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生日賀文,啊不過非常沉重ˊWˋ請三思

*這是一個很長很長長的要死的故事OTZ

*有些微CP出現打醬油這樣(姬王子、閃伯可能

*雷者請勿進入,然後請為作者的腦洞默哀三秒,阿門

 

 

『在生命接近死亡之時,隨著飄散的光芒一同出現的…是那指引冥界的使者。』

 

馬蹄聲、刀劍碰撞聲還有不知道是敵人還是同伴的吶喊聲。

他閉上眼睛幾秒調整著呼吸,緊握手上早已沾滿血跡的劍刃,集中精神緊盯著眼前的數個敵人,他們身上穿的是帝國軍的軍服,本來以為會一路東征的帝國軍不知為何突然改變了路線跑到了他們的國家,接獲消息後被選為先鋒的就是他們這支隊伍,他們的任務是拖延這支軍隊的時間,好讓後續的軍隊能夠做好萬全的準備。

 

也就是說,不論死傷多慘重都不能撤退。

 

他感覺得出來帝國軍並沒有全部出動,不確定是準備繞到另外一邊突擊還是在等他們精疲力竭,不過他也沒有其他選擇,只能戰鬥到最後一刻。

突然出現在左手的火焰,讓眼前的敵人一陣慌亂,連忙退後了幾步,提高了警覺。

如果可以他是想盡量少用特殊能力的,一旦使用火焰體力就會消耗得更快,非常不適合持久戰,但是要打亂帝國軍的行軍步調倒是非常適合。

 

漫天的火焰擋下了帝國軍猛烈的進攻,受到驚嚇的馬匹往四面八方逃竄,他縱容不迫的閃過多方攻擊,舉起纏繞著火焰的劍砍過數個敵人的身體,自亂陣腳的帝國軍不是他的對手,他以極快的速度在敵人當中殺出一條血路,他身後的同伴一邊掩護他一邊除掉攻過來的士兵。

在看到帝國軍的軍隊迅速減少,本來以為漫長的戰鬥總算告了一個段落,突然從另外一邊飛出的數個箭矢擊中了幾個同伴,他連忙使用火焰擋下突然出現的箭雨,看到另外一個方向又出現了聲勢浩大的帝國軍。

 

果然是等在這邊集合嗎?他沉下臉拔出身上在慌亂中不小心被射中的劍矢,重新握好劍,看向眼前的帝國軍首領,深沉的眼神中沒有帶著一絲慌亂。

「潘德莫尼的聖騎士果然名不虛傳。」為首的人不帶有一絲情感的表示讚許。

周圍的空氣好像凝結一般,氣氛陷入一觸及發的狀態,所剩不多的體力以及剛剛在戰鬥中受的傷讓他極為疲憊,傷口的鮮血一滴滴的滴在土地上,就像在為自己的死亡倒數的沙漏。

 

打破僵局的是突然遠遠響起的大軍馬蹄聲。

雙方都提高了警覺,因為不確定來得到底是敵是友,聽著聲音越來越近,雙方也緊張的屏息凝神等待,但是他們先看到的卻不是大軍。

 

一抹黑影率先從樹林中竄出,那個人的速度非常快,從身上的裝扮看得出來應該是來自東方諸國,他的臉被一條藍色圍巾遮了大半,所以看不清楚他的面貌,只看的見一對淡然的棕眸和隨風飛揚的棕髮。

他輕巧的跳過樹林,只聽的見疾風吹過樹葉的聲音,然後從他們的正上方輕鬆的翻個身就越過了他們的戰場,跳上另外一邊的大樹上,繼續前進。

 

因為一切發生的太突然,讓他跟帝國軍同時都愣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而這時伴隨著吆喝聲出現的大軍才出現道他們面前。

「該死的忍者!」為首的領導者一臉憤慨的咒罵著,從他身上的服裝可以辨認出那是東方諸國的聯合軍。而他愣了兩秒才發現了帝國軍跟聖騎士。

「帝國軍?他果然跟你們串通好的嗎?給我上!」東方聯合軍不知道誤會了什麼馬上對著帝國軍宣戰。

帝國軍一路東征的軍事行動早就惹怒東方諸國不是什麼大新聞,但會在此莫名的狹路相逢應該不算純屬巧合,但帝國軍沒有拒戰的選擇,在這邊撤退無疑是不智之舉,只能臨時將計畫更改,專心對付聯合軍。

 

所剩不多的聖騎士馬上被捲入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他連忙想指揮同伴離開戰場,卻還是遲了一步。

接近極限的體力根本無法對付眾多的敵人,聖騎士們在這場混戰中被打散,他只記得自己好像被推開,然後墜落的痛覺讓他眼前一黑,再也無法維持清醒。

 

突如其來冰冷的感覺讓他艱難的睜開了眼睛,他發現自己是倒在山泉水的碎石旁邊,離戰場有一小段距離,但現下他沒有聽到任何打鬥的聲音。

他努力從石頭的縫隙中抬起頭,只看見戰爭過後的滿目瘡痍以及無數倒地的屍體,他緊張的想要站起來,卻發現連起身都辦不到,從腿上傳來的劇痛又讓他的意識模糊不清,他掙扎的向前移動了幾公分,突然在自己前方不遠處看見有個人從樹上跳下了下來,他僵硬的停下動作想要看清楚是敵人還是同伴,卻發現是剛剛那名被東方聯合軍追著的忍者。

 

忍者在周圍觀察了一陣子,似是在找什麼東西,然後略過了滿地的屍體準確的朝自己的方向看過來,那雙淡然的眼神盯著他幾秒,隨即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了過來,他驚慌的想要移動身子卻還是動彈不得,所以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越走越近,那個人在他面前蹲了下來也沒做什麼,只是搜了他的隨身包。

「喂…你是誰…?」他不確定他嘶啞又虛弱的問句眼前的人有沒有聽到,不過他沒有得到回答。

他只覺得身體很沉重,睡意朦朧。

忍者從自己的隨身包拿出了信號彈,然後站起身毫不猶豫的朝天空發射,這種簡直曝露自己行蹤的做法很危險,來的人不知道是敵人還是同伴,他又開始緊張了起來,但他也沒有力氣繼續維持清醒了。

 

感覺自己又墜入了黑暗,他不知道那個人的長相也不知道他的來歷,他只記得當他蹲下來的時候,從他身上聞到的一股與戰場的血腥味格格不入的…幽遠清香。

 

『總是感覺死亡就近在咫尺,卻又感覺非常遙遠。如此反覆著,直到恢復清醒…』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在『天宮』的醫護室,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幸運,依照信號彈追來的是自己的同伴。

「你終於醒了!里斯,你可以先訴說一下詳細的狀況嗎?」醫護官一邊緊張的查看傷口一邊這麼詢問。

畢竟突然攻來的東方聯合軍出現的時機太過剛好,不知道到底是有預謀還是個意外,讓大家一時還不敢相信,雖然完全是因為東方聯合軍的關係讓他們避免了一場戰爭。

里斯微微皺起眉,他也想得到合理的解釋,不過這個問題不該問他而是問那個…

「怎麼了?頭還覺得暈嗎?你還是先休息好了。」醫護官看著他面有難色的沉默便這麼建議,然後在自己的文件上寫了幾個字後就自動自發的往鄰床去了。

 

這樣也好,因為他需要思考時間。

他知道的基本上跟待在這邊的傢伙一樣多,他不確定其他同伴有沒有看到那個忍者,但是他卻對把這件事說出來感到猶豫。

不管是有何目的,那個忍者救了他們是事實。

若把他的事情說出來,恐怕潘德莫尼會為了情報發出追捕令…。

看著乾淨到雪白的天花板,他發起呆來。

 

意外的是活下來的每個同伴都沒有說出那個忍者的相關情報,上頭也當作東方聯合軍會出現只是純屬巧合來處理,本來以為這事情就會這樣落幕,但一直都有一群工程師對此存疑。

事隔幾個月後,這群工程師針對東方聯合軍為何會出現在國境邊界替聖騎士解圍這點來質疑聖騎士的忠誠心,如果不能提出證據證明此為純屬巧合他們將對與此事件相關聖騎士進行制裁。

 

對此指控理事會的『監視者』以工程師也沒有證據證明聖騎士就是企圖謀反為由,替他們爭取時間,此案予以保留,相關聖騎士將被軟禁直到雙方有人能夠提出確切證據為止。

但里斯不在軟禁的名單內,監視者為了讓他自己找出真相將他加入情報組一員,但這件事沒有公開,里斯能夠自由行動但是這期間自己的身分不能被發現,而潘德莫尼不能給予他任何幫助,而且若對方掌握了確切證據,里斯也會被抓回來一起處死。

 

事情的發展也並不是那麼意料之外,畢竟守舊派工程師一直覺得聖騎士的存在對國家是種隱性威脅。

要找證據也不是那麼難,只要找到當時的忍者就好了,從身上的裝扮可以看出是東方諸國出身,但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是在被東方聯合軍追殺的樣子…最好還是先找關於他的情報比較好。

整理好思緒,里斯嘆了一口氣。

 

時間不容許他繼續猶豫,他必須盡快。

 

 

接到有人在他所管轄的地區中戰鬥的通知,而派出處理的人都沒有回來,逼不得已只好親自去一趟。

老實說他實在懶的管這些事情,但是因為輔佐官非常吵,本來想叫輔佐官自己去看,但是因為他都忙著在處理本來必須由自己處理的公文,在聽到連續三個小時不間斷的叨念後,他終於決定外出,去尋找他的寧靜,不管來惹麻煩的是誰,應該都沒有布列依斯吵。

 

這裡是隆茲布魯王國的最偏遠的地區,表面上隆茲布魯是中立國,但實際上跟各國都有連繫,所以平常很少有人會跑到這邊來鬧事,就算有他也會負責解決掉,而距離上次的騷動才隔一個月,怎麼又這麼快就有人活的不耐煩,他看向一旁上個月引起騷動的兇手做出無言的抗議。

「與我無關。」一旁的棕髮青年迴避著他挾帶著睡眠不足的怨念眼神別過頭。

因為派去調查的人都沒有回來,布列依斯為了安全起見希望他帶著隨身護衛,為了讓他閉嘴,只好抓著才剛完成任務進門的阿修羅就把他拖出去了。

 

還沒走到事發現場就先聞到一股燒焦味,兩個人都皺起眉,沿著被砍倒的樹木前進,率先看到的屍體讓他們都愣了一秒。

「那是潘德莫尼的私人部隊的衣服。」阿修羅仔細觀察之後這麼下定論。

「…有其他人在附近?」他打了個呵欠這麼問。

「不是軍隊。再遠一點的地方還有人。」阿修羅望進樹林的深處,從感覺到的氣息這麼判斷。

兩個人都將手放上劍上輕聲的前進,先是聽到越來越響亮的武器碰撞聲,然後才看到與數人纏鬥的青年,從他手上的火焰跟劍法讓阿修羅馬上辨認出他的身份,而潘德莫尼的私人部隊顯然也發現他們的到來。

「又是隆茲布魯的巡邏兵嗎?」為首的人對同伴們揮揮手,就有幾個人朝他們的方向飛奔過來。

「要怎麼辦?」阿修羅看了看還是懶洋洋的青年這麼開口,潘德莫尼可是數一數二的技術大國,正常來說中立國應該盡量避免跟他們起衝突。

「全殺了吧,礙事。」他沒有表情的握上了劍柄,似乎是打算出手。

阿修羅沒有表示,縱容躲過其中一人的攻擊後,便跳上樹,沒一會兒就不見蹤影。

 

「你是…隆茲布魯的古魯瓦爾多!」在看到他手上代表王室的劍刃讓為首的人一陣驚訝,隆茲布魯被派來看管邊境事務的王子殿下,這下事情麻煩了,眼前的人殺了會有麻煩,但是若是被他抓到潘德莫尼也會有麻煩,現下最好的辦法只能撤退。

