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生肉就太對不起自己了!(不

 

里斯他們在抵達巴拉克王國領地的那一天陽光終於露臉,金色的光芒照射在那斷壁殘垣的城牆,本該防守外敵的城牆如今只餘碎石瓦礫,周圍散布著被啃時殆盡的人骨與魔物的屍體。

里斯看著眼前的景象皺起眉,雖然早已有心理準備,但實際看到時還是湧起了罪惡感。

曾身為連隊的職責就像個大石頭般沉重的壓在心頭上,而唯一一次可以恢復封印的機會就毀在他手中。

即使看到這樣的景象,他也沒有後悔,但不能說毫不在意。

 

他們繞過地上的屍體及障礙物,正要進入城門時,阿修羅突然伸出手阻止里斯繼續前進,里斯還來不及問些什麼,阿修羅立刻面色凝重得拔出了苦無。

「糟了,這邊已經變成那些傢伙的地盤。」阿修羅感覺到數量龐大的氣息在城內緩慢的移動,以城內破壞的程度還看恐怕體型很大。

「哪些傢伙?」里斯緊張得拔出劍,謹慎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晚點再說,先繞過城牆。」阿修羅冷靜得帶著里斯沿著破碎的城牆邊緣往東邊移動。

 

走了沒多久,里斯也感覺到許多氣息在對面緩慢的移動,才剛思考著這麼近的距離不太妙,阿修羅就突然抓著他遠離城牆邊開始拔腿狂奔,下一瞬間有個體型龐大的魔物撞倒了城牆,碎裂得石塊發出了極大的聲響,而有條類似蛇類的藻綠色魔物從那個破口爬了出來,體型比武裝車還要巨大,身上每一節都有個短小的腳,張著嘴緩慢的朝他們的方向爬來。

「…不要告訴我那是蟲!」里斯震驚得跟在阿修羅後面大吼。

「是蛆,但現在不要吵,你會引來其他隻。」阿修羅鬆開他的手這麼提醒,一邊避開周圍的氣息,一邊辨識方向。

 

兩人沿著護城河一路狂奔,距離應該已經離得很遠了,但那些魔物的數量卻完全沒有減少,即使緩慢還是緊跟在後。

「嘖!這樣根本沒完沒了啊!」里斯才剛抱怨了一句,就有隻巨大的蛆從他們前面出現。

「被包圍了,往城內跑!」阿修羅不慌不忙的從破口跳進城牆內,開始在街道中穿梭,體型龐大的蛆因為受建築物阻擋,速度變得比剛剛還要緩慢。

 

突然在城內聽到了戰鬥的聲音,讓兩人有些意外,照道里城內不可能還有活著的人,里斯思索了幾秒沉下臉開口。

「可能是工程師或是連隊的人,先躲起來吧。」雖然不確定是不是同一批人,但現在被發現麻煩事很多,還是先避開比較方便。

阿修羅沒有反對,所以他們暫時跑進一個廢棄的屋子內,從窗戶察看狀況。

 

戰鬥的幾個人全身髒兮兮的,不過不太像戰鬥過很多天的樣子,因為動作還算流暢,依照身上的衣服判斷應該是軍隊的人沒錯,不過每個人身上的款式有些不太一樣。

不過奇怪的是,攻擊他們的不是魔物而是幾個斷手斷腳的人偶們。

「那應該是工程師的人偶,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里斯疑惑到一半,決定還是先幫他們解決礙事的人偶,不然再繼續戰鬥下去恐怕又會引來妖蛆。

 

兩人迅速的解決了煩人的人偶,帶著那些吃驚的軍人避開妖蛆的氣息,往城外逃走。

「交給我們帶路吧,我們知道有個安全的地方。」有位橘髮的男子發現他們對這邊的地形好像不是很熟便這麼提議,里斯以眼神詢問阿修羅的意思,阿修羅輕點了一下頭表示同意。

他們便跟著這幾個人一起往附近的山區前進,本來還緊跟在後的蛆,卻在他們一進到山區就沒再跟來了。

 

阿修羅走在隊伍的後方,一邊移動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整個山區隔幾步就會有個不明裝置,以外觀來看還很新,恐怕是近期放的,他皺起眉稍微記下它們的位置,打算晚點再來調查。

過沒多久他們就到了一個像是軍營的地方,大概有十來個人住在這裡。

 

「終於回來了,又遇到什麼麻煩嗎?」一名應該是領導的女子坐在樹根上,聽到聲音才轉過身看這麼詢問。

「是工程師的人偶,又被誤認成魔物。物資有拿回來,應該能在撐一段時間。」帶路的男子這麼解釋。

「那麼、你要解釋一下你身後那兩個人是誰嗎?威廉。」那女子冷冷得看向里斯跟阿修羅這麼詢問。

「在路上遇見的,我們能早點回來也是他們的幫忙。」威廉有些著急的回應,但女子還是一臉不相信的看著他們。

 

「現在能在這裡到處閒晃的,也就只有工程師的人。你們跟工程師有什麼關係嗎?現在的話,還能放你們離開。」女子瞪著他們冷淡的開口。

「硬要說的話是敵人關係。但我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不勞妳費心。」里斯也沒好氣的這麼回應,立刻引起周圍人的不滿。

阿修羅則是完全沒有回應,反而沿著他們的營地走了一圈,最後蹲下身把地上蓋著雪的石頭撥乾淨,赫然出現一個熟悉的符文,解開了這邊為什麼沒有魔物靠近的秘密。

 

阿修羅皺起眉站起身,往旁邊走了五步,在冰冷的樹幹找了半天還是沒找到自己要找的符文,只好蹲下身把樹根上的白雪都挖開,這才在樹根上看到那小小的符文。

「…你這臭小子做什麼?」其他軍人很忌憚的看著他的舉動,有的還警戒的拔出了武器。

「哪裡不一樣嗎?」里斯完全把其他人的威脅當做空氣,這麼詢問阿修羅。

「嗯,有一點不一樣。雖然都故意挑在不顯眼的地方刻印,但有些符文是不同的術。得再找找。」阿修羅絲毫不在意他們的敵意,淡淡解釋了自己的疑惑。

 

「你們少目中無人!」有個沉不住氣的人立刻對著阿修羅揮刀,瞬間出現的殺氣像是沉重的壓力擠壓著整個空間,立即有把刀劃過他的手臂,刺進一旁得樹幹中。

「你的手不要了是吧?」里斯瞪著他冷冷的開口。

「你們這些傢伙!」幾個舉著武器的人紛紛朝里斯叫囂,這次卻被他們的首領阻止。

「住手吧,他是為了救那傻子。」女子嚴厲的制止他們愚蠢的行動,有些狼狽的看向的發出殺氣的阿修羅。

「多管閒事。」阿修羅瞪了里斯一眼,默默收起手上的暗器。

里斯無奈的笑了笑,沒有否認其實他是為了阻止阿修羅動手。

 

