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數兩天!

*不小心生出了肉(請慢用X

 

 

 

 

 

 

沃肯過來幫里斯拆繃帶的時候,也再次幫阿修羅抽血檢查身體狀況。

兩個人都恢復得差不多,沃肯也建議他們都去練練身手,有些後遺症用診斷的看不太出來,還是要親自去感覺一下。

剛好老爹有私人的訓練場,所以他們就在那邊對練。

剛開始實在發生太多意外,例如里斯的劍把地板燒出一個黑色的洞,或是阿修羅才剛打完第一場,就直接昏倒在對練場之類的事情。

雖然事後發現阿修羅只是體力跟不上而已,但老爹可不這麼認為,他氣得把自己罵了半個小時,其中還被警棍敲了四次頭,里斯覺得他對自己的誤會已經讓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程度。

總之,老爹不准他們趁他不在的時候對練,他會在中途一直喊停就算了。

更慘的是,他們只能用木劍。

 

阿修羅沒什麼意見,但是他很有意見。

因為他已經不小心燒了第七把木劍了,常常戰鬥到一半就發現手上只剩灰燼,就算阿修羅忍笑的臉很可愛,也不代表他可以接受這種安排!

只可惜老爹以一句那你就多多練習怎麼操控火焰,然後駁回他的抗議。

比較欣慰的是偶爾弗雷特里西來送公文的時候也會興致勃勃得加入對練的行列,同樣也得用木劍。

而且他也用得很不習慣,尤其他覺得兩手都拿著木劍的時候感覺真是無比的蠢。

 

「速度確實很快,但那樣的速度能夠維持多久?」老爹看著阿修羅跟弗雷特里西的戰鬥有些憂心得這麼問。

「嗯?他那樣根本沒盡全力啊。」里斯有些錯愕的回應,難得讓老爹啞口無言了一次。

確實沒過多久,阿修羅提升了兩次速度,第一次弗雷特里西先是嚇到做出了防禦的動作,第二次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手上的劍就被衝擊打飛。

弗雷特里西先是一愣,再來就是賴皮的要求再一次,阿修羅的回答也很簡單再次舉起劍擺好姿勢。

里斯看著阿修羅的身影微微一笑,至少身體恢復狀況良好,他總算放心了。

 

「呿,本來以為你這小子只是一廂情願而已,看樣子你會選他真的不是沒有道理的。」老爹突然冷不防冒出這句話,里斯滿臉疑惑的看著老爹,老爹還是專注的看著場上的戰鬥一本正經的回答。

「那孩子確實是看著你的,和看著其他人的眼神不一樣。」

里斯淡然一笑,不愧是老爹,看人就是這麼仔細。

「不過那種冷靜的個性很容易跟人起衝突啊…」老爹說著說著又開始擔心的樣子。

「那樣也沒關係。」里斯堅定的這麼回答:「他就維持那樣就好。」

 

老爹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才開口。

「你果然還是對那件事情耿耿於懷嗎?」

「那終究是我的責任。」里斯半闔著眼沉重的回應。

在救援工作的時候其實曾經發生過運送物資的商隊遭受砲火襲擊,負責搬運的小隊全數罹難的意外,所有人都覺得是意外,但對他來說並不是。

如果不是他沒有好好操控火焰的力量,是不會有人喪生的。

商隊的位置會被發現是因為有同伴的背叛,或許是憤怒也或許是害怕。

他只記得他舉劍戰鬥。

然後火焰燒盡了一切。

 

恢復意識的時候他在醫療部隊的帳篷,就算隊員們相信他,但其他人投向他的目光仍舊帶著畏懼。

工程師認為擁有的力量他們很危險,他們也試圖抹消他們的存在。

或許剛開始他曾經為了取得信任而努力,但最後他只是想逃避他們不相信的眼神罷了。

從那之後他沒有必要就不會再使用火焰的力量,直到那個雨天。

 

在自己慌亂的抬起頭,他那依舊平淡的眼神。

沒有懼怕也沒有閃躲,筆直的望向自己。

曾經自己做了那麼多努力都無法消除的畏懼,在他那明亮的琥珀色眼瞳裡,他卻找不到。

 

「哼,也確實有人該治治你老是橫衝直撞的脾氣,他一直都能冷靜的做出判斷,再適合不過了。」老爹看著有些失神的里斯這麼開口,隨後又兇巴巴的補上了一句。

「不過別以為我會輕易讓你胡作非為!你這臭小子!他的衣服你到底是買了沒?」

「呃…應該、應該晚點伯恩會送來…吧?」里斯有些心虛的回答。

自己的衣服對阿修羅來說有些大件,平常不太會勞動所以看不太出來,但戰鬥的時候可就很明顯了。

當時老爹在場監督,而他專注無比的想要攻擊的時候,很不湊巧阿修羅的衣領因為快速的動作歪了一邊,露出了白皙的肩膀,然後他就立刻緊急煞車,然後很自然的幫他把衣服拉上…

然後警棍就飛過來了。

 

被老爹抓出修練場狠狠教訓一頓時,剛好弗雷特里西來了一趟,老爹決定拜託弗雷特里西買比較快,因為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不安好心才讓阿修羅穿著自己的衣服。

「哈哈,我是沒問題啦!反正前輩也欠人家一把傘,就順便多買幾件衣服還給他吧?」弗雷特里西還很無良的偷偷爆料自己的蠢事,他被老爹抓著衣領只能偷偷對他比出中指以表示憤怒。

「唔…可是衣服的尺寸要買多大?」弗雷特里西拿出紙筆疑惑的發問。

 

「嗯…比我小兩號就差不多了吧,長度不變。」里斯很自然的回答他,然後又免不了被警棍揍了一頓。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你為什麼會知道!」老爹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天際,里斯連忙辯解。

「目測!這是目測!我也不太清楚啦!」里斯邊躲開老爹的攻擊邊慘叫出聲。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當伯恩把衣服帶來,阿修羅試穿之後真的很合身時,里斯遭受了三個人鄙視的眼神。

然後他們就硬是留下來吃了晚飯才回去,里斯開始覺得他們真正的目的根本是這個。

 

「衣服…也買太多了。」阿修羅看著十幾件衣服有些遲疑的開口,就算在梅屋他的衣服也沒超過五件。

「沒有啊,要賠你雨傘的份、還有麻煩你煮飯的份。」里斯很自然的回應。

「雨傘的錢比較便宜。還有,煮飯用的是你家的食材。」阿修羅淡淡反駁。

「呃呃呃呃…弗雷說送傘不太好…反正!你現在也不用在遮著臉了不是?」里斯尷尬的解釋到一半,連忙轉了話題。

阿修羅低著頭想了想,或許是覺得他說的話有道理也就沒再說話。

 

雖然覺得自己真是有夠迷信才會相信給傘暗喻永別的蠢話,但即使只有那一絲可能性他也不敢輕忽。

他想起在神社的兇籤,他深深覺得那不只是抽給梅屋的警告,更是對自己的預言。

 

只是最後幫他消災解厄的不是神明,而是親自幫他綁上兇籤的那個人。

 

 

 

 

下起雨了。

他睜開眼睛任由雨水從臉上流下,然後他看見眼前的草叢動了動。

反射性的想要拔出武器的時候,從草叢跳出了一隻獅子玩偶。

他僵硬的停下動作,瞠目結舌的看著那隻獅子玩偶蹦蹦跳跳的走到自己面前,然後蹭著他的臉對他撒嬌。

他覺得哪裡怪怪的,獅子感覺應該是更兇猛的動物。

可是他還是有點好奇的摸了摸它的鬃毛,然後那隻玩偶變得越來越大,撲過來抱住他,他被壓的不能動彈,努力掙扎的時候他突然醒了。

 

然後很無言的發現那隻超胖玩偶其實是里斯。

里斯的睡相之差他不是沒有見識過,但這還是第一次他壓到自己身上來,之前都是滾到地板去,不知道幸還是不幸,這麼一壓他的噩夢全變成了滑稽的影像。

阿修羅試圖從他懷裡出來,但他才稍微移動了一下,里斯就整個人滾在他身上了,他的臉靠著他頸項,吐息全都吹著他的脖子,讓他一陣僵硬。

 

他試著叫醒他但一點用都沒有,逼不得已他戳了戳他的臉,里斯嘀咕了幾聲把他抱得更緊了。

他開始考慮要不要直接打醒他,但這樣恐怕自己會跟他一起滾到地板上去。

盯著里斯的側臉,阿修羅突然想起還在本部的時候,自己是摸了摸他的頭髮他才醒來的,他伸出手像之前那次一樣輕柔的撥了撥他的頭髮。

「呵呵…再五分鐘…」里斯總算滾回自己的枕頭上,但抱著他的手還是沒放開。

這傢伙肯定又做計劃書到半夜,阿修羅試著拉開他的手,里斯隨手一撈就把他整個人抱回去。

 

