選的動作後,他累得沿著牆角坐下,這事情比想像中還要耗費精神,傳承者們到底是怎麼有辦法一直處理龐大訊息的?
而且讀取這麼多記憶,真的還會記得自己是誰嗎?
跟御者不一樣,傳承者通常是前一代指定下一代,篩選機制也很簡單,待在遺跡閱讀所有的過去知識與情報,只要在一個月內能成功走出遺跡並說明自己獲得的資訊,就能取得傳承者的資格。
但能夠走出遺跡的人少之又少,被遺跡特別選中的人從遠古至今幾乎沒有幾個人。
里斯讀著這些遺跡留下的紀錄,那個人從一開始就與眾不同。
不斷湧上的睏意讓里斯沒辦法再繼續閱讀下去,他索性往地板一躺決定先好好睡一覺再繼續尋找。
遺跡彷彿知道他的願望似的,入夢之後那段被那人拋下的記憶,就這樣變成了夢境。
灰暗的遺跡內只有牆上緩緩藍光的維持視線,里斯浮在半空中看著那名青年正艱辛地走進遺跡。
那名青年似乎是受了傷,他扶著牆每走一步就會有鮮血滴落在地板上,灰暗的燈光讓里斯完全看不到他的臉,但他卻會為此心痛。
當那名青年走進滿是裂痕的拱門後,他似乎有些失望,隨後他像是失去力氣般跪倒在地。
『不是...這裡...』他喃喃低語卻無法再控制失血過多的身體,他昏倒在遺跡的底層,無倫里斯怎麼伸手、怎麼呼喚,也無法靠近他。
里斯再次流著淚甦醒,他茫然地看著陌生的遺跡天花板,不能明白為什麼他會丟棄這個記憶。
如果循著你走過的路一直往前走,那麼最後他會找到答案嗎?
就能...稍微理解你一點嗎?
隨著造訪遺跡越多次,里斯就越能發現那人丟棄的記憶幾乎都是跟自己有關。
不管什麼原因受了傷,不管是誰傷了他,不論那些傷勢必須在遺跡內待上很久很久才能復原,他也都會選擇遺棄,只會保留這座遺跡的地點以及並非他要尋找的遺跡,他什麼也不會留下。
『我的記憶...只會繼承紀錄不會繼承感情。』
但你...連自己的感情也一起捨棄了啊。
*
里斯一邊探訪著遺跡,一邊獲得他原先不知道的知識,短時間獲取的大量知識跟情報讓他一度懷疑自己的腦袋快炸了。
每當這時候他會專心想著那個人的記憶,這時自己的腦袋時不時會冒出自己原本的記憶,讓他能夠稍稍喘口氣。
「真是...你一直都是忍受這種痛苦活下去的嗎?」里斯揉著自己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露出一絲苦笑。
二十個遺跡。數量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只是他只能無能為力的站在旁邊看著他經歷過得一切實在太難受了。
初到這個世界的少年,與那名白髮女人的相遇。
他只能看著他被利用、被操控,最後用盡全力掙脫。
被工程師武器所傷墜落遺跡底層,在暗無天日的遺跡內昏迷了一個月。
每每遇到危機時,他只能握緊苦無,讓痛覺維持他的清醒。
在另一個即將滅亡的世界,不只一次跟魔物浴血戰鬥的那個少年。
那時候的你在想什麼呢?留下來的記憶中都沒有你的情感。
一遍又一遍,他只能注視他戰鬥。
一次又一次,他只能目送他離開。
...即使如此,他還是無法放棄。
聽聞傑多說,天之力的繼承者好像回到了先前的孤島遺跡,為了能夠碰上他,里斯匆忙結束探訪遺跡的旅程前往馮迪拉多王國邊境,幸好上次拯救漁民的關係,這次他們都很願意提供情報,上次灰港就跟夜之火達成了某種程度的合作,讓灰港徹底擺脫了工程師的控制,獲得了當地居民的信任。
得知他需要去一趟孤島,好幾個漁民們自告奮勇的開船把他載了過去,雖然遺跡的力量已經消失了,但被破壞過一次的遺跡還是有倒塌的風險,他還是沒讓漁民們上島,漁民們決定明天在過來接他。
里斯再次走到灰白色半圓形構造的遺跡前,灰暗的通道在他進入後又緩緩開啟了藍色的燈光,之前見過一次的壁畫又重新展開在他面前。
「侵蝕...還有為此付出代價的傳承者。」里斯憂傷地用手摸著牆上那位被安葬的人,傳承者的印記在脖子,而御者在手上,印記的形狀會造著承受力量的人有所變化。
而現存的傑多跟古魯瓦爾多手上都沒有印記,因為他們都並非由傳承者選定的御者。
『你沒有印記。』
不知何時的對話突然竄進里斯的腦袋讓他腳步一滯。
啊、原來如此。
那時候你就認出我了。
是火之力的繼承者。
他努力回想當時的狀況,但空白的記憶卻無法給他任何答案。
...也難怪當時他看著這壁畫就覺得難受,每一代的火之主都無可避免的會失去傳承者,還無法守住自己的世界。
「我絕不會重蹈覆轍。」里斯壓下心中湧出的複雜情感這麼宣言,收回了撫摸壁畫的手。
里斯沿著環形樓梯往下,離當時與工程師的戰鬥已經過了兩個月,里斯邊用火焰清理還沒完全腐化完成的遺體跟魔物殘骸,走到遺跡的祭壇前,那邊有個深藍髮色的男人跪在地上抱著頭,似乎是頭痛害他蹲在地上。
從他身上的能量來看,應該就是那個天之力的繼承者。
「你還好嗎?」里斯走近他身邊,那個男人抬起頭看向他,里斯這下是真的震驚了。
「伊普西隆?」里斯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是工程師在測試遺跡力量時犧牲的連隊成員之一,在那之後他掉進遺跡,一直處於下落不明的狀態,當初一起被救出來的雨果悲痛萬分,他萬萬沒想到天之力的繼承者居然會是伊普西隆。
「...你認識我嗎?」伊普西隆壓著他的腦袋似乎喪失了記憶,跟之前火之主和他說明的一樣。
「算是認識?我知道跟你更熟的人,如果你需要晚點我可以帶你去見他,不過,你怎麼會到這裡?」里斯簡單解釋了之前他失蹤的事情,然後詢問了他跑來這裡的原因。
「我的力量感覺到有人調整了這個世界的記憶,連帶我的記憶也變得有些混亂,所以我正在一座一座遺跡調查。」伊普西隆撐起身體疑惑的看向祭壇。
「但這邊的遺跡力量也被放掉了,而且一進到這裡就覺得頭很痛。」
天之主的力量屬於靈魂範疇,被調整記憶他也會比其他御者更敏銳,畢竟即使失去記憶,靈魂還是會記得全部的事情。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晚點跟我走可以跟你解釋,也希望你之後能幫我一個忙。」里斯一臉嚴肅的提出交易,伊普西隆沒有猶豫多久就答應了,反正缺失記憶的他也沒有其他選擇,他已經到過很多地方,但沒有人認識他也沒有人願意幫他。
「那你怎麼會到這裡?」伊普西隆看著里斯摸著周圍的牆壁似乎是在尋找什麼。
「找某人留下的記憶。」里斯到現在還是沒想起他的名字,不過火之主也說過現在不是恢復記憶的好時機,為了避免力量失控他收集的記憶也是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
「...是傳承者的嗎?」伊普西隆看著周圍發著光的文字突然發問。
「對,你怎麼知道?」里斯疑惑的轉過身,伊普西隆指著陣法對面有個沾著些許血跡的牆,地上乾涸的血痕流向了祭壇。
「因為只有傳承者的血才能啟動祭壇不是嗎?」伊普西隆的語氣不是很確定,或許也是從靈魂上得到的暗示吧。
「...沒錯。」里斯蹲到陣法前,輕觸著地上乾涸的血跡,留存於此的記憶一幕一幕的從他腦海中滑過,幸好已形成孤島的遺跡沒有過多來往紀錄,他很快就找到屬於那個人的記憶。
『釋放祭壇力量後,『門』就必定會轉移到這個地方,你就這麼不想這個世界滅亡嘛?』
又是那個女人,里斯不悅的皺起眉。
幾乎每次記憶只要出現這個女人,都會讓他受傷,但里斯什麼也不能做。
灰暗的光線中那人依舊沉默,在黑暗中那雙琥珀色眼瞳卻閃耀著堅定的光芒,里斯瞬間呼吸停滯,那雙眼睛...