「很抱歉,是我們失禮了。恕我冒昧,你們是術士嗎?」女子很感興趣的看著他們恢復友善的態度。

「呃…」里斯看著一如往常沉默的阿修羅猶豫了半天不知道要不要老實說明。

「不方便說明就算了。我是這個團體的領導,我叫夕蘭。既然幫助了我們,就不是敵人。看你們也累了,可以留在這裡休息。威廉,你就負責招待他們吧。」夕蘭站起身這麼說完,便回自己的帳篷去了。

「好險沒什麼事。」威廉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才開始解釋他們會在這裡紮營的理由。

 

東邊的渦突然開啟導致了傷亡慘重的後果,大部份的人民都死在第一波的攻擊下,剩餘的倖存者則是往梅爾茲堡的方向離開,雖然有跟工程師的基地求援但都沒有音訊,夕蘭本是巴拉克領主之一,於是她便帶領著自己的部隊一邊跟魔物戰鬥,一邊掩護人民逃走。

「我是剛好在尋找故人的旅途中遭到魔物襲擊,被路過的他們救了,所以暫時跟他們一起行動。不過日益增多的魔物數量已經讓所有人都吃不消了,要不是偶爾發現這個地方,恐怕要全軍覆沒了。」威廉無奈的嘆口氣解釋了這裡的事情。

 

「所以你們才會回城裡拿物資啊…不過你們身上的泥土是?」里斯表示理解,順便問了自己有些在意的問題。

「因為那些妖蛆對味道很敏感,用泥土可以暫時遮掩一下味道,比較不容易被發現。不過工程師放出來救援的人偶還比較麻煩。不知道是故障了還是本來就設定成把所有生物都殺死的指令,遇到我們就攻擊,實在很不方便。」威廉很頭痛的抱怨。

「這邊不能久待。」一直沒有說話的阿修羅冷不防說了這麼一句,把所有人嚇了一跳。

「嘛…也是,反正這邊沒有食物也撐不了多久的,你們也往梅爾茲堡撤離比較好。」里斯雖然明白阿修羅指的是符文不能撐那麼久,不過里斯還是用比較可信的方式勸告。

 

「夕蘭是有這麼打算,但是我不能就這麼回去,我很擔心殿下的安危。」威廉皺起眉擔憂得這麼說。

「…殿下?」里斯疑惑的重複了稱呼。

「嗯,隆茲布魯的三太子,古魯瓦爾多殿下。」威廉解釋聽聞隆茲布魯王國受到魔物襲擊,國民跟大臣已經移往梅爾茲堡,但她在那邊卻沒有殿下的消息,所以才打算出來尋找。

「這名字聽起來很耳熟,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里斯也皺起眉努力沉思,一旁的阿修羅沒好氣得提醒。

「那個吵死人傢伙的學生。」他在資料上看過同樣的名字。

 

「喔?喔喔喔喔!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一直在睡覺的人嗎?頭髮拉這麼高的,對吧?」里斯在自己的頭上做出了高山的形狀這麼問,威廉一瞬間有些不敢承認那是自己國家的王子。

「是、是的。咦?所以你們知道他在哪裡嗎?」威廉總算抓到了重點,連忙打聽王子的下落。

「可是他在工程師的基地,作為連隊的一員出任務。離這邊有段距離…啊、既然如此這個給你。」里斯有些苦惱的思考了幾秒鐘後,就突然在行李中翻找他們走過來的地圖。

 

「你真的要去的話,走這些路線比較安全。」里斯先在正面作出記號,然後翻到背面在後面寫下幾個字。

「然後你如果平安抵達了,就先去找一個叫弗雷特里西的傢伙,把這個地圖交給他。雖然我不知道他還在不在就是了…」里斯本來燃起了一線希望,講到最後又有些不確定,但威廉還是非常高興得感謝他的幫助,並且答應他一定會把口信傳到。

 

因為知道里斯他們的身手非凡,所以其他軍人都不太敢靠近他們,畢竟還是暫時借宿的人,里斯只好試著跟他們先打好關係,這種事也不可能讓阿修羅來做,而且他早就尋找符文找到不知道哪裡去了,不過行李都放在自己這邊,應該不會跑太遠。

剛好也到了午餐時間,因為知道自己只會幫倒忙,所以里斯便決定幫他們升火就好,結果因為自己的能力讓軍人們一陣騷動。

 

「那個火焰…你果然是工程師那邊的人嗎?」正好在整理物資的夕蘭沉下臉有些戒備的看著他。

「…曾經是。」里斯露出一抹無奈的微笑這麼回應,簡單解釋了一下因為自己的同伴被工程師誤會差點死掉,而自己也跟著被追殺的事情,成功贏得在場所有人的同情,只有夕蘭淡淡糾正。

「不,工程師沒有誤會,他們要殺的本來就是術士。」所有人因為這句話愣住,里斯皺起眉疑惑的看著她詢問是怎麼回事。

「我的外婆就曾是術士,五十幾年前的核心戰役因為施展封印牴觸了工程師的利益,差點被他們處理掉,從那之後術士都避居山林,要不然你以為術士們為什麼會消失?那個人什麼都沒跟你說嗎?」夕蘭帶著不解的神情如此反問,雖然她不知道另外一人的身份,但能夠理解符文的就只有術士而已。

 

「…牴觸了什麼利益?」里斯總算明白為何當時阿修羅不太想說明關於工程師的事情,工程師不是不知道屍鬼王的存在,而是刻意忽略吧。

「核心。混沌核心是工程師儀器的主要能量來源,術士能夠封印甚至破壞。外婆說當時的核心戰役術士其實是可以徹底剷除渦的威脅的,但當時工程師不只拒絕幫忙,還殺死了好幾個重要的術士,而且一直在研究著如何破除渦的封印。你以為連隊的集結真是為了徹底解決渦的威脅嗎?他們只是在利用你們回收可以使用的能源罷了。」夕蘭露出明顯厭惡的表情交代完事情的經過。

 

里斯好半晌說不出話來,腦袋一片空白,胸口彷彿被挖空般空虛無比。

那些與魔物戰鬥而送命的同伴們,那些還在基地什麼都不知情的同伴們。

他們賭上性命的戰鬥,堅持了這麼長的時間,是因為相信工程師真的能夠解決渦所帶來的災難。

 

但就算這一切都是謊言好了。

他們的選擇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就算是這樣,我們也只能繼續戰鬥下去。」里斯看著自己的雙手堅定的回應。

「你們也沒打算坐以待斃,不是嗎?」

「…沒錯。」夕蘭以同樣的眼神看著里斯微笑。

 

 

 

 