「你先放開我!」他終於火了,里斯總算迷濛的睜開眼疑惑的發問。

「嗯?現在幾點…」一聽聲音就知道完全沒睡醒,阿修羅沒好氣的回答。

「睡你的,把手拿開。」

里斯把手拿開了,卻握起他的手繼續睡。

「……」當他覺得自己的耐心快被磨光的時候,里斯總算嘀咕了一聲。

「…你要做早餐?」

「……對。」其實是去冥想,身體恢復之後他想盡快恢復以往的修行。

「那…我想吃飯糰。」里斯像是在說夢話般的講完這句話又繼續睡了,不過這次他記得放開他的手。

雖然覺得這要求很麻煩,不過看他一時半刻也不會醒,阿修羅決定還是先完成修行後再說。

 

身體比想像中恢復還要慢,恐怕是之前的病毒破壞了部份的免疫系統,也有可能是因為長達兩年的時間他都沒有維持修練的關係,除了有些生疏的戰鬥方式還有自己的體力也跟不上。

就當是活下來的代價,反正恢復以往的身手只是時間的問題。

但對於活著這件事他沒什麼實感,他還是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或者該說,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自己的手上明明什麼也不剩,卻又,被許多人塞了滿滿他無以回報的東西。

 

他閉上眼,清空了思緒。

 

 

里斯比想像中還要早起,所以他才剛捏第一個飯糰的時候,他已經起床了。

「…早安。」里斯伸了個懶腰走到他旁邊這麼說。

「嗯?今天吃飯糰?」

「………不是你自己說想吃的嗎?」阿修羅有些無言的反問。

「我?我說的嗎?什麼時候?」里斯用手指著自己表情很是疑惑跟驚訝,阿修羅懶的跟他解釋決定還是快點做完比較實際。

 

白飯與鮭魚混合的香味讓里斯也覺得餓了,所以他提議自己也想包包看,阿修羅考慮了幾秒鐘大概是覺得捏飯糰應該沒什麼威脅就同意了,里斯洗完手開心的學著阿修羅的樣子捏了幾個奇形怪狀的飯糰,阿修羅默默無語的想這應該賣不出去…才分心了這幾秒,里斯就把手上的飯糰掉進了放滿鹽的盤子裡。

「………」阿修羅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沾滿鹽的飯糰沉默。

「呃…撥一撥應該還可以吃啦…」里斯有些尷尬的拿起飯糰輕手輕腳的拍了拍,然後自己就咬了一口。

從口中暈開的鹹味讓他立刻衝去找水喝,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鮭魚的香味一點都不入味。

 

「你少加柴魚。」阿修羅淡淡回覆,將手上捏好的第一個飯糰遞給他。

里斯捧著他的手咬了一口,受過正統訓練的手藝就是好得沒話說,恰到好處的鹹味跟鮭魚香,讓里斯露出微笑。

「喂、你…」阿修羅紅著臉似乎是想把手抽回來。

里斯拉著他的手慢吞吞吃完他手上的飯糰,還舔了舔掉落的飯粒才露出一抹促狹的笑容。

「好吃。」

阿修羅羞紅著臉瞪著他,然後他的早餐變成了烤飯糰,燙的不能用手拿了。

 

早飯過後,里斯整裝完畢後把報告書整理了一下。

「要出去?」阿修羅邊泡著三人份的茶葉這麼問,他記得那個名字很長的兄弟倆提過里斯可以休養一個禮拜。

自從視茶如命的老爹發現阿修羅泡得一手好茶就把一堆茶葉全送進他家,里斯覺得老爹根本是被茶收買才會事事都坦護阿修羅。

 

「嗯,丹尼斯研究室資料被送到本部了,剛好提早完成了報告書我想順便送去本部,很快就回來。你想先修練可以先去找老爹,或是等我回來也可以。」里斯一本正經的這麼說完,才剛打開了門,卻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走回阿修羅身邊。

「差點忘了。」里斯湊近疑惑的阿修羅,飛快的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謝謝你的飯糰。」然後頭也不回的逃出門。

「…你這傢伙!」阿修羅壓著被吻的地方,瞬間發燙的臉頰讓他知道自己肯定又臉紅了。

 

 

他還是照平常的時間借用修練場,只因為他的茶已經泡好了,他可不想讓人喝冷掉的茶。

不過因為沒有對練的對手,他也就心不在焉的喝著茶,老爹知道里斯又為了工作跑去本部嘆了口氣,開始嘮叨里斯這萬年工作狂的性子真沒救了。

「肯定不可能那麼早回來。從他剛到本部來幫忙的時候就是那樣子,工作沒做完三天兩頭就留下來加班,還要我拿棍子趕人才肯回去休息。」老爹感覺像是擔心為了認真讀書不顧身體兒子的父親,連連嘆氣。

這點他倒是見識過,所以他默默嗯了一聲。

 

老爹就開始講里斯他們以前得事情,弗雷特里西個性比較活潑樂觀,但其實當時他的身體狀況是最差的,昏迷不醒一個禮拜不說,還在戰場傷了一隻眼,雖然沒完全失明,但其實只能看見模糊的影像。

伯恩哈德一方面要照顧自己的弟弟還要調養身體,當時的傷勢嚴重到還需要輪椅代步,在這種情況下里斯的責任就重了。

 

剛結束戰爭的時候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就是亂!

還沒辦法建立秩序的本部承受很多壓力,首當其衝就是被任命為特別司令官的里斯。

「處於戰亂的時候,我們或許被稱為英雄,但在和平的時代,我們充其量只是殺人兇手。」老爹聳聳肩很是豁達得這麼開口。

「那些什麼也沒經歷過的愚民永遠只會出一張嘴,真正有能力的總是沒幾個。既然他們缺一個飯後娛樂的材料,那就由我這老頭子當也不為過。」老爹喝了口茶,顯然毫不在意對外辦黑臉這件事情。

很多時後大家都只想當好人,但其實有些時候當壞人做個陪襯更重要,做出對比才有辦法讓大家感覺出差別。

「雖然會很辛苦,但還是有的,總是會有的。會一肩扛起所有責任的人。」老爹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不管最後是對是錯,至少他們都努力過。得到超越悲傷的力量,擁有繼續往前進的力量。」老爹認真的看向有些發愣的阿修羅,和藹可親的開口。

「只要你,不要迷失自己的話。」

阿修羅握緊了茶杯,感覺茶水的熱度隔著杯子滲透到自己的皮膚。

雖然能夠明白老爹的意思,但他垂下眼簾依舊選擇沉默。

 

他不是不懂,而是不能。

 

 

 

 

里斯果然回來遲了。

提著一堆大大小小的慶祝康復的禮物回來,整個人看起來很累。

「果然提早去本部根本沒好事啊!」里斯把一包一包的甜食跟水果都放到茶几上,全部送給阿修羅品嘗。

阿修羅從房間探頭看到桌上堆積如山的甜食有些傻眼,他邊擦著頭髮邊走到茶几旁。

「…你不吃?」阿修羅看到上面都還有恭喜康復等字樣的卡片,可見里斯在本部人緣不錯。

「我不喜歡吃甜的…可是大家特地去買了我也不好拒絕…」里斯脫下外套這麼哀嘆。

本來只是去交報告的,結果維多隊長看到他康復就開心的說晚上陪他去喝一杯,他拒絕了喝酒的邀約,還是被拖去跟同事一起吃晚餐,當然也就拿到一堆禮物。

 

里斯拿著已經熱過的茶,坐到阿修羅旁邊的沙發上伸了個懶腰,看著阿修羅邊研究著首都新傳來的案件檔案邊幫他解決第三個水果塔。

「這裡…沾到了。」里斯露出一絲笑意指了指自己的臉,這麼開口。

阿修羅不明所以的看向他,那疑惑的眼神配著他正經的臉讓里斯愣了愣,隨即湊近他的臉側幫他舔掉嘴角殘留的餅乾屑,果不其然阿修羅的臉瞬間紅透,還差點把水果塔掉了。

「好香。」趁阿修羅忙著搶救水果塔的瞬間,他一隻手摟住他的腰,湊近他的臉頰這麼低語。

「…你想吃就用說的!」阿修羅連忙退開了一點距離,靠上身後沙發的把手。

「嗯…你會給我吃嗎?」里斯聞言低笑了幾聲,很自然的壓到他身上,靠著他的頸項這麼問。

阿修羅瞬間覺得有點不妙的感覺,他僵著臉沉默,里斯也微笑著沉默。

 

壓抑的氣氛一瞬間變成另外一種感覺,阿修羅一動也不敢動,彷彿只要移動一下就會破壞這微妙的平衡。

寧靜的室內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沉默的時間好像過了很久,里斯才悠然的開口。

「手上的…不先吃完嗎?」里斯還是一派悠閒的看著他。

「……你先起來。」阿修羅有些艱難的回應。

「你沒回答我問題。還是說…我必須說得更清楚點?」里斯靠著阿修羅的耳側這麼低語,若有似無的沐浴香讓他更覺得心癢難耐。

 

「……我不懂…這對你有什麼好處…?」阿修羅深吸一口氣皺著眉試圖正經的回應。

「試試看,你就懂了。」里斯握起他還捧著水果塔的右手輕吻,滿是自信的這麼回覆。

阿修羅緊抿著唇,沉默了好一陣子,里斯也只是看著他沒有其他動作。

 

或許從一開始就回錯了答案。

不過從一開始里斯所要的跟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當然能夠明白他的眼神,他的動作。

但他更清楚…

只要陷下去,就再也沒有回頭的路。

他不可能給他這樣的機會跟選擇,就像現在的情況一樣。

無處可逃。

 

