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失去主人的人偶癲狂了。

或許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願望不可能實現而絕望。

或許是因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

一開始只是無端的攻擊無辜的人,說是想要見證他們的死亡。

接下來連同伴也進行無差別攻擊。

 

「她已經瘋了,應該要把她解決掉才對!」

「不用管她,只要完成妳們的任務,負責人就會讓妳們離開這個地區的。」

這個地區四面環海,一定要坐船才有辦法離開這裡。

唾手可得的自由就近在眼前,只要再忍耐一下,一定就能脫離這樣的生活。

只要再忍耐一下…

 

「聽說沃肯好像在導都。」

「所以這是他的陰謀嗎?在政府接管這地之前,一定要先讓她們逃走。」

「這是能夠降低災害最好的辦法了。」

 

那個男人還活著啊。

連已經被解散了,接下來就是普羅馮多!

 

猛然睜開眼睛他坐起身,發現這裡不是他的房間…等等!這裡不是?

「喔,你醒了?」里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再度證實自己的推測。他瞪向里斯,自己又被抓了?不對,連都解散了還抓他幹嘛?

「你又想做什麼?」阿修羅想不出里斯抓住他的目的,只好直接問。

「這是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里斯沉下臉。哼,清醒了就一點也不可愛。

「那兩個人呢?」阿修羅稍微放軟語氣,既然多妮妲她們在旁邊就不可能直接讓他被抓走。那麼為什麼那兩個人要里斯救他?

「先回去了。她們要我幫你療傷。」這…好吧,雖然回去了以後恐怕不會有現在這麼好的治療,但對於自己被丟給先前的敵人照顧還是讓他一陣無言…不過,現在不是管這個的時候!

阿修羅一把掀開棉被,不顧身體的不適就想下床。

 

「喂!你現在還不能動!」里斯連忙勸阻,看到他因為牽動到傷口臉色一陣慘白卻還沒停下自己的動作。

「在這邊謝謝你的照顧,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我得走了!」這種傷勢還能行動。

「以你現在的身體是想去哪裡?」里斯擋下他的去路。

「這就不需要你管了,讓開!」阿修羅想要繞過他走,里斯卻一直擋住他的去路。

「我不想對病患動粗。」里斯再次重申他的主張,阿修羅一點也不領情的抽出劍,直接刺向里斯,里斯連忙閃過,阿修羅趁機繞過里斯,打開了大門走出去。

里斯一臉無奈,決定追出去。

 

雖然天氣還是一樣寒冷,但昨夜下的雪已經融化的差不多了,稍不小心就可能會滑倒。但完全沒有影響阿修羅前進的速度,里斯一路跟著他的腳步跑到了普羅馮多,但是等在那邊的是一棟著火的賭場。

「果然還是…來不及嗎…」他早就覺得政府在利用普羅馮多,一旦完成任務,他們就會被犧牲掉。

不過,還是得親眼確認才行。

「喂!你要去哪裡?」里斯不可置信的看著阿修羅打算走進火場,他再度擋到他面前。

「與你無關。」看阿修羅完全沒有要退縮的意思,里斯決定拔劍來阻止他。

「那兩個人偶將治好你的任務交給了我,我不能讓你就這樣去送死。」

「我想這個任務你已經完成了,不要擋路!」阿修羅也不退讓的拔出劍。

 

「我想我們之間的戰鬥沒分出勝負吧?如果你打贏我,我或許可以考慮讓你進去送死。」他知道阿修羅的身體狀況現在很差,這樣提出要求很卑鄙,但是如果現在不阻止他,那麼他們之間的勝負就永遠也分不出來了。

「哼,你就這麼想履行賭約嗎?如果你有辦法阻止我就儘管試試看。」阿修羅將劍舉到眼前,另一手舉滿了暗器,即使受了傷的現在,他的動作還是一樣迅速。

「你知道普羅馮多的規矩吧?」沒辦法,只好認真點了。

願賭服輸,絕不賒帳,若無錢財將以性命抵押。

「還需要你來提醒我嗎?」他用蒼白的臉色扯出一個虛弱的冷笑。

 

說是要認真點,還真的必須動真格。就像之前看到的一樣,速度完全沒有變慢,倒是自己還怕加重他的傷勢而有點手下留情,不只如此,對於他的攻擊之前還會稍微避開,現在連避開都覺得麻煩了嗎?