阿修羅一直到過了午餐時間才急急忙忙的衝回來,里斯還來不及說什麼,阿修羅就立刻命令要所有人收拾東西馬上離開這裡。

「出什麼事了嗎?」里斯連忙緊張的詢問。

「工程師…穿著防護衣,準備用毒氣逼退那些魔物。這邊山區到處都是同樣的裝置。」阿修羅簡單解釋完狀況,直接對著里斯下指示。

「往白曜山的方向去,阻止那邊的工程師使用毒氣。他們這樣會把整個地區的魔物都喚醒。」

「什麼!白曜山?等一下!你一個人要去哪裡!」里斯努力在腦海中挖出關於這三個字的記憶,看到阿修羅拿著武器跟行李轉身想走,連忙想阻止他。

「我先拖延這邊的工程師,快點過去!你只要晚一步,全部的人都死定了。」阿修羅丟下這句話就以極快的速度跑走了,里斯也只好咬牙指揮著所有人先跟著他離開。

 

確實如同阿修羅所說,從山區遠遠就看到了幾輛武裝車跟工程師,里斯也顧不得自己還在被通緝中,就衝下去朝著工程師大喊要他們不要啟動裝置,工程師震驚的看著他們,接著就是煩躁的要他們滾開不要打擾他們的任務。

「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聽到騷動從武裝車內走出來的居然是傅麗德,當時負責引開弗雷特里西他們的工程師之一。

「…你這傢伙。」里斯瞪著眼前的人,胸腔幾乎要把自己淹沒的憤怒讓他想都不想的拔劍出鞘。

 

「這些裝置過十分鐘就會自己啟動,你確定現在要對我們動手?」傅麗德依然是那毫不在意的口氣這麼反問。

「停止這些裝置。你以為這麼做就能解決這些魔物了嗎?」里斯強迫自己冷靜的進行溝通,畢竟現在他可不是只有一個人。

「總是要試試看。你會在這裡我才覺得稀奇,該不會那個人,還活著吧?」傅麗德沉下臉如此推測。

「…你還真有臉問?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你如果不停止裝置,我不會讓你離開的!」里斯冷笑一聲將火焰纏上手中的劍。

 

氣氛一觸即發,夕蘭立刻讓所有人都拔出武器站到里斯身後,工程師也不甘示弱的拿起兵器圍在傅麗德身旁,一個觀察魔物的技官衝了過來報告驅逐魔物的裝置快要沒有電源了,必須盡快完成任務。

「看樣子沒時間繼續耗下去了!」傅麗德朝著底下的技官給了指示的瞬間,里斯直接衝上前發動了攻擊。

第一波火焰被防禦儀器給擋了下來,但接下來儀器發出了警告聲響冒出黑煙,防禦壁應生而碎,操控儀器的記官發出慘叫聲退了幾步。

「這高濃度的混沌力量是怎麼回事!」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夕蘭,不用對他們客氣!」里斯冷冷得這麼說完,就率先衝過去想要破壞儀器。

 

「住手!你現在破壞儀器,毒氣漏出來是想葬身於此嗎!」傅麗德立刻嚴厲的制止他們,里斯他們只好先暫時住手,但偏偏此時驅除魔物的儀器正式宣告關閉,那些被工程師引開的一大群妖蛆緩慢的往這邊聚集。

「快點離開這裡!我不想死啊!」貪生怕死的工程師立刻亂成一團,爭先恐後的往武裝車的方向跑去。

傅麗德趁著混亂的場面按下了裝置的啟動器,然後跟著其他工程師往武裝車的方向跑去,掩護的技官拿出槍枝開始攻擊里斯他們。

 

「閃開!」里斯提醒了一聲後,連忙避開了槍擊,技官經過了這波攻擊後就馬上跟著工程師他們跑向武裝車。

被啟動的裝置從山區開始一個一個的冒著黑煙,里斯心想大事不妙,現在根本無暇顧及忙著逃走的工程師,光是那群巨大的妖蛆就讓他很頭痛了,更不用說他還得想辦法躲避毒氣。

「是不是該抓工程師來問要怎麼停止這些東西?」威廉舉著劍有些緊張的詢問。

「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夕蘭臉色難看的看著山區重大聲響這麼說。

 

不只是山區傳來騷動,連地面都開始在震動,本來正在往這邊接近的妖蛆突然發狂似的往反方向離開,工程師的武裝車被他們龐大的體型撞成了廢鐵,不管是已經上了武裝車的工程師,還是來不及坐上車的工程師全都被摔落於地面,淒厲的尖叫聲不絕於耳,技官們瘋狂的發動攻擊,但對妖蛆堅硬的表皮一點作用都沒有,還活著的工程師則是四處逃竄,吵雜聲反而更加刺激了妖蛆。

「嘖!先避開黑煙,往上風處移動!」里斯看著混亂的場面遮著口鼻這麼提議。

 

一群人避開了妖蛆的襲擊,爬上一旁的山坡,就看到一大群黑壓壓的龐大魔物從山區一個接著一個,以極為迅速的速度跑了出來。

「…那到底是…什麼怪物…?」威廉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巨大蜘蛛忍不住這麼問。

「…我也不知道。」里斯握緊雙手,擔心的在蜘蛛群中尋找阿修羅的身影,開始後悔跟他分開行動。

「那群蠢貨把怪引上來了!要不要先離開這裡!」夕蘭看著往她們方向跑來的工程師皺起眉這麼問。

「你們先走,我得等一個人。」里斯專住的看著眼前的狀況這麼回應,大家聞言也都很義氣的決定留下來,紛紛拔出劍準備對付眼前的魔物。

 

「救救我!救救我!我還不想死啊-」幾個工程師狼狽的奔上山坡,晚幾步的人立刻就被巨型蜘蛛吞下肚。

「呿、真不想救這種人。」一個軍人露出嫌惡的眼神這麼抱怨,大家忍不住笑出了聲。

別說救人了,現在他們根本是自身難保的狀態。

里斯使用火焰先燒死了幾個小型的蜘蛛,將他們的屍體踹下山坡,暫時逼退了蜘蛛們的攻勢,但牠們完全沒有要退卻的意思,反而在山坡下一直發出威嚇似的嘶吼聲。

 

「哼,真沒想到你還活著啊?」里斯不無諷刺的看著爬上來的傅麗德,以同樣的話來回敬他。

倍感屈辱的傅麗德狠狠的瞪了里斯一眼,抓著受傷的手臂冷冷的回答。

「…比起那些愚蠢的術士們活的要久了。」

「你是想從這裡被踢下去是吧?」聽到某個關鍵字夕蘭也不免動怒了。

「怎麼,你也認識那擅作主張的女人跟老頭嗎?他們人脈還真是廣啊,現在去找他們的大概可以幫他們收屍吧。」傅麗德恢復淡然的語氣這麼回應,夕蘭疑惑的皺起眉,但里斯瞬間變了臉色。

 

「…你說什麼?」里斯覺得腦袋再度變的一片空白。

「你以為基地會放過通風報信的治療師?辛西亞已經去過那個神社了,只可惜他們到死都沒有說出你們在哪裡。」傅麗德看著里斯的表情露出冷笑。

 

 

花幸跟懷仁爺爺。

 

 

所有周圍的聲音彷彿都消失了,里斯看著眼前的人類,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比底下的魔物還要可怕。

