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

*虐完會發糖,偶保證!所以生肉了 ヽ(*´∀`)ノ゚ 

 

加拉烏斯的疫情已經完全控制住了,其他病情較嚴重的人也陸續恢復中,城內正在漸漸恢復生氣。

…相較之下,阿修羅大人好不容易醒了卻死氣沉沉的沒什麼精神。

南方岳停下筆,有些猶豫是否要把這件事報告給米德知道,那恐怕米德拋下任務衝回來的機率高達百分之七十,南方岳默默決定換張紙。

阿修羅大人現在需要靜養,他比誰都清楚。

不過他依然會把目前的狀況做成報告書回報給阿修羅大人知道,他覺得現在的阿修羅大人需要這些轉移注意力的東西。

 

為什麼會受傷?為什麼會獨自一人跑去禁區?這些詳細的情況他們都不清楚,唯一跟阿修羅大人談過的穆爾迦也什麼都沒交代。

醫生一直說能夠醒來已經是個奇蹟了,只是身體狀況還是很不樂觀,能夠恢復到什麼程度不能保證。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身體狀況根本是其次,傷得更重的是…內心。

 

「城內清理工作優先處理,讓城內守衛兵去幫忙。」阿修羅看完南方岳的報告書後,依然像平常一樣下令,略顯蒼白的臉色上看不出絲毫其他情緒,強撐著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樣貌反而更令人難受。

「…是。」猶豫了幾秒鐘,南方岳最後還是低下頭領命。

走出房間時他不禁有些好奇如果米德在這裏的話會說些什麼,但對於他們這些什麼都不清楚的人而言,不管說什麼都沒用吧?

…現在也只能順其自然了。

 

 

阿修羅稍稍移動身體打開了窗戶,已經休息了幾天身體還是一樣沉重,每動一下就感覺像被刀割傷般傳來刺痛感,細看時又毫無傷口,彷彿是從骨髓深處隱隱作痛。

在睡眠中被痛醒也不是一兩天得事情了,他趴在窗台感覺著微寒的夜風索性不睡了,當身體撐不過去的話自然就會睡死,他緩緩閉上眼睛。

 

『在這裡睡的話會感冒的喔?』

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了聲音,他猛然驚醒習慣性的看向窗台。

但那裡什麼都沒有。

 

從傷口傳來的疼痛感像是在提醒他這才是現實,他移開視線默默閉上雙眼。

強迫自己…什麼都不要思考。

 

 

「阿修羅大人…」南方岳看著侍女收走的稀飯又沒動幾口開始頭痛了起來,當事人心不在焉的翻著他遞上的報告書不知道到底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偏偏這時候又有個不識相的小兵衝進來回報民眾為了搶奪物資在街上大打出手。

「…在哪裡?」阿修羅放下報告書這麼詢問,一旁的南方岳立刻臉色劇變的表示。

「這種小動亂請交給屬下處理就好!」南方岳迅速行完禮,立刻拖著那不識相的小兵衝出房門。

阿修羅下意識摸向腰側的刀卻摸了空,龐大的失落感瞬間湧上心頭令他呼吸一滯。

他沒有後悔。

直到現在還是沒有。

那麼為什麼…還是一樣難受?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壓下所有情感冷靜回應。

「抱歉,打擾您,請問副官大人?」那個有些疑惑的小兵在看到他的時候慌忙得行了禮後怯生生得這麼問。

「…在哪裡?」畢竟已經知道是動亂,阿修羅默默站起身決定還是過去了解一趟比較實際。

「因為有好幾個地方都…真、是麻煩您了!」小兵緊張的連話都說不清楚,只能對著他深深一鞠躬。

阿修羅檢查完隨身攜帶得苦無數量後,便欲跟著小兵要離開。

 

『不要去!』

彷彿迴盪在空間的聲音讓他腳步一愣,雖然明知只是記憶,卻還是忍不住回頭。

身後沒有人。

或許就算有,他也看不見,但這樣的想法反而讓他更加無法忍受。

 

「阿、阿修羅大人?您沒事吧?」看著突然臉色難看的長官,小兵這才想起其實阿修羅在此是為了靜養,阻止的話都還沒說出口,阿修羅更為堅定的下令。

「帶路。」

「是、是!」

既然離開了就別停下腳步。他這麼說服自己。

畢竟…回頭了也什麼都沒有。

都只會是更痛苦的煎熬而已。

 

 

動亂的原因很簡單,不肖商人利用人海戰術想領走原先病人的資源,當然會引起民眾不滿,場面太亂部隊也只能強行鎮壓,結果引起了更多得民怨,所以動亂才會越來越大,南方越為此忙得焦頭爛額,在他直接抓出被後搞鬼得商人後才平息這場民怨。

將與商人勾結的犯人都抓住後,才讓街上恢復秩序,南方越這才臉色彩慘白的跑到他身邊,恐怕是才剛接到消息,連穆爾迦都臉色鐵青得出來找人,讓他不禁覺得可笑。

 

身體雖然還沒好,但對付手無縛雞之人也不需要花太多力氣,至少在戰鬥中他沒空想那些有得沒的,也能忽視從身上傳來的刺痛感。不斷湧上的暈眩感讓他一陣天旋地轉,他正想維持平衡時,突然看到一隻手不慌不忙的過來扶住他。

『就說不要勉強了!』

 

明明知道是幻覺,但他卻沒能閃開,倒在地上的痛覺狠狠提醒了他這個事實。

「阿修羅大人!」南方岳緊張得衝過來查看他的傷勢。

「你太勉強自己了。」穆爾迦無奈得蹲下身伸出手想扶起他,他只能像個石雕般看著他們無法動彈。

 

…不對。

不該是這樣的。

他明明清楚卻…習慣性得依賴。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終於忍不住吼出聲,把眼前的兩人嚇了一大跳,但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

「你到底還想要我怎麼樣…」他不知道到底是在質問自己,還是質問那個他早已無法呼喚的…守護神。

那些回憶與他不斷壓抑的情感一同決堤,他抓著不斷起伏得胸口,努力想深呼吸卻無法吸到空氣,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遠去,但疼痛卻絲毫未減。

 

『那麼,我教你呼喚我的方法。』

『只要壓著這裡,呼喚我的名字。不管你在什麼地方,我都會立刻趕到你身邊。』

『反正我就在這裡,你也不用擔心我會不見。』

 

你只有教我呼喚你的方法,卻沒有告訴我,如果我無法呼喚你的時候,又該怎麼辦?

 

 

隨著動亂的停止,天空下起了傾盆大雨,陰沉的天氣就如同城內沉重的氣氛。

「…醫生說什麼?」穆爾迦看著臉色凝重的南方岳這麼問。

「傷心過度。又開始發燒了,一直在說夢話。」南方岳靠在牆上簡短的回應。

情況比想像中棘手,本來以為阿修羅大人只是因為失去五月雨而鬱鬱寡歡,沒想到居然是更嚴重的事情。

「…等他燒退,收拾東西,先讓他回賽夏特。」穆爾迦深深嘆了一口氣這麼下令。

「離開…這個傷心地嗎?」

「這裡事情太多也無法好好靜養,至少李德他們在賽夏特也比較能保障他的安全,他現在這個樣子隨便哪個人都能要他的命。」

「我明白了。我會先去準備的。」

 

他們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可惜他們忘了接受安排的人從不按理出牌。

 

磅礡大雨淋濕了全身,即使帶著斗篷也無法倖免被雨水奪去溫度,發燒讓腦袋昏沉沉的,但他還是沒有讓馬匹停下腳步。

他想確認。他必須去確認。

寧可在確認後死心也不想帶著希望忍受著回憶氾濫。

他拉著韁繩在大雨中努力辨識著方向,沿著泥濘小路奔馳。

 

在賽夏特境內,執行任務後回程經過的茂密森林。

在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無法忍受,那就讓它結束吧。

 

 

「下雨了啊…」弗雷特里西蹲在神社中這麼呢喃,讓原本鬱悶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如果出葉還在這裡的話,或許會一臉嚴肅的跟他說教吧。

雨水不只是滋養大地的標準程序,有時候還是層保護,為了讓人類避開他們原本無法避開的災難什麼的,或是妖怪們偷偷遷移的時候也會藉由下雨來遮蔽身影什麼的。

雖然他也明白,但很可惜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也無法冷靜分析這些東西。

 

里斯耗盡的大量靈力幾乎已經瀕臨消失,從那天回來就一直無法清醒,傷害契約者的反噬在解除契約後造成的傷害雖然有變少,但和米亞的戰鬥中消耗太多的靈力,雖然是小傷卻完全無法進行修復,再加上戰鬥時留下的沉重得傷勢,現在基本上完全是靠著勾玉的願望續命。

 

出葉已經在糊之精靈的結界內倒進了大量的靈水,但還是無法讓修復靈體的過程加快,迪諾搖了搖頭,他們當時雖然也耗盡了靈力,但畢竟沒有跟米亞正面交鋒,所以傷勢基本上都差不多復原了。

「本大爺也不想說這種話,但這已經不是可以幫忙的範圍了。」迪諾默默站起身站到出葉旁。

「…解鈴需要繫鈴人。」出葉面無表情的淡淡回了一句,舉起手中的長槍,靈氣圍繞著長槍,霧氣從地底升起漸漸遮掩著他們的身影,默默離開了。

 

「這種事情,我們當然也知道啊。」弗雷特里西壓著自己的腦袋深嘆一口氣,但偏偏這就是最難的地方。

「…弗雷。」一旁一直看著自家弟弟自言自語的伯恩哈德突然嚴肅的開口。

「怎麼了?又是不長眼的妖怪嗎?」弗雷特里西連忙站起身緊張得這麼問。

「…不是,比怪物更麻煩。」伯恩哈德皺起眉似乎不想多說但也不想移動步伐,弗雷特里西抱著疑惑又奇怪的心情走到神社外,看到跪在神社外的人他感覺自己突然無法呼吸,像是心臟被誰掐緊般難受,但他很清楚這不是他的感覺。

 

這是極具渲染力、屬於人類才有的情感。

 

「…阿修君。」弗雷特里西像是雕像般站在他面前無法動彈。

這或許就是伯恩哈德不想過來的最大原因,不管阿修君祈求的是什麼,都是他們無法實現的願望。

就如同他的猜想,阿修羅並沒有發現他的身影,也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但他什麼都沒有祈求,只是跪在神社木屋後面壓著被雨淋濕得石頭發愣。

 

『這條路是人類看不到的,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到結界的中心石那裡,那邊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記得。

因為前輩當時說那句話的時候他就在現場。

只來過一次而已…但,這個人類都記得。

 

弗雷特里西猛站起身,卻被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伯恩哈德阻止。

「別去。」

「但是!前輩他…」

「叫醒他又如何?他看不見你,自然也看不到他。」伯恩哈德皺起眉狠狠的點出這個事實。

「是沒錯,你說的都沒錯…但是!」

「沒關係。」突然一個虛弱的聲音插入倆人的對話,兩兄弟都嚇了一大跳。

「阿修羅來的時候我就有感覺到了,只是身體不聽使喚…」里斯擠出一絲無奈的微笑,蒼白的臉色就像是忍耐著什麼疼痛般,但他還是撐著樹一步一步走到人類面前。

 

人類與神靈就像是永不相交的兩條平行線。

他早就知道了。

他伸出手輕拂著阿修羅被雨水淋濕的臉,他無法感覺到他的溫度,也無法引起他的注意。

雖然早就知道了,但實際遇上的時候還是…很難受。

 

「前輩!」弗雷特里西驚訝的看著他取下自己身上的勾玉,要知道對現在的里斯而言這完全是自殺的行為。

「…沒事的。」里斯緩緩將勾玉放到阿修羅的手上。

感覺到勾玉的瞬間,阿修羅愣了幾秒鐘,他翻開手掌看著那熟悉的勾玉終於無法忍住眼淚。

「…拜託了…你一定要…只要你沒事的話…我也可以…」

都忘記,選擇忘記。

將這不可能的夢放下。

他放下勾玉,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在大雨中艱辛的一字一句這麼祈求。

 

里斯只能緊緊擁著他完全無法回應。

…該怎麼樣才能傳達?

人類在哭喊、在哀求,他們卻束手無策。

 

「咳、-咳咳…!」阿修羅突然緊壓著胸口開始劇烈的咳嗽,原本就帶著傷勢又在發燒的身體早就到了極限,被雨水奪去的體溫已讓全身都如同麻痺一般動彈不得,他試著深呼吸卻吸不到空氣,壓迫在胸口劇痛讓他再也無法撐住身體。

「阿修羅!」里斯驚慌失措的想扶住阿修羅失去平衡的身體,但他的手只有穿過阿修羅沒有辦法再觸碰他。

「-可惡。」里斯握緊雙拳低下頭。

 

「想想辦法…拜託了!救救他…」已經失去連結的他無法完成的事情,他只能請求此地的山神插手。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弗雷特里西為難的皺起眉,如果有辦法的他們早就做了,哪還會等到現在?

伯恩哈德深深嘆了一口氣,他伸出手壓在神社上,大量的靈氣從地底靈脈湧出衝破了天空的烏雲,暫時停止了大雨。

「事後再被出葉罵吧,弗雷,去找信徒。」

「信徒?你是說…我知道了!」弗雷特里西在理解之後用力的點點頭一溜煙就跑不見了。

 

「這樣什麼也不會改變。」伯恩哈德以平淡的口吻述說這個事實。

如果早一點放棄的話,現在也不會這麼痛苦。

「…我知道。」里斯握緊手中的翡翠勾玉,露出無奈的微笑。

勾玉的能量還是沒有消失。

在這麼痛苦的狀態下,你的願望還是沒有改變。

 

 

「唉呀呀,這孩子怎麼會在…兒子!快過來幫忙!」帶著饅頭本來要祭拜的老婆婆一邊驚呼著一邊呼喚著自己的兒子過來幫忙,兒子連忙拉著商隊馬車過來,緊張得把阿修羅背到馬車上,里斯見狀想跟,但才一踏出神社結界外,沉重的身體就讓他寸步難行,與地母戰鬥時留下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

「我去吧,前輩。確認阿修君的安危我還能做到。」

里斯雖然不甘心但還是點點頭表示拜託了。

 

他們能做的事,也只剩這樣而已了。

 

 

 

周圍溫暖了起來。

他好似聽到火柴霹靂啪啦焚燒的聲音。

他努力睜開眼睛,想要確認的心壓過了身體的疲倦感,眼前是個陌生又簡陋的木屋,讓他有些緊張想坐起身。

「現在還不能亂動喔。」一個老婆婆的聲音從旁傳來,拿起了蓋在他額上的濕布,他疑惑的看向一旁。

「你這孩子真是亂來啊,醫生說你發燒又受傷還趕了很遠的路,疲勞過度,現在需要好好休息才行。」老婆婆以和藹的語氣這麼解釋,把洗好的濕布重新放回他頭上。

 

眼前的人毫無惡意,應該跟那些敵對貴族無關,他試著開口發問。

「…為什麼我會…?」發出的沙啞聲音讓他自己都懷疑對方聽得懂多少。

「這麼說你可能不太相信呢。」老婆婆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遞了一碗溫水給他,看著他緩緩喝完水後才開口。

「其實是神要我過去的喔。」他整個人一僵,臉色難看了起來。

「平常我都是中午一個人才會過去祭拜的,但今天清晨就是心慌意亂的坐也坐不住,還特別喊了兒子陪我去,總覺得晚到一步就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老婆婆沒有發現他得異狀,很興高采烈的描述狀況。

 

「那是一件很靈驗的神社,一直都很照顧我們家,我覺得是祂們要我提早過去的呢。啊、雖然你可能不相信啦…我兒子也都不相信呢…」老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得解釋。

「…不、我相信。」他默默閉上眼,握緊了左手,想起勾玉在手中的重量。

一想到那傢伙不知道露出了什麼樣的表情迎接他,將勾玉放在他的手中,就讓他難受的無法呼吸。

「…這樣啊。」老婆婆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沒有再說話。

 

誰都看不見,但他就是在那裡。

他比誰都清楚。

就算再也無法相見,他的願望也不會改變。

希望你一直存在,不希望你消失。

 

這股疼痛總有一天也會過去吧?

不論要花費多少時間。

在我不在你的身邊之後…

 

 

他做了一個夢。

是很久很久以前得事情。

接近清晨的森林充滿著濃霧,他停下腳步觀察著透進樹葉的陽光辨別方向。

他沒有注意到那一閃而逝的光芒,也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氣息。

他就那樣離開那裡。

受了傷的金狐,一拐一拐得獨自回到結界裡。

 

他在結界外聲嘶力竭的呼喚,聲音卻無法傳達進去。

 

碰!突然一聲巨響把他從夢中嚇醒,木屋什麼人都沒有,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

「臭老太婆!我已經說了這個月的租金再繳不出來,要讓妳滾出這個城鎮了吧!」一個粗曠的男聲惡狠狠的這麼威脅。

「你們這群不肖商人!這塊土地不是你們買賣的工具!」老婆婆面對威脅也毫不畏懼的回應。

「就跟妳說這片土地已經被大商人買下了!很快這邊就會被改造成先進都市!繳不出租金就給我滾!」男人一邊大吼一邊開始亂摔東西。

 

「住手!我們要搬出去也需要時間!誰會想留在這種銅臭味的城鎮裡!」一名年輕得男子這麼不屑的回覆。

「兒子,我是不會離開雙子神社!」老婆婆義正嚴詞得這麼宣示。

「哼,那個破神社遲早都會被拆掉的,那裡早就被大商人買下了!你們還是早早滾出去吧!」男子邊說邊拿起斧頭朝木門砍去,兩人的怒吼聲遮掩了開門聲,門突然被打開,一把苦無擋下男子的斧頭,男子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就被踹倒在地。

 

「你、你是!你沒事吧?還不能亂動啊!」老婆婆看著他俐落無比的動作嚇得目瞪口呆,連他兒子也震驚的盯著他好像瞬間失去了說話能力。

「…雇用你的人是誰?」阿修羅冷冰冰的瞪著地上的男人發問,後面跟著的兩個隨從立刻衝過來要解救他們的老大。

「快逃!」老婆婆立刻衝到一旁想拿起掃把,他狠狠一個回身踢就把上前得一個人踢飛出去,另一個被他絆倒後被他踩在腳底下,速度快得他們只看到隨風飄起的落葉緩緩落下。

 

「你這混小子!」不甘心得男子立刻跳起身衝上前揮拳,阿修羅輕鬆閃開他的攻擊,抓著他的手臂再次將他踹倒在地上,踩在那個男人背上。

「我在問你主人是誰?」已經失去耐心的阿修羅抓著男子得右手臂狠狠旋轉,男子立刻發出慘叫聲。

「啊啊啊!痛痛痛!我說我說!」但阿修羅絲毫沒有放鬆力道,骨頭發出喀喀的悲鳴聲,男子終於無法裝模作樣的開始求饒。

「是落維爾的酒商!艾德斯!放過我吧!我、我只是領錢做事的!」阿修羅這才放開他。

 

落維爾確實是個大戶酒商,這邊雖然位置偏遠了一點,但還是算賽夏特領主的領地,買賣土地還是得經過領主簽核,那個呆頭鵝領主不會是糊里糊塗把單子給簽了吧?

「喂。」阿修羅看了一眼還在發呆的老婆婆兒子。

「是、是!」嚇得不輕的青年立刻跪在他面前聽候吩咐。

「把這個拿去給城內的守衛兵,叫他們派人過來。」阿修羅扯下自己的藍色頭巾放到青年手上習慣性命令。

「遵、遵命!」青年低頭領命完,就飛也似的想走,還被阿修羅叫住,叫他騎自己的馬去。

幸好當時他們帶他回來時有順便帶著加拉烏斯的馬匹,上面的裝備可以幫他證明身份。

 

「你究竟是?」老婆婆疑惑的看著他,一臉既感謝又害怕的表情。

「…我也是。」阿修羅壓著自己又開始頭暈目眩的額側簡短的回應,老婆婆只是看著他,等待著他進一步的解釋。

「我也想…守護神社。」

那個人所在的地方。

剩下的時間少之又少,至少在這段時間內…

盡他所能。

 

「…阿修君。」弗雷特里西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呼喚了他的名字,但很可惜他聽不見。

在聽到神社要被拆毀的時候他真得是非常緊張,看見自己的信徒要被攻擊也無法身手幫助,那種無能為力得感覺幾乎讓他絕望。

但…人類真是不可思議啊。

原本是為了救他,或許他也只是遵循…命運而已。

不只是為了拯救他,更是為了拯救祂們。

 

很久很久以前,神與人類斷了連結。

在失去所有能夠看見之人後。

祂們得真意無法被傳遞,人類的願望與災禍。

失去連結得他們無法為其實現也無法告知如何避開。

失去功用的神祇被眾人遺忘,失去力量、面臨消失。

原本應該接受這樣命運的他們,如今被一個人類所救。

「你與前輩相遇,肯定不是偶然。我想…這麼回覆前輩。好好保重,阿修君。」弗雷特里西跳離了這間小木屋。

 

如果這也是命運的話…

 

 

 

「…您可以成熟一點嗎?」接到消息趕來的阿雷德看著坐在椅子上喝著茶的阿修羅沒好氣的勸說。

突然失蹤,去哪也不說一聲。

坦白說每個人都習慣了,但不代表他們可以接受!