看準時機,為首的人下了撤退的命令,本來想連同追捕的對象一起帶走,但才轉過身就感覺到自己的頸項一道暗器貫穿,飛濺的鮮血是他死前看到的最後一抹顏色。

指揮官倒下的同時,剩下的追兵也在同一時間內全數陣亡,古魯瓦爾多默默舉著劍,看向重新跳回地面的阿修羅挑了挑眉。

「眼前八個人加上藏在樹林六個人,還有站在邊境外的十三人,已確認死亡。」阿修羅面無表情的報告完,然後指了指早已精疲力竭倒在地上的青年開口。

「這要一起殺嗎?」

「…死了嗎?」古魯瓦爾多一邊收刀入鞘一邊不在意的這麼詢問。

「還沒。」阿修羅觀察著傷痕累累的青年,雖然幾道傷口比較嚴重,不過不會危及性命,看起來只是因為體力消耗殆盡才會這麼虛弱,急促的呼吸可以顯示他還活著。

「他是誰?」古魯瓦爾多走到了他旁邊,被潘德莫尼追殺還能活著的真少見。

「依照正統的劍法跟那種特殊能力,應該是潘德莫尼的聖騎士。」那種劍法他見過好幾次了,應該不會認錯,可以使用特殊能力的人目前也只有高科技的潘德莫尼才有顯著成果。

 

古魯瓦爾多蹲了下來,然後把他扶起來。

「…你要救他?」阿修羅有點意外的看著他。這一個月的觀察下來,眼前的人除了自己有興趣的事之外,對於所有的事都抱著隨便的態度,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救人。

「…你亂撿東西的習慣還是沒變。」想到他只是出去打個獵,就帶回來一大堆讓布列依斯頭痛的收藏品,讓他對這位被流放的王子殿下多了一層新的認識。

「你好像也是被撿回來的其中一個。」尊貴的王子淡然的表示。

「…布列依斯那邊你要怎麼解釋?」想要逃過帝國軍跟東方聯合軍的追捕,確實是跑到中立國來最安全,只是要先經過古魯瓦爾多所統管的地區才有辦法混進國內,不知道該說自己是運氣差還是運氣好,順著水路一直往下,躲過了大部分的追兵,但一上岸就遇上了正在打獵的王子殿下…

 

「…就說增添新兵,為了以防萬一最好別讓他跟布列依斯碰到面。」古魯瓦爾多沉默了一會,有點猶豫的這麼開口。

阿修羅看了看呈現昏迷的聖騎士,沉默著沒有回答。

 

『在那被火焰燒的面目全非的森林深處中,我遇見了…我的死神。』

 

 

「…任務我一個人就夠了。」在聽到古魯瓦爾多居然打算把新撿到的聖騎士塞給自己的時候,他沉悶的跑來抗議。

「他是聖騎士,你的能力不會對他有影響。」古魯瓦爾多一臉沒睡醒的看著他。

對於增加人手布列依斯沒有意見,如果是自己挑選的對象,他希望能先見過人,但如果是底下的人,布列依斯就不會過問,要隱藏他的身份這是最好的辦法。

「…不是這個問題。」阿修羅沉下臉,平淡的開口。

「聖騎士的言行舉止、劍術跟能力很容易就會被認出來,被發現身份是遲早的事。」

「讓他改掉。」古魯瓦爾多趴在桌上盯著他這麼開口,語氣是命令句。

「…這在我們協定之內嗎?」阿修羅皺眉反問。

「那是你要找的線索,你要放著他送死,我無所謂。」古魯瓦爾多一臉事不關己的態度這麼回答。

 

當時自己才剛經歷過一場戰鬥,光是躲過隆茲布魯的巡羅兵就耗盡全力,一上岸就看到正在打獵的古魯瓦爾多,別說舉劍連逃走的體力都沒有。

「我知道你是誰。」一照面就馬上被認出來,畢竟帝國軍跟聯合軍都在追捕他,就算沒有看過長相憑著特徵也能認出來,但是古魯瓦爾多卻沒打算要抓他。

「我能讓你進我的守備隊,但是需要你幫我確認一件事。」

他沉默著沒有回答,直到他分析完利弊。

「…你要確認什麼?」

「…布列依斯。」那個有著超群的實力,卻選擇成為遙遠邊境的輔佐官。

 

「聖騎士沒有目的不會離開潘德莫尼。」阿修羅皺眉這麼提醒。

「這樣不是正好?你剛好有事要到潘德莫尼。」古魯瓦爾多把玩著桌上的公文筆這麼回答。

就怕還來不及察覺到目的,潘德莫尼就要打過來了,阿修羅沉默著沒回答。

潘德莫尼因為其領導者的關係,一直都以和平為主張致力於發展高科技,他們很少跟人起衝突,就算是致力發展軍事方面的帝國也不敢對他們貿然出手,他們國勢強盛,可以說是這個世代最為強盛的國家,就連居民的生活水平也是其他國家望塵莫及的富裕,就只有一個令其他國家匪夷所思的制度。

或許其他人真的認為這個國家是和平主義者,但他可不這麼認為。

首先那位監視者所提倡的是世界的和平,一方面致力發展高科技武器,一方面培養著聖騎士,不管怎麼看都是在培養自己的勢力。

 

當時機成熟,肯定會執行他們所謂的「世界和平」。

 

不過這一切與自己無關。

轉了幾個彎,本來想直接先回自己房間,卻在庭院看到剛康復沒多久的聖騎士,舉著劍不知道在想什麼。

「把你的火焰收起來。」他站在庭院出聲提醒,顯然讓他嚇了一跳。

這是他第一次在他清醒時的碰面,古魯瓦爾多在他清醒時有跑去詢問過他的來歷,名字好像叫里斯還什麼的,總之好像是因為潘德莫尼那邊有什麼誤會,導致他成了追殺的對象,現在正在找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先不提這麼麻煩的過去,令人棘手的問題還有一個,他是一階聖騎士,是已經接受完所有天宮的教育,最高等的聖騎士。

從七階要升到一階至少要花七年,再加上不知道幾年的任務累積,要完全改掉他從小開始學習的劍術模式根本是痴人說夢。

 

本來正在測試自己的體力恢復了多少,卻突然聽到從背後傳來的聲音讓他嚇了一跳,別說氣息了,他連腳步聲都沒聽見,他收起火焰連忙轉過身,看著站在不遠處的青年對著他皺著眉好像非常不滿。

「別在這種地方使用特殊能力,你想讓這邊的人都知道你是聖騎士嗎?」阿修羅看著他微訝的臉色皺起眉,這傢伙該不會是不知道吧?

「…抱歉。」一個聖騎士出現在其他國家確實很奇怪,而且那群工程師恐怕是放棄找證據了,決定暗地先把自己處理掉,如果還想好好隱藏身份的話,特殊能力還是少用為妙。

「還有你的劍法最好也改一改。」阿修羅給了最後一句忠告後,便轉身離開了庭院。

 

里斯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覺得有點眼熟…不過現在不是研究這種事的時候。

潘德莫尼為了蒐集各國的情報,每年都會派出數名情報員到世界各地當眼線,本來還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沒有使用火焰還是會被發現身份,如今總算知道原因,但說要改變劍法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解決的問題,而自己在找的人也在隆茲布魯邊境失去了蹤影…

 

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找錯方向,還是自己太相信那個帝國軍的女人…?

 

『眼前搖曳的火焰,連接著曾經的願望…以及滿手的鮮血。』

 

 

隆茲布魯的守備隊工作很簡單,通常只要巡邏整個地區,隨時掌握周圍國家的動態就差不多了,鄰國的潘德莫尼很少會有狀況,而最近國家間的爭鬥比較少,反倒是國內比較多衝突。

隆茲布魯不算是個治安很好的地方,不知道是因為與他國較少往來的緣故還是國王本身就沒有致力於這部份,所以有時候會接到首都傳來要抓的罪犯或是見不得光的委託,基本上古魯瓦爾多不想管這些事,但是他們派來的輔佐官太過優秀,總是會幫忙好處理這些事情,所以這種任務反而越變越多。

 

如果有空他會幫忙處理一些,當作對布列依斯的交差,免得自己常常平白無故失蹤,讓他懷疑自己的身份。

最近被當作新來的里斯當然也會被分配到這種任務,但聖騎士其實並不適合這種任務,再來他的身手實在太容易被認出來,讓他再一次見識到潘德莫尼的情報滲透力有多強大。

這實在不關他的事,但是要得到潘德莫尼的情報也確實是從他身上調查會比較快,所以他只好妥協。

 

剛開始的訓練效果真的非常差,習慣與本能讓他的動作真的很不協調,光是擋下他的攻擊就耗盡全力,根本沒有心思去管自己的劍法問題,就連火焰也是不自覺的發動又慌張的收起來。

「…非得用這種方式…訓練嗎?」里斯有點累的提出疑問,一下要改變作戰方是太困難了,感覺自己在被發現身份之前就會因為自己不習慣的動作一命嗚呼。

「你沒有那種慢慢來的時間。」阿修羅皺著眉這麼開口。

追兵追得這麼緊,根本恨不得快點將他制於死地,潘德莫尼這麼勤勞追殺聖騎士非常奇怪,畢竟這是監視者一手策畫並且培養出來的戰士,這只代表一件事:潘德莫尼內部整合出了問題,應該是引起了黨派相爭,而聖騎士是第一批犧牲者,連領導者都可能自身難保。

 

「嗯…你的名字是阿修羅吧?話說…你以前是不是也教過人?」因為古魯瓦爾多說有問題都去找阿修羅,聽久了也就記得了,幾天相處下來只覺得是非常沉默的人,意外的發現在教導別人的時候滿有耐心的。

不只會配合自己僵硬的速度,在發現明顯空隙的時候還會停下來等他自己發現,而且眼前的人肯定跟聖騎士交過手,攻擊模式被看穿真的非常糟糕,雖然每個人會因為特殊能力的不同而發展出稍有變化的劍術,但基本上的劍法是差不多的,每天接受同樣的訓練,他們自身也不會追求變化,一旦遇上這種變換自如的攻擊,不靠特殊能力真的很難招架。

聞言阿修羅先是沉下臉,然後沉默了一段時間,最後還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這種訓練一直持續到他不會再隨意發動火焰就停止了,讓他覺得萬分可惜,跟阿修羅對練比跟自己同伴對打有趣多了,畢竟同伴所學的跟自己也差不多,但是就算改變了戰鬥方式阿修羅卻還是不同意讓他去執行任務,反而要他自己去打聽自己要找的情報。

古魯瓦爾多基本上也不會管他們要做什麼,但畢竟被他救了,感覺不幫他處理事情好像有點過意不去…

 

隆茲布魯的治安不算好,至少他在潘德莫尼不會看見當眾搶劫,而周圍的人卻漠不關心的狀況,他知道他不該惹麻煩,但是他還是出手了,不知道該說幸還是不幸,也因為這件事他也不用去找他所要的情報了。

「你是白癡嗎?」阿修羅在聽到騷動跑來查看,即時擋下本來欲攻擊里斯的暗器,然後一個回身將所有偷襲的情報員解決後,拉著里斯連忙離開騷動現場,才沒有被剛好經過的輔佐官布列依斯抓個正著。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總是得躲著那個…輔佐官?」里斯靠著牆調整呼吸,然後他突然聞到一股非常熟悉…或者該說他一直在尋找的香味,他有點愣住的看向阿修羅受了點傷的手掌露出不可置信的臉色。

「因為隆茲布魯懷疑他是潘德莫尼派來的人,我們沒有證據,但是不確定他認不認識你這個聖騎士,如果他回報給潘德莫尼就麻煩大了。」阿修羅一邊稍微包紮自己的手,一邊觀察周圍沒有回應他的視線。

 

這是…血的味道嗎?雖然覺得不敢相信,但這個香味…

「阿修羅…你是那個東方諸國…叛逃的忍者嗎?」里斯猶豫又艱難的開口,他找過他非常多的情報,知道他不少事蹟…包括他的手刃父母,殲滅了自己的村子、包括他在執行任務發生的犧牲所有同伴性命的意外、包括他將自己國家的情報與敵國的情報做為交易導致兩個國家的戰爭…但也是他在那場戰爭中救了潘德莫尼。

 

一瞬間凝結的空氣讓里斯膽戰心驚,但是他沒有動也沒有逃,就算阿修羅露出戒備的眼神退了幾步,就算感覺到纏繞在他身上的冰冷氣息以及若有似無的殺意,他還是站在原地只是看著他。

「…我沒有要做什麼,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當時是怎麼把東方聯合軍帶來…潘德莫尼的邊境,對付帝國軍?」里斯開始解釋他沒有惡意,並且將他的任務說了個大概。

「那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阿修羅默默聽完他的任務還是沒有放鬆他的警戒,提出了別的疑問。

隆茲布魯沒有道理把他的情報說出去,直到他進入隆茲布魯邊境前還沒有人在追殺他,那麼還有誰會知道他在這邊?