那個曾經體驗過的憤怒再次充滿在他的心中。

 

『人類!人類!這裡是我的地盤。你們這群貪得無厭的生物!一個也別想回去!』

 

狂亂的火焰像是要燒毀一切的吞噬了眼前的生物,傅麗德的慘叫聲他聽不見,滾燙的鮮血灑在自己手上時他也沒有任何感覺,火焰的靈氣纏繞在周圍,本欲接近的魔物居然開始退縮。

「你做什麼!你瘋了嘛!走開!走開!阻止他!阿噗-」他面無表情的砍下工程師的頭顱,體內的聲音還在叫囂著復仇。

 

所有人看著他露出驚恐莫名的神情,他們好像在說些什麼,但是他還是什麼都聽不到。

剛剛逃過蜘蛛魔爪的工程師屍首就踩在自己腳下,但還是覺得不夠。

無法忍受火焰溫度的積雪開始融化,他最後的意識彷彿也被火焰吞噬。

 

夕蘭看著眼前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那雙冰冷的眼神盯著他們像是在盯著獵物,那無法忽視的殺氣讓他們不得不舉起武器對著他,在他身後的蜘蛛又開始虎視眈眈,似乎是想趁著他們的空隙突擊過來。

火焰突然變得更強,環繞在他身上的橘紅色靈氣發出灼熱的高溫,他的刀身已經被火焰燒成火紅色,所有人一邊退後一邊屏息以待。

 

突然有個人跑到了他們面前,他飄揚的藍色圍巾遮掩了他們的視線,那一瞬間里斯突然發動了攻擊,狂風將所有火焰吹飛,他淡然開口。

「離開這裡,往梅爾茲堡前進。」

「那你們怎麼辦?」雖然是緊要關頭之下,但夕蘭還是有些擔心的詢問。

「我們有別的地方要去。快走,你們在很礙事。」他拔出苦無煩躁的補了一句。

夕蘭緊抿著唇,最後只好點點頭,對著其他人下了撤退的指示。

 

 

阿修羅在確定他們的氣息遠離後,才有些頭痛的看著眼前的里斯。

整座山區的百鬼蜘蛛都被毒氣刺激的味道給喚醒了,百鬼蜘蛛本身抗毒性很強,毒氣對牠們沒有太大的作用。雖然他已經破壞了大部分的裝置,但里斯這邊沒有趕得及,所以變成毒氣毒不死魔物,反而喚醒了整座山區的百鬼蜘蛛起來掠食。

更令人頭痛的是,在好幾公尺外看到到那狂亂的火焰他就有不好的預感。

這下可好,某個白癡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被那個龍王的意識同化了。

 

里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那股敵意還是沒有消失,現在這種狀況又不適合拔出五月雨,百鬼蜘蛛是因為里斯的氣息才不敢靠過來,五月雨一拔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他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里斯又再次舉劍衝過來,他邊閃開攻擊邊施展限制動作的術式,但那些術式一碰到火焰的靈氣立刻碎裂,消失在空氣中。

阿修羅愣了一秒閃躲不及立刻被劃傷了肩膀,灼熱的痛覺一瞬間占據了所有感知,他勉強跳開了幾步拔出苦無擋下那火紅的劍身。

 

該死,他差點忘了風之術對里斯是沒有用的,月之符文也不用考慮,那只對魔物有效果。

他用力揮開里斯的劍,本來試著想打暈他,但對付里斯並不是很輕鬆的事。

照道理那種從體內深處引出來的力量非常消耗體力,如果等到里斯耗完力氣自己昏倒,陪他耗到那時候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施展月之符文,而且在這種高密度的魔物攻擊下,符文根本撐不了多久。

 

再拖下去非常不妙。

阿修羅一邊閃躲攻擊一邊思考著該怎麼辦,然後他突然想起上次施展引出力量的符文,那時候里斯是可以維持清醒的。

他咬咬牙,決定賭一把。

他先用苦無劃開自己的手指,然後站到樹木前方,當里斯再次舉劍衝出過來時他沒有再閃開。

 

本來以為會貫穿心臟的劍,卻只是刺進肩膀,雖然燒傷與傷口的痛覺讓他幾乎要失去意識,但他還是忍耐著伸出手,用沾滿鮮血的手指輕輕捧著里斯的臉,順利的在他臉上刻下能夠喚醒他的符文。

「…里斯,這、不是…你的憤怒。」

 

視線漸漸清晰了起來,那股無法控制的力量突然在手上變的非常溫順。

一直焚燒的胸口像是突然平息了一般。

里斯突然清醒過來,看著眼前的阿修羅先是驚訝然後是震驚。

「…怎麼回事?我…」阿修羅總算鬆了口氣,他拔出里斯的劍,然後抓著他往白曜山的方向跑。

「阿修羅?是…是我傷了你嗎?你的傷…」里斯一邊跟著他跑一邊不知所措的這麼問。

「…閉嘴,現在、先不要吵…」阿修羅壓著傷口沒力氣的回應。

 

那股壓迫感的火焰氣息一消失,百鬼蜘蛛們又開始朝著他們的方向追來。

阿修羅依著自己的記憶,刻意沿著窒礙難行的山路走,未能包紮的傷口一直流著血,不斷滴在雪地上,里斯看得既緊張又擔心,但現在也不能做什麼。

花了很多時間他們才甩開了百鬼蜘蛛,阿修羅在隱密的山洞旁,施展了兩公尺範圍的月之符文,對現在的他來說這已經是極限了,而且比起里斯的狀況他已經好很多了。

 

「先、讓我看看你的傷…」里斯強打起精神得這麼說,阿修羅揮開他的手直接叫他滾去睡。

「…不行!你得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里斯硬是拉開阿修羅的衣服檢查,那鮮血淋漓的傷口很深,還因為燙傷而紅腫,完全是只有自己能夠造成的傷口。

「…對不起。」里斯沉重的道歉,阿修羅異常認真的看著他開口。

「你不用道歉。」當里斯疑惑的看向他時,阿修羅毫不猶豫的直接用五月雨擊暈他。

「因為這樣就扯平了。」阿修羅看著直接倒在地上的里斯這麼回答。

 

 

阿修羅默默處理完自己的傷口,有些困擾的看著自己背包的糧食,根本不夠三天份。

在里斯那樣的大爆走下,就算里斯記得帶著行李,那也早就被燒成灰燼了。

寒冬還有半個月,只剩下十天就是滿月了,必須在當天晚上趕到神社,只要晚到一天就必須多花費力氣設下符文,那種深山的地方他可不認為會有多少糧食。

 

施展月之符文的後遺症讓他昏昏欲睡,這時候大概唯一慶幸的就是傷口很痛,如果他不小心睡著也會痛醒,至少守夜是沒問題的。

至於里斯明天怎麼抗議就不關他的事了。

 

 

 

 

託阿修羅的福,里斯做了一整晚的惡夢。

但他又不能朝著當事人發火,先不說身上的傷是他打傷的,人家守夜了整晚,早上還準備了他的早飯,升火還是自己升的,讓他完全處於無地自容的狀態。

「……好歹守夜的工作我還是做得來的!你傷的那麼重,好歹休息一下!」里斯充滿罪惡感的喝著緩呼呼的粥這麼抱怨。

「憑你昨天的狀態守夜,就算屍鬼王衝過來你也會睡得跟死豬一樣,我這是為了自己的安全。」阿修羅沒好氣得這麼回應,因為糧食不足被逼得只能煮粥的他正心情不悅。

 

里斯徹底得啞口無言。

雖然昨天他真的很累,長時間使用火焰當然不是什麼輕鬆的活,但那形容詞…就沒有更委婉一點的說法嘛!