『那個人有那麼重要嗎?比你自己,比你的族人,比你自己的世界還要重要嗎?』白髮女人不悅的質問像是一把刀刺進了里斯的心臟,瞬間湧出的憤怒跟疼痛讓他差點沒辦法再繼續讀取。
里斯咬緊雙唇,逼自己將留存的記憶看完。
被那股力量砸向牆時,那個青年還是一聲不吭。
面對白髮女人的憤怒,那人扯出一絲虛弱的冷笑,嘲諷似的回應。
『...我不想要。』
那人捨棄了自己的世界,放棄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也要選擇救他。
為什麼?現在的自己就算無法明白,胸口依然像是被烈焰灼燒般難受。
難道讓我遺忘這一切也是你的願望嗎?
當那人靠在門上,他捨棄這段記憶的心聲卻在此時傳進他的耳裡。
『不能...被他發現...』
在任務完成之前。
在失去記憶之前。
直到最後離開前都沒能坦白的,你的心聲。
那個人的模樣終於清晰了起來。
他想起了分開的最後一幕,那人看著他的微笑。
『謝謝...你做的一切。』
直到最後還在道謝的你。
『我不會忘記跟你的回憶。』
這個殘忍的傢伙!
『但...你忘記沒關係。』
總是自說自話就離開的笨蛋!
收集完成的記憶似乎跟地面乾涸的血跡有了共鳴,光芒聚集在里斯的手中,一顆小小的黃色結晶出現在他的手中,與此同時他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力量遠遠延伸,里斯閉著眼循著這股紅色的絲線一路往前,重新回到了當時夢境中的空間。
一望無際的星空下,倒在湖面上的那個人依然沉睡著,里斯看到紅色的線若隱若現的纏在他的左手腕上,彷彿是感覺到了視線,他吃力得睜開眼。
那雙無法聚焦的琥珀瞳盈滿了疲憊,他並沒有看見他,但卻看到了他手上那條紅線,他似乎有些驚訝,隨即害怕得開口。
「不...不可以...想起來...」他嘶啞又微弱的聲音像是在祈求,最後還是不敵困倦的閉上了眼睛。
「我一定會帶你回來。」里斯伸出手想觸碰已經睡著的他,但什麼都觸碰不到,里斯默默中斷了連結,回到了現實。
「這就是風之主的力量嗎?」伊普西隆盯著那一小片發光的記憶結晶,露出了有些懷念的表情。
「...走吧,我帶你去見認識你的人。」里斯面帶憂傷得收起那塊結晶,帶著伊普西隆踏上歸途。
*
帶著伊普西隆回去流浪者,果然讓所有前連隊成員們感到震驚,弗雷特里西火速聯絡得還在秘密任務的雨果,告訴了他這個不知道該不該開心的消息。
伊普西隆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他本人也表示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伊普西隆本人,或許他只是擁有相似的外表,但內在可能並非他們認識的人。
即使如此雨果看到他的時候,還是非常開心。
「臭小子!嗚嗚嗚嗚!你還活著就好!」雨果抱著他哭得像個孩子,伊普西隆明顯非常僵硬,露出些許困擾的表情。
「你說有找回我記憶的方法嗎?」伊普西隆等雨果冷靜下來後,他才轉頭詢問里斯。
「我要帶回風之主,你我失去的記憶應該都在他身上。」里斯眉頭深鎖得看著地圖上所有遺跡的位子。
「風之主還活著?」傑多震驚得反問,在他記憶中風之主早就不在了才對。
「嗯...正確來說,活著的是他力量的代行者。只要帶他回來,就會真相大白了,但現在必須先找出離他最近的遺跡位子,我得離他近一點的地方,才能喚醒他。」里斯雖然能感覺到連結,但始終找不到能夠連結他的『門』,還在支付代價的他沒有里斯在身邊,很難維持清醒。
「嘖、你是要我搜索所有時空線嗎!那很累耶!」傑多立刻理解了他的想法馬上開口抱怨。
「拜託了。我會好好付酬勞的。」里斯拿出自己收集到的一小塊記憶結晶,慎重的拜託。
「哼,反正我也想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酬勞就給你打折吧!」傑多伸手輕觸著那道溫暖的黃光閉上眼睛,將自己的意識投入時空中的洪流。
里斯也閉上眼專心感受著他們之間的連結,但這次無論怎麼延伸卻都找不到對方的所在位子,維持了長達四小時的搜尋卻一無所獲,讓兩人一陣懊惱。
「累死了...你真的...確定這是他的...記憶嗎?」傑多累到攤在地上,剛剛把力量用盡了,害他絲毫沒有站起來的力氣。
果然有點奇怪。
如果他一直都是時之力的繼承者,不可能操控力量的時間這麼短吧?
感覺根本是第一次用的生疏程度。
「...你還是多練習幾次吧?」里斯果然也發現了他的力量熟練度的問題。
「可惡。」傑多不甘心的閉上眼,他試著回想當初遺跡應該獲得的力量或記憶,但很慘的是他什麼都沒想起來。
「...我是不是也該去遺跡探險一下?」傑多有點自暴自起的發問,里斯聳聳肩表示他沒有意見,但就算獲得知識,操控力量的分寸還是得自己掌控,所以對他來說應該沒有太大的幫助。
因為傑多的力量發動得很不順利,導致後續得搜索連續失敗了十一次,這也完全激起了傑多的好勝心。
「那個臭小子!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他!」傑多一邊怒罵著還素不相識的風之主,一邊躺在地上恢復體力,里斯得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最近頭痛又開始頻繁了起來,他覺得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今天還是先到這裡吧?」弗雷特里西看著兩人的狀態都不好,只好勸他們先下來吃飯。
梅倫備好了所有人的餐點,傑多撐著疲憊得眼皮努力將眼前的麵包塞進口中,然後看到對面得雨果正在分享他的飯後水果給伊普西隆,伊普西隆似乎是連食物的記憶都沒有了,他疑惑地咬了一口蘋果,大概是口感很不錯,然後伊普西隆快速得一口一口把蘋果都吃完了。
「嗯?」傑多看著這一幕莫名感覺到一股既視感。
被風之主帶走的記憶。里斯是這麼說的。
那麼,自己是否也曾見過風之主呢?
如果有更多線索,在時空尋找他會更容易。
傑多開始思考著風之主的目的。
他當初又是因為什麼才決定帶走大家的記憶?
里斯不願多談這個,每次都露出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他也不好意思再多問。
想到這裡他突然一陣難受,彷彿是上一代的時之主留下的情感,讓他也跟著一起難過。
被拋棄、被背叛的痛苦中卻又帶著一絲的眷戀。
這難受的感覺大概只持續了幾秒鐘,彷彿只是一種錯覺。
但在這瞬間傑多突然搞懂了為什麼會找不到他了。
里斯取得的記憶是風之主本人已經捨棄的記憶,那他當然找不到共鳴點。
里斯這麼急著找風之主,可見風之主一定擁有里斯相關的記憶。
「喂、風之主跟你是什麼關係?」傑多釐清了思緒,便決定重新開始進行搜索的工作。
「他是我的傳承者。」雖然還沒恢復記憶,但火之主是這樣說的,里斯便這麼回答。
「哈!原來如此。」傑多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他決定換一種方式來搜尋。
已經選定御者的傳承者,捨棄關於自己的記憶,但你不可能連自己的御者都一同捨棄吧?
「別用那個記憶結晶了,用你的火焰吧!」傑多讓里斯換了一個共鳴的方式,里斯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照辦了。
傑多對著火焰再次展開了時空的因果之線,數以萬計的因果之線穿梭在各個時空之間,果然用了越多次熟練度也越高,能夠施展的範圍也越大了,傑多專心尋找著各個時空中,對火之主的『思念』,這次沒多久他就捕捉到了一抹微弱的氣息。
搖曳又飄渺,好似快要消失的狀態。
傑多立刻追著因果之線找到的絲微波動跑去,在時空裂縫之中,那片星空之下的海平面上,那名青年就沉睡在那。
傑多想靠近卻沒辦法走過去半步,因為有個無形的牆擋在他面前。
而他很清楚這是什麼。
「...該死。我就該知道那傢伙每次委託的,都不是什麼正常的事情...」傑多難得面色鐵青了起來。
這無形的牆是另外一個時空的限制。
那個帶走他們所有人記憶的風之主,居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當然明白了風之主帶走記憶的目的,這是為了避免對這邊的世界造成影響才出此下策。
而且會掉落這種時空裂縫的人,通常都是因為失去可以回去的世界才會變成這樣。
...某個膽大包天的火之主,居然想帶回另外一個時空的人?