被加拉烏斯連續短時間丟了五張緊急搜查令,沒日沒夜得都在找人,結果人好端端的坐在這邊喝茶,就算是沉穩冷靜的阿雷德都有翻桌的衝動了。

李德跟米德都還在外找人,剛剛接到消息他才趕緊派人把兩個人叫回賽夏特城。

 

「跟老頭說,這一帶封給我。」阿修羅低著頭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劈頭就這麼一句,讓阿雷德完全摸不著頭緒。

「…您要封地?」阿修羅一向對名利不感興趣,雖然做為武官已久,別說封地了,連私宅都沒有。

「代理人是你,其他安排聽從這位老婆婆。」阿修羅簡明扼要的說明,還介紹一旁的老婦人給他認識。

「…我會跟領主告知。」阿雷德雖然非常疑惑但看他心意已決也沒再多問什麼。

只要是阿修羅大人開口,別說魯卡大人,領主大人也是隨時願意雙手奉上領土,這部份沒有問題,但接下來的要求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然後我得請一個月的假。」阿修羅將手上的薑茶一飲而盡,頭腦還昏沉沉的,幸好對付普通人不需耗費太多力氣,他盤算著止痛藥什麼時候會發揮作用。

「什麼!您要去哪裡?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亂走吧!好得先回去好好靜養…」阿雷德努力想要改變他的決定,只可惜阿修羅完全沒有聽進去。

「…如果我回不來,你必須幫我守護這裡。這是命令。」阿修羅認真的看著他開口,那雙琥珀色的眼瞳帶著不容違逆的氣勢。

 

從阿修羅大人調過來之後,他從未見過的眼神。

賭上性命前進,留下的是想要守護的東西。

不可能拒絕。

「……是。」阿雷德跪在他面前低頭表示領命。

 

或許是覺得這樣就夠了,阿修羅什麼也沒有解釋就默默跨上了馬,對著老婆婆點點頭表示謝意,老婆婆一臉擔憂得看著他,但最後還是露出了微笑告別。

「願神守護你的路,孩子。我會為你祈禱的。」

阿修羅看著她幾秒鐘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這條路上,恐怕是不會有神明跟著他的。

他拉緊韁繩,離開這間木屋。

 

『忘了這一切吧。為了你的守護神好,對你來說,這也是…最好的選擇。』

那時的死神是這麼說的。

『除非…』

『你不想要最好的選擇。』

 

『穿過西邊峭壁,那裡有個強大半妖掌管得異界。』

『他或許有辦法讓人類再次獲得"視力"。』

『不過你也清楚,異界都是妖怪。』

『如果你有送命的覺悟,那麼你就去吧。』

『不過失去視力的你,恐怕連入口都找不到就是了…』

 

所剩無幾的時間。

對神祇來說卻是是無止盡得孤寂。

『要好好珍惜,或許…能夠相處的時間比你想像中還要短。』

所以他猶豫了。

 

但神社…若是消失…

那片燦爛的星空。

獨自一人的身影。

逃避戰鬥無奈選擇沉睡的…那抹神情。

 

…所剩無幾的時間,如果可以改變什麼的話。

 

「果然還是行動了嗎…」白髮的死神窩在大樹上打了一個大呵欠。

「黑,緊緊跟著他。」死神看了一眼一旁的黑貓這麼下令。

黑貓默不作聲得跳下樹,敏捷得跳過一層層的屋頂,一溜煙就不見人影了。

「…接著該回冥府一趟了。」想起審判官嘮叨個沒完的嘴臉就讓他想繼續放假,但布列依斯已經放狠話說再不回去就要親自過來抓人了。

為了避免再次體驗被鍋子打暈並且被拖著回去得慘痛經驗,古魯瓦爾多只能哀怨得打開冥界之門。

 

 

 

 

西邊的峭壁並不難找,賽夏特境內最西邊就有個臨海的峭壁,位於龍牙嶺得左側,路程不到半天。

難的是…異界的入口。

先前被強行拉進異界時,他也沒看到所謂的入口,在失去"視力"的現在,他能仰賴的也就只有當地傳說。

在抵達峭壁前有經過幾個村子,大部分都是說會有人離奇失蹤,失蹤的人大概三天後會自己回來,不過會失去這三天去哪裡的記憶。

確切位子眾說紛紜,阿修羅也只能先過去現場看看。

 

失去"視力"就會失去連結。

雙子神社后的那條小路在失去視力後就變成無法通行的狀態,讓他想起在北支山時,地圖上畫著懸崖的地方卻有個洞窟,從此可以推斷連接異界的地方,在人類的眼中都是些危險無法通行的路。

當然,如果真的是危險沒有路的地方,貿然前進就完全是找死的行為,可惜他沒有其他選擇。

 

鮮少人煙的龍牙嶺山勢崎嶇,據說整座山勢起伏的樣貌救好像一條龍沉睡於此,而最危險的山嶺充滿危崖絕壁,就向龍的尖牙一般,故被稱為龍牙嶺。

山嶺間可以過去的通道僅有一人寬,旁邊就是萬丈深淵,底下到處都是碎裂的落石。

阿修羅漠然跳下馬,解了馬的韁繩,接下來的路得自己走,又不知道能不能回來,還是把馬放了妥當。

 

周圍寧靜的連碎石落下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阿修羅扶著石牆走在僅有一人寬的狹路上,走了一段時間也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的氣息,本來以為人會消失是因為被主動拖進異界,看樣子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突然一陣頭暈目眩讓他差點摔下懸崖,滑落的碎石往谷底滾去造成了些許的聲響。

阿修羅咬牙伸手壓著自己的肩膀,身體像是被什麼撕裂一樣,但他很清楚那裡沒有傷口。

這裡有什麼在壓迫著…讓他原本消退不少的疼痛又再次回到身上。

他還依稀記得妖氣的冰冷感覺,但他現在感覺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不斷湧上的暈眩感與不適感,他默默靠著牆撐起身體,望著深不見底的山谷猶豫。

 

…只可能是這裡。

如果推測正確這附近應該會有異界之門,但是現在的他看不見的入口。

阿修羅深吸一口氣,如果推測錯誤他也沒有後悔的機會,即使真的找到了入口,早已失去五月雨得他也不可能跟妖怪戰鬥。

他默默站到懸崖邊緣,但如果現在打退堂鼓,那就什麼都不會改變。

 

他需要力量。

只算只能遠遠守護也好。

只要能夠取回"視力"的話,他就能安排後續得事情。

 

他默默閉上眼,一躍而下。

不斷得墜落、墜落…

直至黑暗。

 

 

一聲清脆的破碎聲驚醒了沉睡的少女。

「…怎麼回事?」少女坐起身緊張的發問。

「好像有敵人,結界碎了。」一旁的女子舉抓起弓箭立刻向族人下達備戰的指令。

「又是妖怪嗎…」少女低著頭似是有些困擾,但她還是拿起放在一旁的權杖,雖然不喜歡戰鬥,但為了守護族人她也會盡好自己的本份。

 

破碎的結界旁有許多人圍在那裡,少女疑惑的走向前,詢問自己的胞妹。

「怎麼了?史普拉多?」

「艾茵…好像是…人類。」

「人類?」艾茵露出既困惑又不可置信的表情,她走到結界碎裂處,真的有個人類躺在那裡。

「很奇怪,沒有靈力的味道。怎麼跑進來的?算了,既然發現了這裡就不能讓他活著回去。」女子皺著眉舉起弓毫不猶豫的射出弓箭。

「等等,娜汀!」艾茵緊張得大聲阻止卻還是來不及,突然一個黑影跳出來擋在人類的前面,甩著兩條黑色尾巴就把弓箭打偏了。

 

「什麼?貓妖嗎?」娜汀驚訝的瞪著那隻散發著強烈壓迫感的黑貓停下了功擊。

「你是…黑嗎?」艾茵認出牠身上的冥界氣息這麼問,黑貓看著她幾秒鐘後總算放鬆了警戒。

「古魯瓦爾多…沒有過來啊…」艾茵有些疑惑得詢問,黑貓喵了一聲算是做為回答。

因為先前為了調查一個人類,死神特別過來與半妖族借了一隻剛化為妖怪的孩子…

難道說…!?

 

艾茵走近了些想查看人類的樣貌。

「艾茵!別走太近…」娜汀連忙想走過來阻止,被黑貓兇狠的嘶吼只得站在原地。

「…完全被討厭了啊。」娜汀有些無奈的抱怨,黑貓得氣息帶著死神的壓迫感,殺氣濃厚。

「誰叫妳輕舉妄動呢…不過,有這種力量破壞我們的結界當然輕而一舉。是為了讓這個人類到這邊…來嗎?」艾茵疑惑得蹲下身看著還昏迷不醒得人類這麼推測。

摔下來的時候讓他的手臂跟臉頰受了點傷,臉色慘白得毫無血色,更致命的是那與正常人類相差甚遠的靈氣。

 

靈氣這麼微弱…恐怕將不久於人世。

嗯?左手上好像有什麼…很微弱,但這應該是…

艾茵握緊著自己的權杖,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偏偏這時候那個人類醒了。

 

 

…感覺到氣息。

阿修羅緩緩睜開眼,看著被石壁遮掩而狹窄的天空疑惑的坐起身,手臂上傳來一陣刺痛讓他微微一愣,幾處被割傷的傷口淌淌流著血,只要動一下就隱隱作痛,不過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只受輕傷已經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一抹黑影迅速得跳到他面前喵了一聲,阿修羅驚訝的看著熟悉的黑貓,牠的身影呈現半透明的狀態,觸碰的時候仍然會穿過去,但至少…看得見了。

 

「是那孩子救了你喔。」突然從背後出現的聲音讓他嚇了一跳,他連忙轉過身,只看見一名長著貓耳的少女。

「這裡不是人類該來的地方。」她一臉嚴肅得下逐客令,阿修羅沒有理會她的敵意,只是認真的看著她反問。

「妳是…妖怪嗎?」少女的身體不像黑貓呈現靈體狀態,但她的氣息與樣貌都不像妖怪。

「我是…半妖一族的艾茵。是這個異界的守門人。我不知道死神告訴你了什麼,但這個門是只有妖怪的交易者們才能進入的地方。人類繼續留在這裡只會有危險。還是請回吧。」艾茵簡短的解釋了身份,再次提出了要求。

 

「…我聽說這裡有個強大的半妖或許能夠讓人類看的見這邊的世界,是你嗎?」阿修羅直接表明了自己得來意,眼前的少女睜大了眼睛看著他,顯然覺得不可思議。

「你說的是…傑多大人吧?但毫無靈力得人類是不可能看見這邊的世界,若得到了『連結』,你會失去禁制的守護。很快就會成為妖怪的餌食。你這是找死的行為…」艾茵很困惑的解釋,但眼前的人類反而更堅定得請求。

「…無所謂,讓我見他。」

「這是…為什麼呢?你要知道你的生命已經…」艾茵猶豫著是否要提醒他這個事情,人類已經默默打斷她要說的話。

「我知道。」那雙琥珀色眼神沒有迷惘也沒有退卻,那是一種強烈的信念,她從未見過的堅定,彷彿比自己的生命更為重要,她突然覺得很熟悉,這種情感…

「…我知道。沒有時間了。所以,請讓我見他。」

 

艾茵握緊著權杖皺起了眉,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告訴我,你要看見…做什麼?」

如果這個人類不可能活著回來。

至少,她想搞清楚這份情感的根源是什麼,但是當她問出口的瞬間她就後悔了。

一股壓在胸口無法呼吸般的疼痛猶然而生,她覺得熟悉的瞬間也總算弄懂了那是什麼樣的情感。

「…有一個想見的傢伙。有一個必須守護的地方。」

那是人類的思念。

 

啊啊、沒錯。是一樣的情感。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她還是無法化人的貓妖之時。

『妳沒事吧?』

在她被妖怪追感時,因碰巧經過而救了她的神祇。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那時候她是想道謝的,但很可惜無法化人得自己,能說出口的話也只有貓叫聲而已。

 

「…想見他…嗎?…我明白了。」艾茵舉起權杖聚集起妖力。

「艾茵!」娜汀緊張得呼喚她,艾茵沒有停下手中的鑰匙,只是淡淡的看著眼前的人類確認。

「即使回不來也沒關係嗎?」

「…直接回去就毫無意義了。」

「那就去吧。帶著你的願望。」艾茵閉上眼將藍色的光芒聚集在權杖上,一道漆黑的大門從地底現身,緩緩開啟得門內充滿著冰冷得妖氣。

 

阿修羅毫不猶豫得走進門內,讓光芒遮掩所有視線,當光芒消失之際,只留下了黑貓。

黑貓難過的繞了幾圈,就直接一屁股坐在原地。

「抱歉啊,你妖化還沒完全是無法進入這個門的。剩下就只能看他自己了。」艾茵蹲下身摸了摸寂寞的黑貓。

「把人類拖進異界,妳或許會被這附近得地靈找麻煩的!」娜汀似乎很不滿得這麼說。

「他不會死的。」艾茵微微一笑這麼回應,娜汀用一種在看白癡的表情看著她。

「妳沒發現?那孩子身上有守護神的術法。」艾茵只好開始解釋,但沒什麼效果。

「什麼?怎麼可能?他毫無靈力是怎麼跟守護神簽訂契約的!妳一定是看錯了。」娜汀完全不相信她。

「那就等吧,接觸到強烈妖氣的術法發動得那瞬間,或許就能看到他的守護神趕過來了。」艾茵伸出手重新佈下剛剛被黑貓打碎的隔離結界。

這個結界只能擋下妖怪與人類,但擋不住神祇。

 

在那之前…要平安無事啊。

 

 

再次睜開雙眼時,眼前古色古香的建築與燈火通明的街道讓他有種誤闖幻境的錯覺,但圍繞在周圍、貨真價實的妖氣不斷的刺痛皮膚,提醒他此地不宜久留。

強大的半妖,名字好像是傑多吧?正當他思考到底要先收集情報還是直接找個妖怪來問比較妥當時,突然從東邊傳來的巨大爆裂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隨意靠近可能會有危險。雖然是這麼想,但是突然被捲入戰鬥也不是他可以預期的事情。

 

突然從天而降的漆黑妖怪擋住了他的去路,他只得先滾進一旁被撞碎的建築物尋找掩護,紫色的光芒隨即命中了地面的黑色妖怪,妖怪發出無聲的嘶吼後化為灰燼消散,阿修羅看向空中發動攻擊的人,還在跟其他黑色的妖怪戰鬥。

本來想直接離開,但那少年的樣貌有些眼熟讓他不禁愣了愣,錯失了閃過功擊的時機。

等察覺到氣息時已經來不及,下意識用手去擋下功擊的瞬間,火焰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灼熱的溫度讓他徹底愣住完全無法動彈。

 

『不管你在什麼地方,我都會立刻趕到你身邊。』

『因為我是你的守護神啊。』

 

不論幾次。

不論在什麼地方。

你都…遵守著約定。

 

火焰散去,只餘點點星火。

眼前已然化為灰燼的妖怪讓他沒有真實感,但火焰的溫度像是驅散了妖氣一般。

很溫暖。

 

周圍的妖怪忌憚著還未燒盡的星星之火,不敢隨意靠近,全都停下了功擊。

少年發現了火焰的靈氣波動便停止了戰鬥跳到他的面前,在看到他的臉時明顯一愣。

「你是…那時候的…」少年有些不確定的開口,阿修羅總算想起在哪裡見過他。

在崩塌的火山前,那個不屬於他的夢。

「…術法由意念而生,由力量所組。」阿修羅默默站起身,看著眼前的少年露出微訝的表情,隨即以不符外貌的成熟口吻回應。

「原來如此,你是那個女人的…但人類為什麼會在這裡?」少年皺起眉看著他似乎很不解。

 

雖然眼前的少年很可疑,他也有許多問題想問,但畢竟那些都不是他來此的目地,所以他直接簡單說明來意,少年萬分不解得看著他詢問。

「你找我?為什麼人類會知道我的存在?」阿修羅先是沉默的看著眼前不到他一半身高的少年幾秒鐘,才想起妖怪的外表基本上都與年齡不符這件事,只好沉悶的供出建議自己過來找人的死神。

「那個洋蔥頭居然給我多事!我可是要收費的耶!派一個沒錢的人類來!啊啊啊、欠死神人情果然不是什麼好事!」傑多先是抱頭哀嚎抱怨了十分鐘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詢問他的目的。

 

雖然眼前的人不管怎麼看怎麼不可靠,但畢竟人都來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詢問是否有可以恢復"視力"的方法,但傑多在聽到他的來意之後一反常態的嚴肅回應。

「…沒辦法。你跟神明的因緣已經斷了,基本上你還能活著站在這裡就已經是個奇蹟了。憑我的能力可以干涉的指有『既定的命運』,但你原本的命運已經被你的守護神破壞殆盡了。這已經不是…我能插手的範圍…」

「那麼、改成跟我交易如何?人類。」一名優雅的女聲突然打斷了傑多的發言,阿修羅轉過身看向聲音來源。

 

一名短髮女子露出一抹微笑看著他們,身旁是剛剛發動攻擊的黑色妖怪,更重要的是圍繞在女子身上的那條像是兩棲類的漆黑妖怪非常非常的眼熟。

「妳是那時候的…」阿修羅皺起眉看著眼前的女人提高了警覺。

「啊啦、沒想你記性不錯。這孩子是如同我分身般的存在,之前我有請它去邀請你過來呢,只可惜你的守護神太礙事了,害我只能採取第二個方法來達到我的目的。」女子以困擾的語氣這麼說完,摸了摸那條黑色的娃娃魚。

 

「…當時刻意製造異界通道居然是為了這個目的,妳到底想做什麼?」傑多已經做出備戰的姿勢,眼前的女子聳聳肩毫不在乎的回應。

「不是說了嗎?我是來做交易的。不過這次交易對象不是你,而是那孩子。」女子直視著阿修羅開口。

「在妖氣充足的地方,任何沒有靈力的人類都能看見所有的非人事物,但在回去人間之後就辦不到了。你想要的回到人間也能『看見』的力量嗎?」

阿修羅毫不猶豫的點點頭,這點確實沒有必要否認,這就是他會到此的最大目的。

 

「如果我說我不只能讓你『看見』,還能延長你跟守護神的『時間』,你要跟我進行交易嗎?」

阿修羅微微一愣,盯著她皺起眉不禁有些懷疑,一旁得傑多哼了一聲鄙視的開口。

「如果是想讓他變成妖怪的話,我看妳還是省省吧,那個守護神得術法還在,妳就不可能傷他一根寒毛!」

「變成妖怪我可就困擾了。畢竟我的交易內容對人類來說是很容易完成的事,但對妖怪來說卻是不可能的事情呢。不過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麼你也沒什麼好猶豫的吧?人類。只要你想走,我也攔不了你,對你沒什麼損失吧?」女子撐著頰慢條斯理得這麼回應,滿滿的自信油然而生。

 

阿修羅握緊雙手沉默不語,雖然理智想冷靜的分析眼前妖怪的目的,畢竟當時在神社前的攻擊還歷歷在目,還有許多事情還沒弄明白,但情感卻凌駕於這一切之上。

剩下的時間,若是能有什麼改變…

「…妳的交易內容是什麼?」阿修羅向前一步,堅定的看著眼前的妖怪詢問。

「我會帶你到我的地盤詳談,畢竟這裡可不是談交易得好地方。」女子笑意更深的朝他伸出手,示意阿修羅跟她走。

「你瘋了嘛!那傢伙可是曾經攻擊你的妖怪吧!」傑多不可置信的想要阻止他卻還是晚了一步。

女子淡然一笑張開雙手,淡藍色結界擋下了傑多的功擊,周圍得漆黑妖怪化為黑色布幕將兩人包覆起來,立刻消失不見。

 

「呿、盡給我生些麻煩事!那個洋蔥頭給我記住!」傑多雖然生氣得咒罵某個死神,卻還是不忘傳訊給異界各個入口的妖怪們,如果有火焰的神祇闖入領地第一時間通知他。

讓那個人類死在這裡就麻煩了!

先不說這裡是他掌管的異界領域,又是死神委託照顧的人類,再加上那麻煩的能力如果在此覺醒,為了爭奪這特殊能力勢必會引起一連串的戰鬥!