不過這樣拖戰也不是辦法,他身上的傷口感覺又裂開了,繃帶上又是血跡斑斑。

既然如此。

里斯使用了火焰的幻影,一瞬間繞到了阿修羅的後方,阿修羅連轉身都沒有,直接將劍轉到身後就擋下了他的劍,暗器從另外一個方向飛了過來,逼得里斯只得後退。

「我說過輕敵會讓你死更快。」阿修羅握緊了劍,些微的鮮血染上了在寒風中飛舞的藍色頭巾,那雙棕眸閃耀著銳利的光芒。

「那還真是我失敬了。」里斯嚴肅的盯著他,重新擺好架式。

當阿修羅舉劍衝了過來,里斯看準時機用手緊握住他的細劍,阿修羅明顯一愣,里斯趁機用自己的劍柄從另外一邊直接敲暈他。

接過他昏過去的身軀,里斯一陣無奈。

到底該感嘆他居然要用苦肉計才有辦法制服他,還是該感嘆苦肉計居然會有用?

 

 

最近一醒來都是同一個天花板讓他有點煩躁。

雖然是用了點方法,但是說起來還是算自己輸了。

畢竟是自己遲疑了…完全不能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遲疑了那一秒?難道是因為里斯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這算什麼?自己應該早就把無謂的道德感都丟棄了才對,難道是被雪莉感化了嗎?被一個人偶感化也太不像話了。

 

一轉頭就對上里斯那雙無精打采的綠眸,里斯正在重新幫他的手臂包紮傷口,真搞不懂為什麼他可以這麼勤勞,反正放著就會自己好,雖然花的時間久了一點。

「你為什麼沒殺了我?」他坐起身,看著里斯已經包紮起來的左手皺眉。

「我當時也沒說要你的性命吧?」這麼說起來,確實沒說過。

「那你是想要什麼?還有什麼情報你想知道?你到底為了什麼目的留下我?」阿修羅皺起眉頭,無論如何他都想去找到其他人的下落,知道明確的死訊也好過這種下落不明。

「救你就一定是要有目的嗎?」里斯看著阿修羅用一臉完全不明白的表情看著他,好像對他的行為感到非常困擾,讓他忍不住興起想要捉弄他的念頭。

「如果我說我的目的是你呢?」他一臉認真的看著他,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將死之身你也有興趣的話,給你也無妨。」阿修羅皺起眉頭,卻沒有拒絕。

「我知道你現在想先找到你的同伴,所以等到你的事情都解決了再說。」感覺他好像有點誤會了,不過里斯也沒有解釋。

「現在,先給我說一下你的名字。」差點就忘了最重要的事了。

 

身體好了一點後,他就常常出來找其他人的消息,不過找了幾天都沒有消息。聽說這座島的港口被政府派來的審判官嚴格把關,除了政府的船之外都不讓人出島或進島,所以他們應該還在島上。

「那些審查官好像變多了。」里斯打量著他們的數量,經過之前的戰鬥應該所剩無幾才對。

「那是新來的。之前來的應該都被殲滅了。」只要他要出去,里斯就一定會跟,不過他好像也在找連其他人的情報,所以他也就沒什麼意見。

「聽說之前你們跟政府的交換條件是要殺光先來的審判官?」想起之前跟兩名少女討論過的問題,里斯趁想到就趕緊拿出來問。

「可以說是為了測試我們的實力到哪,應該還想先削弱我們的力量吧。」不過派過來的也應該都是政府的棄子,對政府的傷害不大。

「就因為這個理由,派人過來送死?」里斯的語氣蘊含著不難察覺的怒氣。

「那些人都是跟政府站在不一樣立場的人,也算是殺雞敬猴吧。」

「真是讓人受不了,真想離開這裡,離這種事情遠遠的。」里斯的語氣透露著一絲厭煩,這種語氣讓他感覺非常熟悉。

「你也…渴望著自由嗎?」就像那群人偶無奈的語氣。

「或許是吧,如果可以自由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就能夠輕鬆一點了吧?」里斯的聲音透露著無奈,那是他已不能體會的感覺。

 

從那時開始直到現在,他只感覺到深深的疲憊,無止盡的戰鬥與血腥味。

沉重的身軀到連往前邁進一步就耗盡全力。

就算伸出手,手上也已然沒有需要守護的東西。

即使再多的休息也無法消除這樣的疲倦。

或許就如同古魯瓦爾多所說,只有死亡才能結束這種感覺吧?