雖然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畢竟平行世界不可能互相影響,但遺跡的力量他還不是很熟悉,或許里斯確實有什麼辦法。
傑多嘆了一口氣,雖然過不去,但他還是能在這邊做出記號。
回到現實,他就能找出離這個地方最近的遺跡。
剩下的,就只能看那個肆意妄為的火之主想怎麼做了。
傑多在那個無形的牆後做出了刻印,然後看了遠遠的青年一眼。
在沉睡的時候都還思念著他嗎?
里斯...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麼人?
「在巴拉克王國的邊境。」傑多默默解除了能力,睜眼眼睛後公布了答案。
「...巴拉克嗎?」里斯低下頭思考,模糊的記憶中隱隱約約冒出了兩個字。
『海登』。
在想起這名字時,他感覺有些熟悉,而腦袋又傳來的一陣刺痛讓他確信這絕對是跟那人有關的地方。
「...準備出發。」里斯像是一刻也不想再等的下令,傑多這次沒什麼抱怨,因為在他看過風之主的狀態後,也清楚所剩時間不多了。
巴拉克王國本來就低調,雖做為魯比歐那聯合王國的一員,其實根本沒有多少這個國家的消息,里斯覺得自己好像有去過一次,但想不起來,傑多這邊也沒有多少那邊的消息。
這次他只打算帶著御者們去遺跡,導致才剛跟摯友重逢的雨果有些依依不捨。
「真是...這次小心一點啊!伊普西隆!」雨果不安的看著他們上了商隊馬車特別囑咐,伊普西隆困窘的揮揮手作為答覆。
「巴拉克王國這麼遠...來去一趟感覺就要一個月了...」弗雷特里西無奈的接下流浪者指揮的工作,畢竟傑多這次也得去。
「魔物應該清的差不多了,就是麻煩有些會繁殖的!也記得好好注意工程師的動向。」傑多臨行前也很多不安,畢竟他大半輩子都在流浪者,出遠門是幾乎沒有的事...嗯?想到這裡他突然一愣。
他幾乎都在流浪者...那時之力他是怎麼拿到的啊?就那麼湊巧跟里斯他們去了遺跡一次就獲得力量了?
「知道了!早點回來吧!預祝你們成功。」弗雷特里西看著突然陷入沉默的小老闆露出了一個讓他安心的微笑。
傑多決定先不要想這些事了,或許找到那個風之主,就能找到答案。
*
無止盡的夢境。
在他的世界裡,因為海登離遺跡最近,他們是最早獲得遺跡力量的一群人,海登之民依靠著遺跡力量最終取得了巴拉克王國統治權,他們驍勇善戰不畏強權,擊退了當時最強的奧古斯特女王,
並終結了魯比歐那聯合王國的建立,那時還叫伊莉莎白的女人成為了巴拉克女王,對所有人民來說她是能讓國家強盛的女王,對海登之民來說她是遺跡的時之主-銀杏,作為長壽與永恆的象徵,傳承者如此為她誓約。
而被遺跡選為風之主的渡鴉則是作為她的幫手,她們簽訂了契約,讓銀杏可以使用記憶的力量來達到保護國家的目的,而渡鴉則會為她收集一切死亡的記憶,作為敵人的臨終者,送他們最後一程。
但擁有遺跡的力量並沒有讓世界變的和平,隨著其他國家也獲得了遺跡力量後,力量開始失控了,世界迎來了好幾次的滅亡,無論怎麼選擇都無法脫離毀滅的命運。
無論...怎麼選擇...
已經...滅亡的世界...再也...
『誰說的?你隨時都能回來。』
周圍不知道為什麼好像亮了起來,阿修羅想睜眼卻沒有力氣。
那段無法割捨的記憶,他無法捨棄卻也不敢回憶。
『你覺得我有可能認錯你嗎?』
為什麼呢?他還是不能明白里斯為什麼不肯放棄。
不擇手段獲得力量、互相利用、滿嘴謊言,在他的世界...只有這樣才是能夠活下去的方法。
『那你可沒資格罵我,為了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豁出性命的可是你。』
是啊?為什麼呢?他也搞不懂自己。
這不該是他的選擇,不該是...他會有的選擇才對。
在弱者就會死...不,弱者就必須死的世界中。
銀杏的作法才是對的,她的教導才是對的...
『那又如何?做壞事的是她,又不是你!』
不,我曾是她的棋子,我也認為這沒什麼不妥。
是你...是遇到你之後,我才開始懷疑起了一切。
周圍開始溫暖了起來,阿修羅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清醒,而他很清楚這是不正常的狀況。
他借用了時之主的力量抽空了整個世界關於自己跟銀杏的記憶,為此他必須支付代價。
但他現在卻醒了?
阿修羅緩緩睜開眼,總算知道了為什麼周圍會開始溫暖了起來。
纏繞在他左手腕上的紅線正燃燒著,就像是要把他的心也一同灼燒。
不行!如果在這種狀況下里斯恢復記憶的話!
阿修羅緊張的坐起身,他試著觸碰手上熊熊燃燒的絲線,火焰很溫暖完全沒有傷到他,但他卻也無法干涉它,紅色的絲線往自己的前方延伸,在那個紅線的盡頭卻出現了一道『門』。
「這......怎麼可能?」阿修羅發楞的看著那道門,是失去連結的自己,絕對不可能抵達的另一個世界的門。
『你對我也太沒信心了吧?我可是記了你兩年!』
『如果你沒回來,我會去找你。』
阿修羅坐在原地,身體因無聲的抽搐而輕顫,他盯著紅線盡頭的那扇門,無法移開視線。
一股深埋的情感如洪水般洶湧而來,徹底將他淹沒。
他曾以為,失去連結的自己早已徹底消失在那個世界的軌跡中。
他曾以為,時間早已沖淡一切,沒有任何人會記得他。
但那道門,就像是在無數次自我否定之後,給了他一個無法拒絕的答案。
淚水無聲地滑落,他甚至無法抬手去擦。
他知道自己應該喜悅,應該衝向那道門,回到那個人身邊。
但此刻,所有的喜悅都被壓抑在內心深處,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自責與難堪。
他回想起自己的放棄,自己的逃避,一次次將那份連結推開的自我厭惡。
而那個人,卻不曾放棄。
阿修羅任憑淚水模糊了視線默默站起身,他的胸口一陣陣發緊,那是他曾經陌生現在卻過於熟悉的痛楚。他無法確定是否有資格穿過那道門,但心底的渴望卻還是讓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觸那道門,他的指尖顫抖著,眼前的門彷彿像幻影,他害怕一碰就會碎裂。
但那個門沒有消失。
「里斯......」終於,他哽咽地唸出了那個名字,語氣裡滿是壓抑不住的不捨,像是再多的眼淚也無法抹去的深刻烙印。
「抓到你了!」空間突然出現了一個清脆的少年聲音,伴隨著那道興奮地呼喊,那條燃燒紅線的火焰猛然高漲,火焰籠罩他的全身,隨後讓他思念已久的聲音也迴盪在空間之中。
『我將賜予你在此世的新生。』那個堅定不已的聲音這麼開口。
『我將允許你在此世的死亡。』這次懶洋洋的聲音似乎沒睡醒,但他還是能認出這是暗之主的聲音。
『我將容許你在此世的時間。』這個少年的聲音,時之主的傑多嗎?