 

金色八咫烏的能力。那是能夠干涉所有眼見事物的力量。

正因為這種能力才會被天界所忌憚,本該滅絕得神族卻與人類相戀生下了後代,本來命運必定會奪走了他們的視力與性命,卻被一個詛咒與守護神將一切都扭轉了。

這異常的狀態讓他已經看不見那個人類身後未來的洪流。

 

早已預見人類會因為失去靈視能力而一步一步走向滅亡的未來。

搭著過去的洪流想要改變某個地方時,卻遇到了那個名為巫月的神族。

『是個特別的孩子呢,特別的能力會讓你過得很辛苦喔。』

習慣了。無數次選擇了活下來的未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尋求什麼。

 

半妖是個尷尬的身份。既不是人類也不是妖怪。

人類因他們的能力而厭惡他們,妖怪們只把他們當可以飽餐一頓的食物。

本來就沒有什麼可以稱為歸屬的地方,他只是不斷的流浪、流浪…直到遇見那個女人。

 

『那就創造一個半妖也可以居住的地方吧?』

或許這一切都在那女人的計畫之中,果然神族就是個可怕的民族。

『他們或許能成為"橋梁"喔。』

在她死後,他還是有持續追蹤著那個女人的後代,但封印能力又沒有靈力,沒有人看的見他。

當然他們做為人類確實表現出色,不過最終的下場也只是被利用後丟棄而已。

就連曾經的學生也把她的後代當作了祭品,想要毀滅她努力想守護的世界。

 

他只是默默的看著,並沒有插手,也無法插手。

失去視力,在連結都已經斷了的現在,巫月的後代居然會直接出現在他面前這件事讓他很震驚。

無法掌握的洪流正在流動著…通往他未曾見過的未來。

明明該感到害怕的,但他卻不由自主得覺得鬆了一口氣。

無法掌控的未來,是時候放手讓人類自己掌握命運。

 

『你要選擇成為人類死在這裡,還是以妖怪的身份活下去?』

白髮死神找到了瀕死的他給了他選擇。

這是做為半妖才會有的選擇。

一旦選擇後,就不可逆轉的過程。

捨棄靈魂與輪迴的命運。

 

他已經不是人類了。

但他沒有…捨棄身為人類該有的一切。

 

 

火焰衝破了湖面,被火焰不斷蒸發的湖水讓結界內到處都是霧氣,湖之精靈被蒸氣逼的到處飛舞,里斯掙扎的爬出水面,努力逼自己清醒,看著左手背上緩緩浮現的紅色刻印。

這不是後來締結契約後的守護術法。

而是那天被阿修羅以金狐模樣帶回去時,從一開始他下在阿修羅手背上得守護術法。

「怎麼回事?前輩?」弗雷特里西感覺到結界的異狀連忙衝進來詢問。

「阿修羅…有危險,幫我找找他在哪裡!」里斯努力想撐起身體,但無奈還未恢復力量的身體沉重得無法動彈,只能先這麼請求。

 

弗雷特里西點點頭立刻跑出結界,先到了原本阿修羅賽夏特的房間卻沒看到人,又跑到了信徒老婆婆的房間找,還是沒看到人。逼不得已,只好請伯恩哈德在領地大範圍的感知阿修羅的氣息,但是結果讓兩兄弟都臉色慘白。

「…沒有氣息?」這種凶多吉少得結果讓弗雷特里西僵在原地。

「他可能已經不在我們領地範圍也說不定,讓里斯叫精靈去通知其他地區得神靈幫忙找會比較快!」還是伯恩哈德冷靜的提出建議。

他們與其他神祇還有認識的妖怪都一起找了一天一夜,雖然沒有找到人但卻得到精靈的情報。

 

「…龍牙嶺?」里斯臉色難看的重複精靈傳回的訊息,不祥的預感揮之不去。

有守護術法在,阿修羅暫時是沒有危險的才對,但這個單方面的術法效力非常低,除非術法一直發動,不然他根本無法感知阿修羅在哪裡,但如果阿修羅是自己打算尋死…術法根本無法保護他!

「冷靜點!還沒找到人都還有希望,我先去龍牙嶺確認一下!」弗雷特里西這麼說完就想走,里斯也不管自己身體狀況多差立刻決定要跟。

「只要有術法我就能找到他在哪裡。不確認他的安危,我也不可能安心待在這裡!」里斯無視他們的勸阻,召喚完精靈就率先離開了神社。

「我也一起去吧。人類突然失蹤或許跟異界有關係,雖然我沒聽說過那邊有異界的入口。」阿奇波爾多拉起帽沿這麼建議,異界的事情還是妖怪比較清楚。

 

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黑霧散去,最先入眼的是與異界氣氛格格不入的花海,帶著濃郁的花香與藥草味,花海的中央有個別緻的小木屋,木屋外疊放著大大小小的玻璃瓶與未曾見過的奇異丹爐,另一邊擺放著木製桌椅。

另一邊擺放著木製搖籃,搖籃上散落著木製玩具,就好像剛剛有個孩子在這邊玩耍過一樣。

「嗯?」突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撞上自己的腳,阿修羅低頭一看,兩個小紙人一個手持繃帶,一個托著藥水看著他晃頭晃腦。

「先療傷吧。我可沒忘記人類是多麼的脆弱。」女子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坐到木椅上,看著式神們拉著阿修羅到椅子上,緩慢的幫他清理臉頰與手臂的傷口。

「我是瑪格莉特,妖界有名的丹藥師,不過我想你應該沒聽過就是了。」

「丹藥師?」阿修羅疑惑的重複新名詞。

雖然是有聽過修道者煉丹,但從沒聽過妖怪也會這種技能。

 

「確實,人類煉丹是為了長生不老與修仙,妖怪基本上能力強大就不太需要丹藥的力量。」瑪格莉特淡然解釋完,才說出自己煉丹的目的。

「所以,我是為了人類才煉丹。」

「妳的意思是,妳的丹藥能讓沒有靈力的人類獲得視力嗎?」聽到這裡也不難猜測,阿修羅直接開門見山的確認。

「說對也不太對,丹藥只有靈力才有辦法消化,在沒有靈力的人身上只會變成奪取性命的劇毒。在異界還有辦法壓制毒性,但回到人間大概只能撐一個禮拜吧。」瑪格莉特停頓了幾秒鐘,看著臉色豪無變化的人類,但後者並沒有回應。

 

「你很冷靜。跟我認識的人類不太一樣呢。」瑪格莉特露出頗有深意的微笑,以有些失望的語氣感嘆。

「妳說過妳的交易內容只有人類才有辦法完成,害死交易對象對妳有何好處?」阿修羅平淡的回應,那雙琥珀色的眼瞳內豪無畏懼。

「…有趣。你推論得很正確,小鬼。」瑪格莉特有些意外得眨了眨眼,隨即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解釋。

「這個針對人類設計的丹藥算是一種儲存裝置,在用靈力完全消化之後。它能完整儲存你這一世接收的靈力與記憶,讓你在轉生之後,不只擁有靈力還能擁有…現在的記憶。」阿修羅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妖怪,似乎不知道該做何反應,瑪格莉特滿意的看著他呆愣得表情繼續解釋。

 

「但我不確定成功率會有多少,畢竟我沒有人類可以實驗,在漫長時間內完成的丹藥也只有一顆而已。如果你願意承擔這個風險,那做為交易我會把丹藥給你。」女妖怪以有些憂傷又有些感嘆的語氣這麼說,流露出不屬於妖怪的情感,讓阿修羅微微一愣。

「…妳為什麼要做這種丹藥?」一個妖怪,研究人類得丹藥,在轉生之後還希望他保存著記憶,這感覺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

瑪格莉特再次有些訝異的看向他,隨即露出一抹像是悲傷又像是嘲諷的微笑。

「我也是。」她看著眼前的人類簡單回應。

「我曾經…也有個想共度一生的人類。」

 

曾經不顧一切,奮不顧身,熊熊燃燒過。

在那個已經少有人看見的年代,她為了找個安靜的地方研究丹藥,借住在偏遠少有人煙的竹林山木屋內。

在採集藥草時,偶遇了一個帶著些許靈力的人類。

那個單純的人類沒有發現她是妖怪,熱絡的跟她打了招呼,還對她的研究很感興趣。

 

…不該心軟的。

跟人類扯上關係會多麼麻煩她也清楚。

她的想法也很簡單,人類的壽命很短,做為消遣也好,反正就當打發時間。

與人類相戀,還生下了孩子,甚至為他製作丹藥。

乾脆沉淪下去吧。

向他表明身分,問他要不要成為她的唯一?

但在她猶豫不決之時,卻被其他人類發現妖怪的身份。

 

人類們將她交給修道者封印,那個人只是遠遠的看著她,抱著她的孩子就那樣狠心的離去。

被背叛的憤怒讓她擊殺了修道者與所有的人類,卻誤觸了異界的門,與人間失去了連結。

她試過無數次,卻還是無法從異界回到人間,無法找回她的孩子。

異界與異界之間有連接的管道,但即使她派出使魔,與人類無法溝通的妖怪,根本無法尋找孩子的下落。

 

但使魔沒有白去一趟,有個特別的人類沒有靈力卻擁有著可以看見妖怪的視力。

可惜那個人類身邊有著強大的守護神保護無法把人帶回來,所以她才打算捕捉那個擁有逆轉命運的半妖,但半妖身處別的疆域,為了把他逼出來她發動了好幾次的攻擊。

今天卻陰錯陽差的找到了她要找的人類。

或許命運還是有些補償她的。

 

「…妳還記得妳在人間最後所在的區域?」阿修羅皺起眉這麼詢問,交易內容居然是去找人,毫無線索根本是在強人所難。

「根據我以前的記憶與我後續派使魔去找的地區,我有繪製了地圖,不過我也不清楚正確性有多少。」瑪格莉特拉出一張大地圖放到桌上,凌亂的妖族文字跟標註看得阿修羅眼花撩亂。

阿修羅默默將地圖轉來轉去,總算找到一個跟記憶中吻合的地方,中央大陸的地標渾沌山脈,山勢蜿蜒曲折還算比較好認,不過剩餘的地殼變動過大,他也只能大概預估範圍。

 

「嘛、方位的話可以晚點在研究,也得先測試丹藥有沒有用處。雖然在妖氣充足的地方,無靈力的人類可以看見妖怪,但神靈例外,如果想見你的守護神,丹藥還是得先吃。」瑪格莉特邊說邊起身走進了木屋,從一個施加封印的丹爐中取出一個陶瓷小杯遞給阿修羅。

「……」阿修羅看著杯內的液體沉默良久。

劇毒什麼得不是重點,而是陶瓷杯內的液體雖然顏色如同清水般透明,但味道卻帶著濃烈的酒味。

 

「這個…是酒嗎?」而且還不是那種普通的酒,這種嗆鼻又辛辣的氣味,恐怕是在首都也很少見的烈酒。

「沒錯,你很識貨。這是妖界有名的『醉月光』,雖然以烈酒來說品質沒有很高,但因為他很愛喝酒,當時還特別從別的妖怪金庫中搶過來的,只可惜他還是一口也沒喝到。」妖怪以讚賞的語氣給予了肯定答案,還有些感嘆的解釋由來。

 

妖怪界的烈酒。喝下這種東西對人類沒問題嗎?如果他是那個愛喝酒的老頭可能還會覺得開心。

但問題是平時就很少沾酒,現在直接挑戰烈酒…?還是妖怪界的烈酒?

阿修羅開始嚴重懷疑自己被耍的可能性,所以他只好硬著頭皮發問。

「跟酒…混著喝?」

「嗯,這樣對人類的身體來說比較好吸收。這點我倒是測試過了。」瑪格莉特認真的點點頭,還舉了很多妖怪也覺得這樣藥效比較好吸收的例子,對人類一點可信度都沒有。

 

阿修羅嚴肅的盯著手中的那杯怎麼聽怎麼可疑的酒再三猶豫,畢竟沒有其他選擇,他也只能默默喝下那杯烈酒,果不其然感覺到喉嚨傳來一股灼熱感,一路延伸到胃。

然後?

然後就沒什麼然後了,他很乾脆的眼前一黑,直接醉暈在桌上。

 

「咦?人類的酒量這麼差嗎?醉月光連很少喝酒的羅索也不會醉阿…才一小杯耶?」瑪格莉特非常驚訝得歪著頭很是不解,完全把人類跟妖怪當同一個標準。

「嘛、也該辦正事了。」瑪格莉特伸出手將妖氣聚集在人類的左手腕上,立即浮現的火焰刻印迸發強烈的能量試圖隔開妖氣,小紙人慌忙的逃離,避開熊熊燃燒的火焰。

「接著,就讓我來盛大歡迎這位難得的客人吧。」瑪格莉特微微一笑,摸了摸圍繞在身上的黑色娃娃魚。

「再等我一下,庫勒尼西。我很快…就會去迎接你的。」

 

 

再次發動得守護術法讓里斯一陣踉蹌,但也確切的感知到阿修羅的所在位置,他沿著龍牙嶺旁的懸崖往下跳,先是感覺到一股微弱的能量穿過了身體,然後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條石橋,一名紫髮少女拿著權杖站在他面前,似乎是在等著他到來,她身後得漆黑大門散發著強烈的妖氣,毫無疑問是異界的入口,而她的腳邊有個很眼熟的黑貓。

「那隻黑貓是…阿修羅、有人類…來過這裡嗎?」里斯心急如焚得這麼詢問,少女正想解釋時,弗雷特里西拎著煙斗從天而降。

「這裡有結界,難怪阿奇波爾多進不來。」弗雷特里西將手中的菸斗拋向空中,讓阿奇波爾多恢復原狀,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少女正微愣的看著他。

 

「這裡居然也有異界的門啊…」阿奇波爾多壓著帽沿不可置信的看著那扇門,感覺五味雜陳。

施下了妖怪與人類無法進入的結界,難怪他一直不知道。

「你確定阿修君是到了這邊?」弗雷特里西非常懷疑的環顧四周,跟著里斯的視線一同看向了少女。

「…是的,他已經進到異界了。」少女握緊著權杖雖然有些緊張的回應,但依然站在異界之門的面前沒有移動,異界之門也沒有開啟的徵兆。

原本的異界之門是無法控制開啟的時間,不管什麼東西靠近都會直接吸入。

 

「妳難道是…異界的守門人?」這不尋常的狀況讓阿奇波爾多不得不做出這種推測,少女點點頭沒有否認。

「我是半妖一族的艾茵,這個異界是由半妖的力量創造的空間,只有我們的族人才有辦法開啟大門。」

「…妳讓人類進去?」阿奇波爾多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這麼確認。

「是的,詳細情況還是由傑多大人跟您們解釋比較好,不過我最多只能移動兩位過去。」艾茵有些困擾的看著他們,阿奇波爾多聽著那個名字微微一愣。

 

「…讓我一起去吧。異界還是我比較熟。」阿奇波爾多點起菸這麼建議,里斯點點頭,看向一臉擔心的弗雷特里西開口。

「你先回去,異界不是有神職身份的人可以干涉的地方。有消息我會派精靈通知你。」

「…好吧。」弗雷特里西無奈的嘆氣,只能皺起眉囑咐:「小心點。」

兩人一同嚴肅的點點頭,弗雷特里西默默站到一旁,少女顯然有些訝異不過她沒有多問,默默旋轉權杖後開始聚集妖氣。

 

「那個人類是這麼說的。」妖氣聚集在黑色的門上,隨著緩緩開啟的大門,艾茵看著憔悴而身心俱疲的守護神輕聲開口。

「『…有一個想見的傢伙。有一個必須守護的地方。』」

里斯微微睜大雙眼看著少女,異界之門默默在眼前開啟。

「所以我…無法阻止他。」艾茵帶著歉意這麼回應。

 

感覺著迎面吹來的風,他彷彿看到阿修羅毫不猶豫踏進異界之門的背影,里斯勾起一抹既無奈的微笑,他一步一步走進異界之門,就像是依循著阿修羅的軌跡。

「確實呢。」他頭也不回的回應:「就算是我,也無法阻止他啊。」

胸口的勾玉發著光,就像是回應主人的願望一般。

 

無論幾次,你的願望沒有改變。

所以,無論幾次。

我也會…飛奔到你的身邊。

 

 

 

 

「該說不愧是半妖居住的異界嗎?妖氣濃度比其他異界低很多。」一踏上煙霧瀰漫的街道,阿奇波爾多便立即發表感想,里斯臉色慘白的壓著胸口沒有回應他的玩笑。

就算是濃度低很多的妖氣對現在靈氣大量耗損的他來說都有些難受,更不用說阿修羅以那樣的身體待在這裡恐怕更辛苦,必須快點找到他。

 

「說到底,那小鬼到底為什麼會知道這個異界?連我都不知道了。」阿奇波爾多一邊警戒著周圍一邊有些界異的詢問。

「那隻黑貓…原先是死神的貓。恐怕是死神動了什麼手腳。」里斯皺起眉也想不透古魯瓦爾多的目的是什麼,但比起這個他更懷疑那個被稱為傑多的半妖能力。

「喔、這麼說起來,當時有個白髮死神有過來找那小女孩,好像是為了進入那個人類的夢境吧。」阿奇波爾多這才想起來當時死神那麼突兀的出現,果然是有什麼企圖。

 

「…你說什麼?」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的里斯整個面色凝重的瞪著阿奇波爾多,害阿奇波爾多緊張萬分的解釋當時的狀況,因為他完全昏迷不醒所以才會錯過這段訊息。

「可是那個死神具體跟那小鬼說了什麼,我們是完全不知道的!因為梅莉沒有跟著進去夢境裡。」

里斯皺起眉左思右想還是想不透為什麼阿修羅會聽死神的建議跑到這種地方,不過他也不用繼續煩惱這個問題了,因為他要找的半妖接獲消息,直接就找上門來了。

 

「比我想像中還慢!」紫髮少年突然從空中現身,直接跳到他們面前,二話不說就指著他們的鼻子臭罵一頓。

「搞什麼鬼啊!隨隨便便就被人拐走,好好教育一下好嘛!你的人類!給我添這麼多麻煩!我要收取費用!」阿奇波爾多發楞的看著他久久不能回話,似乎暫時失去了語言能力。

「……你就是傑多?」這個臭小鬼真的是掌握這一帶的強大半妖嗎?里斯很不合時宜的思索這個問題,但話中的幾個關鍵字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拐走?被誰?」里斯焦急萬分的想得知詳細的資訊,少年不屑的用鼻孔噴氣才不悅的解釋。

「你的契約者!莫名其妙跑來,要求我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別的女人跟他隨便說了兩句就相信了!已經被那女的拐走了啦!你給我好好反省到底是怎麼教育他的!」少年非常氣憤的說明狀況,但很可惜省略太多細節導致里斯聽得一頭霧水。

 

「等一下…女人?被帶走了?」里斯皺眉壓著本來昏沉沉的腦袋,試圖釐清現狀,還是阿奇波爾多先反應過來。

「你是說那個人類過來找你要求什麼事?」

「『視力』。能夠看見神靈的視力。」傑多一臉不悅的回應,里斯微微睜大雙眼先是愣住隨即沉下臉,這確實是…不管是誰都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但你又說那個人類被其他女人帶走了?」阿奇波爾多眉頭深鎖的點起一根菸繼續詢問。

「啊、異界的丹藥師,是個麻煩的女人。她好像先前有到人間攻擊過你們,那人類還認得她。那個女人說什麼有辦法讓沒有靈力的人類也能看見神靈,那個白癡就這樣被她帶走了!」想起這件事還是讓少年非常生氣,沒注意到眼前兩人瞬間面色鐵青。

 

「丹藥師…該不會是瑪格莉特吧?被帶去哪裡?!」阿奇波爾多常在異界間輾轉,也算很常聽到這女人的名號,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毒女人!