可事實上他就是像死豬一樣睡到了早上,還是因為食物香味才醒的。

所以他只能悲憤莫名的喝著粥無法反駁,連問到底發生什麼事的發言權都沒有。

 

「糧食不夠,得盡快趕到下個城鎮。接下來就得趕路了。所以,你給我聽好。」阿修羅非常嚴肅的表示接下來的地區肯定充滿著魔物,隨著施展符文累積的疲勞會消耗更多體力,但因為時間不夠一天都不能休息。

「你得負責把我叫醒,一天都不能遲。還有為了維持你的體力,你火焰一路上都不准使用。」

「這樣太過份…」里斯還來不及抗議,阿修羅就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只要遲了一天,我得花更多的力氣去補強。你是要幫忙還是添麻煩?」

「………幫忙。」里斯沉默很久還是只能無奈的回答。

「那就照我說的做。」阿修羅毫無轉圜餘地的這麼命令。

「…………是。」里斯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了。

 

 

這個任務比他接過的任何任務都要難上幾萬倍,隨著施展符文的次數越多,阿修羅的臉色就越差,越接近目的地,魔物的數量不只變多,種類還變得越多越棘手,雖然隨著接近月圓,月之符文的範圍也變的越來越廣,可是範圍再大也沒用,他們終究是要離開的。

傷勢還沒好又這麼大量消耗體力當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在他答應會幫忙的第五天阿修羅就發燒了。

而且還是他晚上守夜的時候才發現的,本人完全沒有任何表示,所以他根本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

 

「阿修羅,你已經在讓我做最困難的工作了,身體不舒服這種事能不能別瞞著我?」里斯終於有些生氣了。

「就算告訴你…你該做的事情、還是…沒有變。」阿修羅雖然有些虛弱但依舊堅定的眼神讓他只能屈服。

「…就算是這樣,你還是要告訴我。」里斯撥開他汗濕的劉海,強忍悲傷得這麼說。

阿修羅只是看著他幾秒鐘然後又睡昏過去了,還是沒有答應他。

里斯握緊他的手,他總算有些明白紅寧可看著他死的心情了。

 

因為實在太痛苦了。

看著他如此努力,痛苦的掙扎,只為了一個死人的心願。

實在,太痛苦了。

 

但是,我還是會陪你一起。

里斯親吻著他的手背如此承諾。

 

 

因為很清楚阿修羅一直再勉強自己,所以只要能夠休息的時間他都一定會讓他休息,所以煮飯什麼的他還是接手了,雖然第一次煮的時候還是燒焦了,多練習幾遍還是勉強能煮出人的食物,雖然他自己吃也覺得超難吃,但阿修羅總是不說什麼吃光了。

他的推測應該是阿修羅現在根本吃不出味道,但他還是覺得很感動!

 

在這樣的趕路下,他們總算比預期的還早到了海登,里斯總算鬆了一口氣開心的說。

「這樣的話,在滿月前一天總算可以讓你好好休息一下了。」

阿修羅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知道為什麼像是愣住了一樣,里斯有些疑惑的喊了他的名字才回神。

「…不是這裡,得再…往前走…」阿修羅看著地面像是硬逼著自己說完這句話。

「…嗯,你沒事吧?」里斯本來以為是因為太累了才會這樣,但接下來的兩天他才發現好像沒有這麼單純。

 

雖然阿修羅已經沒有再發燒了,但疲憊的身體還是需要休息,因為輪流守夜的關係,阿修羅在休息的時候是自己在守夜,但自從進來海登後,他的睡眠品質變得非常糟糕,總是被什麼驚醒,當越接近目的地時他就更加坐立難安。

「…果然是這裡嗎?」里斯看著眼前已經無人居住的村子,被破壞得面目全非。

在一棵大石頭下,有著小小的墓碑,上面什麼文字都沒有,就這樣孤獨一個人靜靜的躺在這裡,沒有人記得她,也沒有人祭拜她。

 

阿修羅咬著牙久久沒有動作,里斯牽起他的手帶著他走到了墓碑前跪下,然後以泰然自若的語氣開口。

「伯母你好,我是里斯。今天帶著您的兒子回來到了這裡,他已經平安的長大了,想必您一直很擔心吧,因為他就是這種令人操心的孩子。」

阿修羅瞪了里斯一眼,本來想阻止里斯別做蠢事,但隨著里斯越講越認真他反而無法開口阻止。

「您拼死救下來的孩子,如今依然為了完成您的心願而努力,但您不用擔心,因為從今以後會由我來保護他。」里斯看向阿修羅露出溫柔的微笑如此立誓。

 

『…你這笨蛋!響鈴又不像我的母親,是你的母親。她確實很愛你,不是因為你是封印,不是因為身邊只有你所以才做了這個決定。永遠不要懷疑這一點!』

是的,他真的不確定。

明明不要救自己就能活下來的。

所以他真的不清楚。

 

但看著里斯這個溫柔的微笑,他突然無比想念那個曾經也會對著自己露出溫柔微笑的母親。

他伸出手壓著墓碑覺得無法呼吸,視線不知道為何開始變得模糊。

「傻孩子。幹麼這麼害怕,你的母親一定不會怪你的,不管是什麼事情。」里斯伸出手抹去他的淚,將他緊緊擁在懷裡。

 

這傢伙真討厭。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的,為什麼卻總是知道自己在意的事情。

不管是懷疑得愧疚,還是活下來得虧欠,總是讓他不敢前進。

但比起相信更讓他害怕的是相反的事實。

如果永遠都不知道就沒事了,他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所以都是這傢伙的錯。

讓他開始想要相信了。

 

 

下午之後氣溫遽降,天空又開始飄雪,估計這幾天又會變冷。

因為這附近以前跟母親很常來,為了確保村子跟他的安全,在周圍都有施下符文,雖然因為時間的關係效力已經很弱了,但幸運的是有幾間木屋沒有遭到破壞,裡面的設備比較老舊也有很多灰塵,不過這種天氣也別要求太多了,所以他們便決定在這邊休息一天,等待月圓之時再前往神社。

 