 

「等找到他們,乾脆一起出島吧?」里斯這次的笑容神采奕奕,再也不是那種難以讓人猜透的笑容。

 

而他卻無法回應。

 

 

在普羅馮多被燒掉之後的一個禮拜,聽說有政府的船要帶著罪犯回導都。因為聽聞這個消息,里斯跟阿修羅便決定在附近分頭觀察。

但是距離太遠也聽不太到他們在講什麼,阿修羅決定再接近一點。

繞過樹林跟草叢,他盡量蹲低身子,避開巡邏的審查官前進,結果在快要接近那群審查官的時候,突然有個人摀起了自己的嘴巴將自己往後拉,本來想抽出武器,卻被另外一個人拉住雙手。正在猶豫該不該引起審查官注意的時候,那兩個人將自己拉到樹林中就放手了,他先看到穿著紅衣的審判官有點震驚。

「你是…先前的光之審判官?」居然還活著嗎?

「是布列依斯先生幫我們逃過審查官的追捕的。」梅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阿修羅無言的站起身轉頭看向兩個綁架犯-梅倫跟古魯瓦爾多。

「你們不能用正常的方法提醒我嗎?」阿修羅不滿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是梅倫的主意。」古魯瓦爾多馬上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一旁的梅倫露出尷尬的笑容回話。

「唉呀,我只是想知道殺手在這種情況是會選擇殺人引起騷動還是乖乖被抓走啊。」梅倫的笑容顯示他一點歉意也沒有,阿修羅決定無視他的行為,跟這種人爭論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於是古魯瓦爾多先問了阿修羅之前的行蹤,阿修羅簡單解釋因為自己受了傷,被多妮妲他們扔給之前的連的成員了,梅倫雖然很驚訝,不過他沒有多問,所以阿修羅就直接問了其他人的下落。

 

「多妮妲跟雪莉被抓了。」梅倫一臉正經的開口解釋。

「好像是博士的什麼裝置讓她們無法動彈,兩天後將會把她們送回導都。這兩天閒雜人等都不能接近港口,要行動只能在兩天後,但在那之前得先混入審查官當中。」

「只能混入一個人而已,而且在我們抵達之前要先找到那兩個人偶,不然恐怕得跟一整艘船的人打起來。」布列依斯補充,雖然他還可以假裝審判官的身份,但其實他已經被剝奪審判官的身份了,可以借救援用的小船,但是能掩護上船的人只能一個人,所以之前是打算讓古魯瓦爾多上船找她們。

「我去。」阿修羅沉下臉這麼說。讓古魯瓦爾多上船只會變成全面戰爭而已吧。

「你應該知道失敗的後果吧。」梅倫皺眉,雖然讓古魯瓦爾多上船會有很多延伸問題,但他的實力絕對沒問題。阿修羅的話…在這麼寒冷的冬天被扔下海,如果當時他們還沒到可就沒命了。

「這種程度的覺悟早就有了。」阿修羅瞪了梅倫一眼,後者只好閉嘴。

「那,那個連的成員,你要通知他嗎?可別讓他來礙事。」古魯瓦爾多這麼提醒。

「我自有辦法。」阿修羅微微闔眼,這麼回答。

 

這種事,不可能讓他加入。

但是他應該也知道這兩天會出航,得想個辦法讓他無法插手。

 

 

政府的船要出航前一天,阿修羅一直到深夜才回去。

聽到開門聲,里斯連忙開口。

「有找到其他人的消息嗎?」他只可以確定應該不是連的成員被抓了,因為路人的證詞好像是普羅馮多的人。

「…沒有…」阿修羅的聲音非常微弱,里斯以為他只是累了,但是等他走近的時候,里斯皺起了眉頭。

「你…喝酒了?」這麼濃烈的味道,肯定是烈酒。

「…是喝了一點吧?」阿修羅那雙眼睛好像沒有對焦,他坐到了里斯身旁,露出虛幻的微笑這麼說。

「你醉了。」里斯扶著他不能坐穩的身體這麼判斷,正想讓他躺下的時候,阿修羅湊進他的唇輕輕吻上。

里斯震驚的不能反應,他好像又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但是馬上又被烈酒得氣味全部掩蓋,彷彿那一瞬間香味好像是錯覺。他輕輕的啜吻著他的唇,將里斯壓倒在床。