『我將恩准你在此世的靈魂。』這是他從沒聽過的聲音,但他很清楚這個力量屬於天之主。
阿修羅在火焰中聽著他們的宣言,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力量覆蓋在他身上,隨後壓在門上的手突然一空,他整個人摔出了門外,有個人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將他拉出了那個空間。
恍若隔世的再會面,里斯訝異的表情宛若初見那時,再次盯著他的眼睛失了神。
「這小子就是風之主?」傑多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弱不禁風的青年有些懷疑,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跟違和感讓他滿是疑惑。
里斯因為傑多的話猛然驚醒,隨即用最快的速度拉開了腰側的刀,在手指劃出了一道細微的傷口,然後認真的看向他。
阿修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是之前沒能沒完成的印記儀式。
看樣子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里斯也沒有放棄,已經取回了部分的遺跡記憶。
阿修羅清楚已經不可能再逃避,他默默拉下自己的藍色圍巾露出自己頸項,緩緩浮現的黑羽印記代表著他的配合,里斯不再猶豫將自己的血抹在黑羽印記上,黑羽在那瞬間變得火紅,開始同步湧出的記憶讓里斯一陣頭暈,阿修羅也皺起眉忍耐著與御者同步資訊的痛覺,疼痛感持續了數秒鐘,隨後里斯將他拉進胸口用力抱緊他。
「阿修羅...!」里斯低聲喚著他的名字,聲音裡帶著壓抑的哽咽,總算回想起的名字跟回憶讓他不禁想放聲痛哭,他根本不敢想如果他沒有察覺到那一絲不對勁,如果阿修羅繼承的能力是完全的...那他們的再次相見就是不可能的事。
「你還真是殘忍。對你跟對我都是!」里斯無法克制自己的憤怒跟悲傷,那些模糊不清的回憶,現在清晰的讓他無法承受。
阿修羅付出所有代價,就只為了救他-僅僅只為了救他一個人。
在明知自己會離開的情況下,對他編造著虛幻的謊言,訴說著根本無法實現的未來。
即使必須背負這些,他仍沒有說出口。
在懷裡的阿修羅沉默不語,沒有辯解、沒有道歉,似乎是在表明他並沒有後悔做出這個決定。
「你沒有遵守約定。」里斯不悅得瞪著懷裡的人要求:「所以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阿修羅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似乎想起了當初在木屋的約定,他沒有猶豫的點點頭。
「今後只能留在我身邊,哪裡都不許去。」里斯認真地說完,握緊了他的手。
這似乎...跟之前沒什麼不同。
從心中湧出的情緒讓他的胸口暖了起來。
他點點頭作為回答,里斯總算露出了他看慣的那抹微笑,伸手抹去他的淚。
*
「好了!現在該對我們好好解釋了吧?」傑多沒好氣的瞪著某個無視同伴公然放閃得夜之火首領,里斯尷尬得假咳了幾聲開始跟阿修羅解釋,這些御者們希望能拿回記憶,是他們彼此間的交易。
「...只有御者的話,應該是不會有太大的影響。」阿修羅思考了幾秒後,勉強同意了這個交易,他拉開腰側的五月雨,五月雨的刀身發出了黃光,他用五月雨在手掌輕劃開一道傷口,立刻引起了里斯的不滿。
「你做什麼!」里斯拉住他的手腕有些不悅。
「...我不是正規的風之主,只能借用媒介使用力量。」阿修羅有些心虛的解釋,他又不是跟渡鴉簽約的銀杏,沒辦法這麼輕易使用記憶的力量,消除大家記憶時借用的是時之主神殿的力量。
「我覺得你的處罰果然不夠!晚點再找你算帳!」里斯聞言只得不爽得鬆開阿修羅的手腕。
阿修羅閉上眼專心找出關於御者們的記憶,血液發著光凝結成一片片黃色的結晶,回到記憶的主人手上,結晶發著光緩緩消失在每位御者的胸口,所有人皺起眉等待著那份刺痛消息。
「原來就是你。」古魯瓦爾多總算想起他在遺跡底層到底是跟誰談過話。
「...是你把時之主的力量留給我的?」傑多的恢復記憶中也多了一段阿修羅將記憶結晶留在流浪者房間的事情,他有些震驚。
「你才是這世界原本的時之主繼承者,為了取代銀杏的空缺必須要由你繼承力量。」阿修羅淡然解釋。
「唔...!」大家都順利的恢復了記憶,但伊普西隆的狀況卻沒好轉,反而好像比之前更混亂,他跪倒在地上似乎頭痛到沒辦法維持意識。
「喂!到底怎麼回事?」傑多跟里斯連忙走到他身邊確認狀況,阿修羅一臉冷靜的解釋。
「記憶量太龐大了。稍微等一下就好。」
果然照阿修羅說的過了五分鐘伊普西隆頭痛的情況才和緩下來,他壓著自己的腦袋面色慘白,強烈的暈眩感讓他還是站不起來。
「...我想起來了...那次的戰鬥後...我好像是死了。」伊普西隆臉色慘白的盯著地面:「我現在的身體...好像是某個實驗後的生命體產物...」
「是工程師嗎?」里斯立刻怒火中燒的質問。
「我不清楚...那個治療我的人,好像不是...人類...」伊普西隆壓著腦袋似乎還很混亂。
那團軟體生物不管怎麼想都不可能是人類,但它好像很努力的救治了他,並將他放走了。
「你在一席尚存之時被遺跡選中成為了御者,你重傷之時出於本能地開啟了另外一個世界的門,你應該是遇到那邊世界的守護者。他用那邊的技術完成了你的身體治療,可能是為了避免影響他們的世界將你送了回來。」阿修羅知道伊普西隆的遺跡力量確實不像一般的御者一般,御者的力量通常會滿佈全身,但他卻只有集中在腦袋。
「這樣嗎...」伊普西隆總算鬆了一口氣的站起身,隨後又有些疑惑的看向阿修羅。
「但你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怎麼會知道這麼清楚?」
阿修羅沉下臉沒有回答,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明,這時古魯瓦爾多卻答了腔。
「因為他繼承的記憶,不是只有『一次』。」
「...什麼意思?」里斯立刻發覺不對勁,阿修羅欲言又止的看向暗之主,似乎是沒料到他會說出口。
「根據那女人傳給我的記憶...我至少死了五次吧?在另外一個世界。」古魯瓦爾多無所謂的聳聳肩,似乎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的意思是...他繼承的記憶不只擁有一世,還至少輪迴了五次?」傑多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的青年,現在完全不覺得他是個弱不禁風的傢伙了,繼承這麼龐大的記憶居然還沒瘋?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在另外一個世界的我也曾變成現在這樣嗎?」伊普西隆總算聽懂了意思,甚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過程不太一樣,但大同小異。」阿修羅解釋會導致這段記憶消失是因為銀杏已經藉由渡鴉的記憶知道伊普西隆有可能會成為天之力的繼承者,所以在找到他後,讓工程師故意帶連隊前往那座偏僻的遺跡,只要伊普西隆死了,她才有辦法挑選下一個能為己所用的天之主進行操控,畢竟在他的世界中伊普西隆擁有繼承的資質,而他繼承天之力後就一定會成為銀杏的敵人。
本次的伊普西隆的提前覺醒也算重挫了銀杏的如意算盤,不然又得多對付一個御者,但天之主的力量很特殊,靈魂就算消除了記憶也會感覺到異狀,再加上這次的伊普西隆已經不是人類的身分了,導致回復世界時,遺跡為了避免衝突將他的整段記憶一起消除了。
阿修羅思考到一半突然感覺到某個人的眼神狠狠的盯在他身上,讓他有點坐立難安。
「你為什麼不說?」里斯咬牙切齒的走到阿修羅的面前以不容拒絕的氣勢質問。
「......」阿修羅立刻後退了一步。
那時里斯還不知道他是另外一個時空的人怎麼可能說這種事。
阿修羅閃躲的動作讓里斯一陣氣結,正想多念幾句的時候,阿修羅的身體突然晃了一下後直接失去力氣,里斯嚇得連忙把他扶住。
「怎麼回事?」里斯抱住直接失去意識的阿修羅有些疑惑。
「支付代價。因為有把記憶還給我們這幾個御者,所以清醒的時間有變長了,但超過負荷的時間還是會繼續沉睡。」傑多恢復了完整的時之主的記憶,讓他也知道了動用時之神殿的代價。
「......」里斯沉默的抱起已經進入睡眠的阿修羅一臉憂心忡忡。
「你可別想再把記憶還給其他人,恢復記憶的人越多,『門』可能會重新出現。」傑多看著他的嚴肅表情忍不住提醒。
「我知道...你們也記得保密。」里斯小心翼翼的將阿修羅抱緊後這麼囑咐。
必須讓該遺忘的人遺忘,支付的代價才能快點結束。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到底獨自背負了多少。
幸好從現在開始,我能與你一同背負。
*
里斯帶回了他找很久的風之主,以外貌來說是個年約二十上下的東方青年,那雙超少見的琥珀色眼睛總是引人注目,名字叫做阿修羅。
大家雖然都很好奇里斯跟他是怎麼認識的,但回來已經兩周了,夜之火的其他人根本沒辦法跟他講到話,一方面是某個首領對他的保護慾高的異常,幾乎不太讓其他人接近他,雖然大家可以理解他為什麼會這樣。
另一方面是那個神祕的風之主是個會不分時間場合突然睡著的睡美人,比古魯瓦爾多還誇張。
至少古魯瓦爾多睡著還是有警覺性的,不小心吵醒他可免不了一場戰鬥,但那位小兄弟可是真的睡死了,完全叫不醒。
上次是在吃飯時間趴在桌上睡著了,里斯直接把他抱回房間了。
還有次是開會的時候,在會議沙發上睡著了,里斯動作自然的幫他披上毯子又親自送回房裡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里斯這無微不至的照顧跟態度,這兩人絕對有什麼深厚的關係!