「…一個帝國軍的女人,她說她認識你。」里斯猶豫了一陣子還是把實話說出口,順便把她的長相描述了一下,阿修羅的臉色馬上微變。

「…那個女人是想派你來送死,勸你離她遠一點。」阿修羅沉下臉這麼忠告。

如果她到隆茲布魯來就麻煩了,她可是就算親眼看著自己的部隊全滅卻還能露出笑容的危險女人。

 

沒有時間了,他必須快點行動。

 

『一直遵守著一個約定。哪怕背負更多的罪孽、哪怕誰也不知道。』

 

 

從那之後,阿修羅就消失了幾天,不過阿修羅表示如果自己肯提供有關潘德莫尼的消息,就願意將證據找給他,里斯考慮了幾天最後還是答應了他。

雖然不知道阿修羅要做什麼,但是潘德莫尼的守備系統沒有那麼弱,而他的任務…其實也…

 

「大哥哥…」突然一聲稚嫩的聲音喊住了他,他轉過身看到一名拿著一籃鮮花的小女孩一臉緊張的看著他。

「嗯?」里斯蹲了下來試著露出微笑看著她。

因為阿修羅不在的關係,古魯瓦爾多找不到人幫忙執行任務,他自己又不想離開他的辦公室,所以他就破天荒的接下這個任務,因為是發生在國內的事情,所以他現在正在街上收集情報。

「大哥哥…要不要買花?」小女孩一臉害怕的看著他,伸出她小小的花籃。

小女孩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痕,里斯皺起眉思考到底該深入了解還是用錢讓她換一頓溫飽就好?

這裡畢竟不是潘德莫尼,他能做的有限,如果依照潘德莫尼的解決方法的話,把犯罪的人都除掉,留下的孩子全都會進入天宮,資質好的會成為聖騎士,而資質不好的也會得到一份工作。

「那…多少錢呢?」里斯嘆口氣這麼說。不知道這種事回報給古魯瓦爾多會不會有用…

一邊思考一邊接過小女孩戰戰兢兢的過來的花束,但他接過的同時卻突然感覺到手掌被利器所傷,他連忙將轉過花束的末端察看,才發現有一小片刀片鑲在花莖之中,小女孩看著他滴下的鮮血卻開始哭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小女孩哭得很傷心,里斯連忙緊張的安慰她。

「不…這點小傷,沒事的…咦?」本來想伸出的手卻不聽使喚,整個視線都在搖晃,他看著哭得非常傷心的小女孩一直不停的道歉,他突然好像懂了,她到底在為了什麼道歉。

 

果然各方面自己都太天真了,自己接到的任務是因為聽聞最近街上有一個集團專門在販賣器官,為了調查這個集團他跑去問了許多人,這麼明顯的調查動作當然馬上就被發現了,不過居然派一個小孩來放鬆他的警戒心,可見這個集團也不是那麼笨。

 

勉強拔劍接下攻擊,他可以感覺到蔓延全身的麻痺感越來越強烈,就算利用痛覺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成效也有限,那個集團的人顯然很訝異他居然還能動,就將劍抵在小女孩的脖子上要他乖乖束手就擒。

小女孩還是在哭泣,但是她對著自己搖搖頭,就好像是要自己不要認輸一樣。

他露出一抹嘲諷的微笑,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啊…

不,其實從成為聖騎士開始…他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總是遵照著命令什麼都沒有思考的…走在早已安排好的路上,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看著終於倒地不起的人,所有集團的人才敢靠近他,但是此時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

「離開他。」突然出現的聲音讓每個人都愣住了。

「三秒內給我消失。」不知道何時到現場的阿修羅,帶著不耐煩的神情靠在牆上看著他們。

「你是什麼人?!」其中一個人瞪著他開口。

「一。」阿修羅沒有耐心再說第二遍,便直接開始讀秒。

「喂!」眼看自己的問句沒有得到答覆,讓他們一陣氣惱。

「二。」

「給我殺了他。」所有人都同時拔出刀,他們把小女孩扔到一旁,朝他衝了過去。

「三。」阿修羅念完的那一瞬間,同時射出數道苦無,所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斃命,鮮血噴濺一地,他們卻連他什麼時候出手的都沒看到。

 

小女孩身為在場唯一還清醒的人,因為太過血腥的場面整個人都愣住了,看著眼前的人不發一語。

阿修羅拔出劍筆直的指向她,用著那雙沒有帶著任何溫度的眼神。

 

『聽見了命運的嘲笑聲,對那些早已忘記的事情、早已放棄的事情,再一次…想起來吧。』

 

 

「這還真是稀客啊,你很久沒有過來了呢,阿修羅。」一名男子在打開門之後露出驚訝的微笑這麼招呼。

「解毒藥。」阿修羅把里斯扶到一旁的長椅上,這麼開口。

「這誰啊?」男子有點驚訝的開口問,從來沒看過阿修羅會把人帶回來救。

「廢話少說,沃肯。」阿修羅皺眉的瞪著他,感覺起來心情很煩躁。

老實說真不想找這個人。但只有他的藥劑藥效比較快。

「只是問一下…拿去。」沃肯在桌上翻找了一下,把一小罐藥水扔給他。

 

沃肯是在古魯瓦爾多才剛接這個地區的管理權的時候來的,他說他最近遭到不明人士的追殺,需要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他只是想要做研究,不會惹麻煩,希望可以讓他留在這個區域。

古魯瓦爾多本來興趣缺缺,但在聽到他會調製防腐劑的時候就馬上給了他一個住處,因為意外發現他的藥劑功效不錯,所以他偶爾才會來。

阿修羅接過藥水卻只倒了一點點在里斯的嘴裡,然後就丟還給原本的主人。

「全部喝完會好比較快。」沃肯挑眉如此建議。

「你自己已經習慣了,但你的藥劑劑量太重,根本是一般人的兩倍以上了。」很有經驗的阿修羅這麼反駁,而且聖騎士本身的力量會幫忙解毒,不需要喝那麼多增加身體負擔。

「那我幫你留起來好了,難得你會救人,搞不好以後還會用到。」沃肯聳聳肩把藥放進櫃子裡,阿修羅瞪了他一眼之後開口。

「酬勞。」只不過是里斯現在這樣死了會很麻煩,救人可不是他的興趣。

「那就請你捐點血吧!」沃肯彷彿已經等這句話很久似的這麼開口。

「…我記得我已經給過你很多次了。」說歸說但他還是乖乖捲起袖子。

「每次只能研究五分鐘,根本還沒辦法確認它到底是什麼香味,味道就消失了,不然哪需要跟你要這麼多次。」沃肯有點抱怨的拿出抽血儀器,看到阿修羅一臉茫然補充說明。

「你自己是聞不到對吧?可是你也聞不到自己的血腥味不是?可以確定味道是存在的,只是你可能已經習慣了,你還是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嗎?」沃肯很有興趣的滔滔不絕的發問,阿修羅也還是一樣從頭到尾都心不在焉的沉默。

 

「麻痺效果退了就差不多了,只是要恢復到完全正常還要躺個半天會比較好。」沃肯對著剛醒來的里斯這麼說,里斯壓著自己頭痛欲裂的腦袋點點頭,對著他道謝後,他連忙跟在頭也不回的阿修羅後面一起離開了。

「阿修羅。」一路上的沉默讓他坐立難安,但他還是有個問題非問不可。

「那個孩子…你也殺了嗎?」說起來那孩子是共犯,但是一看就知道是被逼的吧…

「…不知道。」阿修羅在一陣沉默後,頭也不回的這麼回答。

「…是嗎。」也就是沒有管她的意思吧?

里斯看向天空,沒有再說什麼。

 

剛回來就聽到古魯瓦爾多叫里斯去執行任務,但執行任務的時間又過很久了都沒有回來,他才跑去看他到底在做什麼,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是那付死樣子了。

雖然說不能怪他,因為聖騎士一直很少接觸外面的生活,被騙根本是家常便飯,偏偏又是群熱血笨蛋,常常多管閒事的後果就是惹出一堆麻煩,他至少遇過兩個聖騎士都是這種樣子,那是他們受到的教育就是這樣,所以他也以為里斯在聽到小女孩死訊時也會為她打抱不平,可是意外的里斯非常冷靜。

冷靜的就像是早已認命了一樣。

 

每年潘德莫尼會依照基因來評選能夠成為聖騎士的孩子,他一出生就在聖騎士的候補名單內,被選中的父母們也不能拒絕,聖騎士是為了保護這個國家永久和平的榮譽職,為了保護大部分的民眾,他們是被選中要來承擔這偉大使命的一員,只要成為聖騎士到死都不會再跟父母見面,因為他們的一切都已屬於國家。

所以他從有意識以來就是待在名為天宮的白色建築物裡面,與其他聖騎士一起接受訓練,他們不需要知道自己的父母,只需要知道自己效忠的對象,他們不需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只需要知道他們必須為了這個國家盡心盡力。

 

他們被教導要為了他人犧牲性命,為了保護國家必須努力增強自己的實力。

在正義的名號下,大家簡直都被沖昏了頭,為了不公不義事情挺身而出,對所有犯罪的人都給予制裁。

只有他。

只有他,異常的清醒。

 

他將所有的疑問都藏在心底,跟大家一起露出微笑。

內心卻希望總有一天,有誰能來告訴他答案。

 

『迷惘的聖騎士,從一出生就被賦予守護的使命,卻連守護是什麼也不清楚。』

 

 

等睡過一覺後才感覺身體好一點了。里斯活動了一下筋骨,決定先去找古魯瓦爾多報告他的任務狀況,卻在古魯瓦爾多的辦公室外面聽到裡面傳出輔佐官非常有精神的謾罵聲,他決定還是先出門避個風頭。

其實他遠遠看過布列依斯,他可以確定自己沒有見過他,但是不確定布列依斯手上是否有他的資料。

輔佐官通常這麼晚不會留在這邊,除非有什麼要緊事,不過現在也沒辦法知道詳細狀況,因為阿修羅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再次走回街上,感覺心情有點複雜,深夜時分街道上人很少,他撥了撥頭髮正想到處走一走的時候卻先感覺到一個冰冷的視線。

他連忙轉過頭看到一個女人站在自己的身後露出微笑。

「喔?沒想到你還活著呢。聖騎士。」

那個帝國軍的女人。

「妳怎麼會在這裡?」里斯沉下臉這麼開口。

當時自己在收集阿修羅的情報的時候,其實沒有那麼順利,大家幾乎都一問三不知,在找了幾個地方之後,他還是決定先去東方諸國,卻在路上就碰上她。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那麼多情報,當下也不清楚情報是真是假,總之還是決定依照她的建議去找看看,結果才剛出城鎮就被潘德莫尼的人發現,一路被追殺到隆茲布魯的邊境。

現在想起來未免也…太過巧合。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曝露實力才對,情報員到底是怎麼發現自己的?