 

「這是陷阱吧…」里斯有點為難的這麼說,但還是伸手將阿修羅拉進懷裡,阿修羅先是停下動作,然後露出一抹豔麗的微笑,眼神卻帶著他看不懂的情緒。

「或許是…」他不否認,輕柔的動作帶來一種微癢的感覺。

「但你只能沉淪…不能逃脫。」他輕聲呢喃,加入這場最後的餞別會吧。

里斯露出微笑,將他擁得更緊。

「到底是…誰不能逃脫呢…?」他低聲回應。然後反客為主的吻著他,輕撫著他的髮動作溫柔的彷彿他在吻著極為易碎的藝術品。里斯輕易打開了他的唇探入其中,從他口中品嘗著烈酒的味道,雖說他一直不怎麼喜歡喝酒,不過這樣的烈酒,偶爾喝醉也不賴。

他一手拉開他的頭巾,起身將他壓回身下,另一手解下他的衣物,但烈酒的香氣還是久久不散。

這還是第一次從他身上聞到血腥味以外的味道,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他身上總是帶著些微的血腥味,或許是敵人的血,或是自己的血,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他身上的血腥味。不過這樣濃烈的酒香也不錯,就如同他的職業一樣非常適合他。

 

他的手指輕輕滑過他的身軀,吻著他的鎖骨,細數他身上的傷痕。

在寒冬中舞動的身軀,緊握著彼此顫抖的手,宛若在跳最後一曲華爾滋。

在喘息中升高的體溫,如同越燒越旺的火焰不能停止,即使努力壓抑卻仍溢出的誘人嘆息不絕於耳,就像美妙的旋律餘音繚繞。

坦白說,他知道自己中招了,但他卻不能停下他的動作,不能停止佔有他…

他怎麼能停下來呢?在明知可能就會這樣結束的時候。

 

在進入他的同時傾身掠奪他的唇瓣,吞下他所有的痛苦。里斯盯著他淚霧瀰漫的雙眼,低聲開口。

「…你是因為我的那句話…所以才決定這麼做的嗎…?」因為情慾讓他的聲音稍嫌低沉,阿修羅似是有些難受的微皺起眉,隨即勾起他的嘴角,輕聲回答。

「…或許是…吧。」他忍著呻吟,揚起頸項別過頭,里斯啜吻著他白皙的脖子感嘆。

「…還真是單純的人吶。」里斯將阿修羅緊抓著床單的手繞到自己背後,更為接近他,在他耳邊低語。

「你要離開了…對吧?」聞言阿修羅抬起已經染上紅暈的清秀臉龐就這樣看著他,眼神還是那種複雜到讓人看不透的情緒,扶在他背上的雙手也是輕柔的一點感覺也沒有。

「…你的願望不會實現。」阿修羅輕聲回答,看似答非所問,卻引起里斯的苦笑。

里斯看著他眼裡帶著的執著,從中蘊含的情感,不管那是什麼,都是他無法回應的東西。

他的心中早已空盪盪一片,就如同一片荒野什麼也沒剩下,只剩僅有的虛空讓他一路墜落直至黑暗的底層。

「不到最後…你又怎麼知道呢…?」他慢條斯理的追問,存在於他眼中的自信讓他幾乎都要相信這是可能發生的事實。

「或許會…若是有這麼一天,我就…甘願為你墮落,被你毀滅。…但,絕對不會是現在。」絕對不會是將死之人,能夠得到的東西。

「那樣也沒關係…我一定會去找你的。」里斯就像想要安撫他一樣的吻著他的臉側,阿修羅沉下臉沒有回答他。

「所以,就算是謊言也好。說…你會等我好嗎?」里斯一手摟著他的腰,語氣溫柔的不可思議。

即使謊言也沒關係嗎?你也想要,說謊欺騙自己嗎?阿修羅露出嘲諷似的微笑,但還是努力撐起身體,第一次主動擁著他,靠在里斯的耳邊。

「…我會等你…」聲音輕到只要稍一不注意就聽不見,可是對他來說這樣就夠了。

真是的,如果只是個謊言也沒必要說的這麼認真吧,里斯露出滿意的微笑。

 