因為剛剛心情一放鬆就直接在里斯懷裡睡著了,醒來時頭痛欲剛好撐過最尷尬的時候,里斯把他安頓好就跑出去撿柴跟找水了。

阿修羅壓著肩傷撐起身體,傷口只能做包紮沒辦法上藥,當然就好得很慢,不過傷口已經結痂,而燙傷在冰敷過後也沒什麼大礙,最麻煩得果然還是體力的消耗。

但該做得事還是得完成,不能因為這裡有原本的符文就掉以輕心,還是得做補強。

 

阿修羅走出木屋就看到里斯有些困擾得在門口推柴,因為他找了半天還是沒有找到煙囪或火爐類的地方升火,只好在門口升火,雖然煮晚餐不成問題,但是晚上少了篝火恐怕會很冷。

「隔壁倒是有浴室,有水清理起來比較方便,要先泡個熱水澡嗎?」里斯邊將剛剛抓到的魚插成串,邊這麼提議。

「…晚點吧。」阿修羅強忍暈眩感走到樹木前,里斯立刻放下手上的東西跟到他身邊。

在這種體力不支的情況下施展術式對身體負擔太重,常常施展完就不省人事,已經很有經驗的里斯只好跟著他一起移動,畢竟已經答應過不會阻止他了。

 

金色的結界籠罩著整個村子,被綿綿雲朵遮掩的明月已經快化為圓,里斯接下阿修羅失去力氣的身體將他抱起,看著眼前的景象不免有些感慨。

終於已經走到了這裡,費了這麼多的功夫,希望神社內真的有阿修羅在尋找的東西就好了。

 

過了明天,還是得…把花幸跟懷仁爺爺的事情交代一下。

 

 

少了篝火果然影響很大,山區的低溫連自己都覺得冷,更何況是已經耗盡氣力的阿修羅?

就跟那時一樣,他整個人縮在斗篷內不停得發抖,嘴唇冷得發紫,全身冰冷。

就算把屋內所有的布料都拿過來也無法維持他的體溫,里斯皺起眉有些放棄的握緊他冰冷的手,鑽進他的毛毯。

先把礙事的披風扯到一邊,然後他緩緩的拉開阿修羅的圍巾,把他的腰帶解開,從外衣開始一件一件脫去。

「…嗯?」這一連串的動作讓阿修羅微微睜眼,里斯吻上他冰冷的唇,輕而一舉得探入,溫暖的手在他赤裸的身上遊走。

「哼嗯嗯…唔!」阿修羅有些驚訝得想掙扎,里斯依舊維持著吻著他的姿勢,一手握緊他的手,另一手解開自己的上衣,將溫暖的胸膛貼上阿修羅顫抖的身體。

 

交纏的身體讓阿修羅驚慌失措,但不停被奪走的空氣讓他也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里斯擁緊他想要退開的身體,一個翻身就壓在他身上。

如此貼近的距離與溫暖的體溫讓他緊張得無法進行思考,但體內深處那股虛寒像是被里斯所驅趕似的,身體漸漸溫暖了起來。

「你…不是很冷嗎?」里斯總算鬆開他的唇,輕蹭著他的唇側如此低語。

「可是…你、你在幹嘛…」沉重得腦袋似乎無法組織話語,阿修羅勉強開口。

「溫暖你的身體啊。」里斯的聲音帶著笑意理所當然的回應。

「那幹嘛、脫衣服…」阿修羅總算有些清醒,尷尬的拉住里斯放在腰側的手。

 

「嗯…雖然以前就這麼覺得了,不過現在想想你好像根本無法接觸這種事。」里斯沒有鬆開他的手,他吻著他露出的白皙頸項微笑,阿修羅疑惑的看著他,顯然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麼。

「…沒關係,我教你方法。」里斯低沉的聲音帶著些許愉悅,阿修羅疑惑的皺起眉,里斯輕抬他的下顎再次索取他的雙唇,賭上他所有的語言。

 

昏暗不明的屋內讓視線有些模糊不清,里斯摸索著阿修羅得胸口,逗弄著胸前的挺立,阿修羅輕顫著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讓他忍不住一反剛才的溫柔,吻得更加深入。

輕柔滑過阿修羅稍嫌纖細的腰側,他再次強烈意識到這是尚未成熟得身體,在提醒自己快要不管用的理智外,他不經為現在無法看清楚而感到遺憾。

「吶、你不用這麼緊張啊…」里斯總算鬆開他的唇這麼低語,輕摟著他僵硬的肩膀,低頭輕咬著他的頸項。

「唔嗯、夠了吧…你-」阿修羅別過頭想避開那近在咫尺的吐息,里斯溫暖的手掌突然包覆起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曖昧不明的聲音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阿修羅立刻緊抿著唇,試圖阻止那丟人的聲音,但被里斯握緊的手怎麼樣也抽不回來。

「放開…哼嗯嗯!」阿修羅有氣無力的掙扎,里斯吻著他的胸口,沒有停下他手上的工作。

在黑暗中發出的細微水聲,讓他羞紅了臉,不受控制得身體慢慢被陌生的感覺所支配,他不能形容這種感覺,明明覺得不可以卻又沉浸其中,整個思緒飄移,里斯突然指尖輕勾探入了身下狹隘的通道,帶著黏膩得異物感讓他再次全身僵硬。

 

「…忍耐一下喔。」里斯溫柔的輕吻著他的臉側這麼說,但沒有停下手指的動作。

「你每次…都…唔、哼嗯…」阿修羅咬牙抱怨到一半,里斯突然探入了第二根手指撐開他的身體讓他徹底說不下去。

「每次都什麼?」里斯還遊刃有餘的反問,阿修羅咬牙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小聲的抱怨。

「每次的方法都…很奇怪!」

「可是很有用,不是嗎?」里斯帶著笑意這麼反問,總算鬆開了他的手。

阿修羅才剛鬆了一口氣,以為終於可以結束的時候,里斯突然抽出他體內的手指,環繞住他的腰,雨使同時有個炙熱抵在通道前。

 

「等、等一下!」阿修羅緊張得僵直了身體,里斯在他耳側低語。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你知道我到底是從哪裡忍耐到現在嗎?」

「…忍耐?什麼…呃嗯嗯、你…」阿修羅還在試圖理解里斯的意思,里斯抵在通道的炙熱就緩緩進入自己體內,一同湧上的痛覺跟熱度讓他完全無法進行思考。

「唔…阿修羅,你要放鬆一點…」感覺到緊緊包覆自己的內壁,里斯發出嘆息這麼提醒,默默等待著阿修羅適應。

 

阿修羅艱難的搖了搖頭,深呼吸了好幾次,緊繃得身體還是無法放鬆,他有些氣惱的開口。

「你、叫我…怎麼放鬆!」

里斯忍不住輕笑出聲,但感覺到身下越發緊繃得身體他決定還是先安撫阿修羅的情緒。

「好,我幫你。」里斯湊近他的臉側輕吻,沿著他的頸項往下,輕舔著他的鎖骨。

那濕潤又微癢的觸感讓他不停的顫抖,早就耗盡體力得身體完全無力反抗,本來因為痛覺退去的熱度,又再一點一點的回溫。

 