「這邊的妖怪有各自的領域,坦白說,別的領域我不能介入。不過這女人來攻擊我已經很多次,算是破例幫你們這一次,但在結界封閉的情況下我不可能知道那女人在哪…」少年臭著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解釋。

「切!」里斯逼不得已只能聚集靈力,試圖尋找當初留在阿修羅手上的守護術法,在充滿妖氣的地方連發動術法都讓他呼吸困難,但他還是沒有停下靈力的輸送。

 

「喂喂喂!別亂來啊!」阿奇波爾多大驚失色的阻止,本來就受了重傷的靈體在這種地方使用靈力後果不堪設想,一旁得傑多也皺起眉正想說什麼的時候,里斯的施法卻突然被強硬得切斷。

里斯疑惑的愣了愣,隨即感覺到從胸口傳來微弱的靈氣,他瞬間明白了是什麼阻止他的術法,他緩緩拉出胸口的碧綠色勾玉,勾玉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

…人類的願望。

 

就如同他單方面的約定一樣,人類的願望也成了他的束縛。

「人類…真是任性啊。」里斯無奈得握緊勾玉以困擾的語氣這麼感嘆。

「是啊,我也是這麼認為呢。」憑空出現的優雅女聲也以同樣無奈的口吻回應。

阿奇波爾多立刻警覺的用妖力幻化出槍指向無預警現身的女人,傑多只是看了那女人一眼沒有動作,淡淡開口。

「那是幻影。我們的攻擊沒有用。」

「沒錯,這裡可真是熱鬧。我本來就只是來幫貴賓帶路的。」瑪格莉特勾起微笑看向里斯:「當然,我邀請的對象只有一個。」

 

現場的氣氛瞬間陷入凝重,阿奇波爾多依然沒有放下槍,冷冷的反問。

「…如果我們拒絕呢?」

「那也無所謂。只怕那個人類就無法活著離開這裡了。」瑪格莉特看著瞬間沉下臉得里斯輕笑出聲。

「呵呵,讓他死了我也麻煩。畢竟我們之間還有交易,如果你無法一起來我也會很困擾。」

里斯皺起眉看著眼前像謎一般的女人,雖然不知道這女人打著什麼如意算盤,但他本來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喂喂喂喂你頭殼壞了嘛!現在還不確定那小子在這女人手上吧!」阿奇波爾多大驚失色得想要勸阻,里斯冷靜的回覆。

「欺騙我這種事也沒好處,我倒是好奇這女人跟人類能進行什麼交易?」里斯默默跨出一步表示自己的決定,無視一旁慌慌張張的阿奇波爾多。

「你跟那個人類的連結已經斷了,你要怎麼帶他回來?」傑多雙手環胸冷酷得提醒他這個事實,里斯呼吸一滯沒有回應。

 

「被你三番兩次懷疑還真是令人不爽,小鬼。有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在人類身上卻有無限的可能性。」瑪格莉特伸出手露出一抹帶著深意的笑容,黑色的妖氣聚集在她的手中。

「就像你一樣,半妖。」所有人微微一愣,瑪格莉特瞬間釋放出妖力,黑色的沙塵捲起了一陣強烈的風,周圍的景色像是隨風飛舞的花瓣般吹散,等所有人回過神來時,已經踏在一片花海之上。

「這裡是…」阿奇波爾多疑惑的觀察著周圍,一望無際的花海沒有盡頭,妖氣比剛剛所在的地區要銳減更多,取而代之的是濃郁的花香與藥草味,都在顯示這裡是妖怪的領域。

 

瑪格莉特站在花海前,溫柔的摸了摸靠在她身上的黑色娃娃魚。

「那個使魔是…!」里斯臉色鐵青的看著那條漆黑的妖怪,總算明白當時突然跑來攻擊阿修羅的使魔主人是誰,這個驚人的事實也讓他再也無法維持冷靜。

「…阿修羅在哪裡?」如同憤怒般得熾熱火焰把周圍的花草燒得面目全非,就連隱隱作痛的舊傷與阿奇波爾多緊張的吶喊都被他拋之腦後。

他感覺不到任何人類的氣息,這一點讓他更加心煩意亂!

 

「…跟人類不一樣,是個急躁的守護神呢。」瑪格莉特故作困擾的嘆了一口氣,隨即換上一副認真的神情反問。

「投入這麼深,好嗎?」語氣中嶄露得悲傷與後悔讓里斯一愣沒有立即回應她的問題,阿奇波爾多則是默默別開了頭似乎是不想思考這個問題,只有傑多一頭霧水的站在一旁。

「人類可是很善變的,就算被背叛也無所謂嗎?」瑪格莉特的眼神帶著不容推諉的堅定,似乎是非知道這個答案不可,里斯看著眼前的女子突然鬆了一口氣,火焰默默得散去他筆直的迎向她的目光反問。

「所以,妳後悔了嗎?」就像當初詢問阿奇波爾多一樣的口吻。

 

瑪格莉特看著他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了一抹滿意的微笑,聽著熟悉的問句阿奇波爾多有些尷尬得拉低帽沿故作輕鬆的調侃。

「真蠢啊…問自然靈這種問題。」

「確實呢,是我不對。」瑪格莉特老實得承認,隨即輕勾手指解開了幻術,簡約的和式建築物這才緩緩出現,躺在木廊下熟悉的身影讓里斯呼吸一滯,連忙衝過去確認他的安危。

 

紅潤的臉色與均勻的呼吸都顯示他還活著,與地母一戰的舊傷還未癒合,現在又添上了新傷,來這裡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里斯看著他的睡顏說不上來的複雜情感讓他動彈不得,想起他那時撕心裂肺得哭喊與願望就讓得胸口痛得無法言語,他伸出手想碰碰他的臉,但指尖卻停在他臉側幾公分處再也不敢靠近。

「你不叫醒他嗎?」瑪格莉特看著他遲疑的動作露出一抹帶著深意的微笑,里斯握緊雙手沒有回應。

即使呼喚也無法傳達。

即使在身旁也無法看見。

即使伸手也無法碰觸。

他很清楚…會有什麼結果。

 

他也沒有後悔。

不論給他重選幾次的機會,只要能夠救下他,無論幾次他都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因為…我已經…」原本的回答卡在喉嚨,怎麼樣也無法說出口。

不是早已下定決心了嗎?不論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只要能夠守護你的話,我也…

「…說謊。」突然響起的沙啞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隨即溫暖得手貼上了他的臉頰,抹去了他不知何時流下的眼淚。

「你不是說…不會後悔的嗎?」那雙看著他的琥珀色雙眼中帶著憤怒、悲傷,但更多的是欣慰。

 

里斯再也忍不住將他緊緊擁入懷中,確認懷裡的溫度不是錯覺,千言萬語盤旋在心中不知道該怎麼訴說,面對阿修羅的指控與一同傳遞的情感,讓他的腦袋混亂得無法思考。

壓在胸口的情感沉重得讓他無法呼吸,想要解釋卻又覺得像是被看穿般的難堪,讓他最後只能委屈的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我也…沒辦法!我也不希望這樣!你為什麼總是要讓人這麼擔心!」

與情感一同潰堤的真實想法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但是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

到了現在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根本沒有那樣的覺悟,也沒有那樣的堅定,根本無法接受現在的結果!

 

曾幾何時,身為自然靈的他有了自己的願望?有了不想放手的事物?

曾幾何時,身為神祇的他也擁有了心?擁有想要傳達的情感?

他沒有後悔過去的決定,卻對未來必定的結局感到後悔。

而阿修羅卻在他自以為善意的說出那句話時就已經發現了他的謊言,一直記到了現在。

 

察覺到這點的同時,從心中湧出的一些東西讓他的胸口很痛很痛,難受得無法呼吸,阿修羅伸出手捧著他的臉頰,輕柔得抹去他的眼淚後默默看向身後好似陷入回憶而發呆的丹藥師開口。

「交易成立。妳的委託我接受了。」

「…那真是太好了。」有些失神的瑪格莉特愣了幾秒,隨即露出迷人的微笑這麼答應,阿奇波爾多跟傑多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結果。

「那麼、先…!」阿修羅正想起身突然一陣頭暈目眩讓他差點跌倒,一旁的里斯立刻緊張得把他拉回木廊。

「怎麼回事?」里斯壓著阿修羅還有點熱度的額頭立刻懷疑的看向瑪格莉特,瑪格莉特有些無奈得聳聳肩後,簡潔有力的解釋:「宿醉。」

 

「宿醉?」里斯跟阿奇波爾多立刻異口同聲的大聲反問,似乎很疑惑為何這個名詞會出現。

「我給他喝的丹藥裡混雜著醉月光,我哪知道人類這麼容易就醉了?」瑪格莉特不耐煩的這麼表示,讓現場陷入微妙的沉默。

「嘛、異界常見的烈酒確實對妖怪來說不怎麼會醉…還有剩下的嗎?」阿奇波爾多已經毫無敵意的點起一根菸,開始說些不相干的話。

「說什麼蠢話,醉月光連半妖喝個一兩杯就會醉死了,更何況人類?」傑多提供了唯一一個比較接近人性化的回答,而從沒喝過酒的里斯決定不發表評論。

 

「根據我的數據,混著丹藥應該劑量不會那麼重才對…畢竟我沒有其他實驗對象可以測試。再加上那小鬼又是空腹喝,豪無靈力又沒有體力的狀況當然會無法承受丹藥的力量。總之,你們恐怕得留在這裡幾天了,先待在那間別院,不然那小鬼的體力沒恢復我也不可能跟你們討論委託的事情…」瑪格莉特很不耐煩得說到一半,被里斯強硬得打斷。。

「等一下!丹藥對非修道者而言都是劇毒吧?」里斯一臉嚴肅的這麼反問。

「沒錯,所以才帶你過來。」瑪格莉特頗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露出微笑,看著一頭霧水的里斯輕笑出聲。

「丹藥需要大量靈力才有辦法消化,只要有靈力對人體就無害。嘛、剩下的你可以問你的契約者。」瑪格莉特打著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啞謎,心情很好的走回居所,似乎完全不在意還留在這裡得敵人。

 

「呃…照目前的狀況好像沒什麼危險。」阿奇波爾多抓了抓有些不懂現在的情勢。

「嗯,你先回去幫我跟弗雷特里西說一聲,等我搞清楚那女人的底線我再回去。」里斯雖然也還是有些不能適應,但以阿修羅目前的情況也不可能就這樣直接帶走。

阿奇波爾多點點頭表示理解,看了傑多一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就直接離開了。

 

里斯對著傑多點點頭表示謝意,傑多看著他猶豫良久才緩緩開口。

「你現在還能待在這裡,全是勾玉的力量。你是因為那個人類的願望才有辦法繼續存在。」里斯微微一愣隨即露出無奈的微笑。

這種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那個人類…原本是會死的,要不是他的願望改變了。」傑多面無表情的解釋,里斯疑惑的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不明白。

「是你,讓他的願望改變了。」似乎是覺得解釋到這裡就夠了,傑多轉過身頭也不回得離開這個領域。

 

里斯看著隨風飄揚的花海露出一抹了然於心的微笑,他正想抱起阿修羅去找找別院的寢室時,阿修羅突然拉住他的衣服。

「嗯?頭還疼嗎?」里斯停下了動作溫柔的詢問,只見阿修羅那雙有些渙散的琥珀色眼瞳看著他許久,才以有些模糊的聲音要求。

「…吶、名字…告訴我…」

里斯微微一愣,這才想起契約斷了得現在,阿修羅已經不記得他的名字了。

雖然是為了不讓他被契約反噬所做的判斷,還是讓他打擊很大,他不敢想像擁有回憶無法呼喚自己的阿修羅是怎麼樣熬過這段時間的。

…讓他在這種疲憊的狀態下也仍然記得這件事。

強壓下不斷湧起的悲傷,里斯默默垂下眼簾湊近他的唇側。

「啊、不論幾次。我都會送給你。」里斯吻上他的雙唇堅定的立誓。

 

所以,不管是在睡夢中,還是清醒的時候。

請再次,呼喚我吧。

 

 

 

 

落雪紛飛。

眼前的景象很陌生,他只感覺到冰冷的風雪讓自己瑟瑟發抖,眼前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讓視線一片黑暗,他下意識的想要推開,遮眼視線的物體在自己眼前頹然倒下,溫熱的血液噴濺在臉側,鮮血從自己的掌心與臉側滴落,雖然覺得做了不好的事,但他的心卻如同冰雪般豪無動搖。

有個人站在自己面前,強烈的熟悉感與從心中湧出的情感讓他熱淚盈眶,那人看著自己露出了一抹無奈的微笑蹲在他面前,然後毫不猶豫的拉起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詢問。

『你應該知道的…我的名字。』

 

他想回答,或者該說他覺得自己回答了。

模模糊糊的感覺有人吻了他,蜻蜓點水般得小心翼翼,貼在唇上的溫度既溫暖又熟悉,他下意識想呼喚卻硬生生的強迫自己停止。

與先前不同的是,銀色的鎖鏈再次從他眼前展開,原先被蠶蝕得記憶在這一刻鮮明了起來,名字從心中顯現,他微微啟唇想發出聲音卻先感覺到流入口中的冰水讓他一瞬間清醒,緩緩睜開雙眼。

「…笨蛋,總是這麼亂來。」那熟悉的聲音與哀傷的表情讓他忍不住伸出手,輕撫上那人的臉龐,在感覺到溫度的同時他默默在心中再次念過他的名字。

 

…里斯。

沒錯,即使失去名字也無法抹滅的記憶。

那些、時間帶不走,他選擇守護的東西,就在這裡。

 

「這是我的決定…跟你無關。」阿修羅默默收回手這麼宣示,這確實是他個人的決定,跟任何人無關。

里斯露出一絲苦笑,像是妥協卻又像是理解,疲憊又憔悴的臉色看得出來這段時間肯定不好過,更重要的是,靈氣很微弱。

就跟…先前在水底神社遇見的那個少女一樣。

 

從心中湧起的恐懼逼得他撐起身體,但先前宿醉的暈眩感居然還沒消退讓他差點跌回床鋪,里斯連忙伸手扶著他。
「你沒事吧?」里斯緊張得這麼問,阿修羅揉了揉自己的額側揮了揮手表示不要緊,里斯連忙捧起一旁的小碗遞給阿修羅。

「先把粥喝了,因為你好幾天沒進食,體力都沒辦法恢復。」

阿修羅有些疑惑的盯著那碗粥懷疑的詢問這是哪來的,在妖怪橫行得異界不可能哪邊有賣人類的食物吧?

 

「瑪格莉特之前住在人間啊,所以會做人類的食物。」里斯不疑有他的回應,讓阿修羅更加懷疑的盯著眼前的粥。

妖怪做的食物,還能稱為人類的食物嗎…?

更不用說他才剛吃過悶虧,那灼燒喉嚨的烈酒滋味,實在不是很想體驗第二次。

里斯看著阿修羅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連忙出聲解釋。

「我沒有感覺到妖力或什麼其他的酒類在裡面,這很安全。還是要我幫你試毒?」

「…不用。」里斯察覺毒類的東西很有一套,這點可以相信。阿修羅這才默默的接過碗。

 

不過就真的是妖怪煮的粥,完全沒有調味的白粥讓他吃起來異常痛苦,反正只是要恢復體力吃點東西就好了,至少暈眩感是消退不少。

「這裡…是哪?」阿修羅環顧著古色古香的木屋建築,有些摸不著頭緒。

「瑪格莉特的別院,應該是…本來是打算跟人類一起住的地方…」里斯回想起當時那女人的神情跟問題簡單解釋。

妖怪們不需居所,從這仿造人類樣式的建築也能猜出一二。


「…你當時說交易成立,你跟那女人交易了什麼?」想到這裡,里斯立刻介意的問起。

「以丹藥做為交換,我得去人間找那個女人的孩子。」阿修羅喝了一口溫水簡短回應,里斯有些疑惑得歪著頭試圖理解狀況。

「孩子?她跟那個人類還有孩子?」

「沒錯,之前的攻擊也是為了帶我回來做這個交易,人類看不到妖怪,也無從詢問她孩子的下落。」

「…那也不需要用這麼強硬的手段吧?那時你可是差點就受傷了!」里斯回想起當時的狀況有些氣急敗壞的開口。

 

「當時歸當時,現在丹藥已經給我了,沒有理由拒絕。」身為差點受傷的當事人阿修羅一臉冷靜的分析狀況,里斯也只能不甘心的既往不咎,隨即詢問起丹藥的事情。

丹藥對無靈力的人類來說是劇毒,在異界還能壓抑毒性,但回到人界就棘手了。

「她說這類似一種儲存裝置…可以儲存靈力,讓人類獲得視力,不過需要大量的靈力進行消化。」阿修羅默默省略關鍵字,只講了一個大概。

畢竟連發明者都沒保握了,別給無用的希望比較好。

 

「嗯…所以說,需要靈力。」里斯思索了幾秒鐘隨即露出一抹微笑得出了結論,阿修羅立刻有些戒備的看著突然湊近的里斯開口。
「…你要幹嘛?你現在沒有多餘的靈力才對吧!」已經很有經驗的阿修羅滿臉通紅仍然故作鎮定的提醒,里斯的靈力根本還沒恢復他也感覺得出來。
「反正你現在的身體也不能承受過多的靈力啊,先讓我測試看看嘛。」里斯一臉理所當然的這麼回覆,笑容可掬的看著他害羞的表情,也不管阿修羅還在猶豫,他緩緩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輕柔的吻上他的唇。

唇側還帶著些許得烈酒餘香,里斯忍不住舔了舔他的唇側,感覺到阿修羅僵硬了幾秒讓他不禁嘴角輕勾,隨即輕抬他的下顎,先傳遞些許靈氣試探。


阿修羅原本就大量失去靈氣的身體空蕩蕩的,照道理只要一點點的靈力就能感覺到『容器滿溢』才對,但很奇怪的他傳遞過去的靈力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讓他在疑惑的同時加深了這個吻。

「唔嗯、嗯…!」隨著被撬開的雙唇,原先蜻蜓點水般的輕吻瞬間轉為帶著掠奪性的深吻,阿修羅有些驚嚇的想要退開,里斯輕壓著他的頭沒讓他輕易退開,原先就昏沉沉的腦袋,在彷彿要窒息般的舌葉交纏下也一同失去了思考能力,他輕啟唇瓣卻被吻得更深。

 

「…不太對勁。」在他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窒息之時里斯才緩緩鬆開他的唇,他立刻深吸一口氣來彌補自己失去的空氣,里斯眉頭深鎖一臉嚴肅的沉思。
他傳遞的靈力依然沒有留下痕跡,更奇怪的是雖然很微弱但他確實感覺到傳回自己體內的靈力,沒有靈力的阿修羅當然不可能有辦法做這種事情,只能推測是體內丹藥的功效。

 

『丹藥需要大量靈力才有辦法消化。』

 

「真的有些麻煩。」里斯露出有些苦惱的表情,陷入了苦思,阿修羅疑惑的看著他顯然不太懂發生了什麼事,里斯突然將他壓在他身上,讓他嚇了一跳。

「又、又要幹嘛?」

「還記得我告訴過你傳遞靈力的方法吧?」里斯突然一臉認真的發問,阿修羅皺起眉回想起當時的狀況,臉色難看的點點頭。

那時的里斯一副只要為了保護他就算消失也無所謂的態度,讓他一想起來就火大。

更重要的是這個問題…會讓他想起那名因他打破結界而消失的神祇。
 

「其實除了那幾種外,還有一種方式。原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現在或許能試試看…」里斯一反常態的以認真的語氣開口。
「你要做什麼?如果會大量消耗你靈力的事情還是免了。」阿修羅皺起眉有些不悅得打斷他的話嚴正的拒絕,里斯有些訝異的看著他眨了眨眼,總算了解他的擔憂,隨即緩緩拉出胸前的勾玉放到手心上。

「我不可能違背你的願望。哪怕那是我不願意的事情。」里斯認真的看著阿修羅這麼宣誓,阿修羅緊抿著唇沒有回應。

 

在漫長的時間裡,無法抹滅的記憶只會是痛苦。

即使如此,他還是許下了這樣的願望。

不想…讓他消失。

 

「所以,如果是能恢復靈力的事情,你就會願意?」里斯伸手捧起他的臉頰像是確認似的反問。

「如果有這種方法的話…」阿修羅不明所以的這麼回應,里斯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回答。

「有啊,與人類結合的話,就有辦法將靈力傳到人類體內,也就能消化丹藥,丹藥本身就是靈力的結晶,也能恢復我的靈力。」里斯的手指輕輕滑過他的鎖骨露出玩味的表情。

「結、合?」阿修羅不可置信的重複,看著里斯越靠越近他慌亂的語無倫次。

「可是、可是你會…?」

「嗯,雖然沒實際做過,但是有看過。」里斯稍微思索了幾秒後隨即老實的承認,讓阿修羅再次傻了眼。

「看過?」

「跑去看人類婚宴的時候,有看過很多次。」

「……」神靈的嗜好是偷窺嗎…不,正確來說是光明正大的看,反正就算站在旁邊人類也看不見,但這不是重點啊!到底是多無聊會盯著人類做這種事情啊!