 

「跟你一樣是來找人的啊。是說最近隆茲布魯可能會出事呢。」那個女人露出甜美的微笑,拿出了一張紙遞給里斯。

里斯猶豫了一陣子,還是走過去接下資料。

「如果還想知道什麼事歡迎來找我聊聊,那麼,下次再見。」女人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對著他揮揮手,便慢條斯理的離開了這條街道。

里斯盯著她走遠之後才打開手上的資料。

 

那是東方諸國最近的軍事演練圖,而且行軍得方向跟戰略不知道為何都指向隆茲布魯。

這種機密資料外人不可能拿的到手,他雖然懷疑這個資料的可信度,但還是告知一下古魯瓦爾多比較好。

 

深夜太過寧靜,讓他得格外小心自己的腳步聲。

根據里斯提供的情報跟他實際去勘查的結果,潘德莫尼的進出管道他都知道了。

潘德莫尼培養聖騎士的純白色建築就被稱為天宮,它是一個非常高聳的建築物,每一樓都是不同領域的地區,身為領導者的理事會位於頂樓,是浮在天空的都市,只有那邊需要通行證駕駛飛行船才有辦法抵達。

雖然還有很多不太確定的地方,但是他還是決定先闖進去看看。

 

天宮有七層都是在訓練聖騎士的地方,依照他們的階級一層一層往上,等成為了三階以上的聖騎士就會開始接外出的任務。有幾層都是研究高科技的地方,監視器也特別多。還有幾層是管理文獻資料的地方,所有機密資料幾乎都藏在這裡,這邊反而是看守的人特別多。

他挑的這個時間點似乎是不太好,可能今天早上理事會開過會議,聽說有幾個守舊派正在強烈主張削減聖騎士的數量,跟革新派的官員僵持不下,不外乎是覺得將培養聖騎士的費用挪為研究基金有更大的成效。

依照這種低迷的氣氛,恐怕領導者做了什麼妥協。

不過現在不是管這個的時候。

研究室跟機密資料庫恐怕今天恐怕無法潛入,他還是決定先從聖騎士的資料調查起。

 

這個時間聖騎士看樣子也都就寢了,而聖騎士的資料就整齊的放在書櫃裡,恐怕是覺得不會有人要拿走的樣子,完全沒上鎖也沒有人留守在這邊,利用細針測試過也沒有發現任何感應裝置,不過裡面的內容也只有每個聖騎士的基本資料以及訓練的狀況,確實沒有什麼重要性,而且資料非常多,看樣子聖騎士這個榮譽職也算歷史悠久了。

隨意翻了幾本,在一階聖騎士那一頁看見了熟悉的名字讓他愣了一下,他猶豫了一下才繼續翻頁,然後在某一頁看到了有點令他訝異的基本資料。

「這是…?」同一天生日、同一個出生地、同一個血型,還有同一個父母…

「吶吶?我好像從來沒有在這裡見過你呢!你是誰啊?」

突然從背後傳來的女聲讓他嚇了一跳,他連忙轉過身卻沒有看到人。

「我正好很無聊呢…陪我玩玩吧?大哥哥。」聲音從正上方傳來,帶著些微愉悅的笑意。

 

雖然感覺到不妙,但阿修羅也只是微微皺起眉,冷靜的拔出劍。

 

『即使呼喚也無法傳達的聲音,即使伸手也無法守護的事物,看著從指間流失的時間,漸漸消失…』

 

 

在發現跟古魯瓦爾多討論聖騎士任務是不會有進展之後,他就三不五時一直跑到阿修羅的房間等他回來。

在等了幾天,他都覺得自己的耐心快要磨光了的時候,他才聽到有人輕輕推開了門。

「你到底跑到哪裡去…!?」正大聲抱怨到一半的時候,他先是聞到比平時要強烈許多的香味,他連忙轉頭才看到一身血紅的阿修羅靠著門跌坐在地上,他嚇的連忙跑過去扶住他。

「你…為什麼在我房裡…」阿修羅虛弱的瞪著他,連問句都斷斷續續的。

「等一下!你是跑到哪裡去…怎麼會傷得這麼重?!」看他出過這麼多次任務,很少受傷的。

里斯緊張的把他扶到床上,比較重的幾道傷口都有做過緊急包紮的樣子,但是傷口裂開的關係讓繃帶早已是血紅一片,完全失去了止血作用。

 

「我去找古魯瓦爾多!」里斯丟下這麼一句便想往外跑,卻被阿修羅喊住。

「…你給我站住!不用找他…找他沒有用…」阿修羅疲憊的想要解釋卻沒有力氣。

「那你的傷怎麼辦!再這樣下去…」里斯有點惱火的反問,卻馬上被阿修羅打斷。

「不用你多管閒事。」阿修羅瞪著他強硬的拒絕,然後抬起頭用力深呼吸。

多虧沃肯的藥劑才有辦法撐著回來,不過還是得躺著一個禮拜恢復體力,藥效太好也不是什麼好事,劑量太高雖然成效很快卻對身體造成很大的負擔。

 

里斯慌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心想至少先去找繃帶之類的急救藥品回來好了,便再次走向門口。

「…別跟任何人提起。」阿修羅看著他的背影這麼說。

「可以,你讓我包紮傷口我就答應你。」里斯轉過頭,認真的看著他。

「…已經處理過了,不用你多事。」阿修羅看著他皺起眉頭,帶著一絲厭煩。

「那我只好請布列依斯過來了。」里斯一臉正經的這麼說,看著阿修羅露出一臉頭痛。

他跟布列依斯不算熟,但是布列依斯不管對誰都可以囉嗦,他現在沒有多餘的精神去應付碎碎念。

「…隨便你了。」一說完,阿修羅便不在搭理他,撐著身體就走進了浴室。

 

這是答應的意思吧?里斯邊這麼想,邊走去醫護室。

 

等他拿好急救箱回來,因為敲了敲門卻沒有回應,他就擅自推開了門走進去。

空氣中還帶有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不仔細聞根本聞不太出來,雖然之前有問過阿修羅這個香味的問題,但是他自己好像也不清楚,雖然覺得很神奇,但他也沒有多想。

他把視線轉到床上,看到阿修羅歪歪斜斜的倒在床上,感覺已經累得不省人事,連自己坐到他床邊都沒有醒來。

 

里斯把急救箱打開,自動自發的解開了他衣服,先進入他眼中不是血跡斑斑的傷口,而是在接近阿修羅右肩的鎖骨下方有一隻黑色的蝴蝶紋印,平時都被圍巾遮著所以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圖案,而且阿修羅…想必不怎麼喜歡這個像刺青一樣的黑蝶…交錯在黑蝶的位子,依稀可以看見數道刀痕,憑阿修羅的實力很少會被傷到同一個地方這麼多次…里斯沉下臉,伸手輕觸著黑蝶。

被破壞這麼多次卻還是如此完整的圖案,感覺不太像是…刺青。

 

里斯停止了思考,決定還是先包紮傷口比較要緊,他伸手輕輕的為傷口上藥跟包紮。

對戰的對手不知道是否有折磨人的興趣,除了腹側那一刀之外,所有的傷口都集中在四肢,腹側的傷應該是第一擊吧…速度應該跟阿修羅不相上下,所以阿修羅才會閃避不及。

里斯皺起眉思考。

 

到底是誰…?

這附近會有這麼實力高強的對手?

 

『仰望著遙遠的曙光,在看見救贖的同時也感受著同等的痛苦。』

 

 

阿修羅可能已經跟古魯瓦爾多請假了,因為在他養傷期間都沒有任何任務傳送到他這邊,但阿修羅在養傷期間也還是忙著處理資料,讓他有點猶豫到底要不要把遇到帝國軍女人的事情和聖騎士不尋常遠征的事告訴他,老實說他現在必須靜養才對,但是看他處理資料的樣子那麼緊急,好像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一樣,他也就沒有阻止他。

 

過了幾天,當他晚上又帶著醫護箱勤勞的跑來幫他換藥的時候,平時本來可能都已經睡著的阿修羅居然醒著,然後拿了一張資料給他。

「…這兩個人你認識嗎?」阿修羅一臉認真的開口,里斯連忙接過上的資料。

資料上是兩名二階聖騎士的資料,雖然是不同階級的同伴,但是因為訓練課程差不多也不算不熟。

「伯恩哈德跟弗雷特里西嗎?他們怎麼了嗎?」里斯不明所以的看著他,顯然不知道這份資料有什麼問題。

「你知道…他們是…兄弟嗎?」阿修羅猶豫了好一陣子,才緩慢的開口。

「咦?真的嗎?」里斯連忙看著他們的基本資料,確實在同一個地方出生,同一個父母,連生日跟血型都一樣,那張紙下半部好像還有資料不過被撕掉了,不過這樣還是可以百分之百推測他們是兄弟。

「真的是…而且這還是雙胞胎吧?可是兩個人個性完全不一樣呢。」里斯難得露出一絲笑容這麼開口。

「不知道他們自己知不知道,或許下次遇見可以告訴他們。」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

「……還是不要比較好。」阿修羅難得露出一絲為難的神情這麼說,讓里斯有點意外。

「為什麼?我想他們如果知道對方是自己的兄弟一定會很高興的。」

阿修羅皺起眉別開頭,似乎是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把話說出口。

「…雙胞胎,在外邊的傳聞不太好。」阿修羅委婉的這麼表示,省略了很多說詞。

那張資料底下其實是父母對自己即將成為聖騎士的孩子們的最後留言,聖騎士其實都不知道有這個留言的存在,那只是潘德莫尼給即將失去孩子的父母們最後的一點慰藉,但是他們不會讓聖騎士知道這件事,為了避免他們興起回家的念頭,也因為與世隔離,所以聖騎士對這個世界其實了解不太多,他們只會被告知應該知道的訊息而已。

所以里斯不知道…這件事也是正常的。

 

「不好?為什麼?」果不其然里斯一臉疑惑的發問,阿修羅沉下臉然後以淡然的語氣稍微解釋。

「……因為覺得不吉利,一分為二的生命感覺起來就像是…多出來的一個並不是自己的孩子。」這其實是很久以前的習俗,而當時會有這樣的傳聞可能是因為在醫療不發達的城鎮,生下雙胞胎總是會有很多意外,不是母體死亡就是雙胞胎其中一個死亡,成功案例的少之又少,人們便覺得雙胞胎不吉利,總是會帶著很多意外降生。

「啊?這是什麼奇怪的理論?一起得到兩個生命不是很好嗎?而且他們兩個很強呢,是天宮唯一兩個可以跟『核』同步率高達百分之七十的聖騎士呢!不管是誰得到他們都會很高興的吧。」里斯一邊回想一邊發表自己的感想,阿修羅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先問起他不懂的名詞。

「核?同步率?」雖然知道聖騎士都擁有特殊能力,而且他知道潘德莫尼一直有在研究一種元素,只是那些資料很少,他一直沒機會查清楚。

「等到成為三階聖騎士之後就會擁有得到特殊能力的資格,我們的能力在經過工程師測試成功後,便會從『核』取出一部分的元素放進我們體內,與核的同步率越高,我們的能力能夠發揮的強度就越高,百分之七十是目前有史以來最高的機率了。」里斯詳細解釋了起來。

「你是一階聖騎士,你的同步率沒有比較高?」看樣子聖騎士並不是以核的同步率來決定階級。

「階級是以時間來算的,我的同步率目前最高只有百分之六十五而已,掌控力量…用的不是很熟悉。」里斯握緊了他的右手輕聲回答。

其實他知道自己為什麼無法控制的那麼好,完全是因為…自己心中的迷惘。

只要他一天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何而戰,他的疑惑就不會消失,他的力量就無法…回應他。

 

「或許是因為他們是雙胞胎所以才會有所感應吧?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自己家人,可是一定還是有連結在一起的,不然怎麼連同步率都一樣高?他們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吧。」里斯還露出一臉羨慕的樣子,阿修羅露出一臉複雜的神情盯著他。

「你真的認為…雙胞胎在知道那些傳聞後,還會很高興嗎?」

「那些根本是在胡說八道,只要解釋清楚大家就能明白了吧?」里斯一派輕鬆的這麼回答。

「不可能。人們只會聽他想聽的話,與自己立場不合的話是聽不下去的,所以閉嘴什麼都別說,就讓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阿修羅不以為然的這麼回答,隨即向是要說服自己般的輕聲開口。

「…畢竟這世界是以多數決的方式運轉下去罷了,少數人的意見…根本不重要。」

 

他不是沒有看到從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黯淡,但察覺阿修羅好像不想再談論這個問題,里斯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

「真是難以理解…雙胞胎明明就是很幸運的一件事,有多少人可以在一出生就有個人陪伴著自己一起出生,每個人不都是孤獨一個人出生的嗎?」里斯頗為雙胞胎打抱不平的這麼說。

阿修羅靜靜的盯著他的笑容良久,最後淡淡的開口。

「你真是個呆子。」果然還是…像個聖騎士一樣。

「……你是認真的嗎?」里斯一臉無言的看著他。難得得到一句阿修羅給他的評語,居然是這種評價。

「沒錯。」阿修羅完全沒有要改口的意思,一臉非常認真。

「我是一階聖騎士耶!你說我是呆子,那其他聖騎士怎麼辦?」里斯有點賭氣的反問。

「我只認識你這個聖騎士,其他人我不管。」阿修羅隨意的回答,便抽走他手上的資料回到辦公桌好像打算要放回資料夾,但他說出口的話卻讓里斯有點驚訝。

 

也就是說,對你來說…只有我不一樣嗎?