里斯的動作還是很輕柔,耐心的等待他的答案。

 

最後,像是妥協似的,他鬆開了右手。

水果塔掉在地上碎成好幾塊的瞬間,里斯立刻吻上他秀美的唇。

不如以往蜻蜓點水般的溫柔,而是帶著掠奪與狂熱氣息的深吻。

 

里斯輕捧著他的臉誘導似的撬開他的薄唇,交纏的舌葉與悄悄竄升的溫度,近在咫尺的吐息。

當和服被拉開的瞬間,里斯溫暖的手掌擁著他的背脊,兩人赤裸的胸膛交換著彼此的溫度,隨著被取走的空氣他微啟唇瓣卻被吻得更深,里斯扶著他的頸項將他壓到沙發上。

 

一點一點侵入對方的領域,在觸碰的同時點燃慾火。

蔓延在肌膚上的溫度,曖昧滑過的指尖。

濕潤的唇所留下的一個個滾燙的烙印。

隨著撫摸溢出的引人遐想的嘆息、緊擁的身軀、模糊的視線。

 

似乎是察覺到阿修羅的緊張,里斯刻意放慢動作,他緊握著阿修羅的右手腕,延著他美麗的頸線一路往下,在白皙的鎖骨留下印記,輕舔胸前挺立的紅櫻,阿修羅輕哼一聲隨即抿緊了唇,似乎是想抽回自己的手,

里斯更加握緊他的手沒讓他掙脫,另一手滑過著他的腰身輕拉起他修長的腿。

「…唔。」感覺到異物入侵,阿修羅皺起眉移開眼神。

「放鬆…」里斯模糊不清的聲音傳來像是安撫,但身下的動作卻沒停止。

阿修羅握緊了雙手,忍耐著不適,突然感覺到濕潤的感覺。

「你…」阿修羅紅著臉看到里斯沾了茶水濕潤自己的手指。

「我會幫你清乾淨的。」里斯低著頭輕吻他紅腫的唇回了一抹微笑,濕潤的手指輕而一舉的探入,一邊按摩一邊朝更深處擴張。

 

異樣又陌生的感覺讓他繃緊了身體,里斯溫柔的吻著他的唇,像是安撫又像是請求。

他微微喘氣,試著放鬆身體,讓體內的手指可以順利的進行工作。

里斯吻著阿修羅因熱度泛紅的臉頰,退出了手指。

「等等、你確定…在這裡?」阿修羅感覺到里斯抵著入口的熾熱有些緊張的開口。

「我很確定。」里斯輕柔的吻著他紅潤的臉側堅定的回答。

 

因為這裡是你第一次靠著我,睡著的地方。

因為這裡是我第一次吻你的地方。

因為這裡,是我發現自己心情的地方。

阿修羅聽著他的解釋顯然有些不知所措,里斯拉起他的手環繞在自己肩上。

「抱緊我。」里斯看著他茫然的眼神這麼回應。

「唔…嗯嗯…」阿修羅仰起頸項忍著進入的痛覺,里斯緊擁著他的腰等他適應。

 

痛覺、體溫…呼吸困難。

蔓延全身的感覺,帶來的卻是不好的記憶。

九死一生的恐懼感,差點奪走自己性命的熱度。

 

 

阿修羅突然鬆開里斯的肩膀,里斯立刻察覺異樣。

「阿修羅?」

「…好熱。」阿修羅像是逃避什麼般避開眼神。

里斯看著他的表情突然讀懂了他的動作,里斯猛然將他從沙發上抱起。

「呃嗯嗯…你做什…唔。」交合處因為體位的關係擠入更深處,里斯沒讓他把話說完就吻住他的唇,一手撫摸著他的勃昂。

所有的呻吟都被堵住,沿著背脊竄升的酥麻感讓他動彈不得。

他顫抖的想支撐住身體,但從身下傳來的撞擊讓他無法維持平衡。

里斯摟著他的腰,以不同的角度挺入,從前端傳來的一陣陣快感讓他開始無法思考。

 

他只能被動感覺體內緩慢推入的熾熱,彷彿從體內深處喚醒著沉睡的慾望。

同樣的熱度,但不一樣的感覺。

不是帶著如同燒焦般的疼痛,而是帶著一波又一波令人難以言喻的…

 

這麼一分心,里斯再次撞進他體內,一瞬間湧起的強烈快感讓他驚喘一聲。

「不一樣,對吧?」里斯看著他的眼神摟著他的腰這麼低語。

阿修羅皺起眉正想開口,里斯再次準確撞上那敏感的地方,他縮緊了身體咬緊下唇。

「…還痛嗎?」里斯露出微笑一邊感覺緊緊包覆自己的內壁,一邊吻過他眼角的淚珠。

阿修羅瞪了他一眼,飽含情慾的表情對現在的他而言完全是個誘惑,他擁著他的腰加快了速度。

 

累積在體內的快感讓阿修羅不停的顫抖,里斯稍緩步調,刻意不去碰那已然濕潤的分身,反而用手指逗弄著胸前的挺立,當他吻上阿修羅紅透的耳根,才發現他們的前方放著一個玻璃窗櫥櫃,櫥櫃的後方是一片一片組成的鏡子,長度剛好可以讓他看見阿修羅白皙的後頸、腰部的線條一直到股間。

 

里斯突然覺得口乾舌燥,尤其是這個角度可以看見當他挺進阿修羅的體內,阿修羅生澀迎合的動作。

「唔…哼嗯…你不要突然…呃嗯嗯!」阿修羅感覺體內的勃昂變得更熱,里斯突然壓下他的腰讓他們結合的地方更加緊密,然後開始深入淺出的撞擊,全都朝著最為敏感的一點。

誘人的呻吟飄散在空氣中,里斯只覺得好像更熱了,本來想要好好控制步調卻在此時此刻全亂了。

 

阿修羅總算重新擁緊了他的頸項,盈滿水霧的琥珀色眼瞳讓他的心臟為之劇烈跳動,他擁著阿修羅已然汗濕的背脊,舔著阿修羅佈滿吻痕的胸口,另一手撫弄著他站立的前端。

阿修羅全身一顫,發出一聲極力壓抑卻仍溢出得泣音,因為快感占據而敏感的身體讓他幾乎無法支撐自己。

里斯伸手緊擁著懷裡的人,一遍又一遍的侵占他的身體。

 

灼熱的溫度與快感交織而來的高潮讓兩人都發出喘息聲。

 

不想放手,不想放開。

只想墜入得更深,直到更深更深的底層。

奪走所有的感覺,奪走所有的意識。

將比痛苦、恐懼更深刻的心情留在彼此的心上,把剩下的一切都忘記。

 

此時此刻,你只屬於我。

 

 

 

 

全身痠痛,這是他在第二天醒來後的唯一感想。

就算經歷過戰爭的洗禮或是任何特訓的時候都沒有現在這麼讓他全身無力。

他不想睜開眼睛,但有個人一直在臉上滑來滑去,就算動作很輕也還是感覺的到,非常干擾睡眠,所以他只好不情願的睜開眼睛。

「你不要一直碰,很癢。」阿修羅揮開他煩人的手這麼抱怨。

「是嗎?不然你碰我看看?」里斯顯然很好奇是什麼感覺,一臉認真的湊到他臉旁。

阿修羅猶豫了幾秒,然後他用手指輕撫著里斯的臉,應該是這種感覺吧?他有些不確定的碰了碰。

 

那困窘的表情真是可愛。里斯忍不住湊過來把他抱緊,在他滿佈吻痕的肩膀落下一吻。

「我覺得還好,你摸我頭的時候比較癢。」里斯也不管阿修羅的掙扎,硬是用力氣的優勢把他圈在自己懷裡。

阿修羅顯然完全不想搭話,有些惱怒的吼。

「放開你的手!唔…」阿修羅本來想起身,動作卻突然僵了一下。

「小心你的腰。」里斯露出欠扁的微笑把他擁得更緊,顯然知道發生什麼事。

阿修羅終於忍不住拿起枕頭往里斯臉上砸,也不管里斯喊了些什麼,直接把枕頭壓在他臉上不讓他呼吸。

 

悶死最好!這混蛋!

