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先讓一名式神送來了冰水,讓里斯先處理燙傷,另一個式神則開始幫忙鋪被。

阿修羅的狀況已經穩定,雖然他還是發著高燒,但溫度一直在下降,應該沒什麼問題。

里斯看著阿修羅的睡臉,這才有辦法整理剛剛得到的所有資訊。

 

當時遇到的水晶封印是阿修羅自己下的,剛剛破壞掉的咒術也是他自己下的,而他這麼做是為了守護封印。

而那女人完全就是知情人士,卻又事不關己的態度。

完全搞不明白。

 

紅帶著溫水緩緩走進房間,里斯有些警覺的看著她沉默了幾秒鐘,畢竟以剛剛的態度,感覺不是真心想要救他們。

但紅只是坐到阿修羅身旁開始處理傷口並且上藥包紮,完全跟剛剛要殺死他的樣子判若兩人。

「妳到底…是想救他,還是想殺他?」里斯有些不悅的開口。

「你知道你剛剛再拖拖拉拉會發生什麼事嗎?」紅冷淡的看向他這麼問,里斯沉默著沒有回應,紅看著他的疑惑表情輕描淡寫的解釋。

「這孩子全身的鮮血會化為封印的力量,鮮血會化為刀刃切斷全身的骨頭與經脈。這孩子的母親是這樣死的,我不想看著他死在同樣的咒術下,我寧可提早結束他的痛苦。」

 

里斯瞬間覺得無法呼吸。

如果自己再慢一點動手的話,或許現在躺在這邊的早就是…

 

「他的母親為什麼要教他這樣的術。」里斯壓著頭覺得自己無法再想像下去了。

「那不是她教的,她當時只是為了將封印傳給自己的孩子才會使用這種禁術,我不知道這孩子是什麼時候學會的。」紅皺著眉看著沉睡的阿修羅將他把棉被拉好,然後起身走向里斯替他擦乾傷口把左手進行包紮。

「…所以他現在沒事了嗎?」里斯有些緊張的看著紅詢問。

「雖然我很想說活下來才麻煩,但他現在確實沒生命危險。」紅冷淡得這麼回應。

「…謝謝。雖然妳看起來很不情願,但救了我們是事實。」里斯猶豫了一陣子,最後還是開口道謝。

 

聞言紅倒是愣了幾秒,隨即低下頭平淡的解釋。

「這只是因為我跟那孩子的母親有過約定罷了。」里斯有些疑惑的看著她,她看向阿修羅開始回憶起以前的事情。

 

那不是她第一次遇見那個以術聞名的響鈴,卻是第一次看見她身邊帶了個孩子。

不會有人想跟咒術師扯上關係,但響鈴就是那唯一的例外。

響鈴已經是她所見過資質最好的術士了,不只能夠解讀古老的月之符文,還為了彌補符文一旦受到損傷就會失效的缺點,她研究出能夠隱於體內的封印,用這個方法封閉了東側大陸新開啟的異世界通道。

但她的孩子徹底顛覆了這個想法。

 

響鈴那時就說過會將一切託付給他。

而她從那時開始也一直反對到現在。

響鈴沒有聽從她的意見,但卻將守護她孩子的任務交給了她。

老實說那時的她並沒有把它當一回事。

 

響鈴的實力有多強她最清楚,在月之符文的守護下不管是什麼魔物都不可能傷害那孩子。

她一直是這樣想的,卻忘記了月之符文的致命缺點。

他們遇見伊路弗格的那天晚上,是新月。

月之符文效力最弱的時候,五月雨只能守護一個人。

 

「我不清楚他們到底逃了多久,戰鬥了多久,當我趕到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紅緩緩站起身冷笑了一聲,看向里斯這麼問。

「即使響鈴做了那麼多努力,還是無法阻止這個世界的滅亡。你真的覺得活下來是件好事?」

里斯皺起眉沒有回答,紅也沒有等他的回答只是默默吹熄了燈火,就帶著式神離開了房間。

 