隨著語音剛落而至的深吻,再次點燃炙熱的慾火,隨著更深的衝擊而蔓延全身的感覺,將所有的理智與思緒摧毀得一點也不剩。聽著壓抑不住的細碎呻吟,里斯感受著擁在背上的雙手逐漸用力,他勾起笑容沒有阻止身下的人用他的方式承受快感的壓迫,他探到更深的地方,看著阿修羅難耐的再次揚起白皙的頸項,弓起身體,帶他進入快感的極限。

 

就像被火焚燒一樣,被深深刻進靈魂的烙印。

他閉上眼,拋開一切思緒,緊擁著灼熱的火焰,在這場遊戲中墮落。

 

 

清晨時分,阿修羅從地上的衣物中翻出焚香放在床頭,是可以讓人睡得很安穩,但是短時間內暫時醒不過來。他起身雖然感覺身體有些不適,不過沒什麼大礙,不意外的是身體已經被清洗乾淨了,他有點心情複雜的穿起衣物。

昨天因為藥的關係讓痛感降低不少,不過還是非常不適應這種感覺,雖然只用了一點點,但是那種香味還是會被發現,所以他只好躲進酒窖,站上半天就能讓衣服身上都能滲入酒的味道,確實自己是只喝了幾口而已,所以現在才沒有宿醉的症狀。

 

穿戴好衣物之後,獨獨沒有找到自己的頭巾。

阿修羅皺起眉頭,如果可以他是不想留下任何東西的,但是已經沒有時間了。

阿修羅輕手輕腳的打開大門,他看了熟睡的里斯的臉最後一眼,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所以等里斯清醒的時候,屋內已經沒有人。

里斯注意到放在床頭的還沒燃燒完全的焚香,露出了苦笑。

準備得還真是周到,他感嘆。一手拉出藏在枕頭裡的頭巾,濃烈的酒香已經淡去,只剩一股淡淡的香味。

里斯握緊手上的藍色頭巾。

雖然不知道你到底要怎麼上船,但是肯定你的同伴在裡面所以才會毫不猶豫的拋下一切去追他們。

所以只要能夠到那艘船上的話,就能夠找到你了吧?

 

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去找你的。

 

 

寒風刺骨的天氣,迎著濕潤的海風就更加冰冷了。

他觀察過救生船有兩個,多妮妲跟雪莉被關起來的地方也找到了,如果照著計劃走或許真得沒問題,但是…

這樣人偶們還是會被追補,無法脫離博士的搜索,也無法…得到自由。

如果能讓這艘船停下來,回不去導都的話。或許就能幫他們拖延一下被發現的時間。

至少,至少在最後讓他能夠守護最後的同伴吧。

 

算算時間,差不多離開港口一段時間了。阿修羅先經過通訊室,將所有的線路都截斷,然後走進地下室無聲無息的殺光了所有的守備人員,然後脫下審查官的制服,從地上的屍體找出鑰匙打開房門。

兩個人偶看起來都沒事,看起來只是睡著了,綁在她們身上的裝置還在運轉著。

這個裝置他以前看過,博士拿來對付不想休息的多妮妲時會使用的強制斷線的裝置,這種裝置即使破壞了也會有一段時間不能使用能力,非常的麻煩,但是至少甦醒之後還可以自己逃走吧。

阿修羅舉起細劍,以極快的速度跟準確將裝置銷毀,然後他蹲下努力搖醒還在睡夢中的兩名少女。

 

「唉呀,真是沒想到的稀客呢。」突然出現的熟悉又令人顫慄的女聲,在阿修羅剛帶著好像還沒睡醒的兩名少女離開地下室的時候響起,隨著聲音出現的那個女人露出嘲諷的笑容,身旁跟著數十名審查官。

「又是那個討厭的女人。」雪利用著剛睡醒的聲音這麼抱怨,一起被叫醒的羅布跟在她身邊露出威嚇的表情。

本來以為失蹤的貝琳達居然會在這裡碰到,是想回到博士的身邊嗎?