 

 

因為阿修羅身體不適,所以今天的修練暫停,老爹顯然有些擔心外加可惜沒有好茶可以喝了。

里斯膽戰心驚的拒絕老爹的探訪,謊稱阿修羅需要靜養,其實他只是擔心吻痕還沒消失。

里斯難得一整天黏在他身邊,連工作都不做了,雖然阿修羅還是希望他快點滾去工作並且進入旁若無人的狀態,免得自己什麼事都不能做。

「對了,其實明天本部會辦慶功宴,地點一樣在梅屋。到時候我會送你回去。」里斯側躺在阿修羅旁邊認真的這麼說。

阿修羅停下翻閱報紙的動作,久久沒有答話。

確實,自己還是必須回去,但一瞬間在心中湧起的感覺不是喜悅。

 

「所以,這個給你。」里斯從一旁的抽屜拉出一把鑰匙。

阿修羅不明所以的看向里斯,沒有伸手。

「做為你之前給我地下室鑰匙的回禮。這是這邊的鑰匙。」里斯拉過他的手,將鑰匙放在他的掌心。

「雖然這樣很壞心,但如果你在梅屋待不下去的話,你隨時都能回來。」

阿修羅像是愣住一般動也不動。

 

他確實不認為自己能一直留在梅屋,因為那終究是別人的家、別人的地方,他永遠只會是外人,就算他們對他在好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他們對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依著他們的願望留下來,但除了他們以外的人可不這麼想,例如:他們的親戚。

他離開確實什麼都不能帶走,自己也沒有地方回去。

這些事情他從未跟任何人開口,但有個人卻早就知道並且已經安排好了。

 

他說,這是回禮,不是施捨同情。

他說,隨時都可以回來,不是用強迫的方式。

 

明明不關他的事。

他覺得從胸口湧出的感覺讓他痛得無法發出聲音,里斯溫柔的擁緊他的肩膀。

阿修羅還是沒開口,他只是握緊了手上的鑰匙。

明明是冰冷的觸感,卻讓他覺得溫暖的不可思議。

 

 

慶功宴的時間是晚上,但里斯還是很早就帶阿修羅回梅屋了,免得到時候場面會很亂。

阿修羅本來打算走後門進去,但里斯不由分說的抓著他直接從前門進去,一進門還大聲打招呼。

「來了!」千鶴從後面應了一聲,端著茶壺一出來看到他們兩個直接嚇掉了茶壺。

在玻璃破碎的聲音之後,千鶴衝過來一把抱住還在發愣的兩個人。

「太好了…你們都沒事。」千鶴的眼淚一直掉,哽咽的聲音一直不停重複這句話。

里斯愣了好幾秒才趕緊安撫千鶴的情緒,同時才想起來自己受傷的事情鬧的那麼大,恐怕全國都知道了,自己卻忘了向梅屋報平安,做為常客而言實在有點不厚道。

 

阿修羅一動也不動顯然有點被嚇到,千鶴好不容易才擦乾眼淚連忙帶著兩個人去見梅香婆婆,婆婆的反應也是差不多,連聲說了好幾次沒事就好,里斯瞬間有種自己多了一個姐姐跟奶奶的錯覺。

本來還想通知她們事情,但現在的情況實在不好說明,里斯搔搔頭有些尷尬。

幸好婆婆還需要靜養,也就沒有讓他們待很久。

 

 

就算是接近春天,晚上的夜風仍然帶著寒意,因為屋內的燈沒開,所以能夠清楚的看到滿天星斗。

阿修羅感覺著拂過臉頰的微風閉上了眼,雖然身在二樓陽台但還是能聽到來自一樓的喧嘩聲,想必慶功宴已經開始了。

他試著清空思緒,卻感覺到有個人的氣息正在往這邊接近。

當那個人越來越靠近這裡,他開始覺得自己無法專心。

然後他聽到門被悄悄拉開的聲音,那個人走到自己面前,安靜的坐到自己旁邊。

 

空氣中帶著淡淡食物的味道,還有梅屋獨有的梅酒香,阿修羅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一臉正經的里斯望著窗外星空,認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的面前放了一盤雞肉串跟年糕片,還有兩瓶白色酒罐和酒杯。

「要喝嗎?千鶴小姐給的,她說酒味不會很重。」里斯舉起酒杯看著阿修羅這麼問。

千鶴小姐給他試喝了一口里斯確定沒什麼問題他才拿上來的,畢竟真的是值得慶祝的日子,滴酒不沾也太痛苦。

 

阿修羅默默接過酒杯沒有說什麼。

梅屋的梅酒通常混著綠茶,所以酒精濃度不高,喝起來比較像飲料,通常給討厭酒味或是不能喝醉的客人飲用的,另外有些料理也是會使用梅酒做調味,所以他本身是嘗過幾次。

「這個禮拜,前往古朗德利亞的第一隊偵查兵會出發。」里斯突然正經得這麼開口。

第一隊由利恩做為小隊長出發,目的是先前往當地了解情況,然後隔一個禮拜由第二隊的阿貝爾帶著物資前往支援,然後才會是輪到他的第三小隊前往帝國,目的是要找到革命軍。

 

「如果你是要我別跟去就不用多費唇舌,我沒打算跟去。」阿修羅依舊看著星空,這麼回應。

「不,我打算帶你去。」里斯很快就否決了他的猜想,阿修羅的語氣有多堅定他就有多堅定。

阿修羅有些驚訝的看向他,那複雜的情緒只出現了一瞬間,他移開眼神冷淡的開口。

「我跟去也不會改變什麼。」

「並不是為了改變帝國,而是這是唯一一次機會你能回到魯比歐那。」里斯依舊堅定的看著他。

魯比歐那早已劃入封鎖的禁區,但前往帝國之後就有機會藉由回歸的路線進入封鎖地區。

「那裡什麼都沒有。」阿修羅依然冷冷的回應。

「你親眼見過了嗎?」里斯也不肯退縮的反問。

「如果你不是親眼見過你又怎能這麼下定論?」

阿修羅低下頭握緊了雙手,好好半晌沒有回話。

 

壓抑的氣氛維持了幾分鐘,里斯仍然耐心的等待他的答案。

「我早已捨棄過去。」阿修羅站起身像是不想再多談。

「那、你又為何活在過去?」里斯的眼神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他,他篤定的反問。

「你所做的搜查,你所收集的資料,不正是代表你正在為回去做準備嗎?」

「……」阿修羅微啟了唇好像想反駁什麼,最後還是沒說話。

 

真是討厭的傢伙。

或許在把資料交給他的時候就該知道自己的行為模式會被看透,但那時候他沒有想過自己會活下來,就像現在他也沒有想過里斯會提出這個要求,那些曾經自己都不相信會實現的願望,這個人…眼前這個人正在一點一點的幫他完成。

 

認識越久,果然還是越不懂你。

明明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的事情,為什麼總是要多管閒事?

 

「我不能回去。」即使如此阿修羅還是開口婉拒了,里斯依然回應得很快。

「因為你母親的命令嗎?」里斯用了然於心的表情這麼回覆,他看著阿修羅微訝的表情繼續開口。

「你打算找她,那裡是最後的線索。」里斯露出有些猶豫的神情,但他還是把該說的話說完。

「雖然…希望不大…」

「我知道。」阿修羅快速的打斷他的話,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一絲動搖。

「我知道…但…」他輕聲重複卻遲遲沒有下文。

里斯站起身,緩緩走到他身邊用力抱緊他,然後替他說出他想說的那句話。

「但你不想放棄。」

阿修羅握緊了雙手,還沒有看向他。

 

『如果真能輕易放棄的東西,又何需掙扎?』

那天,他不只是說給自己聽的,或許也是想這麼說服自己。

這次你不用再掙扎了。

我會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所以,跟我走吧。」

 

 

 

 

慶功宴結束之際,里斯先把喝醉的同伴們一個一個趕出去後,他才悄悄詢問正在收拾的千鶴。

「婆婆還在休息嗎?」這種事情果然還是要先通知一下長輩。

「她在等你。」千鶴露出一抹微笑,指示其他侍者收拾剩下的碗盤,她領著里斯到婆婆休息的房間。

「她說看你的眼神好像有話想說,但好像不想在阿修羅先生面前說。」

「呃,我不想讓他覺得我多管閒事…但我覺得這種事情他肯定不會通知你們一聲…」里斯低聲解釋,表情有些困擾。

千鶴露出淡淡憂鬱的微笑,彷彿是知道對她們來說並不是好事。

 

婆婆的房間沒有其他人,只有名為梅姬的藝伎安靜的坐在她身邊,里斯慎重的行了禮之後才開始說明來意。

「他的身體才剛好,你覺得這樣妥當嗎?」在一段沉默之後,梅姬率先開口,美麗的粧顏帶著些許的疑惑。

「那孩子,肯定想回去吧。」梅香婆婆在里斯開口回答之前就這麼解釋。

「之前考慮到他身體狀況,外加那個地方已經成為封鎖地區,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他去危險的地方。」婆婆年邁的聲音透露著一絲脆弱,但她依舊堅定的看著里斯。

「可是如果換做是我,我肯定會想回去的。與唯一親人分離的地方,曾經的故鄉。」

就算是那樣的國家,就算誰也不在,什麼也不剩的地方。

 

「…我也是、這麼想。」里斯看著她的眼神,彷彿是感同身受般的輕聲回應。

已經從歷史上消失的地名,自己的故鄉。

曾經他也是回去過一次,物是人非也無法形容他的心情。

那已經不是屬於自己的地方了,也不會再有人等他回去。

雖然痛苦但他也覺得給自己的過去一個結束,自己確實能夠走自己的路了。

 

「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收下這個東西。」婆婆讓千鶴從旁邊的衣櫃拿出一張淡紅色的紙張交到里斯手上。

「不不不、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里斯一看上面的字樣連忙緊張的推到千鶴面前。

「這只是以防萬一而已,我不能確定那孩子會不會想再回來這裡。」梅香婆婆像是有些疲累般的這麼開口。

里斯胸口一緊,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老實說,他也還沒想過自己的答案。

「里斯先生也知道我們家裡的情況,由你拿著其實是最好的。」千鶴將那張紙放在里斯手上,像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般的慎重。

所有人看著他這麼拜託,里斯嘆了一口氣,雖然這樣很不好意思,但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如果她們的心意,阿修羅都能懂就好了。

「他是什麼都不會說的,正因為不想給我們添麻煩,我們都清楚。」千鶴看著他複雜的表情這麼開口。

「所以,謝謝你願意提前跟我們說。」

里斯也只能再次慎重的行禮,將手上的紙張收好。

 

誰說一定要有血緣關係才會有真正的家人?