阿修羅腦袋一片混亂也不知道該不該為那些可憐的受害者們說兩句公道話。

 

「這種事很正常啊,還有些妖怪是因為跟人類技術不錯才跟他們在一起的呢!要不然你以為半妖跟有靈力的人類是怎麼來的?」里斯臉不紅氣不喘的這麼解釋,阿修羅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回應。

「…誰問你這個了。」雖然阿修羅臉色的紅暈依舊清晰可見,但並沒有躲開他的碰觸。

「嗯?說的也是,畢竟我認定的只有你一個人而已。」里斯勾起微笑的指尖沿著他的鎖骨往上,輕撫過他的頸項,停在他的頰上,像是在等待他的許可。

 

空氣像是凝結一般,讓他有些呼吸困難。

他從未想過這種事情,沒有經驗的腦袋也無法告知他該如何反應,所以他沉默良久後先問了一個他比較介意的問題。

「…你確定這樣…能夠消化丹藥嗎?」

「得試過才知道。但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里斯湊近他的唇側輕聲低語,那雙碧綠色的眼瞳蘊含著數不清的情感,讓他動彈不得。

 

如果在剩餘的時間…有能夠留下的東西。

這一定就是其中之一。

 

他妥協似的闔上眼,微微傾身讓雙唇交疊作為回應,里斯心滿意足的堵上他的唇狠狠掠奪。

將阿修羅的衣服在拉扯中褪去,阿修羅縮緊身子似乎是有些緊張,里斯握緊阿修羅的手順勢將他壓回床鋪,溫熱的唇瓣沿著他的唇側往下,吻著他的頸項,另一手輕柔撫過阿修羅包著繃帶得手臂,雖然有使用靈力試著治療傷口,但傳遞的靈力依然消失在阿修羅的體內,所以他只得作罷,決定先找到丹藥的位子。

 

「唔!你、你做什麼啊…」感覺到濕熱的舌輕舔著他的頸項,讓阿修羅整個人一僵。

「我想順便找到丹藥的位子。」里斯看著滿臉通紅的阿修羅勾起微笑老實的解釋。

「…蛤?這、樣找…嗚嗯嗯…」阿修羅半信半疑的想發問,里斯的指尖突然撫上胸前的乳尖讓他立刻摀起自己的唇阻止那奇怪的聲音。

「嗯?」里斯稀奇得看著阿修羅紅透的臉頰稍稍停下了動作,但隨即又變本加厲得含住另一邊用唇舌逗弄著,另一邊用指尖輕壓旋轉著直到挺立,聽著阿修羅溢出的微弱呻吟的同時感覺到回流的靈力有些訝異。

 

他壓著阿修羅顫抖的身體,輕吻著他劇烈起伏得胸口,另一手沿著他的腰身直下,當時的想法又再次回到他的腦海裡。

「我覺得有點可惜…」里斯以有些嘶啞的聲音開口,阿修羅依然遮著自己的唇,疑惑的看向他。

「因為靈力不夠,所以我們之間的契約還沒重新簽定。」里斯看著阿修羅瞪大雙眼顯然是有些驚訝,他有些寂寞的開口。

「這樣…我就聽不到你在想什麼了…」

「你這、白癡…哼嗯嗯!」阿修羅羞紅著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正想要他別想得有的沒的,突如其來的刺激逼得他只能緊咬著唇。

 

里斯撫弄著阿修羅早已濕潤的勃昂,上下套弄得方式既緩慢又輕柔,遊走在身上的手指沿著身體的曲線移動,感覺著越來越熱的身體,只要有意無意觸碰到挺立的紅櫻,都能感覺到身下的人輕微的一顫。

「你這裡好敏感…」里斯帶著笑意的低語,故意親吻著他的胸口。

「你、閉嘴…唔嗯嗯…哼、嗯…」阿修羅艱難的回應到一半,里斯突然加快了身下套弄的速度,強烈得快感湧上讓阿修羅的聲音變得支離破碎,被情欲漸漸佔據的身體讓他全身無力,像觸電般的顫慄快感讓他的思緒也跟著載浮載沉。

 

「等、一下…啊嗯嗯…!」感覺到停在股間的手指讓阿修羅稍稍回神,里斯沾著液體的手指試探性的探入。

「別緊張,放鬆就好了。」里斯溫柔的吻著他的額側停下動作,阿修羅緊抿著唇試著移動身體,里斯淺笑著拉起他的大腿讓探到更深處。

若有似無的靈力流動著,帶著烈酒的芳香,搭配著阿修羅意亂情迷的表情,讓他有些頭暈目眩。

…可惡,也太可愛了吧。

 

里斯深吸一口氣壓抑著越發難耐的慾望,將手指沾著黏膩的液體繼續朝更深處按摩,內壁時而緊縮時而放鬆讓他的心情也跟著起伏,隨著手指的增加他感覺阿修羅的呼吸也越發急促。

里斯緩緩抽出手指,同時摟起阿修羅纖細的腰將他拉起,阿修羅立刻緊張得抓住他的衣領撐起身體,里斯擁緊他的肩,將自己的熾熱抵在洞口緩慢的進入,但狹道比想像中還緊,讓他不得不先停下動作。

 

「嗚哼嗯嗯、你這傢伙…到底想怎、樣!」阿修羅緊抓著里斯得肩試著穩住昏沉沉的身子,瞪著眼前的人羞紅著臉抱怨,這種不上不下的狀態反而更難受。

「…唔。可是很緊,我不想害你受傷啊。」里斯輕壓著他的尾椎有些無奈的解釋。

畢竟是第一次,他可是很戰戰兢兢的,人類的身體他可不瞭解,靈力的流動也讓他有些擔心阿修羅的身體能不能承受的住。

阿修羅狠狠瞪了他一眼猶豫了幾秒鐘後,突然抓著里斯的衣領堵上他的唇,里斯還來不及反應,阿修羅調整身子硬是將他的勃昂整根沒入。

 

驚呼聲與難耐的嘆息都消散在彼此的口中,狹小的內壁緊緊包覆著他的欲望,從未體驗過的歡愉讓他整個人有些迷茫,阿修羅似乎還不太適應,坐在他身上動也不敢動,里斯輕嘆一口氣摟緊他的背將他擁進懷裡。

「…老愛這麼亂來。」他湊近阿修羅的唇側輕聲低語,抹去他臉側因熱度形成的汗水,緩慢的在他體內移動。

阿修羅皺起眉忍耐著從下身傳來的擠壓感試著放鬆身子配合著里斯的動作,感覺著里斯越發急促的呼吸與凌亂又濕潤的吻。

「嗚嗯嗯!哼--…」突然從下身傳來的快感讓他一陣顫抖,他摀著唇更加用力的包覆著體內的熾熱。

里斯一邊按摩著硬挺的分身一邊加快速度,累積在體內的快感與情慾讓他覺得有些失去控制。

 

初次體驗的歡愉讓他先行達到的顛峰,腦袋一片空白卻又有種依依不捨的感覺。

阿修羅輕微的喘息讓他稍稍回過神,先是緩緩退出阿修羅的體內,白濁得液體隨著他的動作流出,阿修羅壓著自己的臉頰似乎是有些害羞,里斯湊近他的臉側親吻著他的手背,繼續套弄著他還未解放的勃昂。

「嗚嗚嗯、等…等嗚哼嗯!」阿修羅有些慌亂的想阻止,被瞬間湧上的酥麻感徹底淹沒。

羞恥、快感與慌亂的情緒交雜著,被情慾佔據的腦袋無法再進行思考。

只能沉淪、墜落…

直到視線變回一片模糊。

 

 

再次恢復意識時,最先聽到的是水聲,淡淡的硫磺味飄散著,身體漸漸溫暖了起來,他試著想挪動身子,但身體沉重得讓他無法動彈一分,疲累得只想昏昏欲睡,突然感覺到有人的手從他的背脊一路往下又再次試探性的伸入狹隘的洞口讓他猛然驚醒。

「幫你清乾淨而已啦。」里斯感覺到懷裡的人全身僵硬的瞪著他立刻有些好笑的解釋。

阿修羅尷尬得移開眼神還顧四周,依照水溫跟味道他們應該是在溫泉裡沒錯,周圍的景象讓他推斷應該事庭院,正當他想著異界居然還有溫泉,妖怪也很懂得享受生活之類的胡思亂想時,突然湧上的強烈快感讓他不小心輕吟出聲。

 

「唔嗯嗯!」阿修羅立刻咬緊下唇,莫名驚恐地看著里斯。

「怎麼了?」里斯先是感覺突然有大量的靈力傳到自己體內,再加上阿修羅的反應讓他有些疑惑地反問。

「…不知道、感覺…很奇怪。」阿修羅皺起眉小聲的回應。

「是這裡嗎?」里斯指尖輕勾再次準確的按上那一點,阿修羅驚呼了一聲,緊抓著他的肩不停地顫抖。

里斯看著他的反應回想起剛剛那令人愉悅的瞬間,瞬間覺得口乾舌燥,忍不住再次吻住阿修羅正欲開口的唇再次狠狠的掠奪。

 

「唔嗯嗯!嗯!」阿修羅所有的抗議都被吞下肚,里斯的手指一邊按摩著那敏感的一點一邊增加著手指得數量,剛宣洩完還很敏感的身子又再次熱了起來,伴隨著如同電流的快感蔓延全身。

「嗯…我覺得我剛剛好像用錯方法了。」里斯稍緩節奏,盯著淚眼婆娑的阿修羅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所以,再一次?」里斯邊說邊抽出手指,雖然好像是再詢問他的意見,但他的動作完全不是如此。

「住、手!你這蠢貨!呃嗯嗯……」阿修羅大驚失色的阻止到一半就立刻感覺到那熾熱的分身摩擦著洞口緩慢的進到體內。

 

里斯像是安撫似的吻著他的額側,摟在背上的溫暖手掌沿著他的脊椎往上壓著他欲逃開的腦袋索吻。

就像是在火上加油一般。

…狂亂又熾熱。

 

原先澆熄的情欲再次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燒,里斯小心翼翼得拉著阿修羅毫無力氣的雙手放到自己肩上,讓手臂與肩上的繃帶避免碰到水,他用力一挺往更深處埋入,帶著溫水的滋潤,已經沒有剛開始的生澀與不熟悉感,準確的撞上敏感點。

伴隨著阿修羅凌亂又細碎的哭聲,急速縮緊的通道讓他發出難耐的嘆息,阿修羅像是求救般夾緊他腰側的雙腿,那雙迷濛的琥珀色眼瞳,都是…與剛剛截然不同的感覺。

 

「我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人類,總是對這種事樂此不疲了。」里斯停下動作以低沉的聲音開口,湧進體內的大量靈力緩緩的在恢復他的力量。

「……?」體力還未恢復的阿修羅只能迷茫的盯著他,昏沉的腦袋好像還在試著理解他的話,那種秀色可餐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再次吻上他已紅腫的唇。

「…吶、阿修羅。」里斯盤算著體內的靈力應該已經足夠,他擁著他纖細的腰側,一手搭在他肩上這麼開口。

「呼喚我吧,喊我的名字。」里斯的唇輕蹭著他的臉側像是誘惑般的提出要求。

 

就像是每一次你將性命交在我手上,信任我、像我祈求一樣。

哪怕是我再也無法給予的願望,哪怕是我根本不想實現的願望。

只要你呼喚我的名字,不論幾次、不論幾次。

我都會回應你。

 

 

像是急切的哀求、又像是立誓般的堅決。

「…笨蛋、我的…願望…早就已經…」阿修羅伸出手輕拂過里斯的臉側,在他耳側輕喚著他的名字。

里斯滿足的勾起嘴角,緊擁他的身體再次展開攻勢,靈力流動在兩人之間,新的契約之印再次浮現在阿修羅的左手背上,比先前更為強烈的連結在他體內形成。

里斯摟著阿修羅的腰讓連結的地方更加緊密,聽著阿修羅努力隱忍的輕吟,一邊輕手輕腳得拉開阿修羅手上的繃帶。

 

「…嗯?」本來就沒剩多少力氣的阿修羅只能疑惑的看著里斯的動作,里斯沒有解釋,只是低頭親吻著他剛癒合的傷痕,刺痛感與身下得快感結合讓他更加緊張的縮緊身子。

「唔…阿修羅、放鬆點…」里斯故作困擾得開口,繼續忍耐著狠狠佔有他的欲望,輕舔著他手臂上的傷口。

「哼嗯嗯、你不要、嗚…哼!」阿修羅試著想移開手臂,但里斯拉著他的手腕讓他動彈不得,傷口在里斯傳遞的靈力下緩慢的癒合,里斯沿著他的手臂一路吻上他的肩,濕潤的唇舌讓還未癒合的傷口熱癢難耐。

「嗚哼…不要、弄了!唔嗯嗯!」阿修羅咬緊自己的手指試圖阻止那丟人的聲音。

「沒事,已經治好了。」里斯吻著他白皙的肩頭勾起微笑,阿修羅瞪著他意猶未盡的笑容憤怒的狠狠夾緊體內的勃昂作為報復,里斯立刻驚呼出聲差點沒直接解放。

 

「…你這樣會很吃虧喔。」里斯忍笑著親吻著阿修羅紅潤的臉側。

「少、囉嗦…啊嗯嗯…」阿修羅皺起眉不悅的說到一半又被體內的撞擊逼出聲音。

「人類的體力會越做越差,但因為你身上現在丹藥的關係,我可是會越做越來勁的喔?」里斯露出惡魔似的微笑解釋,阿修羅臉色微變立刻感覺到了危機。

「所以…你確定要這樣勾引我嗎?」里斯微笑著說出危險台詞還越靠越近,阿修羅滿臉通紅的瞪著眼前的人,緊張得全身僵硬。

「…噓,要放鬆啊。」里斯與剛剛截然不同的溫柔動作吻上阿修羅的唇,討好似得擁緊他的背,身下的動作卻準確的衝撞著最為敏感的那一點,一手撫弄著他瑟瑟發抖的分身。

 

甜膩又誘人的嘆息飄散在空氣中,隨著他們動作舞動的水花也無法遮掩彼此得喘息聲,理智與思緒早被熱度融化殆盡,就像是回歸本能般的律動,不需任何得思考,只想不顧一切得想要貼近。

更加的緊密、更加得深入。

短時間內第二次的解放,讓阿修羅完全無法動彈,里斯擁緊著他,抵在最深處宣洩著自己的欲望,這次他連抗議的力氣都沒有就直接進入夢鄉。

 

嗯…好像做得有點過火。里斯一邊進行單方面得反省,一邊重新清洗乾淨。

雖然再次實現了跟阿修羅一起洗澡的願望這樣也不錯,他不正經得這麼想,將阿修羅抱出溫泉。

「…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感覺到比先前更輕的體重,里斯皺起了眉這麼嘀咕。

比起他逃避似的選擇沉睡,阿修羅卻是無法入睡也無法進食的狀態,一路堅持著來到了這裡。

明明是脆弱的人類,卻總是展現強大的意志。

想到這裡就讓他有些心疼得擁緊了懷裡的人。

 

將阿修羅放回床鋪,里斯看著自己的手掌感覺著流動在體內的靈力讓他有些訝異。

原本與地母一戰的舊傷已經完全被治癒,雖然靈力只恢復了兩成,但即使在雙子神社待上十年也不可能恢復這麼快,而且這兩成基本上就足夠對付異界所有的妖怪了…那個丹藥果然不是什麼普通的東西。

里斯默默站起身在阿修羅身邊施下隔離結界後,決定先去找那個女人好好問清楚。

 

他沿著木製走廊走出別院,高掛在天空的月亮像是在提醒他現在已是深夜,但他依然沒有停下腳步,他散發的靈氣對妖怪來說算是一種干擾,他才不相信那個女人還有辦法繼續睡。

「哼,真是個沒禮貌的傢伙。」瑪格莉特緩緩打開了木屋的門看向站在花海中央的里斯。

「看樣子已經知道丹藥的功效了,那可是稀有的珍品。」瑪格莉特當然不可能沒感覺到里斯恢復得靈力,那對妖怪來說可是絕對的威脅。

「…確實是極品。但那對人類沒什麼功用吧?」里斯沒有否認,只是詢問了自己介意的部分。

 

「對現在的他是沒什麼功用,畢竟那是以後得事情。」瑪格莉特輕笑的回應,沒有明說,里斯皺起眉顯然聽不懂她的意思。

「你的契約者沒有告訴你。看樣子他也…有所覺悟了。」瑪格莉特面無表情的看著里斯,淡然的垂下眼簾轉了話題,沒有多做解釋。

「丹藥還沒消化完,不想要那個人類死掉的話,你最好定期補充靈力。」

「…這不用妳說我也知道!但那個丹藥我找不到它的位子,對人類也沒有作用,我要如何分辨靈力夠不夠消化它啊?」里斯沒好氣的反駁完,立刻提出新的問題。

「那是用你的靈力消化的丹藥,你自己會有感覺的。」瑪格莉特笑而不語,讓里斯得煩躁指數直線飆升,正想要不要乾脆得打一架逼問比較快的時候,眼前的女人認真的看著他語重心長的補了最後一句。

「也是為了…能再次相遇。」

 

從相遇開始就是命運的逆轉。

即使違背世間的法則,即使必須忍受時間的煎熬。

你也有勇氣…繼續前進嗎?

就讓我看看你不一樣的選擇吧,自然靈。

 

 

 

落雪紛飛。

陌生的冰山雪景,又是同樣的場景。

模糊又遙遠的知覺,從心中泛起的疑惑無法阻止自己的『視線』移動,他感覺自己好像連結到什麼…

卻又在下一瞬間斷了線。

真實無比得墜落感讓他立刻驚醒,恢復意識最先感覺到的是溫暖的體溫,他緩緩睜開眼正好對上用手撐著頰盯著他的里斯。

 

「嗯?醒了?」里斯似是有些意外得眨了眨眼隨即露出微笑,讓他瞬間面紅耳赤的想要退開,但里斯攬在自己腰側更用力的將他拉進懷裡。

「做、做什麼啊!」阿修羅緊張得全身僵硬,腰痠背痛得身體根本動彈不得,就算隔著薄被他還是能感覺自己現在什麼都沒穿。

「讓我碰碰你嘛、我忍很久了。睡著的樣子真可愛…好痛!」沒常識的自然靈毫不避諱的說出真實感想,被腦羞成怒的阿修羅狠狠巴了一下頭,很可惜現在身體狀況不佳,不然恐怕不是打一下就能解決得事情。

 

「…閉上你的嘴,去把衣服拿來。」阿修羅壓著自己的腰沒好氣得這麼命令,里斯無辜的嘟起嘴壓著自己的腦袋還碎念著自己哪裡說錯,被阿修羅狠狠瞪了一眼才不甘願的回答問題。

「你的衣服被那個式神拿去洗了,可能晚點才會拿過來,既然醒了就先吃東西吧。」里斯坐起身,拿起一旁被火之精靈暖著的一鍋粥,早些時候式神就送過來了,因為不忍心吵醒阿修羅就只好放在旁邊保溫。

「……」阿修羅無言得拉著薄被,瞪著遞給自己的碗遲遲不肯接過,思索這個白癡守護神到底是可以沒常識到什麼地步。

 

「不吃嗎?」里斯依然一臉疑惑的看著面有難色的阿修羅發問,阿修羅深深嘆了一口氣決定放棄解釋。

「…放著,我晚點再吃…唔。」話說到一半就被里斯餵了一口粥。

「不行,不吃點東西,體力是無法恢復的!…都瘦一圈了。」里斯嚴正的拒絕後又有些心疼得摸了摸他的臉側。

「不是說了要好好保重嗎…?」

阿修羅呼吸一滯,從胸口傳來的痛楚讓原本就沒味道的白粥更加食不知味。

…沒有改變。他們都清楚。

那些無法改變的,那些努力改變的。

 

「如果這樣…就能…完成我的願望的話…」阿修羅努力維持平靜的看著哀傷得守護神,一字一句輕聲的回應,里斯似乎不想聽完的壓上他的唇。

「帶我走吧,阿修羅。沒有你在的世界…我也…」

『但、那不是我的願望。』從心中響起阿修羅的聲音,更加堅定的打斷他的話,里斯愣了愣似是有些無奈的鬆了手。

簽訂契約後回到體內的連結,契約者只要願意就能使用的連結。

「…真是任性啊。」里斯擠出一絲苦笑掩飾著失望。

 

看著那樣的表情讓他差點全盤托出,理智壓下他的衝動,他深吸一口氣做了一個不明智的選擇。

「…等我。」

「嗯?」還沉浸在失望情緒中的里斯微微一愣。

「呼喚你的時候…來找我。不論是…多久之後。」阿修羅一臉認真的開口,里斯震驚得看著他許久。

儘管現實的狀況根本是不可能得事情,輪迴之後失去記憶,連到什麼地方去都不知道,就算真的幸運得找到人,沒有記憶甚至沒有靈力的人類,恐怕連他的身影也看不見。

 

即使如此,他仍然露出了堅定的微笑許下承諾。

「嗯,一定…會到你的身邊。」

 

 

既然目的已經明確,那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在用過飯後小紙人也將他的衣服送了回來,阿修羅毫不猶豫得拒絕里斯的幫忙,並無視他的抗議把他推出房間。

穿衣服時眼角瞄到左手背時讓他微微一愣,手背上沒有出現紋印但他能感覺到那熟悉的連結已經回到體內,原先從骨髓深處傳來的刺痛感與暈眩感也消失無蹤。

他壓著胸口感覺自己跳動的心跳,確定這一切不是夢。

 

「看起來恢復得不錯。」懷著不同的心情再次踏上那片無盡頭的花海,瑪格莉特坐在木椅邊看著他們露出微笑意有所指,里斯微微蹙眉沒有回應。

他也清楚她指的是自己的靈力,並不是阿修羅的靈氣。

失去的大量靈氣不可能由丹藥恢復,這點他也清楚,不需要其他人的提醒。

 

「哼,還是說正事吧。」瑪格莉特看著里斯面露不善移動了目光到壓在木桌上的地圖,里斯看著地圖上得文字眨了眨眼。

「很久以前的地圖啊。」

「依照我的記憶繪製的,當初居住的地方是這一帶。」瑪格莉特指著先前阿修羅認為神似渾沌山脈的附近。

「中央大陸啊?很靠近御之神社啊,但現在應該不在那裡吧?」里斯托著下巴思考後皺起眉反問,瑪格莉特無奈一笑回應。

「…確實呢。我能提供的就只是這些東西而已。不然我也不會跟你們做這個交易了。」瑪格莉特淡然的回應,里斯再次皺起眉有種被算記的不悅感油然而生。

這女人…從一開始就打算拿阿修羅當餌,引自己過來。

 

「哼哼,不用那種表情看我,這一切也不是我意料之中,只能說命運選擇讓你們再次重逢。而我的委託只不過是小小的插曲罷了。交易可是對等的,你也沒少得好處吧?」瑪格莉特悠然得這麼回覆,里斯也只能嘆口氣接受現在這個事實。

要不是那個死神多嘴,要不是阿修羅展開行動,要不是那個半妖願意開啟異界之門…

確實。如果沒有這些巧合,這之後的一切都不可能。

 

「我可以理解妳找人類幫忙確實會省事許多,但妳不跟我們一起去嗎?」里斯疑惑的再次提問。

再怎麼說自己的孩子肯定想要自己迎接的吧?