「本來在普羅馮多那裡設下的陷阱,但是我在火焰中等了很久還是沒有抓到你呢。」

果然當時放火燒普羅馮多是為了引出我的陷阱嗎…那還真得感謝那個阻止我的傢伙了。

阿修羅認真的拔出劍,之前跟這個女人交手過很多次,非常清楚她那麻煩的能力。

「明明就是你動手殺了博士的,為什麼現在又要幫他啊!」多妮妲一臉不耐的瞪著眼前的女人。

「呵呵,當然是為了可以見識到更多更多的死亡啊…動手。」貝琳達露出詭異的笑容一邊下了命令。

越寒冷的天氣,越能將貝琳達的能力發揮到極致。阿修羅低聲要多妮妲跟雪莉到救援船那邊,舉起暗器一邊掩護那兩人,一邊將靠近的敵人都殺光。

 

「你的能力還是一樣麻煩啊。不過屍體越多,敵人越多的規則你該不會忘了吧?」貝琳達用她那不可思議的力量讓已經死去的審查官再次站了起來。阿修羅再次皺起了眉,他舉起劍正想要防禦的時候,另外一個熟悉的男聲突然插入他們之間的戰鬥。

 

「女人、妳又在發什麼瘋。」古魯瓦爾多沿著繩索跳上甲板,舉起他的劍懶洋洋的發言。

「沒想到你也來了嗎?老是阻礙我的人,這次就讓我一起送你們上路吧!」貝琳達只是愣了一秒,馬上又重整軍勢。

「布列依斯在下面。」古魯瓦爾多邊這麼提醒,一劍掃倒已經變成殭屍的審查官員。

阿修羅連忙衝到船邊,看到正在被槍林彈雨攻擊的布列依斯一邊努力防禦,一邊將小船開近了點。

「沿著這邊下去。」他對兩名少女這麼說,舉起暗器阻止正在開槍的審查官員。

「但是他一個人對付得了那個瘋女人嗎?」雪莉有點疑惑的問,要不是能力還沒恢復,她還真想親手送她上路,雖然她是人偶死不了。

「我會讓他跟妳們一起下去,讓布列依斯別把船開太遠。」阿修羅邊這麼說,邊掩護她們上了救援船,然後快速的將船放到水裡。

 

阿修羅使用風力掃開所有的敵人,然後衝進指揮室,將裡面的所有船員都解決掉,確認沒有掌舵者活著。這樣這艘船就無法繼續前進了,隨後阿修羅跑回甲板上,卻沒有看到貝琳達,只剩下全身是傷的古魯瓦爾多跟著審查官員纏鬥。

「先回船上。」阿修羅使用暗器阻止他們的行動,然後一把拉住古魯瓦爾多就往船邊拖。

「別想逃!」稍遠的審察官員開始對著他們開槍,阿修羅看準布列依斯的船後,便趕緊把古魯瓦爾多推下船,避開了子彈的掃射。

「喂!你瘋了嗎!」布列依斯連忙接住古魯瓦爾多,還險些掉進海裡。

但是對小船的子彈掃射還是沒有停止,阿修羅一邊踹飛敵人,一邊躲過槍擊。

「快把船開走!」阿修羅對他們吼,讓底下的人一陣震驚。

「你在說什麼啊!快點下來!」多妮妲氣憤的大吼,子彈對她們來說或許沒用,但是若船被擊沉的話,就算是人偶掉進深海中也沒救了。

「布列依斯,把船划走!」阿修羅驚險得躲過另外一個人的劍,一邊命令最冷靜的人。古魯瓦爾多的傷勢必需快點救治,布列依斯看向另外兩個人偶,雪莉看著阿修羅沉默了一陣子後,然後開始用手划起了小船。

「你是笨蛋嗎!為什麼只有這種時候就這麼像人類啊!」多妮妲當然了解他的意思,知道他的願望,但是她還是不能諒解的怒吼。

阿修羅邊砍過敵人的身軀,鮮血染上了他微微勾起的嘴角,他沒有回應多妮妲的呼喚。

「結果到最後你還是什麼表情都沒學會啊…連真正的笑容也…這樣…太無趣了!」

「放他自由吧,如果…這是他的願望。」

 

 

手好像凍僵了,連吸進肺腑的空氣也是冰冷刺骨。他泛起嘲諷的笑容,毫不留情的將劍送入敵人的心臟,這裡的人一個都不能留,如果他還想讓同伴走得更遠一點的話。

他早就沒有在思考,如同機械般準確的動作,他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也沒看向隨著自己的動作噴濺在身上的鮮紅血花,眼前的景象連接著過去的記憶。

那時候在爭鬥中早就已經分不清敵我,彷彿是五感已不想再去記憶那樣的景色,身體自發性的動了起來,只要把所有會動的人都殺掉就結束了,封閉著感官就像是在逃避著這樣的現實,回過神來,就只有自己一個人站著了。如果當時能夠停下來聽到那兩個人的呼喚,是不是自己就不會犯下大錯?