在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在自己想要前進的時候給予支持,在流離失所的時候告訴自己隨時都能回來。

有些時候,這點連真正有血緣的家人也做不到。

 

 

慶功宴之後,或許是因為要準備偵查小隊得事情,里斯就沒再踏入梅屋。

在那之後阿修羅也沒麼太大的變化,只是會開始進行修行,有時候會跟其他護院過過招,有時候待在廚房幫忙,讓其他護院跟原本的主廚根本受寵若驚。

看著他們異常的開心,千鶴與梅姬反而越憂鬱。

他在以他的方式道別,關於遠行的事情依舊沒說半個字。

 

在臨走的深夜,阿修羅確定房間清理的很乾淨之後,將衣服整齊的疊好放在桌上,他拿起兩年前帶著東西輕聲關上房門,走到後門正想熄滅紅燈籠的時候,卻發現梅姬站在紅燈籠面前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阿修羅愣了幾秒不知道做何反應,梅姬對他露出悲傷的微笑。

「你果然什麼也不會說啊…我們不會阻止你走,但至少跟老人家告別吧?」梅姬認真的看著他。

阿修羅像是有點掙扎,直到梅姬說婆婆說有東西必須交給他,他才默然的跟著梅姬回到婆婆的房間。

 

跟當時見里斯是一樣的,房間只有三個人。

「里斯先生有事先跟我們說明了,希望你不要怪他。」千鶴看著他有些疑惑的神情簡單解釋。

那個多管閒事的混蛋!阿修羅在內心憤恨的咒罵那個還在本部的司令官。

「雖然你的母親不希望你再回去,但我總覺得你還是會用到就幫你留著了。」婆婆指示梅姬從衣櫃拿起一套他很眼熟的衣服,以及一把如同彎月般的小太刀放到他面前。

 

阿修羅一瞬間呼吸一滯,他輕輕撫摸那熟悉的觸感拉開劍身,那明亮的光澤可以確定平時都有人在保養,他一直以為自己用丟了。

 

五月雨,他的劍。

 

「這次不要再為國家揮劍了,而是要為自己的未來戰鬥。」梅香婆婆帶著一抹微笑這麼開口。

「不管多久都沒關係,只要你想要你隨時都可以回來。在那之前,我們梅屋的紅燈籠是不會熄滅的。」

因為那是他回來的暗號,只要他沒有回來,紅燈籠就不會熄滅。

 

阿修羅將所有東西放到身側,他默默站起身然後緩緩的跪下,低著頭行了感謝父母養育之恩的跪禮。

梅香婆婆終究還是維持不了她的表情,她強忍著淚水開口。

「去吧,去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事情。」

 

我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

不管多久,都會等你回來。

 

 

 

里斯站在風中靜靜等待,遠遠看到一身藍色裝束的人他立刻跳下馬車,走到他旁邊。

「有好好告別了嗎?」里斯輕輕拉開他被藍色圍巾遮起的臉這麼問。

「你很煩。」阿修羅瞪了他一眼,顯然有些不悅。

「因為…這個我覺得你肯定不會說啊…」里斯有些尷尬的望向其他地方,然後他才聽到阿修羅小聲的回答。

「不過…這次就算了。」

阿修羅重新拉好圍巾遮起自己的表情,里斯微笑著將身上的斗篷脫下,披到他身上。

前往帝國的路上會有很多風沙,全員都會穿上同樣的斗篷,這樣多帶一個人也不會太明顯,阿修羅的那件他放在馬車上,只好先用自己的。

當然,就算被發現自己多帶一個人,里斯也不准其他人有意見。

 

根據利恩的回報帝國的狀況是每況愈下,應該是說上下階層呈現兩極化的發展,上層的貴族過的越好,下層的人民過的越差。帝國並沒有撤回待在米利加迪亞王國的軍隊,這對革命軍來說是好消息,但革命軍到現在還沒有行動,不知道是遇到什麼難題,這得等阿貝爾的報告才有辦法得知了,里斯發誓如果他還有閒情逸致寫劇本他一定會回髒話給他。

 

 

 

 

商隊行進速度很快,不過晚上還是得讓其他人休息一下,里斯帶著阿修羅走進一輛裝滿糧食的馬車後方,本來只是想拿準備晚餐的材料,結果意外發現兩個根本不該待在這邊的人。

「我好像聽到阿修羅的聲音耶…」有個裝水果的木桶突然說話了,里斯瞬間嚇了一大跳,手上拿的水果全掉到地上。

然後木桶的蓋子被打開,弗雷特里西一身狼狽的冒出頭,還驚喜的打了招呼。

「喔!前輩你果然偷偷帶著阿修羅過來啊,老爹說的真沒錯。」

里斯驚愕的抓著阿修羅,一手指著弗雷特里西一臉驚恐、疑惑,最後有些爆怒的大吼。

「誰准你躲在木桶跟來的!」

「喔,其實還有伯恩在我旁邊的木桶。」弗雷特里西這麼笑嘻嘻的說完,伯恩哈德也有點害羞得從另外一個木桶探出頭,里斯差點沒吐血。

 

因為名單上面他根本從頭到尾都沒有排那這對雙胞胎兄弟加入偵查隊,對此兩個人非常有意見,但里斯堅決不肯更改名單,一來他覺得本部須要有信任的人留守,另一方面考慮到他們兩人的身體狀況才做的決定,哪知道他們最後根本問都不問直接跟來!

「檢查這些物資的人是誰!我要扣他薪水!」里斯爆怒的盤問。

「喔,是迪諾啊!他剛開始也被嚇到,我跟他說不要說出去的話,我們可以嚇更多的人,他就一邊嘀咕本大爺都被嚇到了,其他人也得被嚇到之類的話就出去了。」弗雷特里西跳出木桶還不忘偷告狀,里斯瞬間覺得無言。

 

跟都跟來了,也不可能半途把他們趕回去,本部還有露緹亞在應該還沒什麼問題,但本部如果出什麼事,能夠做決定的人都不在啊!

「喔…其實你不用擔心那邊的事情,因為賽樂緹已經帶著她的部隊準備到本部去了,聽說夏格尼可能也想做為特使團的一員到帝國一趟。」弗雷特里西聽了里斯的疑慮有些心虛得這麼回答。

「…………賽樂緹要過來?」里斯瞬間可以明白兩兄弟躲進木桶也想跟來的心情。

誰都不可能在那樣緊張的氣氛下坐在辦公室辦公,尤其是某位女士還會突然拿劍揮過來揮過去說是要測試本部的實力,把公文砍成碎片不說,還會有許多人因此掛彩,完全是來增加他們工作量的同事,偏偏她對總理也是比照辦理,其他人就更沒有發言權了。

 

商隊行進的路會刻意繞過原先魯比歐那的土地,因為那邊有工程師設下的封鎖區,周圍由精密儀器隔離了整個地區,從外面是看不到裡面的狀況的,封鎖地區只有兩個入口,一個在帝國邊緣由帝國兵看守,另一邊是在偏北的位置由潘德莫尼管理,沒有許可誰都無法進入這個地區。

 

阿修羅若有所思的盯著窗外的本該熟悉卻陌生的景色,里斯是說過他有書記官的許可,但他是打算藉由帝國看守的門進去,而如今的帝國軍會不會聽從潘德莫尼的指示還是個謎,現在也只能先解決的國內部的問題,至少由革命軍建立新國家的話,比較沒有空閒去管他們要不要進去封鎖地區。

「吃完先休息吧,弗雷特里西說他們今晚守夜。」里斯拿著兩碗肉湯跟白麵包跑回敞篷車,因為不太想讓其他人過問阿修羅得事情,所以大家都在的場合他盡量不讓阿修羅露面。

「大概多久會到?」阿修羅接過手上熱呼呼的肉湯這麼問。

「沒有遇到麻煩的話十二天左右,如果遇到突發狀況多到二十天都有可能…搞不好會遇到壞天氣。」里斯帶著一絲憂鬱這麼解釋。

下大雨會讓馬車很難行進,也就只能紮營或是借住路上小鎮的旅館了。

 

 

到了深夜確實如里斯所言的下起了雨。

阿修羅維持著坐著的姿勢,因為雨聲而悄悄睜開了眼睛。

等眼睛適應了黑暗,他眨了眨眼看見里斯就躺在自己身邊,而自己身上裹著里斯跟自己的斗篷。

這傢伙。

阿修羅有些無奈的拉開斗篷重新將里斯的斗逢蓋在他身上,與此同時他卻聽到了聲音。

 

與雨聲混雜在一起的,腳步聲。

 