幸好還來得及阻止差點脫口而出的句子,里斯一陣緊張的偷瞄著阿修羅的背影,察覺阿修羅沒有注意到他的失態讓他鬆了一口氣,但他卻不自覺的再次露出笑容。

 

『遙遠的過往,深刻於靈魂之中的記憶,各式各樣的情感再次湧上來,如同再次身歷其境。』

 

 

「…你要放著不管嗎?」阿修羅靠著牆邊看著古魯瓦爾多心不在焉的過目完手上的資料後,便遞還給他。

「你帶著比較有用。」古魯瓦爾多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他一點也不在意得這麼說。

「那傢伙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無所謂。反倒是你,不是要去潘德莫尼找人嗎?你就收著吧,或許…哪天用的到。」古魯瓦爾多的聲音有點遙遠,帶著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感覺是又想睡了。

阿修羅雖然露出一臉不以為然,但他還是伸手接過資料。

既然當事人都不覺得嚴重,他說什麼也沒用。

 

接過久違的任務,他再次走在隆茲布魯的街道上,才走沒多久就感覺到冰冷的氣息,不是人類的氣息,但是他知道是屬於誰的能力在發動著。

他準確的找到散發氣息的那個人,望進稀少人煙的暗巷淡然開口。

「…貝琳達。」阿修羅皺起眉,沒有多少驚訝的口氣。

「真是好久不見…或者該說自從你背叛國家之後就沒見了。」貝琳達露出一抹帶有深意的微笑。

正確來說也不是背叛國家,而是為了打亂她的計劃並且擺脫她才做出的抵抗行為。

「…那個聖騎士是你派來找我的?」阿修羅恢復淡然的神情,顯然對她的說法一點也不在意。

「沒錯,一方面是為了先幫我探路,畢竟中立國隆茲布魯的戰力一直是個謎,另一方面在找到你之後也不能輕易被你殺死。因為弱者是無法在你身邊存活的,一直找不到這個人選讓我拖了很多時間,所以在找到聖騎士的時候,我真的是非常欣慰呢。」貝琳達毫不掩飾的全盤托出,阿修羅只是盯著她沒有回答。

畢竟早就推測過是這個樣子,聽到真相並不意外,如果不是為了利用他,又怎麼會對里斯說出自己的情報。

從第一次認識這個女人開始就知道她不懷好意。

 

「這次又來做什麼?大老遠的藉由行商名義混進這個國家。」阿修羅一直保持著高度警戒,握在劍上的手一直沒放開。

「隆茲布魯最近可能會出事,想知道你倒是可以問問你的新朋友,我都跟他說了。」貝琳達撥了撥頭髮後這麼開口。

「…你又跟他接觸?」阿修羅愣了一下沉下臉這麼反問。

「看樣子他還沒跟你說啊。真是個天真的孩子呢。」貝琳達露出一臉惋惜的神情這麼開口,果然是潘德莫尼教育出來的孩子,這種性格在外面幾條命都不夠他們用。

「…他就只是個聖騎士,妳到底想做什麼?知道他們的情報?」阿修羅深吸了一口氣緊握了手又放開,然後才淡然開口。

「聖騎士們只是還不知道人性所以才會造就那樣的性格,當他們了解到何謂自私,聖騎士就再也不是聖騎士,而是個擁有特殊力量的普通人類而已。你就好好看著吧,當受過神聖教育的聖騎士墜落在這個滿是罪惡的世界中,他們之中又有多少人可以貫徹他們的教義?」貝琳達露出嘲諷似的冷笑。

「…從小根深蒂固的思想是不可能輕易就改變。」這點也是身為人類的固執吧…

「對,但那只是因為他們還沒有自己的願望,還不懂何謂人性,當自己的願望與自己的正義相抵,你覺得到底是誰會獲勝?」

阿修羅沉默著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讓她露出更深的笑意。

 

「我對聖騎士的結局是有點興趣,但更重要的是…再一次一決勝負吧,阿修羅。上次的目標明明是潘德莫尼但是你卻先逃了,你應該知道這場戰鬥在你死之前都不會結束的才對。」

在漫長又極其無聊的生活中,她一直對人類的死亡抱持著高度的興趣。

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個年幼的少年,本來以為會很快就會見識到他的死亡,但令她意外的他一次又一次的活了下來。

在那滿目瘡痍的戰場上,她確實看見了那名少年身上帶著招引死亡的力量。

 

「當你越想活下去,那股力量就越強大,捲入身邊所有的人,替他們開啟通往黃泉之路的大門。比起聖騎士,我更好奇你的結局。」貝琳達露出甜美的笑容。沒錯,就像是冥界的使者一樣。

阿修羅握緊了劍,緊皺著眉,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做的轉身離開。

 

因為無法反駁,因為…

 

『血的詛咒不會消失,即使生命終結…即使軀殼不在…直到你們流盡最後一滴血。』

 

 

從里斯那裡得知了東方諸國的舉動,目的還不清楚,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那群人肯定會跟著一起行動,那麼在那之前他還有必須完成的事,在這之後就跟他們做個了斷吧。

如果什麼都不能改變的話,至少…至少知道他們過的如何就好。

 

聖騎士任務內容得去機密文獻室去找,每個理事會的決策提案都會複製一份在文獻室做為存底跟以後審查用,再次潛入天宮比起第一次要順手許多,雖然看守的人非常多,只要等到交班階段要避開人進去沒有問題,他也沒有打算帶走什麼資料,只是想要確認聖騎士的任務罷了。

因為來的時間偏晚,看守的人好像也睡意朦朧,他輕而易舉從背後擊暈了兩個看守的人,環顧四周發現沒有人後,本來決定從預定路線離開,才跑沒幾步就被一個低沉的男聲喊住。

「那邊的聖騎士給我站住。」雖然阿修羅心中一驚,但他還是淡然的轉過身,畢竟他是借了聖騎士的衣服混進來,所以現在會被誤認也是正常的。

「這麼晚為什麼擅離崗位?」男子的問句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阿修羅觀察著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沉默不語。

現在引起騷動,下次要潛入就會變得很困難,但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如果沒記錯眼前的人可不好應付。

阿修羅本來想拉開距離,但才剛轉身左手突然被鋼絲纏繞住阻礙了行動。

「什麼人?」顯然他也發現眼前的人不是聖騎士,聖騎士不可能不認得的他,更不可能打算無視他就轉身就跑。

 

居然是這麼麻煩的能力。阿修羅反手拉著鋼絲轉過身面對他,不顧馬上鮮血淋漓的左手,連忙從另一手拔出了暗器。男子不以為然的從義手拉出了更多的鋼絲,恐怕是打算阻斷他的去路,阿修羅先是跟對手拉扯了幾秒後,突然朝男子的方向衝過去,同一時間射出數道苦無將多餘的鋼絲釘到了附近的天花板,鋼絲並沒有因此斷裂,但至少他的行動沒有被限制住。

「有個問題想問你。」阿修羅迅速的拔出了劍,男子連忙用義手擋下。

「身為操偶師,如果有一天自己所創造的木偶終於有了生命,那麼操偶師是會為此感到喜悅,還是會因為不再被需要而感到悲傷呢?」男子退了幾步躲開了阿修羅的攻擊,眼神是些微的驚訝。

阿修羅看準時機利用劍柄擊碎了一旁的窗戶,然後就這麼跳下去。

「什麼?!」男子先是感受到鋼絲拉扯自己的力道比想像中還要大,他連忙鬆開鋼絲才沒有一起掉下去。

他衝到碎裂的窗戶往下看,看到外邊居然是連接別層樓的升降梯,侵入者早已不見人影。

「連這邊的裝置都瞭若指掌嗎!」他氣憤的連忙衝下樓想追,卻連從哪邊追起都不清楚,太早放開鋼絲果然是失策。

 

阿修羅拉開左手腕的鋼絲棄之於樓下,將受了傷的左手簡單包紮了一下便決定快點離開。

至少知道他要找的人去哪裡出任務了,而且回去還有點事情得解決。

雖然早就知道沒有目的聖騎士不會無緣無故離開潘德莫尼,但在知道正確的任務內容後,他反而不懂里斯到底是在做什麼了。

明明有很多機會下手,卻直到現在都沒動手。

阿修羅皺起眉,聖騎士基本上不可能會主動背叛潘德莫尼,雖然說里斯在很多方面像是聖騎士會出的問題,但是在有些地方卻又非常不像聖騎士。

到底是在猶豫什麼?

因為煩躁的想了太多事情,又一次他沒能好好隱藏自己的氣息,一聽到從身後傳來的笑聲他就知道麻煩大了。

「你果然沒死呢。」帶著極為愉悅的女聲發出銅鈴般的狂妄笑聲。

阿修羅再次握緊了劍,他沒有太多時間逗留於此,那個人肯定馬上會派人過來圍捕他。

側身勉強避開眼前的攻擊,面對凌厲的殺氣,他屏息凝神的找出空隙,用雙手舉劍擋下了足以致命的攻擊,卻沒擋下強大的衝擊力,再次被破裂的玻璃割傷了臉側,他順著衝擊跳出窗戶,連忙在落地前使用烈風緩衝速度,撐住身體降落到外圍的圍牆上,他知道底下是河川但是沒有別的選擇,他再次在空中翻過身躲開從另外一邊來追捕他的槍擊,然後他看著被日出照亮的純白天宮,與些微的碎石一同墜入河川。

 

「蕾格烈芙大人,屬下失職,讓侵入者逃了。」男子單膝跪在一名站在窗前的少女前如此回答。

「不用擔心,薩爾卡多。他會再回來的。」少女看著窗外的日出露出一抹微笑。

「災禍之子啊,就讓吾來告訴你,操偶師的答案吧。她既不會喜悅也不會感到悲傷,對於不聽話的孩子們,他們就只有毀滅一途而已。」蕾格烈芙露出少女般的溫柔微笑。

 

「你會再回來的,吾等著。」

 

『從反抗起命運的那一瞬,就沒有所謂的正確與錯誤,就只是為了活下去而掙扎。』

 

 

「古魯瓦爾多,你有給阿修羅任務嗎?」里斯看到難得整裝要出門的古魯瓦爾多問了一句。

「沒有。」古魯瓦爾多沒什麼表情的看著他,然後騎上了馬。

「你要出門?」里斯有點稀奇的看著他。

「嗯。聽說邊境的探子有聽到風聲。你待著等他回來,如果可以就叫他過來。」古魯瓦爾多一臉慵懶得這麼交代,布列依斯因為先去現場了,他自己再不快點去恐怕又得聽上一課。

「你就不用來了,布列依斯在。」他簡單交代完,就自己一個人出發了。

里斯目送著他離開嘆了一口氣,暗自祈禱希望不是潘德莫尼的人。

 

他知道自己待在這裡的時間已經夠久了,但是…就是無法下定決心,一直拖著不回去,恐怕就會派人來了。

阿修羅行蹤不定,而且隱藏氣息的能力非常高明,移動速度又很快,要跟著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不用幾秒就會被發現不然就是跟丟,而且問他去哪裡總是不肯說,連上次受重傷的時候都沒鬆口,平常清醒的時候就更不用說了。

里斯靠著柱子等看著天色又暗了,思考自己到底該不該練習隱藏氣息之類的訓練。

阿修羅只有粗略的教過,為的是讓他在發現情報員在附近的時候能夠不引起騷動的離開,他做的不算好,但要躲過一般人耳目還算可以。

 

思考到一半突然聽到從圍牆後面傳來的聲響,里斯連忙提高警覺的靠到牆後聆聽後面的狀況,他知道怎麼察覺別人的氣息,但這個氣息實在太過微弱,里斯從牆後探頭才發現是阿修羅倒在地上。

「喂!你…你這又是怎麼回事?!」阿修羅好像連站起來都有困難,里斯連忙跑到他身邊。

全身都濕透了,現在這個時節不算溫暖,里斯連忙先脫了外衣罩在他身上,在還滴著水的衣角還依稀看得到鮮紅的血跡。

「隆茲…布魯…在哪裡?」阿修羅抓著里斯扶著他的手,顫抖的把問句問完。

「他說好像有人來襲,所以先去邊界了。」里斯連忙照實回答,因為上次沒及時把情報說出來,被阿修羅教訓了一頓。

「要他…暫緩戰鬥,等我…到。」阿修羅吃力的說完整個句子,里斯連忙就火大了起來。

「你是想找死嘛!這種身體去了做什麼!」沒見過這麼愛逞強的人!里斯決定不顧他的意見直接把他帶回他的房間,沒想到聞言阿修羅居然輕笑出聲。

「是嗎…我已經…很怒力在活著了…」阿修羅用著毫無血色的唇勾起了一抹悲傷的微笑,然後就直接暈了過去,里斯連忙接住他的身體才發現掩蓋在衣服底下的重傷,鮮血瞬間染紅了自己的手掌。