 

他深吸一口氣,在想什麼啊,過去是不能改變的,就去那個世界再向他們道歉好了。

對不起,沒能保護你們到最後。

失神的舉起劍,擋下一波波攻擊,鮮紅色的制服轉著圈,隨著風飛舞了起來,就像舞者的晚禮服啊。

冰冷的空氣就好像連痛覺都麻痺了一樣,他踏過一地的屍體走向船頭,到達極限的體力讓他走上階梯沒幾步就無法支撐自己的身子,努力撐起身體靠在船邊,越發模糊的視線讓他露出一抹笑意。

死亡…在呼喚著他。

 

 

「…活下去…」那個人的雙手沾滿了鮮血,看不清楚她的臉,但那是女人的手沒有錯。

「這不是你的錯,所以希望你要活下去…」另外一個男聲響起,也同樣對著他伸出手。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希望你能夠努力活下去啊…」很懷念的聲音,感覺從很久以前就一直聽到的,很溫暖又令人心安的聲音…

 

他想要伸手,但手沉重的舉不起來。

他努力掙開眼,卻只看到耀眼的光。

當時努力開口的那對夫妻。

看著他流著淚,眼神卻未帶著任何的怨恨。

 

他們到底說了什麼呢?

 

『我可憐…可憐的孩子…啊』

『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

 

 

濃烈的血腥味。

還沒上船就聞的到的,那充滿整艘船的死亡氣息。

「你們先在這裡等一下吧。」他回頭對著那兩個人這麼說。

里斯拉著沾滿血跡的繩索往上,跳上甲板。

一眼就看到他想要找的人。

他背靠著船閉著眼,彷彿就像睡著了一樣,但在下一秒他又舉起了他的手伸向天空好像想要抓住什麼。

里斯停下腳步,輕輕開口。

「你是不是掉了東西?」一邊說著邊拉出口袋中的藍色頭巾。

阿修羅聽到聲音,輕輕睜開眼,看到里斯的時候還覺得是幻覺,但是當他拿出他的頭巾的時候,他皺起眉頭盯著他一會兒,然後努力撐起僵硬的身體站了起來。

「你是在等我嗎?果然是個不會說謊的人啊。」里斯帶著笑意走向他,阿修羅皺起眉顯然他很不以為然。

「…你為什麼要執著於我?你到底想要什麼?」阿修羅撐著船邊慢步走下了樓梯,那雙在月光下有神的棕眸直視著他,讓他停下腳步。

「我以為我表示的夠明白了。」里斯露出有點無奈的笑容這麼回答,阿修羅皺著眉似乎是有點無奈,然後走到了他的面前,對著他伸出手。

「這麼冰冷,還真的很像是人偶的溫度呢。」里斯故意握住了他的手這麼說,阿修羅瞪了他一眼,舉起另外一隻手想要搶回自己的頭巾卻被一把擁入懷中。

「…你做什麼。」連抗議的聲音也這麼微弱。

「沒什麼,只是在確認一些事情而已。」里斯稍微放開他,然後親手將他的頭巾綁回他頭上。

我不需要切開你的手腕確認你的血液,因為每次幫你包紮傷口我就能確定你的鮮血確實是人類般的鮮紅。

我不需要確認你的心臟是否還心跳著,因為如果你沒有心的話,就讓我給你我的心,成為我的人。

 

「這次,可以跟我走了吧?」里斯露出微笑這麼問。

阿修羅盯著他的笑容沒有回應。

里斯想要自由,想要能夠離開那座島、那些職責的契機。

其實這不關他的事,但在僅存的生命下,就讓我看看你能走到多遠吧。

「在那之前,先幫我做件事。」

 