他立刻繃緊了神經,這種因為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他在戰場上體驗過無數次。

他悄悄拉開布簾的一角從縫隙中偷看外面的情況,沒有其他人靠近這裡的氣息,他拔出了苦無。

因為他一連串的動作里斯也跟著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正想輕聲開口詢問。

「怎麼…唔?」阿修羅立刻摀住了他的嘴,這次更為清晰的聽見了機械的碰撞聲,踉蹌的腳步聲在雨聲的掩護下模糊不清。

看著阿修羅的態度里斯也忍不住緊張了起來,在緊繃的空氣中,突然有隻樣貌纖細的手臂伸進敞篷車內,與此同時阿修羅的劍就出竅了,細長的劍刃擋下了那隻手臂,刺耳的金屬碰撞聲在寧靜的夜裡格外清晰,阿修羅用力推開那隻手臂,然後隨著這股力道一起跳出敞篷車。

 

這種力道以及受到攻擊仍無反應的動作。

阿修羅在確定敵人的身份後立刻將手上的暗器朝他的四肢攻擊,噴濺的綠色液體隨著雨水沖刷到地面,失去頭部的身體斷成好幾截掉落於地面,發出滋滋的雜音。

「人偶?這種東西怎麼會在這裡?」里斯跟著跑出敞篷車,剛好看到阿修羅俐落的解決完敵人。

就算潘德莫尼下令將人偶銷毀,但也僅能控制市面上的人偶數量,當然也不可能徹底去每個人的家裡搜查,而身為與人偶已經共處很長一段時間的帝國當然也不可能徹底執行命令,導致到現在還會發生暗地組織指示人偶做壞事,甚至會有被主人拋棄的人偶為了躲避追捕攻擊人類的事情發生。

但這邊離帝國還有段很長的距離,為什麼會特地跑來這邊攻擊很令人費解。

 

「前面還有。」阿修羅聽到前面的戰鬥聲音這麼提醒。

「還是先解決掉這些不速之客吧。」里斯亮出漆黑的黑曜石刀身這麼回應。

在雨中仍然明亮的火光總算吸引守夜的雙胞胎們的注意,雖然人偶的速度相當快速但在四人同時攻擊之下也毫無反手之力。

「可惜沃肯不在,不然就能問他這些人偶的資訊了。」里斯有些可惜的端詳著毀壞的人偶這麼感嘆。

幸好人偶的數量也不多,所以沒有什麼人員傷亡。

「感覺不到氣息,動作又這麼快速,還真是麻煩的敵人。」弗雷特里西打了個哈欠這麼抱怨,以前戰場上也常遇到戰鬥型的人偶,應付起來特別吃力。

 

「先回馬車吧,還在下雨呢。」弗雷特里西撥了撥濕透的頭髮這麼勸。

「接下來換我們守吧,你們先去休息。」里斯動也不動的專注盯著阿修羅動作這麼回答。

阿修羅則是像沒聽見似的蹲在地上檢查著那些破碎的人偶,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怎麼了嗎?」弗雷特里西疑惑的開口,阿修羅的突然停下動作,看著一個人偶的頭部。

所有人一同看向他手上的頭部,人偶的後腦勺有個正在一閃一閃的燈亮著。

而且仔細一看被破壞的五具人偶身上都有這種燈。

 

「發訊器?所以說這些人偶是來探路的?」里斯馬上做出推論。

「這種發訊器的距離可以多遠?」伯恩哈德馬上警覺的反問。

如果是成群結隊的人偶來攻擊以他們現在一小隊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抗衡,而且現在才把發訊器破壞掉他們也能追蹤到這附近,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情,這條路是通往帝國的路上最快的捷徑,他們又不能隨意更換道路。

正當他們陷入沉默的時候,阿修羅突然淡淡開口。

「我去找。」阿修羅拉上圍巾這麼說完看向里斯,里斯猶豫了一下子最後還是點了頭。

阿修羅倒是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從他們眼前消失,速度快到他們連身影都看不清。

 

里斯落寞的看著他消失的地方,微微一笑。

 

 

是時候,讓你展翅飛翔了。

 

 

 

 

 

 

他們依舊照著原定行程等到雨停後才出發,路上沒有再遇到來攻擊的人偶,也沒有遇到任何可疑人士組成的隊伍。

直到深夜大家都就寢的時候,阿修羅才悄悄現身,再次成功把某個人嚇死。

「前面的村子被山賊占領了。」阿修羅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里斯身後就這麼開口。

「唔啊!!!!!」正在守夜的里斯先是後空翻了兩圈在地上滾了三圈,才握緊著劍緊張的看向聲音來源。

「………」阿修羅沉默著看著里斯表演特技,然後里斯氣急敗壞的衝到他面前低聲抗議。

「你可不可以用正常方式叫我!」

就算自己受過觀察氣息的訓練,但阿修羅的氣息他完全感覺不到,在深夜時分這樣玩對心臟很不好!

「你是說,喊你的名字?」阿修羅對著他挑眉反問。

「不…還是不要好了。」他肯定不敢回頭。

為了混過話題他故作鎮定的詢問阿修羅的搜查狀況。

 

那批人偶是山賊經過不正當手段在黑市買下的暗殺者,有許多商隊會經過這條路到帝國進行交易,所以他們會先用人偶殺人滅口再趁機打劫物資,為了有個安身的地方他們才找上附近的村落,雖然村子位於帝國國界內,但現在的帝國根本自顧不暇,完全沒有發現這邊的事情。

「如果取得村民幫助對革命軍也是助力之一,但山賊肯定會抓村民做為人質,或許該先進行交涉,請他們離開後再做追擊。」這確實是對村落來說是損傷最小的方法,可是山賊又不一定願意進行交涉,如果到時候還是得直接開戰,雖然給村民的觀感不一樣,但其實結果還是差不多的。

「只是群烏合之眾有必要這麼慎重?」阿修羅顯然不能認同他的做法。

「不顧人質的做法是不會被認同的。」里斯像是覺得疲憊似的這麼回覆,畢竟在本部的時候也是這樣。

「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也是應該的。」阿修羅淡淡回應。

 

如果因為軟弱無力所以就不起來爭取,那被奪走屬於自己的一切也不能抱怨什麼。

如今又有什麼資格求助其他人希望獲得曾失去的那一切?

若是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選擇,那在放棄掙扎的同時,也就同時失去那樣的權利。

 

「或許是吧。但不肯放棄也是我們的天性。在絕望的時候放棄,在有希望的時候又想要爭取,雖然很厚臉皮,但如果這樣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我也會…」里斯帶著笑意握住了阿修羅的手將他拉到自己懷裡。

「拼死把他奪回來。」他堅定的這麼低語。

 

不管是戰場,還是親人的遺願。

不管是過去,還是遙不可知的未來。

只要還有希望,就算對手是死神,他也會放手一搏。

 

阿修羅有些發愣的看著他露出複雜的眼神,里斯露出淡淡的微笑伸出手輕拂著他的臉側湊近他的唇邊。

「…真是個麻煩的傢伙。」阿修羅輕聲回應。

「我不否認。」里斯微笑吻上他的唇,讓他沒能說完最後一句話。

 

也罷,那就…照你希望的去做。

你無法完成的事情,就由我來完成。

 

 

阿修羅第二天就以確認敵人數目為由前往該村落,根據商隊速度來算他大概還有十五分鐘把事情解決掉。

就當是訓練身手吧,他閉上眼睛。

路上負責通報的人全都被他一擊斃殺,他輕易避開了看守村門的幾個山賊潛入村內。

村子裡面一片死寂,除了幾個耕田的男子之外沒有人在街上走動,他輕聲在屋頂移動觀察後的發現山賊的數量多達五十幾人,而且每人手上都至少有一把槍枝,以里斯他們商隊的兵力要在保全人質的情況下確實不好對付。

 

擒賊先擒王這是定律。

要找到首領也很簡單,最大的房子最多人看守也最熱鬧的一間就是了。

依照氣息判斷屋子內至少有十三個人,但畢竟是有能力購買人偶的山賊,他還是保持警戒從後門打昏了三個傭人進入這棟屋子。

 

在第一擊只殺了十個人,就算再精良的武器速度沒有他快也是無用,剩下的兩個是模樣貌美的女人,在看到鮮血淋漓的畫面第一時間就暈過去了,照道理應該已經結束了才對,但他還是覺得不對勁。

突然從背後傳來的殺意,讓他連忙閃開攻擊,那把劍只稍微劃傷了他的肩膀,隨即又以極快的速度發動攻擊。

 

又是人偶。

阿修羅連忙拉開距離,他可不想發出太大噪音引起外面山賊的注意,不然到時候他們還是拿人質要脅里斯他們只會前功盡棄。

眼前少女模樣的人偶沒有任何表情的對他揮舞著長劍,與此同時坐在角落的兩具人偶也自動啟動了。

「!?」沒有主人的人偶還會繼續發動攻擊事件很奇怪的事情,看到沒有人啟動開關自己動起來的人偶是件詭異的事情,阿修羅瞬間覺得自己可能漏看了什麼,但眼前開始發出高亢笑聲的人偶證實他的推論沒有錯。

 