「該死!是因為掉進河裡所以血跡被水沖刷的看不出來了嗎!阿修羅,你給我維持清醒!聽到沒!」

 

替他暫時先把大傷口止血之後,里斯先用溫水擦過他的身體,看著漸漸被染紅的繃帶他實在沒辦法在等下去了,他借了馬以最快的速度依照自己的記憶跑到沃肯他家,簡明扼要的叫他過來救人。

幸好沃肯認出他是上次跟著阿修羅過來的人,他才沒對他發動攻擊,趕緊跟著他一起回來。

「…你放心,他喝過藥了,暫時不會有失血過多致命的問題,只是我的藥效對身體負擔有點重,所以至少躺一個星期左右。」沃肯檢查傷勢之後這麼表示,然後留下很多藥品指示他每樣藥品的功效。

「謝謝,我記得你說過需要酬勞?」里斯看著呼吸平穩下來的阿修羅總算鬆了一口氣。

「下次有空再來我的實驗室幫我個忙就行了,你現在最好不要離開這裡。」沃肯露出一臉擔憂,恐怕已經知道了邊境有敵襲的事情。

 

里斯皺著眉盯著他稍嫌蒼白的臉色沉思。

很明顯的,跟上次一樣的敵人,在他身上造成的傷口形狀跟位置一樣,除了左手腕上的割傷這次還多了很多瘀青,應該是掉進河川裡導致的撞傷。

會是潘德莫尼嗎?但是在他離開之前從來沒在那邊遇過這麼強悍的敵人,聖騎士也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對於該殺的敵人絕對都是以最快取人性命的方式,但是這個攻擊方式完全不是聖騎士的劍法。

用溫毛巾輕擦過他的臉側,從心中湧起的感覺很混亂。

有很多很多原因他不能讓阿修羅死在這裡,但是他不知道在那些理由之中,是否…有一絲是單純出於自己的意願。

 

就單純只是因為自己不想讓他死。

 

『將願望吶喊而出,曾經希望誰能聽見。但傳達而出的聲音最後還是在這個世界沉寂。』

 

 

阿修羅一恢復意識第一件事就是來確認里斯有沒有照自己的話去做。

「喂!你要好好躺著。」里斯震驚的看著已經整好裝準備出門的阿修羅這麼勸。

「你跟隆茲布魯說了嗎?」阿修羅看著他有點焦急的問。

「已經讓人去傳話了。」里斯看著阿修羅沉思了幾秒,然後馬上站起身居然就想這樣跑出去,他一把拉住他。

「你傷還沒好是想跑去哪裡?」里斯有點微怒的開口。

阿修羅看著里斯露出一絲複雜的眼神,好像有什麼話想說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開口。

「不只有東方諸國的人跑來隆茲布魯,好像也有潘德莫尼的消息。」阿修羅一把甩開他的手這麼開口,他的話讓里斯愣了幾秒,讓他沒來得及阻止他,逼不得已里斯只好決定跟在他身後。

 

兩個人騎著馬本來想盡快趕到邊境,但是走到半路上卻遇到阻擋的人。

遠遠看到他們身上的制服,里斯就感覺到不妙的預感,那是直屬監視者的情報員,人數不少而且手上都拿著槍,如果可以他會叫阿修羅直接先走,不只是因為阿修羅的傷勢現在不適合戰鬥,更因為…。

「我們來此傳達監視者的命令。」為首的人如此說,身後的人一起整齊的舉起槍。

「我們將協同一階聖騎士前來帶回東國的叛逃忍者,若有抵抗行為就不要怪我們動手了。」

 

一瞬間沉重下來的氣氛,讓里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而阿修羅只是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的縱容跳下馬。

「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聖騎士。」阿修羅看著眼前整齊的情報員,緩緩開口。

聖騎士沒有目的不會離開潘德莫尼,很早開始他就一直懷疑里斯尋找的『證據』究竟是什麼,當時東方諸國與帝國軍的交戰情報他早就沒有在身上了,雖然他承諾會找給他,但是里斯一直不怎麼急,相反的卻一直露出猶豫不決的樣子。

在潘德莫尼知道他真正的任務的時候,他完全不懂里斯到底是在猶豫什麼,就連剛剛阻止自己出門的樣子,到底是演技還是認真的連他也無法分辨。

 

里斯沉下臉沒有反駁。

「我們聖騎士有沒有私通敵人,您不是最清楚的人了嗎?」他很努力保持最後一絲理智讓他的語氣不會顯得那麼不敬。

「不可能沒有理由,不找出原因沒有辦法交代。」

所以他說了,他看見的那個忍者以及一切都與被軟禁的同伴無關。

監視者笑了。

「過一陣子,吾可以釋放他們,但是你要把那個忍者帶回來。活著帶回來見我,就能洗刷你的罪名。」

「到時候,吾會派人去找你。」

 

從認出阿修羅開始,他就一直看著他。

不論有意還是無意,阿修羅救了他們是真的,他真的要把他交出去?

不管是在自己再次被他所救的時候,還是在他受了傷的時候,無時無刻總是不停的思考這個問題。

他的腦袋非常清醒,身為聖騎士該完成的職責,但他的心卻非常矛盾。

他知道抉擇的時候總會來,到時候勢必…得做個了斷。

 

「太過天真是無法在這個世界存活的。」阿修羅這麼輕聲開口,他細數眼前的敵人。

里斯握緊了雙手別過頭。

在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阿修羅突然動了,即使帶著傷還是一樣迅速的動作,輕盈的避開所有人的攻擊,數十個苦無同時貫穿敵人的咽喉,不知道何時出鞘的劍在敵人扣下板機前就先砍過敵人的身軀,一地的屍首以及鮮血散落在他們兩人之間,直到所有人倒下也不過是幾十秒間的事,但阿修羅沒有收劍入鞘。

 

「不拔劍嗎?」阿修羅看著里斯淡然開口,從他的眼神中他看見不難察覺的迷惘以及掙扎,都不是一個聖騎士該有的情感。他皺起眉,自己心中也不知道到底是希望他拔劍還是不要拔劍。

「…阿修羅。」里斯艱難的開口想要解釋,但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因為這確實是事實,就算不是自己叫他們來的,就算不是自己的意思,但事實擺在眼前根本百口莫辯。

「從一開始我們就只是利用關係,你不需要解釋什麼。」阿修羅看著毫無戰意的里斯這麼開口。

「離開這裡,你已經沒有留在這裡的理由了。」阿修羅總算收劍入鞘,走過里斯的身邊。

里斯看著滿身血汙的阿修羅總算開了口。

「…至少讓我替你重新包紮吧。」

在最後的最後居然只關心這個?阿修羅再次皺起了眉。

「收起你那泛濫的同情心吧,聖騎士。那只不過是你所受到的教育帶給你的虛假感情罷了。」阿修羅不顧裂開的傷口再次跳上了馬,背對著里斯離去。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在離你最近的位置,其實是…最遠的位置嗎?

 

『當你見識到了現實,就再也無法相信些什麼,能夠依靠的就只剩自己的雙手。』

 

 

「你...!?」古魯瓦爾多皺眉看著氣色不好的阿修羅跳下馬露出一臉錯愕。
很明顯應該是受了不輕的傷,連衣服上都血跡斑斑,身上還帶著與戰場格格不入的清香。
「布列依斯?」阿修羅還是一樣淡然的開口,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在更前面的地方。」古魯瓦爾多看了他一眼,有點猶豫之後才回答。


「叫布列依斯回來。」阿修羅簡易包紮了裂開的傷口這麼說。
「你知道敵人是誰了?」古魯瓦爾多對著他挑眉這麼問。
「先退回邊境,防守著等待出擊時機。」阿修羅沒有回答問題,只丟下這麼一句話便跳上樹。
古魯瓦爾多握緊了劍,先派了一個人叫輔佐官回來,然後要其他巡邏兵先離開這個地區。
完全不想說的樣子,那肯定跟東方諸國有關了,照他說的做可以把傷害減到最低。


不過你....看起來更想自己一個人去解決的樣子。


再次走在隆茲布魯的街道上,市民的氣氛稍嫌緊張了些,或許是接到了邊境有敵襲的緣故。
他現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不管是回潘德莫尼報告,還是把阿修羅帶回潘德莫尼,所有該做的行動他都不想做。
阿修羅說過的話讓他怎麼想也想不透,或者該說他希望自己不用去知道。

從身世開始是一片空白,就如同高聳入天的純白色天宮一樣,自己原本的顏色隨著被灌輸的思想一點一點的變成聖騎士的顏色,變成...國家所期望的顏色。
然後...就連死亡也是照著國家所期望的方式決定。

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啊....他嘲諷般的淡然一笑。

正想繼續往前走,突然感覺衣角被拉住,里斯愣了一下連忙低下頭,他看到了一個小女孩。
那是曾經拿著花,哭著對他道歉的小女孩。


「妳是!?」里斯震驚的蹲了下來,看著她對自己露出帶有歉意的表情。

「大哥哥果然還記得我...對不起之前騙了你...對不起...身體已經好了嗎?」小少女對著他眼淚汪汪的懺悔還一直滔滔不絕的道歉,讓里斯一陣慌亂。

「沒關係,沒關係。我已經沒事了....妳還...過的好嗎?」差點把妳還活著嗎脫口而出,連忙臨時接了別的話。

「嗯嗯。我現在在水果店打工喔!老闆娘對我很好,這個給大哥哥。」女孩從手上的一個小紙袋拿出一顆頻果。

「呃?不用吧,妳吃就好。」里斯露出溫柔的笑容這麼拒絕,但是小女孩非常堅持的搖搖頭要他收下,還說這個是道歉的禮物,老闆娘說做錯事一定要道歉來請求原諒,里斯只好默默收下,但是小女孩又拿出了一顆蘋果說要給另外一個大哥哥就讓他有點一頭霧水了。

「哪個...大哥哥?」阿修羅不是說沒管她,他以為是指直接不管其他人的威脅殺了她啊?
「把你救走的大哥哥。帶著一個藍色圍巾,眉頭總是皺著,看起來非常強,但是有一雙感覺很悲傷的眼神。」


阿修羅。里斯在心中念過他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鬆了一口氣。

「他救了我,所以想跟他說謝謝,但是...當時因為太害怕了就忘記說了。」
也對,恐怕才剛看過阿修羅打趴所有人,那種鮮血淋漓的畫面任誰都會嚇得尖叫跑走吧?