只可惜一起出任務的傑多表示問情報要用錢買,而古魯瓦爾多也只顧著睡不願意透漏半個字,伊普西隆根本最近才加入夜之火,所以也不清楚兩人原本怎麼認識的。
里斯除了忙著照顧他的睡美人,還得處理各地情報員回傳的工程師行動跟清理魔物任務分派,大家也就不太好意思為了滿足自己的八卦魂而打擾到他了。
偶爾醒著得風之主也是特別沉默寡言,連最能活絡氣氛得弗雷特里西都沒辦法從他那邊套出什麼話,但只要問到遺跡的事情卻懂得比誰都多,據說是因為之前身份是遺跡的傳承者的關係,所以這方面懂得比較多,甚至在指導戰術或是對付魔物方面知識,里斯也都經常採納他的意見。
然而,當需要親自參與戰鬥或收集情報時,里斯卻完全不允許他插手。
「但是...」阿修羅偶爾也會想爭取一下,里斯總是非常堅決的反對。
「不可以。」里斯瞪了一眼還想爭辯得阿修羅一眼:「在你把身體養好前,想都別想!」
「......」阿修羅在跟里斯的爭辯中從沒佔過上風。
眾人有時會替這位被嚴格看管的風之主抱不平,但看著他那弱不禁風的瘦弱身材,也不得不承認里斯的擔憂是有道理的。阿修羅本來就因為睡眠時間不正常而少吃很多頓飯,就算清醒時也不愛吃飯,里斯為了哄他吃飯甚至還會準備甜點。連飯都不會正常吃了,更不用說醫生開得營養劑,沒人盯著絕對不會碰。
「...你是五歲小孩嗎?」弗雷特里西後來忍不住在用餐時間詢問。
「我成年了。」阿修羅依然聽不懂他的玩笑話,正經的回覆讓弗雷特里西一陣洩氣。
「不,我的意思是你現在的行為就像個小孩...算了,所以你現在到底幾歲?」既然對方都說了,弗雷特里西想說順便問一下好奇已久的問題,然後發現自己跟對方的代溝很嚴重。
「不知道。」阿修羅毫不猶豫的回覆讓其他人也一陣脫力。
「你不是說你成年了嗎?」利恩一臉無言的反問。
「十三歲就成年了。」阿修羅淡然地回覆再次讓在場的人滿臉黑線。
「哪個不道德的國家十三歲就算成年了...?」阿貝爾目瞪口呆的詢問。
里斯聽著這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只得幫忙解釋因為在遺跡的時間是停止的,所以阿修羅不會記得自己在裡面待了多久,當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的歲數,另外那個不道德的也不是國家,只是個少數民族的傳統。
「喔?那你們在哪認識的啊?」弗雷特里西露出一臉賊笑,總算把話題轉到大家最在意的一點,所有人瞬間發光的八卦眼神讓里斯一陣無言。
「好奇這個幹嘛...」里斯躊躇著不太確定該講實話還是敷衍過去,畢竟他不太清楚講多少才不會影響到記憶,阿修羅卻直接公布了答案。
「卡南。」
「咦?前輩的故鄉?你們認識這麼久了啊?」弗雷特里西震驚的開始計算,里斯從卡南建立夜之火後離開故鄉兩年了,今年年初才回去過,那這樣至少認識三年以上了吧?
「那之前怎麼都沒見過你?」伯恩哈德有些意外的詢問,如果跟風之主認識這麼久了,知道工程師想得到遺跡的力量,再怎麼樣應該也會一起行動吧?
話題居然會繞到這邊來是阿修羅沒想過的事情,他正猶豫該怎麼回覆時,一旁的里斯已經滿腹委屈的抱怨。
「哼,因為他拋棄我!」
「......我...」阿修羅一陣尷尬,瞬間無法反駁。
「拋棄?!什麼意思!!」氣氛瞬間都沸騰了,每個人都想知道更多詳細八卦...咳咳、資訊。
「把力量傳給我之後,趁著我不能動彈,丟下我一個人就走了!」里斯省略了很多細節,只講了最後的結果,阿修羅真是有苦難言,他又不能提當時還有銀杏,他得一個人行動才能保障里斯他們的安全。
原來是前輩先被甩了!一群人露出些許同情的眼神看了里斯一眼。
「那是因為...工程師在追我...我得引開他們...」阿修羅解釋的聲音很微弱,但也沒否認里斯的控訴。
「你當時可是受了重傷,而且引開後你也沒回來找我!」里斯沒好氣地回覆讓阿修羅相當心虛。
而且聽了這番話,大家還都紛紛站到里斯那邊去了。
「重傷還去引開工程師...也難怪前輩管你管得這麼嚴!」弗雷特里西總算理解了里斯過度保護的原因,如果換作是他哥這麼做,他一定會當場氣死!