「哼嗯嗯、唔嗯…」突然從胸前傳來的刺激讓他忍不住輕吟出聲,又立即緊抿著唇,里斯拉開他欲遮掩的手腕輕吻,另一手輕壓著他胸前早已挺立的乳尖。

體內的深處像是再催促自己,緩慢淹沒自己的情感讓他也無法顧及自己的聲音。

里斯感覺著有些放鬆的内壁依舊不動聲色,他含住另一邊的乳首沿著它的形狀輕舔,另一邊依然用手指逗弄著。

 

懷裡得人仰起頸項像是想要逃開,但在雙重的刺激下,初嘗情欲的阿修羅根本毫無招架之力,沒多久就用混亂又夾雜著哭腔的聲音阻止。

「哼嗯、不要再…用了…唔嗯嗯…」里斯忍不住湊近他的唇側再次掠奪他的雙唇,身下得勃昂一口氣探入了最深處。

「…可以了嗎?」里斯飽含情欲的聲音像是惡魔的誘惑。

「唔…嗯。」阿修羅在他懷裡點點頭,或許只是單純的指自己的身體狀況,但此時此刻那誘人的聲音徹底擊碎他理智的最後防線。

 

隨著撞擊而溢出的醉人嘆息,急促的呼吸點燃著熊熊燃燒得欲火,阿修羅被動著跟著自己的節奏舞動,他真的覺得無法看清楚他的表情是最可惜的事情。

他調整著姿勢以不同的角度挺入阿修羅體內,直到切入某一點時,阿修羅弓起身驚叫了一聲,再次緊緊包覆自己的內壁讓他差點就不顧一切的占有他。

 

「…怎麼了嗎?」里斯明知故問的開口,試圖暫緩步調。

「……不、知道…」阿修羅有些遲疑的聲音,讓里斯忍不住露出微笑。

「用你的身體,好好記住。」他湊近他的耳側輕聲低語,他用指尖輕觸他早已紅腫的唇,再次展開了攻勢。

從交合處傳遍全身如同電流般的快感讓人喘不過氣,里斯輕抬阿修羅的腰部讓連接觸更加緊密,逼出難耐的悅耳呻吟,里斯傾聽著他的聲音,一邊挺進一邊緩緩撫上那站立的分身,輕柔的按摩。

 

「呃嗯嗯嗯、嗯…你、不要碰…」阿修羅緊抿著唇,擊力阻止自己的聲音溢出,用僅存的最後理智這麼開口。

「嗯?真的不想我碰?」里斯有些意外的反問,但依然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阿修羅緊抿著唇別過頭,用手遮著自己的臉,好半晌還是不想回話的樣子。

「阿修羅。」里斯了然於心的湊近他的唇,拉起他無力的雙手放到自己肩上,讓彼此的距離更加貼近。

「這種時候喊我的名字就好了。」他擁緊懷裡的人溫柔的開口。

「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你都能,喊我的名字。」

 

在此允下承諾,不是只有現在,更是連接著遙遠的未來。

無論是何時,無論何時。

都會,留在你的身邊。

 

阿修羅似乎是愣住了,過了好一陣子,才用著他微啞的聲音反問。

「無論…什麼事、你都會答、應嗎…?」

啊、這或許是個陷阱。

很久很以後他才想起來,但那時的他並不清楚。

 

或許是受制於當下的情緒,或許是自己本來就會如此選擇,他毫不猶豫得給予肯定的答案。

「無論是什麼願望,我都會,替你完成。」

當懷裡的人擁緊自己的頸項,里斯知道這就是他的回應。

里斯吻過他的唇,加快了深下的速度,再也毫無保留的,佔有他。

掩蓋過所有感官的快感幾乎要讓人窒息,但體內的深處卻還是渴望著更多的碰觸、更加的貼近…想是失去控制一般,只能隨著身體的本能律動。

 

里斯突然急切的逼近,每一下的抽動都撞在那最為敏感的一點上,他慌亂的想退後卻動彈不得,里斯吻著他仰起的頸項,開始撫弄他顫抖得勃昂。

「啊啊、唔嗯…里斯…」因為刺激飄散在空氣中的細微呼喚,讓里斯忍不住再次狠狠掠奪他的雙唇。

累積在體內的陣陣酥麻感與即將到來的高潮結合,里斯擁緊他不停顫抖的身體,加快了手上的套弄,迎接那最為美妙的一刻。

 

體力早就到達極限的阿修羅根本連眼睛都睜不開,他感覺到里斯將他擁進懷裡,那溫暖的體溫讓他默默閉上眼,什麼都不想管了。

 

 

 

 

當早晨的光芒透過窗戶照射近來時已經是中午時分了,里斯有些困擾得看著懷裡還睡的香甜的阿修羅實在不好叫醒他,尤其是阿修羅的臉龐還緊貼著自己的胸膛,只要自己稍微移動一下,他就會重新換個舒服的姿勢,用臉輕蹭著自己的胸膛繼續睡。

先不說他的髮絲搔得自己很癢,也不說就算被當成暖爐但被阿修羅依賴的感覺很棒之類的,重點是這樣他完全沒辦法去做其他事情啊!

 

而且昨天那種情況下當然也沒辦法帶著阿修羅去清洗,所以本來是打算早上完成的,可是難得可以休息比較久他也不想打擾他,阿修羅可不是因為累就會睡回籠覺的人。

里斯天人交戰了許久,只好艱辛得繞過阿修羅去撈床下的行李,把裡面的保溫瓶拿出來用火焰加熱一下後,包起自己的衣服放到阿修羅懷裡以免燙傷,這樣至少有個溫暖的東西就比較不容易醒來。

里斯好不容易脫身之後,先升起位於門口得柴火燒熱水,然後跑去浴室把浴桶清理了一下,再默默裝水加熱。

 

「…嗯?」所以阿修羅清醒時,里斯正好把他抱進浴桶中,阿修羅得腦袋好像還轉不過來,皺著眉迷茫得看著里斯,顯然很疑惑他在做什麼,里斯露出微笑解釋了一句。

「幫你洗澡啊。」昨晚的記憶才瞬間回流到他的腦袋中,他漲紅著臉瞪著眼前的人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里斯忍笑著看著他千變萬化的神情,才湊近了他一點就讓他緊張得想阻止。

「你這個…你你你…」

「我什麼?幹嘛這麼緊張,昨晚都…」里斯好整以暇的回應,悠悠得講起昨晚得事情立刻被阿修羅打斷。

「閉嘴!用、什麼…奇怪取暖的方法!害我…」現在腰痠背痛得直不起腰,但很該死的他說不出口,只能紅著臉大罵。

「晚上還得…去神社,你叫我…怎、怎麼過去!」

「大不了我抱著你嘛~雖然那時候你應該不會像現在這麼痠痛啦。」里斯安撫似得抱緊他,完全無視他的掙扎。

 

可是因為阿修羅一直不肯配合,這大概是兩人這輩子洗得最久的一次澡。

 