「他舉著劍指著我,問我想要活下去還是想死。我一邊哭一邊搖頭,害怕的發不出聲音...他就只是看著我,然後靜靜等我開口...我最後一邊哭一邊說我想活下去,他看著我的眼神突然變得很悲傷,但是我覺得他不是在看著我,也不是想問我這個問題的感覺...,他沉默了一下子,然後說:那就快逃,馬上離開這裡。」小女孩把事情完整的交代清楚,看著愣住的里斯露出微笑。

「雖然很可怕,但是還是想要...謝謝他。」

「沒錯…即使很可怕,果然還是想要謝謝他。」里斯露出溫柔的微笑,摸了摸她的頭。

雖然記不太清楚當時的細節,但是在他走到動彈不得的自己身邊時,當象徵著死亡亦或拯救的信號彈升於空中的時候,盤據於心中的恐懼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但是在知道得救之後,果然...還是想要謝謝他。

 

果然,還是不能丟下他不管。


里斯豁然站起,他還不清楚為什麼監視者要帶他回去,以阿修羅複雜的身份也不確定到底會受到什麼待遇,在搞清楚這些之前,他都不打算把他交出去。

現在要接近潘德莫尼太危險,還是先多了解東方諸國跟帝國的事情比較好,至少得知道追殺他的那群人是誰。


如果他什麼都不肯跟自己說,那他就自己查。




一陣頭暈目眩讓他差點從樹上摔下去,連忙緊抓著樹幹保持平衡。

這藥的副作用真麻煩,偏偏就不是該休息的時候,他用力甩了甩頭希望可以讓腦袋清醒一點,一邊觀察著敵方的氣息,本來想靠著樹幹先稍作休息,卻在稍遠的森林中聽到了吵鬧聲,人數不多應該不是另外一支軍隊,在看清楚對方的服裝後,他有點意外。


「弗雷!這邊不是回潘德莫尼的方向。」其中一名青年微喘的喊住走在自己前面的人這麼開口。

「本來就沒有打算回去了。」被稱作弗雷的青年頭也不回的這麼回答,讓後面的青年震驚的愣住了。

兩個人看起來有點狼狽,弗雷緊張的觀望四周,好像是在被什麼人追趕的樣子。

「...你在說什麼?不回去?」青年停下腳步似乎是要弗雷做個合理的解釋。

「回去你會死。」弗雷也停下腳步,一臉嚴肅的盯著他。

「...會不會死還說不準。」他皺起眉像是在述說公事般的回答他。

「從來沒有人成功過,伯恩。之前幾次的實驗,所有強迫與核達到百分之百的同步率的聖騎士都死了。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送死。」弗雷這麼說完,便轉身繼續前進。

「...我們逃不了的,情報員發現我們沒去會合,肯定會追過來。」伯恩冷靜的如此分析。

「那也絕對比在實驗中死掉要好多了。」弗雷轉過頭露出一抹微笑。

「所以跟我一起走吧,伯恩。」

這真是瘋狂的事,伯恩嘆了一口氣。

「還是一樣愛亂來,你這個性該改改。」說雖然是這樣說,但是伯恩還是跟了上去。

會違抗潘德莫尼的聖騎士很稀奇,但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名字很耳熟。

至少他們分析的很正確,他們現在前進的這個方向會遇到東方聯合軍,背後又有情報員在追捕他們,現在進入警備狀態的隆茲布魯根本是找死的行為,他們逃不掉。

阿修羅輕聲站起,敵人的氣息已經非常近了,現在動手肯定會被發現吧?

不過這樣也好,一口氣解決他們。


一道苦無突然刺入他們眼前的樹幹,阻擋了他們前進的路線讓兩人嚇了一大跳,他們一同回頭卻沒有看見敵人,當然也感受不到對方的氣息。

「弗雷特里西。」伯恩一邊這麼提醒,一邊拔出了腰間的劍。

「情報員追來的這麼快嗎?」弗雷特里西還來不及拉出劍,突然從四面八方一同出現的暗器讓他連忙閃開,但是這次攻擊沒有停止,伯恩連忙拉了他一把,快速的往另外一個方向跑去。

「不對,這絕對不是情報員。」伯恩一邊開口,一邊想要回頭看清楚攻擊方向以及到底有幾個人。

 

阿修羅觀察著他們逃開的方向跟速度,在原地等了一分鐘後,數名身穿潘德莫尼制服的情報員從後方跑了出來。

弗雷特里西,沒錯是叫這個名字,應該是那對雙胞胎。

阿修羅沉思了幾秒鐘後,雙手再次舉滿了苦無。

這一次絕對不會再失敗了。

 

數道暗器從背後貫穿情報員的頸項,屍體倒地的重擊聲引起了附近的情報員注意,一同跑來查看情況的下場就是一起共赴黃泉,情報員數量沒有很多,但是遠一點的地方還有幾個人的氣息,恐怕會一路跟著那對雙胞胎的路線追去,但是現在他們前進的方向也只有湍急的河川而已,可以避開隆茲布魯的巡羅兵一路流進市區附近的河流。

如果想要活下去,沒有一點覺悟是行不通的。

 

「站住!」情報員舉著槍這麼大聲警告站在懸崖附近的聖騎士。

「身為聖騎士居然敢背叛理事會,你們的一切到底是誰賜予你們的,難道想要忘恩負義嗎!」

「乖乖跟我們回去,我們就不追究這次的事情,我們也不想傷害曾經的同伴。」

聞言弗雷特里西用著毫無緊張感的語氣轉向伯恩開口。

「伯恩,要來打個賭嗎?」伯恩皺眉看向他,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我們究竟是會死在潘德莫尼,還是死在這裡呢?」弗雷特里西露出笑容,迅速拔出雙劍卻不是為了攻擊,反而是對著自己所踩的土地發動攻擊,本來就不怎麼堅固的土壤馬上就崩塌了一大塊。

「喂!快退後!」情報員一陣慌亂連連後退,也就來不及開槍射擊早已掉入河川的聖騎士。

不,我賭我們會活下去。伯恩哈德一手握緊手上剛剛突然被暗器攻擊時,情急抓下的苦無這麼想。

弗雷特里西連忙抓住伯恩哈德伸過來的手,露出微笑。

兩人隨著崩塌的土壤掉入湍急的河川,急速的河流讓他們倆一下就不見人影。

 

「快追…!?」還沒脫口而出的完整句子成了他這輩子最後的遺言,貫穿身體的那把劍所帶來的痛覺以及在突然飛濺而出的鮮血衝擊下,讓他連敵人的相貌都沒能看清楚就直接迎接死亡。

阿修羅站在一片的屍首中抬起頭,用手甩開了劍上的鮮血,面無表情的看著剛停在自己面前的東方聯合軍。

眼前的敵軍沒有想像中的多,恐怕大半部分果然還是去了隆茲布魯,不過重點不在於敵軍,而在於處於敵軍之中有著他很熟悉的人。

「你果然還活著,阿修羅。」那是一個臉上帶著疤稍有年紀的男子,是在他出生的村子中實力堅強的戰士。

「我一直很欣賞你的實力,但…果然不該相信災禍之子,讓村子變成這個樣子我也得負起責任。」男子拔出劍看著他。

「為了這個世界,為了我們國家,你一定得死在這裡,為了彌補我們所犯下的過錯,為了解開我們村子的詛咒!」另一名男子憤恨的瞪著他這麼開口。

跟先前幾次見到時不一樣,阿修羅這次感覺起來體力不佳,而且身上帶著傷,這次肯定能夠成功。

 

「廢話說完了嗎?」阿修羅面無表情的舉起苦無。

「為了世界…真是個富麗堂皇的藉口,那麼你們就為了這個世界一起死在這裡吧。」阿修羅沒什麼神情變化的說完這句話,在下一秒以極快的速度衝向領軍的人,但不是為了攻擊他,而是為了攻擊後面舉起槍的士兵,來不及避開攻擊的士兵或死或傷都不小心擦槍走火誤傷了自己人,整個軍心大亂,而始作俑者早已不知道溜到哪裡去了。

「快追!」領導人連忙指揮自亂陣腳的軍隊,兵分二路追著離開的阿修羅。

 

『什麼都不用再聽,因為從一開始就注定無法理解。什麼都不用再說,因為從來沒人能聽懂過。』

 

 

「告訴我那傢伙在哪裡?如果是妳應該知道些什麼吧!」有名中年男子對著笑容可掬的貝琳達如此大吼,但貝琳達仍是無動於衷。

「我也不知道呢,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吧?」她還是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那種慢條斯理的作風頗有讓眼前人再次抓狂的衝動。

「那傢伙是個詛咒!再不解決他,整個世界都會被詛咒的!他已經毀了多少個國家妳不是最清楚了嗎?」

「真是有趣的說法,我也很期待他還能再毀多少個國家。」貝琳達露出甜美的笑容,讓眼前的人終於發現眼前的人根本沒有要認真幫他的意思,他氣憤的離去,恐怕是想去其他地方詢問的樣子。

 

「這還真是稀客呢,聖騎士。有事找我?」貝琳達靠著牆角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那些傢伙是誰?」里斯沉下臉冷靜的開口詢問。

「東方聯合軍的人,來找阿修羅的。」貝琳達微笑的看著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的里斯。

「你告訴了他們阿修羅在這?」里斯盡量保持冷靜的這麼問,阿修羅現在受了傷被這些人追到恐怕會有危險。

「遲早都會發現的吧,找人從鄰近的國家開始找是基本常識啊。」貝琳達不否認得這麼回答。

「…詛咒是怎麼一回事?」在判斷跟她爭論這些已經沒有意義,里斯直接轉了話題。

既然已經決定要阻止他們,那麼至少得先了解一下情況。

貝琳達彷彿已經等他這個問題很久般露出愉快的笑容。

「不如我帶著你親自去見識看看吧?你知道他在哪裡吧。」貝琳達睜大那雙金色眼瞳以篤定的語氣開口。

這是最快的方法卻也是最危險的賭注,他很清楚。

阿修羅現在狀況不好,帶著這個危險的女人去找他不知道會出什麼事,他可以拒絕但是要想從別人口中問出詳盡的情報不可能。

 

里斯握緊了拳,如果出事…就算得使用能力他也會保他周全。

 

 

看過戰場已經無數次,眼前的悲慘景象他也早就習慣了,追著他跑到這邊的軍隊真的只有一小部分而已,剩下只能交給隆茲布魯了,邊這麼想邊踏出了步伐,走過腳邊死不瞑目的屍體旁,從左手傳來的劇痛告訴自己應該骨折了,但在這場混亂中只受到這種傷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頭暈目眩的感覺越來越嚴重,但他還是繼續邁開步伐,尋找著自己的族人。

 

總算在被砍倒的大樹以及不知道被什麼力量擊碎的岩石下,找到了還一息尚存的男子。

「到底是為什麼…突然會…」帶著刀疤的男子奮力的想要站起身,但身受重傷的他辦不到。

本來應該追著阿修羅兵分二路離開的隊伍,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起了衝突,倒在地上的軍隊幾乎都不是阿修羅動手的,不是被砲擊手誤傷、就是突然被發狂的馬匹踩死,因為狀況太過混亂許多人開始懷疑有間諜而自相殘殺,就連領導人也被突然叛變的士兵殺個措手不及,他們完全不能理解發生什麼事,就一同被攻擊。

 

感覺到有人站在前面,男子努力睜開眼睛,看到阿修羅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現在才看到…那些環繞在阿修羅身邊翩翩起舞的數十個漆黑的蝴蝶。

那個傳說中將人帶入冥界的地獄蝶。

「你…你果然是…被詛咒的…絕對不能活下去的存在…黃泉的…葬魂者…」男子邊咳血邊瞪著他低吼。

巫醫這麼說過的,絕對不能讓他們活下去!應該一出生就該殺了他們…現在都已經太遲了…

「…果然只要接近死亡的地方…每個人都能看的到啊。」他宛若自言自語般的輕聲低語,看著環繞著自己周圍紛飛的漆黑地獄蝶。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只要有人在自己面前死亡的話,就能看見這些環繞在自己身邊的地獄蝶,被碰到的人總是會在短時間內因為突如其來的意外而死亡,尤其身在戰場這種總是橫屍遍野的地方就更容易看見牠們翩翩飛舞的身影,被自己的槍誤傷、突然倒塌的樹木、莫名其妙點燃的炸藥,這種看起來像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卻會在短時間內同時發生,就像是被詛咒了一般…

 

同樣的,跟自己一同出任務的同伴也會死,這也是他為什麼堅持一個人出任務的原因。

平常沒有人看得見,但只要長期待在自己身邊的話,因為與冥界太過接近,會頻繁的發生意外,這點連聖騎士也不例外,不過聖騎士的特殊能力會保護他們讓意外發生機率降低不少,所以這群地獄蝶對聖騎士基本上不會有威脅,牠們對非人類或是跟自己氣息太過雷同的人不會有影響。

但如果是普通人,就算自己不動手…

 

「…不殺我嗎?」男子看著沉默不語的阿修羅艱難的開口,重傷讓意識越來越模糊,但他還是看得見阿修羅手上緊握的劍。

「不用我殺。」阿修羅眼神突然變得冰冷了起來,他轉身退開了幾步,並且收劍入鞘。

他本來就不是為了要給他們最後一擊而來尋找他們的,而是為了看著他們嚥下最後一口氣。

「…直到你們流盡最後一滴血,我都決不會動手。」阿修羅靠著崩塌的碎石支撐疲憊的身體,他抬頭看著深夜的星空,思緒像是回到遙遠的過去。

「詛咒不會消失…只要我一息尚存,只要你們的血脈還沒斷絕…就絕對不會結束。」

「…你到底還要奪走多少人命…你到底還想做什麼…村子的人數已經剩不到一半了啊!」男子悲痛的這麼呼喊,阿修羅沒有回應也沒有看向他,隨著聲音越來越弱,再也感受不到眼前這個人的氣息。

 