「太勉強了。」連伯恩哈德皺起眉插了一嘴,還莫名覺得他好像想講這句話很久了。
「你還真癡情啊,就這樣追了三年?」阿奇波爾多一臉重新審視里斯的表情。
里斯故作悲情的姿態獲得大家的同情外加支持,在輿論一面倒的狀況下,阿修羅也很難再辯解什麼,他瞪向里斯正好撞進他一臉計謀得逞的笑臉。
「這下你再不好好聽話,可沒人會幫你說話了。」里斯輕抬他的下顎,用手指抹掉他唇側的麵包屑,語氣中帶著玩味。
「你是故意的。」阿修羅臉上浮起淡淡紅暈,轉開頭躲開他的手指,顯得有些無措。
「先起頭的可是你。」里斯彎起嘴角,笑意更深。
「......」阿修羅垂下眼簾,有些不甘心又委屈地鼓起腮幫子默默進食,那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想起先前還只會藏起自己情感的阿修羅,現在卻會因為他鬧彆扭就讓他很有成就感。
經過這頓飯,兩人的相遇也被眾人加油添醋的傳了好幾種版本,什麼一見鍾情卻被工程師無情拆散版、深情苦主三年追妻版、不想拖累對方的孤身犧牲版等等,里斯倒是沒管謠言變得多狗血八點檔,因為最後大家的共識都是要好好看緊這個不會照顧自己的小鬼頭。
本來以為被里斯這麼保護的風之主是個需要被人保護的孩子,結果很意外的,其實他身手還挺好。
流浪者原本就是酒館,再加上因為有情報交易跟委託的關係很常會有人鬧事,平時都是在場的梅倫或是夜之火成員解決,今天好巧不巧里斯帶著阿修羅跑去採買生活用品,手上抱著滿滿的物資剛走進酒館,就一個壯漢對著剛進門的他們揮拳,里斯連忙喊了一聲阿修羅後往旁邊退開,阿修羅則是微微偏頭讓壯漢的攻擊都落了空,然後抱著那袋麵包一個轉身迴旋踢就將那壯漢踢回吧台,飛出去的過程還撞壞了兩個木桌,衝擊力高得讓那名壯漢當場昏厥。
「?!」一旁原本要幫忙的阿貝爾跟利恩嚇掉了下巴,梅倫微笑得站在一旁看熱鬧。
「臭小鬼!」另外兩個似乎是壯漢同伴的男人們還沒發現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立刻就衝過來繼續攻擊,阿修羅身輕如燕的以些微差距躲開他們的拳頭,兩個男人氣喘吁吁的出了十幾招卻還是連阿修羅的衣角都沒碰到。
里斯發楞得看著阿修羅行雲流水的動作,每一個閃躲的動作都流暢自然,卻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優雅,那雙淡漠的琥珀色眼瞳根本沒把眼前的人當對手,棕髮跟藍色頭巾隨著他的動作輕輕飛舞,每一次閃避都精準得無可挑剔卻又毫不費力,彷彿對他來說這只是一場不值得費心的遊戲。
發覺實力差距的兩個男人們惱羞成怒一同撲向阿修羅,阿修羅再次偏過身子閃開了兩人的合擊,
隨即乾淨俐落地一記踢擊就將兩人踢出了酒館,男人們跌到地上發出慘叫聲再也無法爬起來,而一旁在看熱鬧的客人們也在此時爆出掌聲跟口哨。
「唉唷!這位小兄弟好身手啊?接不接委託啊?」
「看得我熱血沸騰起來啦!好身手!」
阿修羅依然面無表情的抱著紙袋,袋裡的麵包完好如初,沒有一個在移動中被壓扁,幫忙接過紙袋的梅倫嘖嘖稱奇,利恩跟阿貝爾默默把阿修羅加進絕對不能惹他生氣得名單之一,但又忍不住讚嘆他的戰鬥,只有里斯還楞著無法回神。
阿修羅注意到他的視線轉過頭看向他,那雙眼睛如同初見那時一樣帶著困惑,但依舊耀眼得讓他無法動彈。等到阿修羅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里斯這才緊張得關心。
「沒受傷吧?」
「前輩,你要不要先找醫生看看你的眼睛...」利恩一臉你在說什麼得古怪表情。
「不,應該是腦子...」連阿貝爾都忍不住調侃。
在看完那段精彩得對決,還能問出這句話的某個首領真的是沒救了。
「我沒事。倒是你發什麼呆?」阿修羅已經習慣了每次戰鬥完都會被這樣問。
「喔、因為你太好看了,忍不住看出神了。」里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這坦率的回答讓阿修羅一愣,他立刻拉起圍巾轉過頭,害羞得連耳朵都紅了。
不幸待在旁邊聽聞全場的利恩跟阿貝爾翻了個白眼,思考或許該去看眼睛的是他們。
*
「好!這樣就差不多了。」里斯將委託單的報告跟情報都整理完,總算鬆了一口氣。
魔物時期匆匆逃去天上的工程師不在少數,沒想到魔物之亂卻突然平息,那些厚顏無恥的工程師回過頭又想利用地面政權繼續進行遺跡的研究,里斯這陣子都在處理各地回傳的工程師們的情報,為了讓工程師們在地面上能徹底斷手斷腳,各地的夜之火勢力都在積極處理掉工程師的同夥們。
雖然後續還要繼續觀察,但目前這種程度的妨礙應該就可以阻止他們對遺跡的研究了。
這樣,就可以先回卡南了。
里斯看了一眼床上還熟睡的阿修羅,中午阿修羅幫他把任務書分類的時候睡著了,他索性就抱著他回房,順便把委託書都搬上來繼續整理。想到這裡,里斯便轉頭看著時鐘計算著阿修羅的睡眠時間。
除去晚上的睡眠時間外,剛回來的第一周,無預警的入睡會睡滿十個小時才醒,而第二周開始是八個小時,從前天開始是六小時...時間確實慢慢在變短。
但這些沉睡時間,都不能離自己太遠,只要超過一定範圍,阿修羅會直接進入沉眠再也醒不過來,這才是他必須將他帶在身邊的主要原因。
再加上阿修羅的身體一直都靠著遺跡復原的關係,嚴重營養不良,這裡的醫生看過都直搖頭,雖然開了營養劑,但也沒什麼效果,里斯嘆口氣只得回去卡南看看沃肯有沒有辦法了。
跟傑多說明了要回去的事情後,傑多倒是有些遺憾,有了里斯跟阿修羅能更快處理手邊的委託,還能獲得工程師那邊的消息,非常方便。
「那小子昨天在酒吧鬧了那一齣,現在很多人都想找他接委託呢!你要幫他取個委託名嗎?」傑多以開玩笑的語氣詢問。
流浪者做為情報交換的地方,為了保密都會有各自的代稱跟假名,里斯就是夜之火不用說,雙胞胎們從不分開接委託,所以合稱為混沌雙子,利恩是赤影,阿貝爾是劍聖。
以前的風之主被稱為渡鴉,不過恢復的記憶他們也已經知道這個不是阿修羅的稱號了,而是前一代的風之主的代稱。
「哼,想都別想!我才不會讓他去你手底下工作!」里斯毫不猶豫地拒絕,傑多笑得人仰馬翻,顯然也不是認真的。
「又不一定是來我這工作,他跟你之後肯定會一起行動吧?沒有代稱不會不方便嗎?」傑多雙手一攤暗示之後他們可還是會有很多合作關係,不可能讓阿修羅用真名一起行動,那會很容易被審判官追蹤到。
里斯沉下臉覺得傑多說的還算有點道理,雖然繼續用渡鴉也不是不行,但那畢竟是之前銀杏對阿修羅的稱呼,里斯並不想讓他繼續用這個代稱。
里斯回想起昨天阿修羅那如輕燕般敏捷又精準的動作,立刻有了靈感。
「...燕。」里斯輕聲開口。
「...什麼?」傑多很意外里斯居然會同意他的提議,忍不住發出疑惑的聲音。
「雨燕。就決定是這個了!」里斯自信滿滿的在傑多桌上的委託單上填了代稱。
傑多因為好奇問了是什麼意思,而里斯的解釋讓傑多非常後悔問了這個問題,一直站在旁邊的梅倫突然問起。
「那麼,你們什麼時候出發呢?」
「明天早上。我想快點帶他回去。」里斯露出一抹像是等待已久的微笑。
好久不見的故鄉,好不容易回來的故人。
雖然清楚巴伯他們一定都不記得他了,但他依然想把阿修羅重新介紹給他們認識。
「那麼今天晚上要不要辦個歡送會呢?」梅倫也露出一抹專業的微笑這麼提議。
「哼,真難得啊!你居然會想著要主動做什麼?」傑多打趣似的看著眼前的自動人偶。
「啊、這麼說起來,那時候也是你主動說要去伊斯托利亞出任務的呢...」傑多突然回憶起當初里斯會突然跑來找他的原因,就是梅倫這傢伙說溜嘴,阿奇波爾多找到遺跡的事情。
「嗯?什麼時候?」梅倫滿臉疑惑的反問。
「啊...沒什麼。」傑多突然想起這一段記憶應該已經不在了,渡鴉的記憶消失,梅倫應該不會記得是自己主動要去伊斯托利亞出任務。
「歡送會到是不用,畢竟又不是不見面了。不過一起吃個飯公告一下倒也不是不行。」里斯算是同意了梅倫的提議,梅倫便離開房間去交代廚房的同事了。
「欸?明天就要回去了...那我們就沒八卦...咳咳!」弗雷特里西打趣似的講到一半被里斯瞪了一眼只好假裝無事發生。
「怎麼回去?」伯恩哈德一臉嚴肅的詢問,畢竟阿修羅時不時昏倒,搭子彈列車應該不方便。
「我會跟著商隊馬車回去,剛好他們要到卡南做生意。」里斯理解伯恩哈德的擔憂,其實從這邊回去卡南搭子彈列車比較快。
「要不要陪你們回去啊?」弗雷特里西想起最近商隊還是有可能被魔物或強盜襲擊就有些擔心。
「這倒是不用。」里斯不禁失笑,有他在,區區魔物跟強盜怎麼可能傷到他們。
但他還是理解這兩個人為什麼會這麼擔心。
最後一次一起搭得馬車,他失去了阿修羅,而他們失去了記憶,當初回去後狀況糟糕的自己,肯定也讓他們有些不好的感覺殘留。
即使失去了記憶,靈魂還是記得那段共度的時光。
他無法跟已經失去記憶的同伴們解釋什麼。
失去的記憶不能讓他們再回想起來,不然門重新出現的機率會變高。
里斯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他到底是希望他們記得還是不記得阿修羅呢?