遠遠看見起火燃燒的大船,讓底下的兩個人一陣驚愕,不過接下來就有兩個人沿著繩索跳了下來。

「喔,總算下來了啊,前輩。」弗雷特里西打量著跟里斯一起跳下來的青年露出玩味的表情。

里斯注意到他的表情,便先下手為強的介紹。

「這位是因為喝酒誤事現在變成奴隸的弗雷特里西,跟他的金主伯恩哈德,打聲招呼吧。」里斯正經八百的介紹,讓伯恩哈德都轉過頭去忍笑,讓弗雷特里西吐血的抗議。

「才不是因為喝酒!!我只是被那傢伙陰了而已!」

等伯恩哈德傷好之後,港口剛好都被封了起來,他們只好到附近的餐廳休息,但這邊可是著名紅燈區,又怎麼可能會有稀鬆平常的店家。

本來想要蒐集情報,卻被一個笑容可掬的執事邀請玩了一場賭局,不知為何輸的非常慘,連跟伯恩哈德借了錢都不夠用,本來兩個人都要被抓去當奴隸的時候,剛好里斯突然衝進來問有沒有想要出航的人可以跟他合作,是後來里斯跟那個笑容可掬的人交換情報之後,他才決定放過我們,可是因為自己還欠伯恩哈德錢,所以前輩就戲稱他現在變成伯恩哈德的奴隸。

聽完事情經過,阿修羅沉默的思索,為什麼這個人聽起還很像梅倫。

「是說我到很驚訝他會接受用連的情報當作籌碼,現在連都解散了,知道他們的生活跟情報有什麼價值嗎?」弗雷特里西搔搔頭一臉不解。

阿修羅在心中默默補充:因為他喜歡八卦。他絕對是梅倫,肯定又是出老千贏的吧,真是令人不齒。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先快點離開這裡吧。」里斯露出一抹不明微笑偷瞄了阿修羅一眼這麼回答,阿修羅瞪了他一眼,大概是想到之前自己不肯跟他交換情報的關係吧。

里斯笑著回應他的怒瞪,看到著火的船快要沉沒了,連忙要他們把小船划走,免得被漩渦捲入。

 

阿修羅轉頭逐漸沉沒的船隻,想起那個每次接近死亡都會聽到聲音。

那個,原來不是什麼死亡在呼喚著他啊。

我會活下去的,如果…如果這是你們的願望的話。

 

 

在載浮載沉的小船上,隨波逐流的他們,感覺到越來越溫暖的氣溫,應該是要日出了吧?

仰望著一個接一個消失的星辰,倦極的阿修羅無法抗力的閉上眼。

里斯伸手將他拉進懷裡,躺在自己的腿上,拉著他的手,哄他入睡。

 

隨著這場鬧劇的落幕,沒有人弄明白到底是誰輸誰贏?

到底是獲得土地執政權的政府呢?還是還活著的他們呢?

 

他不知道他與他的賭注是否分出了勝負,他只知道他的旅程還沒結束。

他只知道,他的終點不是這裡。

 

至少讓他到下次睜眼前,可以先休息一下。

 

 

END

 

後記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只留下美好的事物給這個世界啊。

因為悲傷的事真的太多了。友人:那你還寫該死的悲文

我的悲文只是有點遺憾而已吧?沒這麼誇張吧阿哈哈(被打死

 

如果可以想要把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都寫進去,

但好像還是沒能寫出自己要的感覺啊(艸

如果哪天可以只用故事就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或許就不用後記這個東西啦W<是你自己懶的寫吧

 

我總覺得阿修羅應該會有很多很多故事,我超想問他的啊

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前進的?

即使背負著仇恨跟怨恨仍讓你執意向前的究竟是什麼?

不求任何人的諒解,一個人戰鬥著,難道真的是毫無理由的嗎?

我又在想太多了哈哈哈(乾笑 

 

我覺得我差點把所有人都寫進去了OTZ

有空可以來個大合體?(不

再加上我廢話真的很多QWQ

是說想要寫的崩壞阿修跟里斯都沒寫出來啊啊啊啊啊

算了,里斯你就永遠當好男人好了(嘆

這樣我也死而無憾了(啥

雖然你新出現的對話感覺好囂張顆顆。

 

新出現的對話感覺劇透了好多東西WW

快點出R卡啦!!!我想看!!!

 

好啦,謝謝大家看我胡言亂語到這邊喔(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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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之璄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