 

兩人在接近傍晚之時才出發,路上的魔物比想像中還要多,大多都是巨型的百鬼蜘蛛,而這附近的符文又因為先前屍鬼王的襲擊徹底失去效力,大量的魔物聚集在神社門口,但很意外得是他們卻一步也不能走進神社之中。

里斯操控著火焰在他們的面前開出了一個道路,強烈的火焰靈氣讓眾多魔物不敢越雷池一步,阿修羅站到神社門口總算看到了擋下那些魔物的東西。

 

紅色的禁制。

密密麻麻的咒文圍著神社繞了一圈,不只阻止魔物的入侵,同時也不准任何人進入。

阿修羅皺起眉,紅當時死活不肯教他的就是咒術。

咒術類的術式他完全一竅不通,也無從解起,里斯的火焰不可能維持太久,只能強行突破了。

阿修羅伸出手壓在那道紅色的禁制上,立刻感覺到強大的排斥力刺傷了他的手掌,他無視不斷滴落的鮮血將風之術式不斷聚集在禁制上。

 

周圍吹起了狂風,周圍的魔物開始騷動,有些還找死般的觸碰里斯的火焰,瞬間被化為灰燼的屍體也無法阻止那些魔物繼續前進,里斯護在阿修羅身後聚集著自己的火焰。

當他一舉殲滅眼前所有的魔物時,紅色的咒文也在同時裂成碎片,眼前死氣沉沉的黑木神社瞬間像是活過來似的嶄露了它的真實面貌。

 

阿修羅連忙抓著里斯踏進神社,同時結起手印,使用隱避之術將整座神社隱藏了起來。

「總算回來了嗎?少主。」有個白髮的少女站在神社前面,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跟紅一樣完全感覺不到氣息。

「…妳留在了這裡。」阿修羅看著眼熟的少女有些驚訝的開口。

「我只能留在這裡。因為我是這座神社的守護式神,神社還在,我就還在。今後,我會聽從少主的命令。」少女以公事公辦的口吻回答。

「…禁制,是紅下的嗎?」阿修羅皺起眉這麼問,在那個禁制之下,式神是完全無法離開神社的。

「是紅大人。在響鈴大人去世之後封閉了神社,她要我留在這裡等待少主的回歸。」少女恭敬的回答。

 

阿修羅環顧四周,神社在屍鬼王的襲擊下受到的創傷都還保留著原樣,式神沒有主人的命令是不會有所行動的,紅也只能以禁制來保護神社,畢竟她不是暉月神社的主人。

「阿修羅,你的傷先處理。」里斯皺起眉默默得等著他們對話結束才插嘴。

 

「…晚一點吧。」阿修羅看著逐漸昏暗的天空推算著時機,里斯也只好暫時閉嘴。

「少主,這位客人…」式神第一次疑惑的看向里斯,里斯難得有些緊張了起來。

阿修羅本來正在神社的圍牆上,刻下月之符文,聞言便淡淡的回了一句。

「以主人的禮儀待他。…我若死了,以守護這傢伙為主要任務。」

 

「…你在胡說什麼!」里斯聞言從本來得很感動瞬間變為憤怒,但那沒神經的式神居然還恭敬的答應了下來,氣的他立刻暴跳如雷的跑回阿修羅身邊。

「阿修羅,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你該不會又要做什麼危險的事…」阿修羅有些無奈得打斷他。

「以防萬一而已,式神有命令才會做事。」阿修羅重新站回神社的中間看著天空得滿月。

 

「…你的意思是我弱到需要式神保護?」里斯不滿的瞪著他這麼問,難得的阿修羅居然對著他笑了,里斯微愣的看著他的表情。

「因為…守護你就是守護我。」阿修羅這麼說完,朝前方伸出手緩緩閉上眼,發著金色光芒的符文化為刻印,金色的結界不斷得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

 

什麼意思?

你總是不解釋清楚,照自己的計劃往前走。

難得你願意說明的時候,我卻總是聽不懂。

 

當狂風停止之時,里斯抱緊懷裡的人在心中感嘆。

如果一直留在你的身邊的話。

如果一直到全部結束之時。

到那個時候我就會明白了嗎?

 

 

隔天,式神帶著他們地下儲藏室,在櫥櫃跟書櫃中都找到了大量關於月之符文的資料,這恐怕一時半刻也無法消耗完,本來還擔心有關糧食的問題,但在里斯看到那個可以被稱為叢林的溫室栽培地時,問題暫時獲得了解決。

「冥的興趣是栽培植物,母親也鼓勵她發揚光大。」冥是那個式神的名字,阿修羅當時還好心的幫自己解釋溫室栽培的原理是用上了什麼術,但他無法解釋那些長滿天花板的巨大藤蔓植物是什麼。

總之,因為對植物很不熟,所以糧食問題還是交給了式神處理,除了必須吃素有點悲傷外,式神的手藝他沒什麼意見。

 

阿修羅也不管自己的身體還沒恢復,不分晝夜的都在閱讀月之符文的資料,完全進入廢寢忘食的境界。

每次為了讓阿修羅吃飯或休息里斯都得費一番功夫,讓他再次體驗到當監護人的辛苦。

「少主一點都沒變。」冥撐頰蹲坐在一旁,看著里斯把睡著的阿修羅抱回房間時這麼說。

不要指望式神會阻止主人做些什麼,她沒有命令時就像一尊雕像一樣看著你,什麼事都不會做。

「我倒是希望他能成長一點呢…」里斯嘆口氣幫他蓋好棉被,連續熬夜了三天總算累得睡著了,里斯發誓明天絕對不叫他起床。

 

「少主小時候也是這樣研讀符文,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唯獨對力量著迷。所以響鈴大人一直很擔心。」里斯聽到式神這麼說有些意外的反問。

「這麼認真學習還要擔心?父母們真是難懂啊。」里斯苦笑得這麼回應,默默關上了阿修羅的房門,蹲在門外得式神面無表情的回答他。

「因為那些力量頻繁的使用會縮短壽命。」里斯呼吸一滯停下了腳步,不敢置信的看著式神。

「什麼意思?」

 

「術的發動關乎術士的生命力,消耗的氣力、體力在短時間是無法迅速恢復的,尤其是月之符文所需要的氣力跟體力無非是所有術式裡最高的,如果在短時間內使用太多次,會死。」式神詳細的解釋讓里斯臉色難看。

「但唯一能對付核心魔物的,也只有月之符文吧?」

「是的,但少主的身體狀況還不用擔心。因為響鈴大人並沒有教他月之符文攻擊類的術式,她說不希望他會用到。」但這番話讓里斯更加沉重了。

「…也就是說,那些沒有教得術式,現在…都在這裡?」式神沒有遲疑的點點頭,里斯壓著自己的腦袋又開始覺得頭痛了。

 

結果到最後選擇還是沒有變。

到底要選擇你,還是選擇世界?

到底要完成你的願望,還是要拯救你的性命?

 

…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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