他能獨享阿修羅之間的回憶固然是一種滿足,但明明擁有一起相處過的回憶,現在卻都沒人記得他了,如果換作是自己的話,肯定多多少少會覺得有些寂寞吧...
不論阿修羅會不會在意這種事,他都會因此感到心疼。
即使如此...他卻又貪心的希望阿修羅只在意自己的事情,真是太矛盾了。
「好吧!好吧!那就用酒送你們一程吧?」弗雷特里西舉起酒杯炒熱氣氛,其他人也一起舉杯,不顧里斯一臉痛苦。
「你們自己喝!」里斯無情地拒絕所有人的敬酒,其他人只好轉去找阿修羅敬酒,阿修羅拿著大家塞的酒杯有些不知所措。
「你沒喝過的話就別勉強啊?」里斯有點緊張的看著阿修羅,阿修羅淺嘗了一口好像覺得沒什麼特別的,在弗雷特里西的起鬨下,把酒杯一次灌完了。
「這個...好像有喝過...?」阿修羅面無表情的低頭看著空酒杯,對這個灼燒喉嚨的味覺有點印象,里斯這才想起當初阿修羅受重傷,但麻醉劑不夠的時候,他確實嘴對嘴餵了不少。
里斯一瞬間覺得臉頰非常燙,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們原來早就...
「咳咳、別喝了!明天還要早起。」里斯邊說邊奪走了阿修羅的酒杯,阿修羅面無表情的臉頰帶著紅暈,他慢半拍的看向他奪走的酒杯,那無法聚焦的琥珀色眼瞳感覺已經醉了。
「唉...就知道會這樣。」里斯一臉無奈,只得扶著阿修羅先行離席,逃過了被弗雷特里西灌醉的命運。
喝醉得阿修羅在洗澡的時候差點溺死在浴缸裡,要不是里斯一直沒聽到他的聲音,把浴室門打開後才發現他已經快滑進浴缸裡了。
「天啊!阿修羅!先別睡!」里斯驚訝得衝上前,小心翼翼地將他從水中撈起,濺起的水珠四散,阿修羅還是迷迷糊糊沒清醒的樣子,里斯只得拿起一旁的大毛巾擦乾他的身體,幫他套上浴衣,又將他抱到床上,開始幫他擦乾頭髮。
「總覺得我好像都快變你監護人了。」里斯一邊細心得擦乾他的頭髮一邊無奈的嘆氣。
「不對...」阿修羅揉揉眼睛迷糊得否認,聲音小得聽不見。
里斯只得停下手上的動作湊近他,試圖聽清楚他模糊不清的低語聲,阿修羅那雙盈滿睡意的朦朧月色眼瞳盯著里斯,他伸出雙手捧住里斯的臉輕聲低語。
「你是...希望之火...」里斯驚訝得瞪大了雙眼,阿修羅一臉認真地盯著他。
「是我...這世界、唯一的希望...」因為睡意讓阿修羅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但當時立定契約那瞬間的話語突然清晰了起來。
『願你能成為那照亮夜空,綿延不絕的希望之火。』
「真是的。你這樣說的話,我不就只能認命地為你做牛做馬了嗎?」里斯的語氣帶著些許無奈,但眼神中滿溢著柔情。他握緊阿修羅的手,指尖輕輕滑過他的肌膚,動作小心翼翼又溫柔。他低下頭在阿修羅手腕上印下一吻,溫暖的觸感讓阿修羅怔了一下,剛洗完澡還溫熱的臉頰染上了更深的紅暈。
里斯露出微笑,伸出手指輕輕撫過阿修羅唇,輕壓他淡色的下唇瓣,誘導他開口,他吻上他輕啟的唇瓣,如同誓言般慎重回應。
「我永遠都會是你的希望。」
*
結果昨天的歡送會讓幾乎所有人都宿醉爬起不來,結果只有喝了不會醉得人偶梅倫有過來送他們。
「雖然早就猜到會這樣了。嘛、這樣安靜離開也不錯啦!後會有期。」里斯握緊著阿修羅得手,跟梅倫道別,阿修羅用藍色圍巾遮起了自己的臉,他只有點頭示意沒有說話。
「那麼、路上小心。」梅倫笑著朝兩人揮揮手,看著他們坐上馬車後座,緩緩離開了這個街道。
梅倫看著他們離開得方向若有所思,然後他壓著自己的胸口,感覺著體內的力量包圍了自己。
-意識中斷。
或者該說,他回到了該回去的地方。
一片漆黑的空間,這是屬於『世界之外』。
黑暗的空間中有一條白色的路指引著他前進,是他很熟悉的路也是很久沒走過的路。
道路的盡頭有一個棋盤跟兩張椅子,椅子上坐著兩位女性,其中一位少女轉過身看到梅倫便露出一抹微笑打了招呼。
「歡迎回來,梅倫。結果如何呢?」
「您選的種子確實完成了任務。」梅倫恭敬得低頭回答。
「辛苦你了,梅倫。看樣子打賭是我贏了呢?諾伊庫洛姆。」少女朝梅倫勾勾手,梅倫便站到了少女身後,而眼前的白髮少女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這怎麼可能!只是一個平凡人類!」諾伊庫洛姆惱怒的看著眼前被將軍的棋盤,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會輸。
「可不要小看平凡人類的意志喔?不過妳一直都只會找位高權重者引導,想必也難以理解吧?畢竟妳...都失敗幾萬次了。」少女帶著恰到好處的有禮微笑,語氣卻有些嘲諷。
「將未來滅亡的知識用傳承的方法傳給後代...我明明也這樣做過了!」諾伊庫洛姆氣憤得弄倒了棋盤上的幾個棋子。
「而妳選的人選在得知未來後,要嘛失控、要嘛毀滅、還有為了自己的目的殺了能拯救世界的所有人。只能說妳運氣很差呢?」少女伸手將倒下的棋子全數撿起,梅倫幫忙收進了盒子。
「閉嘴!人偶。不過是拯救了一個世界,少在那邊得意忘形!」諾伊庫洛姆站起身露憤怒得神色,被稱為人偶的少女也不介意,她微笑的回應。
「喔,至少我拯救了一個呢!那妳呢?」少女佯裝驚訝的表情反問。
「不過是一個棋子...」諾伊庫洛姆咬牙切齒得看著已經空空如也得棋盤,她知道這是逐客令。
「不過既然你輸了,就該遵守約定,把這個世界送給我。」少女雙手合十露出一抹帶著深意得微笑。
「...我知道了。這個世界歸妳,我不會再插手了。」諾伊庫洛姆沒好氣得轉身離開,這次的失敗她會銘記於心。
純白的斷罪者消失在他們眼前,少女也開始關心起了梅倫的這趟觀察之旅。
「近距離觀察種子的感覺怎麼樣?有覺得理解人類了嗎?」
「嘛、我不能說完全懂,不過確實受益良多。您當初為什麼會選他呢?」梅倫也露出了一抹微笑詢問困擾他已久的問題。
原本他不能理解為什麼引導者要選一個毫無感情的孩子,那個比人偶還像人偶的少年,怎麼可能擔得起拯救世界的重擔。
「因為只有他,不管在哪個世界線,不管遇到什麼事,都選擇要活下來。那是一種很純粹的執念,連他自己本人的意志都排在這之後。」少女輕聲解釋,她觀看了所有諾伊庫洛姆得世界推演,不管怎麼樣都會毀滅的世界,沒有一條存活。
遺跡的力量是聖女留存的最後庇護,在聖女已死的狀態下,只有遺跡力量意志掌管者才有辦法維持世界的運行,而身為聖女之子,她有辦法將那些未來的資訊傳給擁有遺跡之力的人。
「您選擇了讓種子到達火之主存在的世界線也是因為覺得他能改變火之主嗎?」梅倫想起當初那孩子進入遺跡後,千百條的世界線中,卻唯獨選了有火之主的那一條。
「我沒有把握。我只是在賭一個可能性。」少女想起了數千個世界中,不斷失去傳承者的火之主早已放棄了希望,而那孩子特殊的身分或許也能讓火之主也加入賭局。
「您的賭運倒是很好呢!」梅倫也覺得當初這個選擇很魯莽,但偏偏卻成了眾多世界的唯一破局之法。
「不對。是因為那些孩子直到最後都沒放棄。是他們共同創造的奇蹟。」少女淡然的糾正了梅倫的發言,然後轉頭看向他:「你不也幫了他們一把嗎?在知道種子消息出現的那一刻,就跑去告訴了火之主的繼承者吧?」
「......真是瞞不過您。」梅倫苦笑著沒有否認。
因為那個種子真是讓他難以理解,明明都已經讓火之主回應了他,卻還是丟下自己的御者孤軍奮戰,那時火之主單獨回流浪者找他的情報的時候他有多震驚。