「我不想讓那孩子留在人間,身為半妖的他不管是做為人類或是妖怪都無法獨自一人生存下去。但如果是在這個由半妖創造得異界的話,他或許就能平安的長大。但沒有允許是不可能通過那扇半妖之門的,如果由我去迎接,我與他都不可能再回到這裡的。」聽到孩子得事情瑪格莉特也流露出淡淡的憂傷,詳細了解釋原由。

 

異界與異界得相連不是不可能,只是非常少。

因為不固定的開啟時間,要回到同一個異界也非常困難。露緹亞他們也是因此才會暫時留在人間。

相較起來這個異界外有守門人,知名度又低,連阿奇波爾多這個常常闖蕩異界的妖怪都沒聽說過這裡,隱密性與安全性都非常高,同為半妖守門人應該也不會攔下這女人的孩子,但如果是妖怪的她,一旦離開了這裡,因為結界的關係恐怕連入口都找不到吧…?

 

「…妳確定他還活著嗎?」里斯輕皺起眉毫不忌諱的反問,未覺醒的半妖與人類無異,雖說是被人類帶走了,也不能保證那個男人會善待妖怪的孩子吧?

「他把那孩子…帶走了。」瑪格莉特猶豫了幾秒鐘隨即微微一笑這麼回應

如果不想要的話,當時一起交給修道者就好了。

但他卻帶走了。

其他的她都不敢奢望,但只有這件事他可以確定。

那孩子一定還活著。

 

「算了,畢竟也接受委託了,會替妳跑這一趟的。」里斯以公事公辦的語氣這麼答覆。

…剩餘的時間很少,他不是很想讓大病初癒的阿修羅到處奔波,不過現在也沒辦法了。

「現在這樣看沒有意義,直接到那裡的話,應該找的到線索。」原本一直專心看著地圖的阿修羅也默默收起了地圖。

「那麼帶著這個。找到那孩子時將他的血滴在這個玉石上,我的使魔會分辨出他的。」瑪格莉特拉起掛在胸口的淡黃色玉石放到里斯手上。

「庫勒尼西。這是那孩子的名字。」瑪格莉特說完最後一句話便退開了一步,突如其來的狂風捲起花瓣遮掩起兩人的視線,帶著妖力的風環繞著兩人。

 

狂風止息之時,他們已經離開了那片花海的庭院。
阿修羅抬起頭試圖辨認方向,周圍像是剛發生過爭鬥一般凌亂不堪,倒塌得建築物與一地的碎石都在提醒他們此地不宜久留,以里斯現在的力量應付幾個不長眼的妖怪還行,但不適宜持久戰,必須先找到出口。
「嗯…當初是跟阿奇波爾多一起過來的,不知道出口在哪個方向。」里斯也一起四處張望,總覺得有視線在看著他們,但又感覺不到氣息,里斯不動聲色的護在阿修羅身後。

 

阿修羅看著眼前的景象感覺到一股強烈的不協調感,有東西好像擋在前方,可是看不見。
他伸出手尋找著異樣的地方,跨過碎石滿佈的地面走到一塊碎裂的黑色玄武岩前方,猶豫了幾秒鐘後阿修羅還是將手壓在玄武岩上,岩石發起了刺眼的光芒,金色的光芒開始緩緩刻劃出門的形狀。
「…在這裡。」阿修羅正想將門推開時,里斯突然將他拉回懷裡,用火焰結界擋下突如其來的攻擊,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殺氣讓他完全摸不著頭緒。
 

「呿!」里斯瞪著蜂擁而至的妖怪們皺起眉,正想發動攻擊時,突然從空中出現的聲音阻止了他的動作。
「發什麼愣啊!快進門裡面!」傑多一邊沒好氣的大吼,一邊將擋路的妖怪全都轟飛,阿修羅當機立斷拉著里斯的就直接推開門,強大的吸力讓兩個人毫無抵抗之力就直接被吸進門裡。

在一陣刺激的天旋地轉後他們被狠狠拋出隧道,里斯連忙眼明手快的抓著阿修羅緩緩落到地面,兩人還沒喘口氣傑多就從另一個門跳出來暴跳如雷的把他們臭罵一頓。
「在異界使用金烏的力量!你瘋了嗎?之前那臭女人的大動作早就引起各界妖怪的注意了,還在那麼明顯的地方使用力量!有沒有腦子啊!」


「…我哪知道啊?」里斯被罵得很無辜,這又不是他的錯!而罪魁禍首默默看向旁邊決定裝死。
傑多還想多罵兩句,察覺異狀跑來的艾茵剛好打斷了他的話。
「兩位都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哼,這可難說。這麻煩的能力被更多妖怪知道可就沒完沒了,趕快離開這裡!別再給我添麻煩!」傑多雙手環胸沒好氣的下逐客令,兩個不速之客只好摸摸鼻子決定撤退。

「啊、那個...謝謝你。」在他們臨走之際,艾茵突然喊住他們慎重的道謝,兩人一頭霧水的看著她。
「原本不可能實現的願望,卻因為你實現了。雖然沒有關聯,卻還是想跟你道謝。」艾茵壓著胸口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啊?貓?嗯、原來妳就是那隻貓啊。』
『下次要小心點啊。』
看著那個人帶著一絲為難的爽朗笑容,即使知道他已經不記得了,這樣也已足夠。

「人類只要一行動,所有的未來都會被改變呢。」艾茵露出一抹苦笑。

「前方的路會很辛苦,請…好好保重。」她看著里斯猶豫了幾秒鐘最後也只能這麼提醒,里斯微微一笑只以點頭致意,阿修羅低著頭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事沒有回應。

艾茵沒有再多說什麼,便舉起權杖將兩人送出結界。

 

再次回到龍牙嶺,彷彿有種已經過了好幾個世紀的感覺,阿修羅再次看著抵下深部見底的懸崖有種陌生的感覺,里斯倒是深深得嘆了一口氣。

「這種地方也敢跳,真是敗給你了。」里斯摸了摸阿修羅臉頰再次將他擁入懷裡。

「幸好…沒事。」里斯的聲音像是鬆了一口氣但擁著他得手臂卻在發抖,阿修羅垂下眼簾沒有回應也沒有閃開。

 

不論幾次他的選擇也不會改變。

就算是危險的地方也好,就算是徒勞無功也罷。

只要能回到你的身邊的話…

 

那片落雪紛飛的雪景,仍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如果要前往渾沌山脈勢必得需要翻山越嶺,阿修羅決定還是回領地一趟做好準備,再怎麼說中央大陸都是別的國家領地,毫無準備就跑過去也太過魯莽。

為了避免麻煩原本是打算偷偷潛入,但在回程的路上卻一直看到被火焰焚燒過的村子,村子內一個人都沒有但也沒有任何人的屍體,雖然偏遠但這邊還是算賽夏特領地的一部分,發生異狀這邊卻任何人在這邊看守,這異常的狀況讓阿修羅打消了直接離開的念頭。

「…好濃的煙硝味。」里斯皺起眉看著村子得慘樣有種不好的預感。

「妖怪?」這裡肯定發生過戰鬥,阿修羅只好先排除最麻煩的可能性。

「沒有感覺到妖氣。」里斯環顧四周後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推測。

 

那就只可能是敵襲。

把人帶走的話可能是做為人質,以人質要脅領主的可能性比較大,但目的是什麼?

雖然想盡早回到城內了解狀況,但很可惜里斯可不是能高速移動類的鐮鼬,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精靈去附近把原先放掉的馬找回來,重新沿著原路趕回賽夏特領地。

『別勉強自己啊,你的身體狀況還沒恢復。』里斯變回狐狸的樣子掛在他的肩膀上,還不忘在他耳側囉嗦。

「…呿。」這種事情不用提醒他也清楚,所以他只是拉緊韁繩加緊趕路沒有反駁。

 

顧慮到體力還沒恢復,他也想避免不必要的戰鬥,但很可惜這附近似乎已經變成敵人的地盤,再穿越森林時,感覺到幾個朝自己這邊移動過來的氣息,這裡可不是賽夏特巡邏兵會逗留的地方。

阿修羅悄悄鬆開韁繩,輕盈得從馬背上跳到最近的樹上,迅速的隱藏起氣息,看著馬匹仍然高速的前行。

 

過沒多久,一群身著商隊的人騎著馬,但罕見的身上都帶著武器卻沒有載著貨品得馬車,每個人都嚴肅得跟著他馬匹的方向跑去。

那不像是商隊,但他認得那個商徽。

酒商,落維爾的標誌。

先前的記憶回到腦袋中,讓他不禁推測或許是為了爭奪那個土地所以想拿人質要脅領主,但不管此舉成功或失敗,他都不可能繼續在這邊做生意,但那個酒商卻敢放膽這麼做的原因只有可能是有更硬的後台協助。

協助者的目的可能就是為了把賽夏特拉下台。

 

現在城內狀況不明,跟阿雷德會合比較妥當。

阿修羅一邊思索著可行的方針,一邊不遠不近得跟著他們的隊伍,他們已經追上他原先乘坐得馬匹,看似為首的男人看著空無一人的馬匹臉色微變,對著周圍的人揮揮手,所有的人就開始擺出警戒姿態,跑回森林中開始搜索。

看樣子商隊的人也不太笨。阿修羅屏息凝神的藏在樹葉中觀察著他們的動作,正在思索要不要直接打倒他們逼問狀況時,突然傳來的打鬥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所有人離開了森林似乎是要去追擊。

 

阿修羅悄悄跟在他們身後觀察狀況,發現他們交戰的對象居然是賽夏特部隊,部隊看起來很狼狽,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似乎有些措手不及,更重要的是位於部對中央的人很眼熟,正是賽夏特的呆頭鵝領主本人。

「…呿!」阿修羅一邊壓抑著把領主本人揍扁的衝動,一邊不悅得跳下樹。

現在可不是追究某個白癡跑到這邊來的原因,這點等解決這邊的麻煩之後再說,之後還得好好教訓那些放著領主亂跑得渾蛋武官們。

 

里斯緊張得恢復原狀還來不及開口說些什麼就被阿修羅阻止。

「先別跟著我,你會礙事!」阿修羅頭也不回的說完便投入戰場,里斯也只能在一邊窮緊張,人類的戰鬥他不能插手,但阿修羅的身體狀況可還沒恢復。

阿修羅凝聚的殺氣總算引起了那些商隊的人注意,分出了一半兵力阻止他繼續接近,阿修羅皺起眉只能先抽出苦無應戰,暗器跟刀劍當然不能相提並論,在體力不足的情況下用苦無根本無法完全擋下攻擊,雖然來不及避開的關係受了點傷,但他並沒有因此退縮,反而是更加專注的觀察眼前的敵人身手。

 

不管是速度或是揮劍的方法都像是經歷過無數戰鬥,而這身法也不像是經過正規兵士訓練出來的,只能推測是被雇來的傭兵,雖然腦中閃過要留活口的念頭,但現在可不是能放水的狀態。

「阿修羅!」一個分神一把羽箭突然從身後衝了過來,聽到里斯緊張的聲音才讓他得以勉強避開,即使如此箭還是劃傷了脖子。

現階段也無暇顧及傷口,阿修羅連忙側身閃過傭兵個攻擊,尋找出附近的殺氣,用力將周圍試圖偷襲的傭兵踹倒。

 

賽夏特領主與部隊總算發現跑來支援的他,領主還來不及開口,阿修羅立刻要他們穿過森林去前面的村子等待戰鬥結束,凌亂的部隊立刻恢復整齊,將白癡得自家領主護在身後尋找突破口。

阿修羅閃過一個偷襲失敗的傭兵搶走他的刀,將礙事得敵人斬除,掩護著聽從命令的士兵們抓著慌亂的領主跑走。

他試著握緊刀重新調整呼吸,傭兵們只剩五個,有些忌憚的看著他沒有立刻衝過來也不敢背對著他跑去追逃走的部隊,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他現在可沒有多餘的體力去追擊。

 

花了比想像中時間才解決掉這些麻煩的傭兵,體力不佳是原因之一,但更關鍵的問題還是…他看向手上的武器猶豫了幾秒鐘,最後還是沒有放下手上的劍。

看著滿地的血腥,滿滿的疲憊感油然而生,摻雜著他也不明白的厭倦感。

變強、繼續變強、活下去。

到頭也只是……

 

「阿修羅。」里斯的呼喚聲從身後傳來,他若無其事的轉過身正好對上那雙碧綠色的眼瞳。

里斯只是看著他幾秒鐘後朝他伸出手,露出一抹了然於心的微笑。

「走吧。從這裡離開。」他這麼說,簡單明瞭。

沒有解釋也沒有點破,卻包含著他所想的一切。

 

他看著守護神的微笑沒有猶豫的鬆開了手中的劍,劍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在他耳裡卻顯得遙遠。

既然最後都要捨棄的東西,那就沒必要留下。

只要等到…時機成熟。

 

感受著左手傳來的溫度,再次…下定決心。

 

 

在傭兵身上沒找到什麼有用的訊息,看樣子只能先去找白癡領主會合才有辦法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得先找出協助者到底是哪個貴族才有辦法思考對策。

「…!」思考到一半,傷口處傳來一陣刺痛讓他微微一僵。

「嘖、結果還是受傷啦!」里斯皺眉輕碰著阿修羅脖子上的箭傷。

血已經止住了,但傷口有點深,如果亂動恐怕又會裂開,里斯二話不說就湊近傷口舔了一下,嚇的阿修羅立刻退開。

「欸、別亂動啊!」里斯拉著他的手緊張得這麼喊。

「唔、白癡!你在做什麼啊!」阿修羅壓著傷口滿臉通紅的破口大罵。

「幫你治療傷口啊。那樣行動不方便吧?」里斯一副正經得這麼表示,舔了舔唇側沾的血露出微笑,那模樣怎麼看都比較像妖怪。

 

確實這種傷口會有在行動的時候有點不方便,畢竟現在也不是體力充沛的時候,但不代表他必須接受這個提議!

「等等、但你之前…明明不用…這樣就能治好了吧?」阿修羅紅著臉盯著他提出質疑,里斯不慌不忙的表示肯定。

「是沒錯,可是那樣很浪費。」里斯嘟著嘴有些不滿的回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

「…蛤?」阿修羅也毫不意外的回了一個疑惑的表情,他開始懷疑他們倆的代溝是不是變深了。

「因為你現在體內有丹藥的關係,血液也蘊含著它的力量,直接擦掉太浪費了。」里斯老實的解是讓阿修羅一陣無語,不知道是該生氣被當成萬靈丹,還是該悲傷自己只能接受這種奇怪的治療方式。

 

「……你考慮的只有這個嗎?嗚、嗯!」話還沒說完,里斯顯然也懶得再解釋直接壓著他的手輕舔傷口,傷口傳來的刺痛感讓他反射性想退開,里斯摟著他的腰讓他動彈不得,些微的靈力流動緩慢的治癒傷口,阿修羅咬緊牙關忍耐著異樣的觸感卻猛然回想起先前在溫泉的記憶,讓他一陣面紅耳赤,他只得默默別開頭努力將畫面拋之腦後,試圖說些什麼來轉移注意力。

「我覺得這種方法沒有好到哪裡去…」

「那就別受傷。」剛好完成治療的里斯不慌不忙得看著他微笑表示,看樣子還在為剛剛被拋下的事情感到不悅。

「…呿。麻煩的傢伙。」阿修羅皺起眉無奈的輕聲嘀咕。

 

解決玩這邊的麻煩後,他立刻回去跟那個白癡領主會合,總算知道事情的發展經過。

當初他離開前阻擾了落維爾酒商的買地計畫,後來賽夏特領主又照著阿雷德報告將封地封給他,落維爾酒商多次派人前去商議,表示當地的地主已經將此地協商給他,但紀錄上卻什麼都沒有,多次洽商不合心生怨念,很乾脆的雇用了傭兵將村落的人擄走做為人質,全都被軟禁在封地村落。

「…阿雷德呢?他在的話應該不可能會讓事情變成這種地步。」阿修羅有些疑惑的反問,只見領主面色鐵青的解釋。

「因為拿人質要脅的關係,阿雷德也一同被軟禁在村落內,之前李德試圖前往營救,但不幸受了箭傷也沒能成功。只要人質還在他們手上,我們就不可能輕舉妄動。」

 

「人質有多少人?」阿修羅沉下臉,事情這樣變得有些麻煩。

「至少有四個村的人在裡面,少說也有三十幾人。照理來講那麼多人質他們不可能有辦法提供食物跟水,長時間拖下去不妙。」

阿雷德是文官,就算身邊有兩個護衛,要他一個人保護人質殺出重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李德現在又受傷,米德就不可能調離城內,所以才會讓堂堂領主跑出來試圖尋找突破口。

「三十人的村民不可能有辦法完全看管,守城的士兵有多少?」阿修羅依舊冷靜的詢問,搜集著所有的情報,盤算著接下來的行動。

 

「很奇怪的是,很多。光是弓箭手至少也有一隊的人馬,完全像是受過訓練的士兵,那些精良的武器也不可能是一般的傭兵有辦法拿出來的武器。」領主很緊張的把觀察到的情況鉅細靡遺的提供給阿修羅做為參考,還提了昨天他們又派人來協商,甚至還帶了兩個人質的頭顱,甚至威脅每過兩天就會殺死一個村民,暗示若不好好處理此事,下次見到的恐怕會是阿雷德的遺體。

「先回城裡。」阿修羅在聽完如此緊急的狀況後依然冷靜的下令要士兵整隊,把領主嚇個不輕。

「你該不會是要拋棄他們吧?」賽夏特緊張萬分得詢問,急著像熱鍋上的螞蟻。

雖說現在阿修羅是他的下屬,但他依舊聽命於魯卡大公,而大公一向聽從他的建議。

 

「那群人背後有人在操控。在這邊也查不到什麼資料,當然只能回城。」阿修羅從容不迫的跳上了馬這麼回應:「現在需要拖延時間。你這種時候最好用了,你趕快回城擬定轉讓土地的相關文件。」領主有些訝異的看著他幾秒鐘,隨後連忙也跳上馬。

「你要我依照他們的要求先把土地轉給酒商?」

「假的文件。這個文件後續到了誰手上,定罪比較方便。」阿修羅淡然的解釋完,頭也不回的縱馬急奔。

 

「…阿修羅。」已經化為金狐的里斯有些猶豫的在他耳側呼喚。

「我不會讓的。」在狂風中阿修羅堅定的回覆。

只有那個地方,我絕對不會讓給任何人。

因為那是…漫長時間之後你最後的歸處。

 

里斯沒再說話,緊緊依偎在他臉側,像是覺得安心。

神社,那是人類才能守護的地方。

 

 

緊急回到城內後,阿修羅立刻找上還再帶傷休養的李德問清楚當初被攻擊的情況與人員配置,李德看到他雖然非常驚訝但也有些愧疚,畢竟才離開沒幾天城內就出了麻煩,害得阿修羅大人還得再休假期間跑回來援助。

雖然如此他更擔心被軟禁的阿雷德,也不管自己的傷還沒好就急忙帶著阿修羅跑到阿雷德的辦公室找線索,聽聞他回來的消息,米德也立刻過來把城內的狀況交代一下。

 

「城內一直維持緊戒狀態,雖然當初有想過要扣留前來協商的使者,但因為輔佐官生死未卜,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米德低著頭恭敬的報告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相較於驚慌失措的李德,他倒還算是是沉著冷靜,如果忽視他眼角的黑眼圈的話。

「有找到跟落維爾酒商合作的貴族資料嗎?」阿修羅一邊拉開地圖一邊將重要的訊息記在白紙。

「總共有十二個貴族一直都有與酒商長期合作,到目前為止都沒什麼大動作,南方岳派在各地的密探是這麼回報的。」米德皺起眉嚴肅的回報,因為找不到幕後黑手,前去營救人質又不順,已經煩惱好幾天了還是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按兵不動嗎…?阿修羅盯著資料上的貴族名單沉思。

「潛入一趟會掌握比較多狀況。」阿修羅打破陷入膠著的氣氛這麼開口,在場的人都立刻震驚的看向他。

「但、但是!」先前遣入失敗的李德很緊張的想要阻止,阿修羅依然看著地圖淡然得表示。

「人太多反而會被發現,由我跟他一起去就行了。」

 

「他?」所有人立刻異口同聲的反問,露出比剛剛更加驚訝的表情。

「……」阿修羅這才發現他一時口誤,他心虛得瞄了一眼站在一旁得里斯,里斯露出自信得燦笑看著他,一手比著自己一手比著大拇指,一臉在說交給我沒問題的表情讓他有種想把守護神丟出去的衝動。

「…咳咳、我是說,我會跟阿雷德處理。」阿修羅尷尬的假咳了幾聲做為掩飾,讓在場的恍然大悟,只有里斯露出一抹意為深長又似笑非笑的表情。

 

晚點絕對要把他打死!