里斯在一片黑暗的房間中忍不住輕笑出聲,他輕聲爬到阿修羅的身旁握起了他的手。

他承認他不是沒有這麼想過。

但給過他答案的人現在就在這裡。

里斯默默閉上眼,感覺著阿修羅的體溫,說服自己他確實還活著。

 

 

他記得那天夜裡的星星特別明亮,就像快要消失在天際的細長上弦月高掛在天上,母親一如往常的微笑說著今天花太多時間了,先找個地方休息,明天再回神社之類的話。

他也清楚那是因為剛施展完月之符文消耗的氣力比想像中還要多,雖然隱約感覺到這次的魔物不如往常的好解決,那時的他沒有想那麼多,但現在想起來卻覺得或許那時母親就有所覺悟。

 

母親並沒有找地方休息,而是沿路一直施展著幻術,當他終於發覺不對勁時,母親突然抱起自己將自己藏到樹叢下,他還來不及開口就已經被施以咒縛,身體完全無法動彈。

『對不起看樣子我只能陪你到這裡了。』母親露出無奈的微笑,她將五月雨刺進自己身旁的土中,使用了隱藏的術式。

對我來說你就是我必須守護的世界。』她扶著他的臉龐堅定的這麼說。

『所以我從來都不後悔你只要記住這件事就好。』
動彈不得。

好痛,全身都好痛。

『對不起,忍耐一下。』母親的胸前浮現了血紅色的紋印,那是他沒見過的術式。

基本上除了他沒學完的月之符文外,不可能會有他沒看過的術式才對,但他卻看不懂。

就因為看不懂這些文字而無法知道這個術式的發動,代表著母親的死亡。

 

鮮血,不斷從她的頭上滴落,掩蓋著自己的全身。

母親緊緊抱住了自己,他卻痛得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發著光的封印進到了自己體內,那是像是要把自己撕碎一般的力量。
當母親擁抱著自己的力氣消失,他也一同摔落地面。

 

有好一陣子他不能動彈,在黑暗中他聽見了嘶吼聲。

那如夜色般的龐然大物,用著鮮紅的雙眼到處尋找獵物,牠沒有看見自己,但卻帶走了母親。

他使盡全力的掙扎卻還是不能動彈,他想呼喚誰卻也發不出聲音。

母親的術式持續了一整夜,在他發現可以動的時候,他立刻想去追那頭魔物。

但他發現自己完全沒辦法站起來,他只能在森林中拖著身體不斷前進。

 

「果然已經來晚了嗎?」有個女人突然站到他面前開口。

那個女人有著雪白的頭髮與鮮紅的眼睛。母親都叫她紅,是個曾經見過幾次的咒術師。

他想詢問有沒有看到魔物的下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那個白髮的巫女蹲下身以沒有溫度的眼神開口。

「吶、如果你就這樣死了就好了…

你活下去也只有痛苦,在這邊結束生命的話就能解脫了。

他不能明白她的意思,但他知道她不會幫忙,所以他沒有管她說的話,繼續往前時卻突然被這女人一把抓起來。

 

牽動到手腕跟腳踝的傷讓他痛得想大叫,但他還是沒辦法發出聲音,只能默默的忍耐。

紅馬上發現異狀,將他輕輕擺回地上,檢查了他被鮮血染紅的身體。

「響鈴,妳做的是什麼事…手腕跟腳踝都斷了,你還想跑去哪裡!」紅立刻找出樹枝將他的手腳固定。

「我受你母親所託,我會保障你的安全。既然你選擇了活下去,我也會兌現諾言。現在,立刻跟我走。」

他用力搖頭,因為無法說話他指了指手上的五月雨表示他要去把母親救回來。

紅愣了幾秒後,像是崩潰般的對著他大吼。

「不要去了!你根本不知道你母親現在變成什麼樣子。」

 