「…你們…馬上…就會…毀滅…」人偶發出機械般的雜音,無機質的眼神看著他帶著笑意。

阿修羅拔出了五月雨,搭配暗器攻擊四肢然後再次砍下人偶的頭顱,對上人偶這麼多次他早已熟練對他們的處理方式。

「…重獲…新…生…」失去頭部的人偶發出最後的雜音掉落到自己的腳邊,阿修羅還來不及思考這些話的涵義,下一個人偶又再次對他發動攻擊。

阿修羅一邊閃開攻擊,一邊還得注意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音,導致有些攻擊他無法閃開只能硬擋,花費的時間比他想像中還要多,所以在他解決完最後一個人偶時,里斯他們已經到了。

 

村子順利脫離山賊的掌握,剩下的山賊在里斯他們的幫助下都被抓住了,沒有發生人質被威脅的慘劇,還得到了村民熱情的招待根對革命軍的支持,事情非常圓滿的落幕。

但里斯還是很不高興。

更正,是非常不高興。

「嘛、至少他平安無事啊。身手真的很好喔,比之前練習看到的還要快喔!」弗雷特里西笑呵呵的喝著村民給的春酒勸著黑臉的里斯,可惜成效不彰。

「他根本還是沒搞懂我生氣的原因啊!」里斯咬牙切齒的怒吼。

雖然這次他沒有像上次在本部一樣大發脾氣,但這情況根本和上次把自己當餌完全一模一樣。

一個人以身涉險,自己決定事情還什麼都沒有對他說。

明明有比較安全的方式卻老是選擇對自己負擔比較重的方法,然後一身是傷還敢對著他說沒事,就想跑去找什麼有關狗屁人偶的情報!

 

因為村長還想找他商量事情,所以他只好把阿修羅拖去給醫療人員照顧,警告他如果等等回來他沒有看到他在休息,他就要把他敲暈。

當然他的威脅對當事人一點效果都沒有,倒是把旁邊的醫護人員嚇個半死。

 

 

 

 

因為皇帝失蹤,據說是當時主戰派的席道爾將軍在發號司令,他把軍隊調往首都鎮壓各地的暴動,導致現在邊境的守備很弱。

山賊搶奪商隊及村子的物資並把錢財拿去賄絡官員,首都當然就不清楚這邊的狀況。

雖然以帝國現在的情況恐怕也是無法顧及偏遠地區。

在冬天村子因為沒有足夠的食物已經餓死好多個人,山賊還會強迫村裡的男人成為山賊的同夥去搶奪商隊,抵抗的人都被殺死,雖然曾經派人出去尋求幫助,但都沒有音訊。

因為利恩的第一隊是走海路所以沒有發現這邊的事情還情有可原,但阿貝爾走的路程跟他們是一模一樣的,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的消息實在令人憂鬱。

 

憂鬱的不是阿貝爾遇到麻煩,而是阿貝爾恐怕會製造什麼麻煩給他們這些前輩們而憂心。

 

里斯他們留下部份糧食和物資給村子做為補助,剩下得事情他們還是得靠自己想辦法解決,畢竟幫助弱勢不是他們的首要工作。

「革命軍的話,據說他們的聚點為在魔都底層,不過無法證實是不是真的,你們恐怕還是得自己去找了。」村長根據這兩年聽聞的消息這麼推斷,然後再次慎重的感謝他們的幫助才跟他們揮手告別。

 

帝國的重建工作肯定停擺多時,曾經的城門已經破碎的只能一些碎石塊,有許多遊民在附近搭著簡陋的帳篷跟遮蔽物生活,負責管理進城的衛兵一個個態度很差,領頭的迪諾差點跟人打起來,直到里斯拿出了工程師的許可證,衛兵的態度才轉變得很恭敬,甚至還想敲詐一筆進城費。

雖然很不甘願,但為了不引起騷動跟懷疑,里斯還是自掏腰包給了筆不小的數目,這才讓衛兵心花怒放的把他們全員放行。

 

進城之後的狀況並沒有好很多,街上的氣氛很僵硬,路上每個人都人心惶惶的表情,每過一段時間還會有軍隊帶兵巡邏,然後莫名其妙就帶走了許多人。

「老天,我們一定得待在這裡嗎?」弗雷特里西用一臉快窒息的表情跟里斯抱怨。

因為天色已晚,感覺晚上露宿街頭會有很多麻煩,里斯只好讓所有人找間看起來比較安全的旅館住宿,一方面可以觀察帝國內部狀況,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找有關於革命軍的線索。

「先連絡到利恩或阿貝爾才是首要之務,在那之前先不要輕舉妄動吧。」里斯這麼勸告,弗雷特里西只好一臉苦瓜臉的跟伯恩哈德回房間。

因為可能會發生什麼事,他們還是決定多一個人在身邊互相照應會比較安全。

 

「你又跑去哪?」里斯才剛回房間就看到阿修羅剛好從窗戶外跳進來,大驚失色的詢問。

畢竟現在他們在帝國境內,阿修羅不太方便露臉,就算現在已經是停戰狀態,但魯比歐那跟帝國的已經是世仇的事實不會改變,這樣到處走動肯定會被當成間諜。

阿修羅也沒回答只是將手上的報紙攤開放到桌上推到里斯面前,有個斗大的標題寫著『公開處刑!資助革命軍的叛徒』等字樣,里斯連忙詳細閱讀裡面的內容。

「明天行刑日,或許他們會有所行動。」阿修羅坐到床側認真的這麼說道。

「不行。」里斯突然態度堅決得這麼開口,阿修羅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里斯只好把他的打算說清楚。

「除非你帶著我去,不然你別想一個人行動。」

「你只會礙事。」聞言阿修羅露出一絲不悅的神情這麼反駁。

「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很失禮耶!而且你這身份去了肯定會引起騷動,還不如我陪著去省事!」

 

話說的雖然有道理,但其實自己只要不露面不就好了?

阿修羅還在思考利弊的時候,里斯突然走了過來二話不說就將他壓倒在床上。

「你再敢擅自行動,信不信我隔天讓你下不了床?」里斯的語氣不帶有任何一絲玩笑。

「……」阿修羅突然覺得自己一個人住一間比較安全。

里斯突然伸手拉掉他的圍巾,其實里斯只是要察看他之前的傷勢復原狀況,但阿修羅還是立刻緊張的僵直了身體。

「都這種時候了,你的腦袋還只會想這種事情嗎!」阿修羅有些不滿的回嘴,只見里斯露出非常認真的眼神盯著他,讓他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知道…我每天忍得有多辛苦…」

明明就在眼前卻不能肆無忌憚的碰他,就算只有他們倆獨處的時候阿修羅還是離他遠遠的,連抱著睡都不肯,這叫他怎麼忍耐啊!

「我不想知道!」阿修羅立刻紅著臉打斷越來越歪的話題,然後像是認命似的將自己的計劃對里斯全盤托出,總算把討論的重點導向正確的方向,里斯才沒繼續糾纏。

 

果然是個超級麻煩的傢伙。

 

 

公開行刑日充滿著圍觀的人潮,大都是受刑人的家屬跟朋友,雖然家屬嚷著裁判不公,但官員並沒有多家理會,甚至有些脾氣不好的獄卒還會拳腳相向,也不管對方是不是老人或是女人。

里斯有些不滿的想要走過去阻止卻被人拉住手腕。

「早叫你別來了。」阿修羅的臉隱藏在斗篷之下讓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他的語氣依舊冷靜。

對,要忍。

現在的主要目的不是這個。

只有從根本改變這個國家的體系,才有辦法徹底的拯救現在受苦受難的人民。

而能辦到這件事情的不是他們這些外人,而是國民自己。

 

處刑時間開始,現場一片哀悽,只能聽見不斷拭淚的家屬們的哭聲,同時現場的軍隊提高了警覺,烏雲密布的天空開始下起了雨,里斯不自覺的沉浸在悲傷的氣氛中,直到阿修羅突然握緊了他的手開始往後退開,遠離處刑台。

他還來不及開口詢問,突然聽到某種氣體被放出的聲音,從處刑台的周圍噴出了白色的氣體,周圍的獄卒全都因為吸入氣體而倒地不起,圍觀的民眾立刻因為突發狀況而混亂的到處逃竄,有一群身穿黑色衣服的人蒙著面衝出來帶走了所有的處刑者和他們的家屬,並且跟軍隊的人發生激烈的槍戰。

 

「開槍!」為首的軍人眼看局勢不妙,立刻下了命令。

軍人整齊的拿出槍朝著那些受刑人的家屬開槍,有好幾個人因為受傷而暫時無法行動。

里斯見狀終於還是按耐不住的發動能力,突然出現的火焰讓所有軍人緊張的退了幾步,火焰遮掩了他們的視線,讓他們無法再追擊。

「前輩!走這邊!」有名蒙面的紅髮青年在看到里斯的能力之後立刻對他這麼喊。

「咦?這聲音…是利恩?」里斯有些錯愕的看著身穿黑衣的青年,阿修羅沒有給他猶豫的時間直接拉著他就跟著革命軍一起撤退了。

 

跟著革命軍延著地下道一路往下,在黑暗中拐了好幾個彎,確定已經抵達另外一個階層之後,他們才停下來包紮傷員,當然也就發現里斯他們。

「這兩位是?」一個看起來有點年紀的青年有些疑惑的看向利恩。

「我之前說的會來增援的同伴。」利恩拉下蒙面的布這麼回答。

利恩感覺頗受信任的,因為那名少年就沒再問其他問題,就跑去幫忙其他人照料傷員。

「你是否要解釋一下?」里斯有些詭異的詢問好像已經徹底變成革命軍一員的利恩。

「呃…你先看阿貝爾的信好了。」利恩有些心虛的遞上幾封阿貝爾寫的信,雖然有好幾封但內容都只有幾句話。

 

『抱歉,利恩。我好像迷路了。』

『利恩,我真的迷路了。幫我跟前輩說一聲,我會晚到。』

『利恩!我在米利加迪亞遇上了麻煩,如果前輩到了的話,叫他不要等我。』

 

里斯瞬間就將手上的幾封信全燒成灰燼以表示他的憤怒。

「他那超級大白癡到底在搞什麼鬼!」

到底是哪種路癡跟著商隊還可以走到米利加迪亞王國去!還帶著本來應該幫助革命軍的物資跟人力!