而且火之主那個不完全的記憶,肯定是沒有完成印記跟繼承儀式,那對傳氶者的身體跟精神都會造成很大的負擔,如果沒有辦法挺過火之主的力量侵蝕,就算待在遺跡還是有可能會死。
『嗯?梅倫你怎麼會來卡南?居然會離開流浪者還真少見...』
『我是來完成傑多的委託,畢竟最近可能要忙起來了。』
『呵...傑多有閒下來過嗎?』
『確實,不過這次是阿奇波爾多有在沙摸中找到遺跡的樣子。工程師在那邊有實驗基地...』
『...在哪裡?』
『詳細情況我不太清楚,要問傑多才行。但我在這邊還有任務...』
『我去找他!』
所以他還是插手了。
確實兩人出色的完成任務,阻止了『門』的侵蝕,身為風之主也確實完成了消除記憶的任務。
其實到這邊賭局已經是全盤勝利了,他本可以就這樣回去告訴主人。
但火之主的記憶卻沒能完全消除。
事情或許會有轉機,所以他便繼續留下來觀察。
偶爾給御者們一點提示,直到他們將種子從時空縫隙中拉回來的時候。
他真的震驚了。
人類的意志,確實是能夠改變一切的契機。
「在你主動行動之時,你就陷入遊戲之中了呢!不過這很好,因為代表著你確實擁有自我意識喔!」少女笑得非常快樂,似乎很為他高興。
「那麼、你還想要繼續觀察人類嗎?還是要回來休息呢?我可以派其他的侍者接替你的位子。」
「如果大小姐允許的話...我想再留一陣子。」梅倫恭敬的回答。
「沒問題,下次再見的時候,再跟我多說說人類的故事吧...」少女朝梅倫伸出手,她的手發著微弱的光芒,梅倫在光芒中緩緩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眼之時,梅倫已經回到流浪者的門口。
還是一樣的時間,一樣的地點。
在這個工程師沒有被地上崇敬的時代,自動人偶並沒有迅速發展起來,所以也就沒有由人偶製作的馬戲團,那個會導致世界毀滅的人偶意識也沒有誕生,所以他跟所有的同伴在這個世界都是『不存在』的。正因為如此,他才能隨意留在這個世界做紀錄者,也不受風之主回收記憶的影響,但他也很清楚就算有記憶自己也什麼都不能說。
當他說想到流浪者工作的時候,傑多沒有多問什麼就留下了他,甚至在知道他是人偶時也沒有多說什麼。
「人偶?還真看不出來。反正不影響工作就行。」
在流浪者大家都把他當侍者,當工作夥伴,或許聖女大人原本想追求的是這樣的世界吧?
只可惜她已經看不到了。
但他們還在,而且會一同見證這個世界的未來。
*
一如初遇的那一天,當他們踏上卡南的城鎮時,天空悄然灑下綿綿細雨,像是為這場重逢譜出低聲的序曲。兩人穿著斗逢看著這無比熟悉的城鎮,仿佛從未改變,而這一次,他們是攜手歸來。
里斯沒有像往常那樣抱怨他討厭的天氣,只是安靜地牽著阿修羅的手一步一步在雨中走在卡南的街道上。
雨的味道,雙手交握的溫度,當那間熟悉的房子出現在眼前,阿修羅覺得思緒好像回到了那一天,心跳與記憶交織,那些過往的片段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他的胸口緊得發疼。
「我不是說了嗎?」里斯在門前停下,轉身看著他的表情露出了微笑,他伸手推開了那扇門。
「你隨時都能回來。」
那些曾經被自己放棄的東西。
那些自己從未放在心上的承諾。
那些用謊言堆疊起來的虛幻未來。
你全都沒有忘。
里斯朝他伸出手,神情依然溫柔。
阿修羅向前走了一步,輕輕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里斯將他拉入懷裡開口。
「還記得你問過我,當初繼承火之力的時候,我許了什麼願望嗎?」
「...嗯。」就是因為沒搞清楚他真正願望才導致了里斯差點失控。
「其實...那時我沒有說完。」里斯有些不好意思的坦白。
「...我知道。你那時並不想告訴我吧?」阿修羅沒有介意,他很清楚自己那時的態度會讓他感到不安。
「唉、這都被你發現。因為...我不想用願望束縛你。」里斯抓抓頭有些懊惱,但隨即握緊了阿修羅的手。
「但現在沒關係了。」
「我那時的願望是希望能有守護你的力量,能讓你一直留在我身邊。」里斯認真又害羞的公布了答案,阿修羅看著他的表情輕笑一聲回應。
「這我也知道。」
「什麼!這你也能猜到?」里斯睜大了雙眼顯然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不是不清楚,而是不能回應。
「哼,那這個你應該就不知道了吧?我幫你取了新的代稱。」里斯將阿修羅拉進屋內關上了門,他拉開他濕透的斗逢剛好對上那雙疑惑的月色眼瞳。
「因為渡鴉不是你的名稱吧?而且現在記憶消失,也沒人記得這個代稱了。」里斯取下自己跟阿修羅的斗逢掛到一旁的椅子上。
「...是沒錯。但...為什麼需要新的代稱?」
「因為你以後會跟我一起行動的話,如果用真名會被追蹤到,所以才想著我幫你取個新的代稱。」里斯伸手擦了擦他被雨淋濕的臉頰繼續解釋。
「我想了想你的動作輕盈又迅速,讓我聯想到燕子,再加上雨燕是燕子中飛的最快的,所以就幫你這樣決定了。」里斯露出微笑看著阿修羅微楞的表情,繼續補充解釋。
「剛好我們的相遇跟重逢都是雨天,而且燕子不管飛的多遠,都一定會飛回家。」
無倫何時,都會歸巢的燕子。
無倫何時,都會回到我身邊。
「啊、還有燕子是一夫一妻...唔!」阿修羅聽著他的解釋臉頰越來越紅連忙伸手賭住他的嘴。
「我知道了。你別說了!」
里斯笑著用一手將他拉進懷裡,另一手抓著他的手掌印上一吻,滿意的看著他的臉變得更紅。
「你答應我的,可不許再離開。」里斯用著讓人心神不寧的眼神盯著他。
「要怎麼樣你才會相信我?」阿修羅用著跟當時同樣的開場白,讓里斯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你明明知道該怎麼做。」里斯故作不滿的湊近他,阿修羅這次還是沒有猶豫的吻上他的唇,里斯滿意的伸手壓住了他的頭,加深了這個吻。
雨的味道中混雜著彼此的味道,溫暖的溫度驅散了雨水的冰冷。
傾訴著曾經的不安與思念,拋開過去的虛幻謊言。
-邁向兩人共同的未來。
(完結)
後記
我終於寫完了!至於為什麼會先寫這個,因為這篇的設定比較好搞定> <
守護神跟夜之火剛好都是我想寫的某種虐梗產物XD
到底是記得對方之後放開比較痛?
還是不記得對方了分開比較痛呢?
當初會想寫主要是想寫那個升級的五種顏色水晶到底有什麼功用,所以擁有遺跡力量的人就會擁有在聖女宅邸一樣的恢復力。
接下來應該是還打算寫個番外(
因為我想讓結局停在最後甜甜的畫面!OWO
然後守護神還在寫QQ
之前因為忙著玩遊戲玩得太開心都沒在寫OTZ 最近遊戲都玩膩了WW
剛好聽到幾首很適合的歌,靈感就來了XD
努力避免變成有生之年系列
靈感來源的兩首歌OWO
林俊傑-茉莉雨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KrepuB4fBs
en - 若夢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L-VZbQYHRA
很好聽喔XD 推薦給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