因為早就知道她不會幫忙所以他沒有訝異,他抓著著大樹撐起身體,決定自己去找。

紅抱緊了他幼小的身體阻止他自己一個人走,像是妥協似的帶著他去把被魔物啃食的支離破碎的遺體帶回來。

「這樣你滿意了沒?」紅像是忍無可忍的這麼吼,好像不想看到這般景象的其實是她。

他沒有回答,他默默用還能動的一隻手緩慢的挖出一個洞,將母親的殘骸放進洞中,重新用土將它掩埋。

他用身上的鮮血在樹上刻下月之符文,但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沒有力氣,還是因為自己弄錯了符文,那熟悉的金色結界卻沒有出現。

 

「果然無法發動了嗎…」紅看著現場的符文嘆口氣。

「捨棄這股力量,往後的你暫時無法使用這股力量了。」她使用了另外一種咒術不讓任何魔物打擾她唯一的朋友。

她看著他不甘心的握緊了雙手,淡淡的開口。

「當時機來臨的瞬間,你就會明白了。」

 

無法發動月之符文後,他轉而開始修練體術,說是為了復仇也好,說是為了生存也好,他選擇去戰鬥,就只是這樣而已。

紅一直很反對,但只要他想離開她不會阻止。

即使如此,他試了各式各樣的方法想要解決掉那個核心生物,卻都無法成功。

 

最後一次遇到屍鬼王的戰鬥,他被神社的人救走,才第一次知道自己體內的力量到底是什麼。

「沒錯,那確實是最後的封印。本來不該由當時的你繼承,對你才七歲的身體來說負擔太重,很有可能在你接收完封印前就會因為承受不住力量而死,但那時如果不將封印傳給你,被屍鬼王殺掉的就會是你。」紅證實了神社的話。

 

母親留下的最後封印,以犧牲性命的方式交到他手中,是為了守護這個世界。

因為封印的關係,魔物們無法殺死他,但他卻也無法徹底剷除牠們。

神社的人希望他能守護這個封印,他就這樣失去了戰鬥的理由。

 

當時母親真的是想讓自己活下來嗎?

還是只是讓身為封印的容器』活下來而已

他不願去思索這其中的意義,他只需要知道接下來怎麼做才能守護封印就夠了,他個人的感覺並不重要。

他讓那個神社的人保管著五月雨,要他們將自己的封印誤傳成是魔物,只要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封印在這個地方沉睡。

 

為了避免有人使用火屬性的術破壞封印,他特別選在水之洞窟,將火焰能夠施展的空間跟效力降到最低,同時施展了母親當時的咒術,這樣就算自己死了,封印也不會消失。

他本來以為這樣就萬無一失了,然後就像逃避似的進入沉睡。

 

直到那天。

那個叫里斯的傢伙出現為止。

 

突然縮小的身體讓他不知所措,突然受到熱切的關心他也不能習慣。

在知道他們是工程師的軍隊後,他就知道不可能留在這邊太久。

本來只打算留到身體恢復原狀為止,重新尋找別的地方施展封印,沒想到卻先遇到了屍鬼王。

 

在能夠啟動月之符文之後,他本來想過。

這次,或許真的能夠解決掉那個核心生物。

 

明明知道在戰鬥中不能鬆懈,但他在聽到里斯擔心的聲音後,第一個念頭是去幫忙。

為的是那些毫不介意自己身份,願意將性命交給自己的同伴。

為的是希望那傢伙不再露出那樣悲傷的表情。

 

卻在那一瞬,他同時失去了所有想要守護的東西。

 

紅的話迴盪在腦海中就像是諷刺他的失誤。

『別相信人類,包括你自己。』

『只有你一個人是不可能的,但你也只能一個人去完成。』

 

因為不想再看到那傢伙悲傷的表情,所以才逃的。

他很清楚那個咒術最後會怎麼樣發動,畢竟母親就是這樣死在自己面前的。

 

但那傢伙總是不放棄。

為什麼呢?實在很想問他如此執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明明不知道他是封印,卻如此拼命的想要守護他,到底能夠得到什麼?