利恩的經歷並沒有讓他的心情好轉,因為他在等待的時間不小心被捲進一波小小的動亂,差點被帝國軍抓進監牢審問,革命軍的情報員剛好在附近收集情報時,誤以為他是革命軍成員才順手搭救的,就這樣很好運的見到了領導人。

「最近暴動很常出現,所以軍人才會在街上到處巡邏。」利恩一邊報告帝國的情報一邊帶著他們繼續往革命軍基地前進。

「那種不分敵我的開槍掃射也發生很多次了?」里斯皺起眉這麼詢問。

「那種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有位走在他們前面的老伯冷靜的這麼回答,他的手臂還包著繃帶,恐怕是在剛剛的槍戰受了傷。

因為還不太清楚帝國的完整狀況,里斯並沒有回話,阿修羅還是維持沉默。

 

 

 

 

位於底層的魔都是個環境很差的地方,革命軍的房屋像是臨時搭建的木屋,基地裡充滿著傷患但卻沒有醫生也沒有足夠的藥品,甚至連食物都只能提供稀飯,沒有其他配菜。

利恩小心翼翼的帶他們繞過了病患區,然後去敲了最裡面的房門。

意外的,領導人是個年輕的青年。

「你好,我是…沙菲爾共和國的第三隊隊長里斯˙拉法基。」里斯差點報上自己家鄉的名字,連忙在中途改口。

「賽門˙艾華特。」黑髮的青年有些愣了愣才緩緩自我介紹。

「沙菲爾共合國…你認識夏格尼?」賽門有些遲疑的詢問。

 

自己國家的代理總理其實還沒公開露面過,會有其他國家的人認識他的名字倒是有點稀奇。

里斯簡單解釋了夏格尼的身份,賽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以前我到沙菲爾…那時候還叫馮迪拉多王國旅行過,遇上麻煩的時候,是他幫了忙我才得以脫離險境。從那時我就覺得如果是他的話,肯定可以建立更好的國家。」賽門露出有些懷念的表情這麼解釋完,再度恢復了冷靜的表情這麼開口。

「雖然很謝謝你們特地過來一趟,但現在我們還不能貿然行動。」當他說完這句話,所有人的表情明顯怪異。

細問之下才發現,集中在帝都的兵力都被調去米利加迪亞王國,皇宮除了禁衛軍以外沒有留下任何兵力。

因為懷疑有詐,所以他們也曾派人去皇宮附近探查,但都沒有人回來。

 

「這種情況確實很奇怪…」里斯冷靜的思考卻仍然想不透席道爾這麼做的理由。

這感覺像是要革命軍直接攻入王官的樣子,但派去的人又沒有回來,實在不能確定皇宮內部的狀況,輕率發動攻擊的話,恐怕會中了席道爾的計謀。

為了收集情報,他們還是決定直接到帝都斐度一趟會比較清楚。

「你們要去帝都?」賽門有些意外的詢問。

「再等下去也沒好處,就讓我們幫忙吧,這才是夏格尼派我們來的原因。」里斯以公事公辦的口吻回應。

 

『一個人再優秀,他也會有犯錯的時候,把國家只交給一個人背負,撐不了多久的,必須讓全民一起背負才能創造長久和平的國家。』

『正因為是資源短缺的時候,彼此掠奪也只會兩敗俱傷,現在是所有國家必須合作的時候。』

 

他們讓利恩留下來做連絡的人,讓他負責將物資偷偷送來基地,其他人則是跟他們一起前往帝都。

因為有工程師的通行證所以在進城的時候沒有遇到什麼太大的麻煩,這點就跟平民區有所差別。

就連衛兵的制服都很整齊,而且說話語氣也很恭謹,看樣子都是經過訓練的樣子,以防得罪高官或貴族。

 

帝都完全是貴族的領地,繁華的生活跟郊區的貧民生活完全不是同一個水準。

「外面的人民連食物都沒得吃,他們還有空閒時間辦宴會?」弗雷特里西露出嫌惡的表情。

一路經過好幾個豪華的建築物都在辦宴會,對於才剛經歷完戰爭的國家來說這是很不尋常得事情,那些金錢到底是從哪裡得來的實在讓人不敢深想。

 

皇宮位於斐度的中心,不只擁有華麗又壯觀的外貌,還被高聳的圍牆和護城河團團圍繞,唯一的入口又戒備森嚴,就算只是想要察看裡面的情況也無法展開行動。

「嘖,還真是漂亮的皇宮呢。」弗雷特里西不無諷刺得這麼稱讚。

「戒備很森嚴…要怎麼進去是個問題。」伯恩哈德皺起眉,依然嚴肅的這麼說。

「只能先收集情報了。」里斯冷靜的看著皇宮這麼回答。

 

在繁華的帝都實在找不到樸素的旅館,所有人滿懷罪惡感的住宿在豪華的旅店,讓人莫名有種跟貴族同流合汙的厭惡感。

阿修羅一直到房裡才脫下斗逢,在進城的時候因為有里斯掩護他才不用露面,不然肯定會在城內引起騷動。

在曾經的敵人國家境內也沒讓他的情緒產生絲毫變化,甚至看著他們的國家從內部開始腐朽,他也只認為是一個正常現象,就像魯比歐那的滅亡,再強盛的帝國也有走下坡的一天。

比起這些事情,他更在意的是當時那個人偶說的話。

 

雖然親眼見到自己啟動的人偶,但他還是認為是有人在背後操控。

那個人偶說"你們"馬上就要毀滅,但那是指這個「國家的人」還是指「里斯他們」?

不管指的是哪個,肯定有更大的陰謀,但現在毫無線索讓他也不能做出判斷。

 

這個國家曾經是人偶最興盛的國家,但如今沒有在其他地方看到人偶,這點也很奇怪。

他不認為帝國的人會願意聽從潘德莫尼的命令,可能只是將人偶藏得很好而已。

就算排除掉席道爾可能涉下陷阱之外,皇宮仍是個必須調查的地方。

 

「你說什麼!我聽不到!」當他提出要單獨進入皇宮調查的事情時,里斯開始進入無法溝通的模式,他實在很想直接走人,但後果可能會很慘。

「你跟著被發現的機率很大。」他試圖冷靜的跟里斯進行分析,但里斯總是堅持跟他不一樣的地方。

「那你如果一個人被發現,成功逃走的機率也很小!」

「不要被發現就好了。」阿修羅以堅定的語氣這麼說。

「那你帶我去也不要被發現就好了。」里斯也以同樣的口吻這麼回應。

「……」阿修羅發現他們在進行無意義對話。

 

「你的能力很顯眼,又不會隱藏氣息,只會礙手礙腳!」阿修羅有些不悅得這樣回應。

「總比我擔心得整晚睡不著覺,看到你受傷或是回不來而後悔要好很多了!」里斯堅決不肯退讓。

「……我只是去調查情報,不是要去攻占皇宮!」阿修羅覺得他這輩子沒這麼頭痛過。

「那你能保證不會發生戰鬥?你能保證你可以毫髮無傷得回來?」里斯認真的盯著他這麼反問。

沒錯,或許在這種緊要關頭勢必要有所犧牲才能前進,但那也不是阿修羅該做的事情!

那是他的工作。

那是夏格尼交給他的任務。

他帶阿修羅來不是為了圖這種方便,不是為了利用他的能力才帶他來的。

 

「所以,不要受傷就可以了嗎?」阿修羅默默思考後便這麼回答。

「我不是為了讓你做這種事情才帶你來的!」里斯依然激動的反對。

「對,我知道。」阿修羅坦率的回應反而讓里斯愣了愣。

「但這邊的事情不解決,我們都無法前進。」他一針見血的點出癥結點,里斯握緊了雙手沒有反駁,他看著阿修羅久久沒有回應。

 

阿修羅重新拉上他的斗篷,確定圍巾有好好遮起自己的臉,里斯突然一臉複雜的拉住他的手腕欲言又止。

「我有必須完成的事情,在那之前絕對不會死在這裡。」他看著里斯一字一句堅定的開口。

「唉…真拿你沒辦法。」里斯像是有些氣餒的拉過他的手將自己的通訊器放到他的手裡,然後緊緊的抱住他。

 

「你要記住,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去找你。」里斯認真的在他耳側低語。

「嗯。」阿修羅握緊了手上的通訊器簡單回應。

 

 

 

 

 (待續)




PS作者落枕了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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