 

 

依照阿修羅的命令,領主完成了假的文書,已派人傳訊至洛維爾酒商,明天正午在班賽德村前同時交換人質與文書,與此同時阿修羅會於今天深夜潛入,依照他發射的煙火顏色做出不同的行動。

里斯猶豫了幾次,但最後還是沒派精靈去通知弗雷特里西他們,雙子神社就位於班賽德村的後山上,弗雷特里西照理來講早就知情,但身為神祇他們能做的有限。

回房間稍作休息後,阿修羅一邊收拾要出遠門的行李,一邊過目米德他們先前去古朗德利亞調查回來的報告書,他一直惦記著當初決定的最後任務,準備離開的事情已經定下,接下來只需要一個契機。

 

夜黑風高,即將入冬的夜裡氣溫下降了許多,阿修羅稍稍拉緊了身上的斗逢,站在一旁的高樹上觀察著班德賽城外的情況,村子外的門口目前只有幾個衛兵守著,但村內的狀況就不清楚了。

突然感覺肩膀被披上了什麼,阿修羅低頭看著白色的外織疑惑的看向旁邊,不知何時已經變回人形的里斯衝著他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呿…」阿修羅有些尷尬的別過頭,若無其事的將外衣套到頭上,將整個人裹進衣服內,感覺自己活像是個想裝幽靈嚇人的幼稚小孩,但是沒辦法,想偷偷摸進城內確實還是隱身的效果比較好。

 

阿修羅悄悄避開村外的衛兵,身手敏捷得跳到一旁的樹上觀察村內的布置,這個時間還有巡邏兵站岡警戒著周圍,可見準備很周全,只是沒有看到人質的蹤影,得先確定他們的安危,不然拖時間反而是白費力氣。

阿修羅快速得翻過牆跳到那些巡邏兵面前,踏在草地上發出的細微聲音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阿修羅停下了腳步看著他們東張西望的疑惑表情仍然不敢大意,但一旁的某人卻不合時宜得哈哈大笑,把這緊張的氣氛瞬間破壞到連渣都不剩。

 

阿修羅強壓著狠狠揍某人一拳的衝動,立刻瞪了他一眼。

「噗…咳咳、抱歉抱歉,反正他們也聽不到,我可以幫你轉移注意力喔!」里斯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還提出了匪夷所思的建議。

阿修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還來不及發表什麼意見,里斯已經召喚來火之精靈,在黑夜中發出一道明亮的光。

火之精靈普通人類看不到,但還是能看見它散發的微弱火光

「什麼人!」果不其然立刻引起了衛兵的注意,兩個人警戒的盯著娜團慢悠悠旋轉的火光緩慢走近,里斯拉著面色鐵青的阿修羅緩緩得繞過兩個士兵,緊張萬分的士兵們完全沒聽見他們走過草叢的聲音,只顧著盯著那詭異得火光。

 

阿修羅無奈的踏入村內的街道後,里斯便立刻讓火之精靈消失了,雖然他很有惡作劇的精神,但現在引起騷動可是會影響後續行動的。

意外的是街道上的村子空無一人,也沒有看守的傭兵,阿修羅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到老婆婆的屋子看看,那是他先前跟阿雷德會合的地方,如果是在那之後被傭兵團威脅,距離應該也不會太遠。

 

阿修羅一邊避開巡邏兵,一邊朝著目的地前進,在轉過街道的瞬間突然感覺到腳下被什麼抓住讓他無比震驚的想要退開,一時沒有維持平衡差點摔倒,里斯不慌不忙拉過他的身子,將他差點散開的外衣重新批好。

「沒事吧?」聽到里斯平淡的聲音才讓阿修羅定下心神,總算看清剛剛勾住他腳踝的只是個綠色植物,里斯也不等他問就直接把那不長眼的植物燒成灰燼。

「嗯,有個不長眼的妖怪想搗亂啊…」里斯瞄了一眼後方仍然不動聲色,感覺到很微弱的妖氣…看樣子是剛才得火精靈引起了妖怪的注意,果然不該太衝動。

 

「嘛、這種程度的妖怪我應付就行了,你先辦正事吧。」里斯回應著阿修羅疑惑的目光露出微笑這麼回覆,阿修羅聞言便沒再在意,默默得繼續前進。

里斯一邊跟在阿修羅身後,一邊默默將靈力化為驅逐結界釋放了出去,不只殲滅了四周的妖氣,還蠻橫的將那不長眼的妖怪驅逐出境。

 

「咳咳…真是粗暴的守護神…」被驅趕的黑影在黑夜中緩緩睜開眼睛,無數雙眼睛如同星空般在黑影下閃閃發光。

「呵呵,看得見的人類嗎?好久沒見到了。那雙美麗的眼睛…似乎很適合做為那位大人的禮物。」黑影呵呵笑了幾聲,閉上了所有眼睛,在黑暗中隱去身形。

 

 

原先老婆婆的木屋是空的,阿修羅在找了幾條街後總算找到被軟禁的阿雷德跟人質們,門外看守的衛兵也多達十五個,要打倒不是問題,但不能讓他們發出一點聲響就有些困難了,更不用說晚點還會有巡邏兵過來,得把握時間。

阿修羅屏息凝神的站在樹上緩緩抽出苦無,盤算著出手的時機,里斯也一臉嚴肅的盯著底下的狀況,雖然妖氣已經徹底清除,但他畢竟沒搞清楚那個妖怪的目的是什麼,他也不敢掉以輕心。

 

或許是到了換班的時間,幾個士兵們開始有些昏昏欲睡,阿修羅趁機跳下樹,迅速用苦無解決了門外的四個士兵,倒下的屍體聲響立刻引起了兩旁的人注意,阿修羅迅速跳上屋頂,等著兩邊的人過來查看的瞬間準確的貫穿他們的咽喉,所有人倒地不起,流著一地的鮮血卻沒有發出過多的噪音。

阿修羅拉下里斯的衣服,惱怒的扔在一旁不顧氣氛還在鼓掌的里斯頭上,憤而跳下屋頂,進屋去找阿雷德會合。

 

「!?」阿雷德看到他的時候著時震驚了一下,人質跟他的氣色狀況都很糟,可見伙食沒有給多少,阿修羅震驚的愣在原地不知該做何反應,阿雷德自動自發的開始報告起他離開後發生的事情。

「這幾天一直都有人下指示給洛維爾,雇用的傭兵團人數不多,從這些訓連有素的士兵大概可以推出一二。」阿雷德雖然氣色不佳但腦袋依然清醒的樣子,很是緊張的看著他等待他的指示。

「……」雖然阿修羅也很清楚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但問題是阿雷德身上有個女人…正確來說那也不像是人,尖尖的耳朵跟從未見過的衣服都可以解釋他的推論,可是很顯然的阿雷德不只看不見也沒有感覺。

 

「唔,是妖精啊…」里斯有些無奈的看著那個黏在人類身上的女妖精,妖精跟妖怪可不一樣,可是沒辦法用靈力驅散的,那個妖精也沒打算自我介紹,就只是一臉滿足的環繞在阿雷德身上。

阿修羅雖然知道這樣很突兀,但他還是轉向里斯的方向用眼神詢問這東西該怎麼辦,里斯聳聳肩表示妖精對人類是無害的,看樣子是幫助妖精順手做了什麼,所以才會被纏上。

「…咳咳,時間不多,長話短說。」因為阿雷德也一臉疑惑的看向里斯的方向,當然他什麼也看不到,阿修羅只得轉回他的注意力。

 

跟阿雷德簡單解釋他們的計畫後,阿雷德認為與其讓人質們集中遭受攻擊,不如讓人質們分散躲藏到各個屋子,不只不會妨礙戰鬥也能確保安全,阿修羅採納了他的建議,交易時發現人質不見跟遭受攻擊肯定會造成很大的混亂,人數不多的傭兵跟士兵勢必會先集中攻擊他,也確實能爭取時間,追蹤後續的工作交給米德應該沒什麼問題。

 

所以他們趁著夜深,一個又一個把村民偷渡到各個隱密的屋子內,人質們在這種情況雖然很害怕但在幾天的相處下還是很信任阿雷德,仍然願意聽他的意見。

因為時間不多,避開巡邏兵會花費太多時間,所以阿修羅只好破例讓里斯繼續用火之精靈幫忙引開那些人的注意力。

 

「啊啦啊啦…這還真是稀奇。看得見的人類嗎?」一個細柔的女聲突然從被後傳來,阿修羅回頭一看才發現是那個女妖精在看著他,顯然現在才發現他其實是看得見的。

但女妖精還黏在阿雷德身上不肯離開,所以阿雷德也一臉疑惑得回望著他,阿修羅尷尬了幾秒只好假裝看向別處,耳邊傳來了里斯壓抑不住的笑聲,讓他立刻毫不猶豫的朝里斯方向揮拳,也不管阿雷德正以震驚的表情看著他的動作。

 

「…嗚,好啦!我說…這位女士,妳在這邊做什麼?」被狠狠敲頭得里斯無辜的壓著自己的腦袋這麼反問。

「嗯…報恩喔。倒是你們在做什麼?」妖精用著慵懶的聲音回覆,一臉頗有興趣的盯著他們倆,阿修羅只是狠狠瞪了里斯一眼,就跑出去了。

被留下來的里斯只好簡單解釋他們的狀況,妖精露出了頗有深意的表情看著他。

「你…再幫人類?」

「妳不也是嗎?」里斯回以同樣的表情這麼回覆。

「呵。我跟你不一樣。」妖精鬆開了阿雷德的脖子,張開纖細的雙手,像是在對他展示些什麼。

「你比我更清楚。」妖精盯著他的眼神像是暗示些什麼,而里斯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回應。

 

妖精不會干涉,也不會賠上自己,只是留在這個人類的身邊等待著報恩之時,確實…跟他不一樣。

「嘛、也罷。這個人在我瀕臨死亡之時,給了我一盆水之恩,我無以報答,就以幫助你們做為償還。」妖精輕聲開口,里斯本想說些什麼但在看著她的表情時,他又默默閉上了嘴沒有多做回應,默默轉身去找阿修羅。

 

妖精們精通幻術,通常這類的術要在森林中或是沙漠中才有辦法發揮,但有他的靈力輔助就算是在這裡也能發揮一段時間。

在正午時一同出現的海市蜃樓讓來帶走人質的傭兵們迷路了好一段時間,不只減輕了阿修羅戰鬥的負擔,更是爭取了援兵過來的時間,成功救下了所有的人質。

 

這麼緊繃的幾天總算落幕,阿雷德也總算鬆了一口氣,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對著阿修羅深深一鞠躬,沒有發現一旁的妖精正依依不捨的看著他。

「真是麻煩阿修羅大人了,算是屬下失職,真的是勞煩您了。」

「嗚嗚嗚!你這渾蛋!活著真是太好了!」李德看著阿雷德萬分感動的衝過去,也不管自己的傷還沒好,就用力拍他的肩膀表示熱情,阿修羅看著他們的表情猶豫再猶豫還是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妖精伸出手壓著他的唇沒讓他把話說出口,只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比出禁聲的手勢,然後她悄悄退開,優雅的身體漸漸化為花瓣散落。

 

『我很…羨慕你。』在消失之際,那個妖精只對著里斯傳訊。

里斯伸手接起散落的花瓣,輕盈的花瓣隨風飛去,什麼也不剩。

就如同從未締結的緣份一般。

悄悄出現,又悄悄消失。

人類永遠也不會曉得。

 

那、本來也是他會經歷的結局。

 

所有人轉身離開,準備整隊回城,里斯有些失落的站在原地發呆。

「喂、該回去…唔!」阿修羅走了幾步發現沒跟上得里斯這麼提醒,里斯卻突然將他拉入懷中。

「做、做什麼啊…」阿修羅尷尬的壓低聲音,以免被前方的人聽到。

「沒什麼。」里斯雖然這麼說卻把他抱得更緊了。

感覺著懷裡的溫度,他勾起無奈的苦笑。

 

或許不該這麼貪心,他早已下定決心卻又…總是動搖。

確實,我們不一樣。

不管是能夠做的選擇或是結局。


…都不一樣。

 

 

 

 

隨著救援行動成功,他們與酒商的交涉宣告失敗,賽夏特帶著部隊將傭兵團與酒商全數捕捉,唯一的意外是那個獲得假文件的士兵居然是將文件拿去寄信,收件地址居然是賽夏特領地。

米德沒有大意的放過這名可疑的士兵,他讓部隊的人都先回領地稟告這件事,他孤身一人跟蹤著這名士兵,果不其然士兵在經過餐廳之時換了套衣服,跟一名身著華服的人做了一個交易。

米德也在此變換跟蹤目標,同時將那人的樣貌跟前往的地方畫下來,到領地附近的飛鴿傳書傳訊給阿雷德去負責圍捕。

在一番千辛萬苦之下,米德總算成功跟著那名做出交易的人回到他的住處,也推斷出了此人的身份。

 

梅迦、基度、穆爾迦,與阿修羅大人同鄉,身處王城的最後一位異族諸侯-斯納吉。

要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雖說先前也是兩名位居要職的官員想要取阿修羅大人的性命,但平時他們確實關係交惡,但這一位雖名氣與地位都沒有前兩位高,但至少在表面上他非常的支持魯卡大公,對於阿修羅大人的命令也是言聽計從,完全看不出來他在此時發難對他有何益處?

 

阿修羅在領地收到米德回傳的消息時沒有任何驚訝,他也沒打算打草驚蛇,只讓米德先回來。

他將收到的偽造文件重新包裝,原本的收件人是寫阿雷德,這點不得不說他很聰明,若這是真的封地文件,在阿雷德本人在班賽德村被軟禁,所以這封信會變成在阿雷德桌上不會有人發現,等到賽夏特領主將動亂事件向上呈報,等其他人過來探查之時就會發現這封信,領主不知情,苗頭就會指向休假一個月的他。

 

為了取得封地不擇手段,與酒商勾結,雇用傭兵軟禁村民與副官。

 

選在此時發難應該也是看準了他不在的期間,不得不說他真的很沉得住氣,他要封地應該也是前不久的事情,斯納吉卻第一手得知並且以最快的速度佈局,軟禁村民和阿雷德,打傷李德,料定米德不敢輕舉妄動。

時間點抓得很好,推理也很恰當。

只可惜出現了唯一的例外。

 

他的提早回歸。

 

當初也算是他種下的因,只能說自己太過大意,自己樹立的眾多敵人,他自己清楚時時都不可鬆懈,但那時的他無暇顧及這些。

將文書重新包裝後再次寄出,故意在文件底部用自己的印,收件人是斯納吉,至少得讓他明白是死在誰手上。

領主慢悠悠得接受魯卡大公的部隊盤查,而接受阿修羅命令的穆爾迦同時前往斯納吉的宅邸盤查。

結果不言而喻。

 

 

阿修羅沒有搭理後續的審判過程,他已經重新提出申請要到古朗德利亞二次勘查,第一次米德與李德去沒有太大的成果,畢竟士兵偽裝成商隊怎麼看怎麼可疑,所以他這次是提出單獨行動的要求,後續一個月的假沒動,只是改成公假。

魯卡大公忙著處理斯納吉的案件,沒有多餘的時間再三確定文件內容,只好交給輔佐官處理,結果就這麼被陰了。

等他發現要把人抓回來時,阿修羅已經整裝完畢,揚長而去。

當然領地中所有人包括米德都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時候離開的?要去哪裡?有什麼計劃?

全部一問三不知。

 

「…我到底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魯卡拿著冰袋壓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腦袋這麼抱怨。

我想應該是您這輩子的教育失敗吧…輔佐官茲卡爾雖然這麼心想,但還是沒敢說出來。

不過如此優秀得奇才也被當作教育失敗的話,那他也真的不知道什麼叫做教育成功了。

 

 

休息了一天,阿修羅的體力也恢復了不少,原本想直接前往中央大陸,但里斯堅持先過來找弗雷特里西他們,大概是打算報平安,自己先前也確實受過雙子神社的幫助,他也覺得過來露個臉比較好。

再次回到雙子神社就看到弗雷特里西無精打彩的蹲在神社面前,在察覺到他們的氣息時很驚訝的看向他們。

「…前輩?」弗雷特里西在看到阿修羅的時候隨即露出難以言喻的悲傷表情,里斯還來不及解釋,阿修羅已經對著他雙手合十鞠躬,不是對著神社,而是對著他。

弗雷特里西這下真得震驚了,他立刻叫伯恩哈德過來,然後一個箭步衝過來摸了摸阿修羅的臉,也不管一旁瞬間黑臉的里斯。

 

「真的、真的碰的到!天啊!視力恢復了?前輩!你怎麼做的?」先前里斯有稍微提過阿修羅為了恢復視力跟一個女妖怪做了交易,所以他們後續要去幫那個妖怪找他的孩子,弗雷特里西一直聽的半信半疑,讓人類獲得視力這種事情可不是件簡單的事,但現在真的親眼目睹後他真的相信了,還很開心的捧著阿修羅的臉龐,也不管阿修羅有些尷尬的神情。

「…嗯,說來話長。」里斯燦笑得瞪著弗雷特里西的手,眼神中蘊含的殺意表露無遺,但心中還是強迫自己冷靜。

…冷靜、我要冷靜…再怎麼說都是阿修羅的救命恩人…恩神…

當初要不是雙子神請求信徒幫忙,又哪能救下阿修羅…里斯拼命在心中說服自己卻還是無法壓下自己的怒火。

 

「咳咳。」剛好趕到的伯恩哈德看到咬牙切齒的里斯連忙輕咳暗示弗雷特里西,弗雷特里西這才注意到里斯憤怒的微笑,慌張的退開。

「啊、喔喔!這、這麼說來,前輩的靈力恢復了不少啊?」弗雷特里西試著轉移話題,卻沒發現這個話題換阿修羅沉下臉。

「是啊,因為我跟阿修羅…嗚唔唔!」里斯一臉平淡的解釋到一半,立刻被阿修羅狠狠捏住臉頰不准他繼續說下去。

 

「喂,該走了吧?」阿修羅面色不善的瞪著他,大有威脅意味。

「啊啊、痛痛痛!好好好!沒錯!要走了要走了!對了,那個熊貓還在嗎?」里斯無辜的壓著自己被捏紅的臉頰這才想起他來這邊得主要目的,畢竟去中央大陸的話,這邊就有現成可以帶路的人。

「…熊貓?喔,你說薩爾卡多啊?他傷好到可以行動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裡…」弗雷特里西有些尷尬得抓抓頭,畢竟也不是神社的人,當然也不會特別關心他去哪裡。

「哼,真是沒用的浣熊,虧我特別跑這一趟。算了,抓緊時間,先走了!」里斯不悅得這麼表示,就拉著阿修羅離開,阿修羅只是對著他們揮揮手沒有說話。

 

雙子神百感交集的看著他們走遠的身影,沉默了良久。

「…不說再見嗎…確實,雖然前輩的靈力恢復了,但阿修君的靈氣…完全沒有變化。」弗雷特里西輕嘆一聲,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伯恩哈德也只是閉上眼沒有搭腔。

…僅剩的時間,好好珍惜吧。

 

在里斯他們離開兩天後,許久未見的老婆婆便帶著兩名男子來神社參拜,這也讓雙子神很驚訝,班德賽村被惡徒挾持也是他們知情得事情,但弗雷特里西去過很多趟也還是無法做些什麼。

人類受禁制保護,他們無法干涉,他們的信徒無法瞧見他的身影也無法傳遞訊息,雖然早就清楚會是這樣的結果,但在剛經歷過阿修羅得事情後,雙子神已經有些心灰意冷。

里斯是付出了多少代價才從命運得手中奪回了一個人類的三年時間,他們只是個地區的山神能做的真的有限…只是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能平安脫困。

 

 

「就是這裡嗎?阿修羅大人想要守護的神社?」老婆婆帶來的其中一名男子看著神社疑惑的開口,雖然他手上還包著繃帶不過一臉就是非常興奮的樣子,他們的對話也讓雙子神微微一愣,原因是那熟悉的名字。

「是的,那孩子在離開時是這麼說的。」老婆婆虔敬的蹲在神社前擺上饅頭微笑的答覆。

「這好像也是他要封地得原因。」另一位男子平靜得這麼回覆。

「那我也得好好參拜才行…啊!阿雷德你有買供品嘛!」包著繃帶的青年也學老婆婆一同崇敬的蹲在神社前,結果突然發現這個重要的問題,毫無疑問他就是李德。

阿雷德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拿出了水果遞給他,三人就這麼恭敬的跪在神社前祈禱著,讓雙子神都看傻了眼。

 

後來祂們才知道,村子會得救的原因,而那時候他們才發現已經失去了道謝的機會。

「前輩真是不厚道啊,這種事情跟我們說也沒關係的吧?」弗雷特里西無精打彩得把玩著手上的水果,信徒變多之後,連供品也變多了。

「說了我們也只能在這裡看著。」伯恩哈德倒是不太介意,煥然一新的神社讓祂們的力量日益增強,他也加強了結界的穩固。

「…但至少我們能跟阿修君道謝啊。」弗雷特里西撐著頰有些不悅的回應。

「那就好好守護這裡,等他們回來之後再說不就好了?」伯恩哈德淡然得這麼回覆,這個答案卻讓弗雷特里西笑了。

等著人類回歸的神社嗎?聽起來像是個虛幻的願望。

「啊、到時候我會好好罵罵他們的。」弗雷特里西咬了手中的蘋果一口平靜得這麼回覆。

 

等待,那是神祇們最擅長的事。

 

 

為了避免迷失方向,阿修羅還是偽裝成旅人的樣子混上了前往中央大陸的商隊馬車,路途中因為出色的武藝打跑了好幾個想搶劫的盜賊團,獲得商隊的人極高的信任,他便趁機打聽御之神社的方位,可惜大部份的人都聽過這個地方,只有年紀稍長得馬伕到是有點印象。

「御之神社?…喔、你說那裡啊?那邊已經荒廢很久了,現在很少人會過去呢,聽說以前可是個很大的神社啊…」馬伕皺著眉苦思著相關記憶,最後只說了一個大概的方位,位於城外偏南的郊區,在一座後山上,現在已經沒人會過去那裡了,聽說有盜賊團的基地紮營在那邊。

 

雖然線索不全,但有總比沒有好,阿修羅在地圖上一一記下可能的地點,到時候讓里斯的精靈去找也可以縮小很多範圍。

阿修羅盯著地圖卻突然覺得有點暈,他最先感覺到的是-有人的視線在盯著他們。

他試著想找出是誰的視線,卻越發覺得睏,眼前的景象變得有些模糊,他感覺馬車慢了下來,周圍的人都已經睡著了,現在可不是晚上!