因為不知道答案,所以他還是只能看著他露出悲傷的表情。

 

對不起。

但這不是你的錯。

所以他只能這麼說。

他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再次被撕碎般疼痛,但他也只能跟隨著這沉重的感覺一路往下沉。

 

當黑暗再次吞噬他的時候,他卻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動了。

 

 

阿修羅緩緩睜開眼,看向天花板,在他發現這裡應該是紅的神社時,他猛然坐起身。

里斯睡在自己旁邊,手上拿著濕布睡得不省人事。

阿修羅壓著自己的胸口,確實感覺封印的能量已經從體內消失,紅的聲音在這時從門口傳來。

「終於醒了?昏睡三天了。」紅帶著梳洗用的溫水進來遞給他。

阿修羅有些驚訝的看著她,彷彿還不能理解發生什麼事。

 

「懷仁那裡的臭老頭送你們過來的,我不過是去了一次確認過你的封印確實被解開而已,那老頭就自以為是我朋友了。但你下的咒術是你旁邊那傢伙破壞的,有怨言就怪他去。」紅解釋完就指示著兩旁的式神去準備早飯。

阿修羅還是壓著自己的胸口皺起眉,他緩緩拉過放在一旁的五月雨,卻還是感覺到淡淡的排斥。

「你的身體無法恢復原狀了。你本來就是因為封印將你體內的能量奪走才會變小,現在封印被破壞的狀況下,你所失去的能量已經回不來了。五月雨暫時別用了,對身體負擔很大。」紅這麼勸告。

五月雨本來就是在新月之日輔助用的,它本身的能力會吸引強大的魔物接近,是做為施展月之符文的前置動作。

之前是因為無法發動月之符文的自己,只能靠著母親留下的月之符文戰鬥,所以才會在必要的時候使用它。

當然這對於無法發動符文的自己無疑是種找死的行為,但現在,他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你有想要守護的人了吧。你能施展月之符文就是最好的證明。」紅看向還在沉睡的里斯這麼開口。

月之符文之所以難以發動不只是因為它的複雜符文難以理解,如果施術者沒有想要守護的心情,也無法發動結界,就如同治療術若沒有希望對方好起來的心意,也就無法發揮效用。

在失去母親之時,他也一同失去的力量。

如今在那個人身上找回了答案。

 

阿修羅沒有否認,他伸出手輕輕拂過里斯的臉龐,最後停在他還包著繃帶的左手。

「…總是這樣。」雖然不清楚里斯又是怎麼受傷的,但肯定又是為了救自己吧。

紅像是有些意外的看著阿修羅的表情,但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從一旁的櫃子中拿出換洗衣物推給他,畢竟阿修羅在離開前都是在這裡生活的,所有的衣服她都有留下。

「你知道規矩的,在你傷好前,我是不會放你離開的。這是約定。」紅以平淡的口吻說道。

 

與母親的約定,他很清楚。

阿修羅拿起自己的衣服,明明該感到懷念卻又感覺陌生。

與母親一起度過的日子彷彿已經遠到像另外一個世紀的事情,不要說聲音,連長相都已經想不起來了。

阿修羅緩緩拿起和服站起身,就這樣走出了房門。

 

「妳為什麼要那樣講話?」

「原來你醒著。」紅有些訝異的看向一臉不悅的里斯這麼回答。

「說是約定什麼的,妳明明不是那樣想。」里斯坐起身看向她這麼說。

在阿修羅沉睡的三天,紅展現的態度都不像是單單只為了守住約定而做的事情。

 

「哼,那孩子還真是帶回來一個麻煩的人。」紅露出一抹嘲諷似的的笑容回應。

「你聽清楚,如果你不明白咒術師的意義,那我就直接告訴你吧。我只會殺人,不會保護人。對我而言,死了才是那孩子的幸福。而我沒有動手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孩子選擇活下來。我確實只是因為約定所以才沒殺他。」紅以認真的語氣一口氣說完,里斯依然維持平靜的表情,他站起身以更認真的語氣回答。

「妳只是害怕而已。害怕自己無法保護他,所以才會說這種謊言來掩飾。」

紅因為這熟悉的對話露出驚訝的表情。

 

『紅,妳就這麼害怕阿修羅嗎?害怕著他即將揹負的命運。』

『那不是命運,而是妳強迫他揹負的重擔!』

『那就幫我保護他啊,妳明明就做得到的。』

我做不到。

響鈴,妳委託一個只會殺人的咒術師保護妳唯一的孩子是不是哪裡有問題?