直到周圍再度變回寧靜,阿修羅先是鬆開再也無力握緊的劍,讓它掉落在自己腳邊,隨即身體靠著碎石倒了下來,他看著仍在自己身邊紛飛的地獄蝶露出嘲諷的笑容。

「…為什麼…不消失?…到底還要奪走我多少東西才甘心…?」他伸出手朝向天空,本想狠狠掐死飛舞的地獄蝶,最後卻還是什麼也沒做,就只是伸出手讓地獄蝶在自己掌心舞動。

 

沒用的,他早就知道,畢竟試過太多次了。

那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劍啊手啊什麼的,都無法觸碰到它。

就連自己身上的刻印也無法消除…。

感覺意識漸漸模糊,他輕聲開口。

「既然要奪走…何不連我一起帶走呢…?」他朝它攤開手掌,彷彿是在祈求什麼。

 

突然有隻手從上方伸了過來,掌心的地獄蝶突然起火燃燒化為灰燼,然後有隻溫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他驚訝的看向一旁,里斯正帶著一臉複雜的神情看著他。

「…你為什麼又跑回來?」他現在真的很累很累,一點也不想再應付這個同情心氾濫的聖騎士。

「因為…想要謝謝你而來的,雖然那不是你的本意。」里斯蹲到他旁邊,還是沒有放開他的手。

「…我應該說過那只不過是你所受到的教育讓你所產生的虛假情感。」天宮的教育就是把這群聖騎士教得悲天憫人,越天真越單純就越好操控,所有的善良與正義是被教出來的,並不是在經歷過什麼而領悟的覺悟,比什麼都脆弱而且虛假。

「如果這不是我的情感,那麼現在蔓延我心中的痛楚是什麼?如果這只是同情,那麼當你從我眼前離去,我為什麼只想著要怎麼回到你身邊?」這跟同情悲慘遭遇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同情心就是只有在當下的情境當下得氣氛所給予的情感,或許當下會有什麼情緒波動,但只要一旦脫離了那個場合,所有的感覺都會變得很不真切。

同情,但是什麼都不會做,什麼也不會改變。

這就是他無數次執行任務的時候,觀察到的真相,跟現在心急如焚的焦躁感是完全不一樣的。

 

里斯直視著自己的眼睛這麼開口,從他的那雙碧綠的眼瞳中沒有再看到當時的迷惘…

但他的話卻讓他感到迷惘了。

「你真是個奇怪的傢伙…」有的時候一點也不像個聖騎士,在自己殺掉潘德莫尼的情報員的時候,完全沒有要阻止的意思,明明名義上是自己的同伴。

但又有的時候…非常像個聖騎士。

 

他感覺到里斯輕輕扶起他,在意識朦朧之中好像看見了他對自己露出一抹微笑。

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見過一樣的微笑。

 

『過去無從改變,就如同亙古未曾改變的人類一般…永遠得持續下去。』

 

 

他到的時候戰鬥還在進行中,他親眼看著東方聯合軍因為不知名的力量逐漸自亂陣腳,看似非常平常的小小意外卻讓許多人因此送命,軍隊便開始怪罪拿著武器的人,開始懷疑彼此的忠誠心。

「人類就是這麼容易受影響的生物,對於害怕的事物不是想要去理解它,而是將這些事情怪罪給其他人,同伴間的信任在死亡面前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貝琳達冷眼旁觀著一切,露出歡愉的笑容。

里斯沒有回應她的感想,只是在軍隊中搜尋他要找的人,卻看見了一隻不合時宜的漆黑蝴蝶穿梭在人群中,而那群軍隊的人完全沒有發現牠的身影,當他看見那隻蝴蝶居然能夠自由穿過人的身體後,他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幻覺,但是下一秒被蝴蝶穿過的人突然被流彈誤傷而死於非命。

 

「那是…!?」里斯緊盯著那隻黑色的蝴蝶優雅的往樹林裡飛去。

「不跟去看看嗎?」貝琳達看著猶豫的里斯這麼開口。

里斯皺起眉,那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他可以感覺到那隻蝴蝶身上承載著滿意的怨恨以及死亡的氣味,更重要的是他應該要先去找阿修羅而不是研究那種東西。

貝琳達看著他的表情低笑了起來。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也是在像這樣戰場中,蔓延整個戰場的死亡氣息連我都以為沒有人活著了,直到我走進戰場的中間,全身是血的他不發一語,看著我的眼神沒有帶著任何一絲溫度,而飛舞在他身邊的就是…成群的地獄蝶…」

里斯沒有沒把她的話聽完,便馬上衝向樹林裡,貝琳達露出笑容沒有跟上去。

「聖騎士,追求你自身的願望吧,那就是改變的開端啊。」

 

找到阿修羅的時候他還能感受到他微弱的氣息,圍繞在他身邊的地獄蝶聚集在他身邊,本來想要衝過去卻先聽到他微弱的低語。

「既然要奪走…何不連我一起帶走呢…?」

他覺得他的心臟好像被誰掐緊似的呼吸困難,他慢步的走向他,離他過近的地獄蝶在他經過的時候突然起火焚燒化成了灰燼,當他伸出手,本來在他掌心的地獄蝶突然也化為灰燼消失了,他握起了他伸出的手,感覺到他冰冷的溫度,還有他身上帶著的若有似無的清香。

 

明明想要活下去,明明那麼努力的想要活下去了,其實是在祈求著自己的死亡嗎?

「你真是個奇怪的傢伙…」他第一次在他的眼瞳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還有他少見的迷惘,讓他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吶、阿修羅我想要知道你的事,想要知道所有你的事情。

一直跟在你身邊的話,或許就能知道也說不定吧?

第一次自己的感覺凌駕於聖騎士的職責之上,讓他有點少許的良心不安。

但是他有種感覺,在阿修羅身上能夠找到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

 

東方聯合軍的奇襲失敗,隆茲布魯也暫時恢復了平靜,因為後續處理的事情很多,布列依斯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古魯瓦爾多當然也是變成幾乎得在辦公室過生活的狀態,但是難得今天跑到了阿修羅的房間來。

「公文不要緊?」阿修羅的傷還沒好,基本上根本還呈現於不能動的狀態,所以他只是抬頭有點意外的看向靠在門口的古魯瓦爾多。

「……有士兵在下游發現兩名疑似聖騎士的人。」在一陣沉默後,古魯瓦爾多一臉平淡這麼說,然後看著沒什麼神情變化但沉默不語的阿修羅。

「我需要問他們為什麼可以逃過我們的守備隊嗎?」古魯瓦爾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著眼神飄移的阿修羅這麼詢問。

第一次來隆茲布魯的人通常都會先經過他們的巡邏地區才有辦法進到市區,很少有人會選擇走水路,畢竟那條河川在剛開始的時候因為地勢高聳水流非常湍急,但走過一次的人就會知道,只有剛開始的上游會很危險,下游就會變得很平緩,就連小孩都能戲水的程度,因為聽聞東方聯合軍來襲,所以他才想到要提防走水路的敵人,雖然到目前為止也只有一個人是用這種方式潛入隆茲布魯。

 

「為什麼要救聖騎士?如果只是要情報來源的話一個就夠了不是嗎?」古魯瓦爾多開門見山的這麼問了,跟潘德莫尼接觸太多不是件好事,雖然他不是很介意,但是他討厭麻煩事。

「只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打破沉默的答案讓古魯瓦爾多露出困惑的神情,不過阿修羅還是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古魯瓦爾多看著他沉默了一陣子,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紙交給他,然後打了個呵欠就離開了他的房間。

 

『那只不過是屬於一個人的願望,對於其他人卻只是個毫無價值的想法。』

 

 

在睡眠中感覺好像有人解開了自己的繃帶,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里斯正在小心翼翼的拆他左手的繃帶,因為骨折的關係之前一直固定著不能動,沃肯的藥效很快但養傷期間都只能一直沉睡這點真的很麻煩。

「你居然還在這裡。」他皺眉這麼開口。

完全不能明白他到底是想繼續執行他的任務還是想離開潘德莫尼,要繼續他的任務直接把他抓走不就得了,還費心在這邊包紮,想離開潘德莫尼就得快點離開這裡,情報員在這邊失去蹤影,肯定會再派人來勘查。

「我待在哪裡都沒關係吧?」里斯以平淡的口氣這麼回答,完全聽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麼。

不過確實說得沒錯,他待在哪裡都跟自己沒關係。

 

「那個…你還記得你上次跟我提到的那對雙胞胎嗎?」里斯看著沉默的阿修羅有點猶豫的開口。

「嗯。」阿修羅雖然有點驚訝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淡淡露出疑惑的神情。

「最近聽聞到他們好像失蹤的消息…可是感覺事情不是那麼單純,因為潘德莫尼連追殺令都發出來了…」

追殺令?!那世界各國都會知道他們是通緝犯了!

「追殺令發到這裡來了嗎?」阿修羅盡量維持平淡的語氣這麼發問。

「是沒有聽到古魯瓦爾多這麼說…」里斯講到一半馬上閉嘴,但已經來不及了。

 

「那、你消息是從哪裡聽說的?」阿修羅一瞬間沉下臉瞪著他。

這種事情不是藉由古魯瓦爾多的話就是去跟街上打聽了,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有個女人對這方面很有一手。

「…看樣子你也早就知道他們失蹤了不是嗎?」里斯硬擠出縱容的笑容不肯正面回答問題,然後盯著他希望可以得到一些情報。

阿修羅愣了幾秒,再度皺起了眉,別過頭避開里斯的目光。

「…不知道。」結果聽到這個答案里斯卻低聲笑了出來,但他什麼都沒再問的站起身。

阿修羅看著里斯走到放在桌上的紙袋拿出一顆蘋果扔給他,他疑惑的接下蘋果。

「你還真是個不會說謊的傢伙。」里斯看著他疑惑的神情露出微笑,邊走到門口邊解釋。

「那是一個小女孩要我交給你的謝禮,她說謝謝你救了她。」里斯看著他一瞬間愣住的表情,輕輕關上他的房門。

「記得好好休息。」

 

阿修羅看著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很好的里斯離開,盯著手上的蘋果沉思。

哪個小女孩?在記憶中根本沒有救過什麼小女孩…腦中突然一閃而逝的哭泣畫面讓他總算找到那段記憶,但卻讓他更疑惑了。

那個女孩沒死?為什麼?當時確實是叫她快逃,因為身後就是那堆人的屍體,他知道這種情況下那群地獄蝶會出現,但是印象中直到小女孩消失在街尾…

自始至終,那漆黑的冥界使者都沒有出現。為什麼?

 

這麼說起來,這情況很久以前也發生過一次。

當時是在帝國軍準備進攻潘德莫尼之時,他剛好被村子的人發現而遭到東方聯合軍的追趕,地獄蝶穿梭在人群間的身影他還依稀記得,他一直隱藏氣息躲到戰鬥結束,本來以為會看到數量驚人的地獄蝶,但意外的那次他沒有看到任何一隻地獄蝶,本來以為是因為附近所有人都已死亡,只要沒有活人了,地獄蝶就會回到冥界,但是他記得當時附近還剩下最後一個人的氣息。

 

那是深受重傷的聖騎士,聖騎士沒有死,但是地獄蝶也沒有出現,所以他才會判斷這股力量應該是對聖騎士沒有用才會這樣,接下來遇見的聖騎士確實都沒有受到地獄蝶的影響,但是他們無法阻止周圍的人發生意外。

等一下,那麼當時…里斯為什麼能夠觸碰到地獄蝶?

因為當時意識朦朧所以他只是以為地獄蝶是回去冥界了,但他確實看到了火焰…

被燒成灰燼的地獄蝶從他的掌心消失…

 

現在回想起來自從遇到里斯之後,古魯瓦爾多也變得極少受傷,深受死神眷顧的他,因為氣息與自己太過類似,雖然地獄蝶不會殺死他,但他只要帶著自己出任務,要無傷完成任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還有每次總是會因為一些意外導致送命的其他巡邏兵…

沒有…認識里斯的這幾個月以來,身邊的人都沒有任何一個人因為意外送命。

 

當時因為要處理的事情太多,而且對於這類事情早已習慣的自己也沒有想太多,導致到現在才發現。

…這才是一階聖騎士的力量嗎?

能夠與冥界的使者對抗的火焰?

 

『一直以為早已改變的命運,其實只是…再次回到了命運的既定計畫中,繼續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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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之璄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