他警覺得看向里斯,里斯只是微笑得將他摟進懷裡開口。

「沒事,睡吧。你也需要休息一下。」里斯溫柔的摸了摸他的臉側,接過他突然失去力氣的身體。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有把握出手呢?我可是等得都不耐煩了。」里斯慢條斯理的以挑釁的語氣開口,對著突然出現在敞篷車內的巨大黑色眼睛開口。

「那還真是讓你久等了,連契約者都顧不好,倒是挺會大放厥詞的?」漆黑的眼睛緩緩化為鮮紅,周圍轉眼間變成漆黑,馬車上的人全都不見了,可能是只把他們拖進了自己的空間,意外得是個不太愛惹麻煩的妖怪。

「沒辦法,我的契約者命令我不能使用睡眠類的術法,但我正覺得他現在需要休息。如果讓你誤會了,就在這邊說聲抱歉了。」里斯帶著笑意回覆絲毫不緊張,摟著已然熟睡的阿修羅輕拂著他的髮絲,似乎沒打算做出什麼明顯手段的攻擊。

 

「還真是個很沒禮貌的守護神啊,這樣可是…一點都不美麗!」妖怪在黑暗中不悅的低語,瞬間釋放出大量的妖力,一個接一個鮮紅的眼睛在黑暗中現形,隨即出現十幾個黑影迅速的衝向里斯要發動攻擊。

「看樣子我真的被小瞧了啊。」里斯故作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在那些黑影近身之時,他迅速一個彈指,突然竄出的火焰吞噬掉周圍數十個黑影,灼熱得火焰從四面八方流竄,周圍瞬間陷入一片火海,一秒就摧毀了妖怪辛辛苦苦建立的領域。

「什麼?!」空間完全無法承受他的火焰,黑色的結界碎成一片片,里斯順手抱起阿修羅緩緩降落於地面,毫髮無傷,倒是那個找麻煩的妖怪狼狽的到處逃竄,為了躲開他追擊的火焰。

 

「呀啊啊!別燒我美麗的秀髮!」雖然里斯是真的有打算燒死這個不長眼的小妖怪,但聽到這種求饒的方式著時讓他愣了一下,一個手滑沒能給出致命一擊。

「呼呼呼、這什麼暴力的力量!你是怪物嘛!」趴在地上護著頭,非常沒有形象的妖怪痛心疾首的控告。

「……」先不說被一個妖怪說是怪物有多麼奇怪,如果他沒記錯是這個不長眼的妖怪先來襲擊他的吧?怎麼說得好像他才是壞人?

 

雖然里斯心中充滿著腹誹但他也沒放鬆警戒,黑影散去後總算看清眼前妖怪的樣貌,確實有著一頭顏色鮮明的長髮,依照剛剛攻擊的方式推測是百目鬼,擅長使用魅惑人心得術,對普通人類是有效,但他可不是人類。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感受到的妖氣最多也只有兩百年道行,就敢跑來找他的麻煩,似乎是有點不自量力…

不,是非常不自量力!

 

「唉,又是新生妖怪啊…接近我的契約者有何目的?」被這樣沒禮貌的後輩攻擊也不是第一次了,里斯只想問出他的目的,如果又是背後有妖怪指使他也好有點心理準備,只見眼前的妖怪擺出了個意味不明的高傲姿態。

「那還用說?當然是為了美麗的事物。」回一句完全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解釋。

里斯開始認真思考乾脆直接打死了事,應該也沒有哪個妖怪會雇用這種白目…百目鬼來當先鋒。

「那個人類的眼睛,擁有很少見的顏色…嗚哇哇!」百目鬼自顧自的解釋著,眼神看著里斯手中的阿修羅露出一臉陶醉的表情,話才說到一半就被突然出現的火焰毫不留情的攻擊,嚇得到處逃命。

 

這自不量力的小妖怪,竟敢動歪腦筋在阿修羅身上?里斯陰沉的瞪著那個到處逃竄的白癡,召喚著火焰毫不猶豫的發動攻擊。

「我知道了!我不會怎麼樣!住手!!嗚哇!」那個妖怪聲嘶力竭的求饒也沒讓心情不佳的里斯停手。

「停!停!我知道了!你們不是想去御之神社嘛!我知道路!」眼看里斯的攻擊越發猛烈,妖怪情急之下只好攤牌,里斯聽到關鍵字果然立刻停手。

「…你知道路?」里斯半信半疑的盯著眼前極不可靠的小妖怪再次確認,百目鬼緊張的猛點頭深怕他繼續發動攻擊。

 

里斯猶豫了幾秒鐘總算停下了攻擊,眼前的妖怪才剛鬆了一口氣,就又被從頭上罩下的火焰牢籠嚇了一跳。

「你又做什麼!」百目鬼緊張的縮緊了身子,深怕一個不小心被烤焦,里斯一臉平淡的看著他回應。

「當然是怕你逃走啊,我哪知道你說得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現在就能帶你們過去啊!」百目鬼一臉緊張得想證明自己的話,但里斯淡然的否決了這個提案。

「不行。因為我的契約者還沒睡醒。」里斯依然摟著還睡得很熟的阿修羅這麼回應,難得讓眼前的妖怪無言了一次。

「……你幹嘛不叫醒他?」

「要讓他在正常時間休息可是很困難的,所以現在要讓他多休息一會。你就在那裡給我等等吧。」里斯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這麼答覆。

 

…這傢伙沒救了。

百目鬼欲哭無淚得縮在火之牢籠中,無限後悔沒打聽清楚就跑來找他們麻煩。

 

 

那個倒楣得百目鬼名為庫恩,據說是從西方一路旅行到東方來,因為非常擅長進行干擾跟逃跑,再加上他本人也不太愛惹麻煩,只對美麗的事物有興趣,所以也一直都沒有遇上力量強大的妖怪。

這種程度的小白對上里斯?那完全就是初心者直接越級挑戰大魔王一樣的愚蠢。

很可惜得他也才剛到東方就發現了阿修羅,所以也沒收集到什麼關於他們的情報就貿然出手,現在淪為階下囚也只能說是活該。

 

不過他們也沒等多少時間,原本就淺眠的阿修羅只睡了一個小時就醒了,里斯暗自覺得有點可惜,不過多多少少有到休息一點也算不錯的效果。

阿修羅醒來後當然就發現那個可憐的妖怪,庫恩立刻陷入一個癡迷的狀態,無法進行正常的對話,里斯一邊不悅的用小石頭攻擊那個不知好歹的妖怪,一邊微笑的對著阿修羅簡單解釋狀況。

「你知道御之神社在哪?」阿修羅也不問他的來歷,直接切入重點。

「唔…正確來說我只是知道方位,那邊就算美麗如我,也是進不去的。」庫恩壓著自己被石頭丟中得眉心難得正經的回應。

 

做為神社應該還是有防止妖怪進入得結界,聽起來還是有一去的價值。

阿修羅沒有理會妖怪奇特的說話方式,反而是推論此番話的可信度,便仔細問了詳細地點,然後去叫醒一旁還昏迷不醒的商隊們,讓他們順道載他到最近的地方。

「人類都比你冷靜多了。」庫恩一臉驚嘆萬分的看著里斯發達真實感想,下場就是被里斯踹下車,里斯還不厚道的放出火蛇在庫恩身後追趕,逼得他只能用跑步的方式追馬車。

 

「我看你很容易想些有的沒的,不如我幫你轉移一下住意力吧?」里斯一臉燦笑的回應,操控著火焰堵上所有可以逃走的位子,庫恩這下可沒空甩嘴皮子,連忙拼命的為自己的生命做搏鬥。

「…喂。」阿修羅壓低聲量的喝止里斯幼稚的舉動,原因是火焰就算是在黃昏時期還是有點明顯,里斯呿了一聲不甘願得把庫恩丟上車。

「呼呼…這傢伙根本是惡魔…啊…」庫恩縮在小角落顯然受到很大的心靈創傷,他開始擔心商隊到達目的地之後自己的下場了。

 

商隊雖然對他的離去有些擔憂跟緊張,不過還是感謝他一路的幫忙,給了一些食物跟錢財做為報答。

告別了商隊後,庫恩膽戰心驚的帶路,深怕一個帶錯路就會變成炭烤妖怪乾。

後山的森林未曾整修過,每條路都看起來一樣,普通人可能很快就會迷失在森林中,不過阿修羅卻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山中蘊含的力量。

類似雙子神社的感覺,但又更加強勢一點,帶著排外的距離感與壓迫感,像是要阻止他們繼續前行。

 

「唔…到這邊就進不太去了,那邊有個白色的石階吧?那邊上去就是了。」庫恩一臉慘白的跟他們說明,看樣子這邊的神社結界真的很排斥妖氣。

「那很好,你可以走了。」里斯毫不客氣的對著他以趕蒼蠅之姿揮手,毫無同情心。

「你這人真的是很失禮!」庫恩立刻提振精神的大聲抗議,阿修羅突然比出噤聲的手勢阻止他們繼續前進,遠遠傳來戰鬥聲,位置就在白色石階上。

「嗯…或許是有妖怪想趁機攻擊神社?」里斯瞇起眼睛感覺著浮動的妖氣跟靈力這麼推測,本來想避人耳目的阿修羅立馬改變主意的迅速踏上白色石階,往傳來戰鬥聲音的方向跑去。

 

白色石階碎裂一地,周圍的樹木被強勁的風吹得東倒西歪,位於風暴中央的男子穿著一身紅衣,舉著光劍冷淡的開口。

「你居然還敢寡不知恥得回來!這裡不是你這種低等妖怪可以進來的地方。」

他們沿著那人的視線往下,這才注意到有個黑漆漆的小動物趴在石階上,那個尾巴的樣貌非常的熟悉。

「呃、那該不會是…」里斯尷尬的說到一半,眼前的男子毫不猶豫的又想要發動攻擊,阿修羅直接衝了出去站到那個動物的前方。

「喂!很危險啊!」庫恩捧著自己的臉頰看著阿修羅的動作緊張的大叫,里斯不悅的嘖了一聲也跟著跳了出去。

 

強烈的能量衝到了阿修羅眼前,阿修羅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能量的沖擊吹亂了他的髮絲,耀眼的光芒讓他看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但無法遮擋那條銀色的鎖鍊張開在自己的眼前。

可是比禁制更快速的火焰結界擋下了所有的攻擊,里斯站到他身旁舉起手毫不猶豫的回擊。

男子狼狽的閃開突如其來的攻擊,火焰撞在神社結界上發出一聲巨響,能量的衝擊讓眼前的男子臉色鐵青得看向發動攻擊的里斯開口。

「什麼人?」這種能量…這可不是現在得自己有辦法應付的敵人。

「坦白說,你要殺那個熊貓的話,我絕對舉雙手贊成。」里斯有些意興闌珊的挖了挖耳朵,滿臉的不甘願。

「但很遺憾我的契約者要救,我也沒辦法。」

 

「誰是…熊貓啊…你這個單細胞…生物…」阿修羅蹲在地上扶起那個遍體麟傷的狸貓,正是薩爾卡多,當他辛苦的抬起頭看到了阿修羅的時候先是露出了無比震驚的表情幾秒後,隨即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里斯。

雖然知道薩爾卡多是為什麼而驚訝,但里斯只是瞄了他一眼沒有解釋,只是觀察著他的狀況。

靈氣比先前看到時還弱上許多,長途旅行對他這個失去主人的神使來非常耗體力,一回來就被同伴攻擊,狀況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先前就知道妖怪神使很稀奇,不過他倒是沒想到在鼎鼎有名的御之神社也會有這麼嚴重的歧視問題。

雖然因為阿修羅的事情他還是看這個渾蛋狸貓很不爽,當初被逼著動手的痛苦讓他到現在還無法釋懷。

 

但…

不得不說能打敗地母…他確實功不可沒。

 

「所以說,現在可以把路讓開了嗎?」里斯帶著些許複雜的心情朝神社往前了一步,搭配著環繞在手上的火焰,威嚇力十足。

讓神使恢復靈力,最快的方法當然就是回到神社內休養,就算主人不在,神社結界內的靈氣也能修復傷口,不過因為少了主人的關係,傷勢恢復的會很慢。

 

「…無禮之人,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男子握緊著劍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吼道。

剛剛雖然攻擊沒有彈到,但禁制會出現就表示眼前這個人是人類,身上感覺不出靈力卻有辦法看見的人類,從來沒見過。

「讓路吧,尤哈尼。這些傢伙…可是連地母都能打敗的傢伙,憑你不是對手。」薩爾卡多雖然很虛弱但依舊有威嚴的瞪著過去的同伴,顯然在神社內的地位,依然是薩爾卡多要高一階。

「…我拒絕,我不會讓你這個叛徒再次回到這個神社!」尤哈尼在聽到地母兩個字的時候雖然有些臉色慘白但依舊是毫不妥協的態度。

 

「呿、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里斯像是瞬間失去耐心,操控著高能量的火焰直接撞上神社結界,持續上升的高溫與靈力擠壓著空間,雖然力量還沒完全恢復,但要對付已經失去靈力提供的神社結界依然輕而一舉。

尤哈尼緊張的聚集著靈力,但還來不及做什麼,一個小小的黑影從一旁的樹叢中跳出還一邊發出慘叫聲。

「要死啦!你這怪物!快住手啊!想拆了神社嘛!我還沒見到傳說中美麗的巫女大人啊!」庫恩被星星之火嚇得四處逃竄,還一邊說著讓緊張感全無的台詞。

 

「……」里斯無言的看著那不長眼的妖怪,瞬間沒了戰鬥得興致。

…現在的新生妖怪真不怕死,連神社都想參觀。

尤哈尼冷冷瞪著那個找死的妖怪,雖然他很有一刀劈死他的衝動,但現在可不是管那種小妖怪的時候。

那個火之自然靈的力量強大的詭異,如果是蕾格烈芙大人還在的時候還有辦法應付,但現在沒有主人的他,別說阻止他們了,連自保都有困難。

難道說這群傢伙真的打敗了地母…?

 

氣氛瞬間陷入僵局,雙方都沒有放鬆警戒,薩爾卡多沉默了幾秒後緩緩開口。

「在這邊浪費時間沒有意義。若我說有辦法讓蕾格烈芙大人解除封印,你還要阻止我回去?」

此話一出,著時讓尤哈尼有些震驚,蕾格烈芙大人封印在神器之中,那是普通的力量不可能破壞的東西,所有神使都用過許多方法,卻都失敗了,讓他非常懷疑此話的可信度。

薩爾卡多顯然也清楚尤哈尼半信半疑,他努力撐起身體,將護在身體底下的小行李放到阿修羅手上。

阿修羅疑惑的打開包裝,看著包裝內的東西呼吸一滯。

包裝裡面是碎成一片片的刀刃跟刀柄,那熟悉的樣貌讓里斯跟阿修羅都震驚的睜大雙眼。

那是…五月雨的碎片。

 

「這把刀也是神器,是那邊那個野蠻人的力量破壞的。這點那個傢伙可以證明。」薩爾卡多毫不忌諱的指向里斯這麼解釋。

里斯沉下臉狠狠瞪了一眼那個找死的狸貓,沉默了許久後才不甘願得點點頭。

尤哈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們幾個久久沒有回話,這確實也能解釋為什麼薩爾卡多會認識他們的原因,蕾格烈芙大人的最後命令,就是要他們阻止下個祭品的誕生,但失去主人的傷痛讓他們無法思考這些問題,只是不停得嘗試破解封印。

唯一一個去完成命令的,只有薩爾卡多。

那個…被所有神使鄙視的妖怪。

拋棄最重要的主人,前往拯救其他的祭品,在他們痛罵他是叛徒之餘,他們又做了些什麼…?

 

「哼,就看看你還能改變什麼。如果你辦不到,就別怪我不客氣。」尤哈尼總算收起了敵意,默默轉身回到神社。

「你們怎麼會…不,為什麼會在這裡?」薩爾卡多沒有立刻跟上去,反而瞪著里斯這麼開口,現在的情況讓他腦袋非常混亂,比起被同伴攻擊要來的更加無法理解。

「哼…說來話長。倒是你拿著阿修羅的刀想做什麼?」里斯心情不佳的反問,絲毫沒有要回答問題的打算。

薩爾卡多盯著他又看著阿修羅幾秒鐘,最後只說了句進來再說,將阿修羅手上的碎刀重新包裝後,咬著包裹一拐一拐的走向神社。

 

里斯長嘆一口氣,無奈的踏上石階,阿修羅平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是我命令你破壞的。你沒有做錯什麼。」里斯微微一僵,從心中湧起的憤怒讓他忍不住轉過身,阿修羅的神情依然平靜,但他卻覺得胸口隱隱作痛。

「如果不是那傢伙!你又怎麼會知道…!」喉嚨好像在灼燒,讓他無法說完後面的話。

他也清楚深深的懊悔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在沉睡於湖水底下之時,他夢過無數次那樣的場景,他無法違抗也無法改變的現實,幾乎要把他逼瘋。

就算最後的結果是能讓阿修羅活下來,他還是無法原諒那個逼他動手的妖怪神使。

 

「沒錯,但那也是我的選擇。」阿修羅伸出手輕撫著他的臉側,看著他的眼神依然堅定。

就算知情,他也能選擇不用。

他也清楚這樣命令會對里斯造成多大的傷害,但他沒有退卻。

若這是拯救你的唯一方法,那麼不論幾次他都會這樣選擇。

 

「真是…我倒是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的感受。」里斯強壓著滿腔的怒火,硬是扯開一抹無奈的微笑這麼回應。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肯定不會這麼說。

即使必須犧牲自己,只要能守護重要的人,他也甘之如飴。

但在體驗過被留下來的感覺後,他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幾乎要撕碎他的悲傷,這輩子他都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但只有你,只有你能實現這個願望。」阿修羅的眼中沒有迷網,他平淡的語氣帶著一如往常的堅定,蘊藏著深深的信任。

很不可思議的心中的憤怒好像緩緩被撫平了,他忍不住握緊阿修羅的手,將他緊緊擁入懷裡。

 

阿修羅的願望會成為他的束縛,他很清楚。

但他不想逃脫。

你給予了約定,而我會完成。

不管…要花多少時間。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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