 

「那妳就繼續害怕好了。」里斯走過紅的身邊,以堅定的語氣開口。

「反正我會守護他的。連同他的心,我會一起守護。」里斯這麼說完就離開了房間,可能是要去找阿修羅了吧。

「哼,說的還真是簡單。」紅看著自己的雙手露出自嘲似的笑容。

 

當面臨『結果』時,你還能這麼回應嗎?

 

 

 

 

里斯在神社中轉來轉去,才發現自己忘記問阿修羅跑去哪了,神社又比想像中還要大,他走沒幾圈就迷路了,還是那個少女式神跑來幫忙帶路。

想起剛剛聽到的對話,讓他忍不住嘴角上揚。

其實他聽到對話聲就醒了,但一直不敢作聲,畢竟偷聽不是什麼好行為。

雖然好幾次想起身,但還是忍耐著聽完他們的對話。

在聽到阿修羅一直是在勉強使用五月雨的時候,在聽到阿修羅的身體無法恢復原狀的時候,他真的都差點忍不住想要起身罵他怎麼可以這麼勉強自己。
 

但在聽到阿修羅有了想要守護的人時候,他瞬間聽到自己緊張的心跳聲。
當阿修羅輕撫著他的臉頰,他覺得既開心卻又心疼。
那些隱藏在他表情下的那些情感,他確實透過他的指尖感受到了。

 

雖然已經告訴自己要收斂一點,畢竟阿修羅還有傷在身,但他看到阿修羅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衝過去緊緊抱住他。

阿修羅才剛洗過臉,一轉身就突然被抱住讓他完全不明白發生什麼事,只好默默提醒。

「…我臉還是濕的。」

「你怎麼可以用那麼危險的術!你知道我把劍指著你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嗎!」里斯抱緊著他這麼大吼。

阿修羅瞬間一僵,里斯更加用力的抱緊他。

「不准再用了,聽到沒。」里斯以不容拒絕的語氣這麼命令。
「…嗯。」阿修羅猶豫幾秒鐘最後還是決定不要說明比較好。

通常這種禁術只能使用一次。

或許也可能是因為以性命為代價的咒術不可能有使用第二次的機會,不過他早就失去使用的理由了。

 

里斯這才放心的鬆開他,用手抹乾他臉上剩餘的水份,一旁的式神遞上了乾布跟換洗衣物給里斯。

「嗯?這是叫我也洗的意思嗎?」里斯識相的梳洗完,走進浴室沖了一下身體準備換衣服,但他發現有個問題。

「阿修囉,這輕飄飄的衣服怎麼換啊?」里斯脫了衣服才發現這個問題,只好很煞氣的圍了個毛巾就跑回阿修羅的房間詢問。

 

阿修羅尷尬了兩秒,只好先把他拉進房間,幫他擦乾身上的水份後,才拿起里斯拿著的和服開始幫他穿上,兩旁的式神還幫忙拉他的袖子,讓他瞬間有種自己是國王的愉悅感。

阿修羅先調整了他領口的位置,再調整和服的位置,然後壓著他的腰側固定和服,拿起腰帶整個人抱到里斯身上在他身後交叉腰帶。

 

…這完全是種考驗。

「你不要亂動。」察覺到里斯的舉動,阿修羅不悅的皺著眉這麼阻止。

「唔、可是你靠得這麼近,我…」這樣會想抱緊你,還有你一直摟著我的腰叫我怎麼冷靜啊!

「閉嘴,快好了。」阿修羅當然不知道他内心的哀嚎,還是很認真的完成手上的工作,把打好的結轉到身後,再整理了一次里斯的衣領才退開。

「嗯、我沒看清楚你怎麼綁的,你可以再教我一次嗎?」里斯勾起嘴角不懷好意得詢問。

「…我會立刻叫式神洗好你的衣服。」阿修羅紅著臉這麼拒絕。

里斯露出可惜的臉,暗自決定以後每天都要假裝不會綁腰帶。

 

 

雖然已經是冬天,但在這座神社裡面完全感覺不到冬天的寒冷,不管是花草樹木都生長的枝繁葉盛,簡直就像是個被世人遺忘的世外桃源,里斯不禁開始有些擔心弗雷特里西他們,畢竟在這裡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紛亂,還有得向懷仁爺爺跟花幸報個平安才行,但阿修羅說過沒有紅的允許,這個結界是出不去的。

 

「如果你是擔心那個臭老頭,當封印被破壞的時候他就知道阿修羅沒事了。其他人我管不著,但在神社的人在封印一破後都會有所動作,不可能白白等死。」紅派兩個式神端著早餐進來放到他們面前這麼說。

這個意思聽起來就是叫其他人自生自滅,不過里斯現在也沒有什麼更好的方法,也沒辦法說什麼。

「那麼你現在打算如何?封印已經沒了。」紅看著阿修羅這麼開口。

「伊路弗格並沒有死。」阿修羅淡淡回應。

「工程師不會放過你的。」紅顯然還是持反對的態度。

「他們在封印一破的瞬間就該知道是誤會了吧。」里斯皺起眉這麼反駁。

 

「哼,你真的這麼認為?」紅低聲笑開,以嘲諷的口吻反問。

「難道不是"因為阿修羅沒死,受到他們攻擊才會憤而開啟通道,只要殺了他就能恢復原狀"嗎?」

里斯一時語塞,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要說對付工程師了,失去封印的你對上伊路弗格更沒勝算,月之符文能做的是守護,不是攻擊。封印到底救了你幾次,你比我還清楚。」紅認真的看著阿修羅這麼說完,里斯想起封印的力量只能表示認同。

「確實…失去封印是致命傷。」不管是對阿修羅或是對人類都一樣。

「為了守護人類所下的封印被人類破壞,響鈴大概也沒想到這點吧。還真是滑稽呢。」紅依然帶著嘲諷般的笑容這麼回應。

 

「…那個封印不能重新用嗎?」里斯因為這種事不關己的態度有些不悅的開口。

「不可能。當時的五個封印是由五個術士,將連接各個神社符文範圍在同一個時間施展的,一個人不可能施展這麼龐大的符文。」紅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看著里斯,淡淡補上一句話。

「不可能守護所有人。」

里斯瞬間愣住,握緊著雙手沒有再回話。

 

「那不重要。月之符文不行,就用別的方法。」阿修羅依舊平靜的回應,好像區區一個封印根本無關緊要。

那是母親生前留下唯一沒有完成的工作,他必須完成它。

「既然這是你的決定,我不會阻止。」紅嘆了一口氣沒什麼神情變化,像是早就知道他的答案。

「即使擁有月之符文的力量,你們對上伊路弗格的勝算還是微乎其微,你又要怎麼去戰鬥?」

「回神社一趟再做決定。」阿修羅不慌不忙的回答,像是早就決定好自己的方向。

 

「…你要回響玲的神社?」紅遲疑的重複了一次,里斯疑惑的看向她,她皺著眉簡單解釋。

「那在東側大陸,也就是第五個渦的附近。」

里斯露出驚愕的表情,根本不用說明他也知道那邊現在有多危險。

「也罷,如果你需要月之符文的力量,確實必須回神社一趟。另外,還有一件事。」紅面無表情的結束這個話題,像是想轉移話題般的看向里斯。

 

「我?」里斯充滿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你身上的力量,不像只是單純被魔物的血汙染所造成的。」紅淡淡的表示疑惑。

「…以普通的汙染者而言,力量太過強烈。」阿修羅點點頭表示有同樣的感覺。

他所使用的術都是高階符文,對於符文一竅不通的人來說應該是完全束手無策的情況,但里斯不只一次破壞他的封印,連咒術都能使用單純的力量破壞殆盡,根本不像普通的污染者。

 

「我倒是沒什麼感覺。」里斯抓抓頭這麼表示。

「因為力量還在沉睡階段,你現在還無法隨意操控它,如果能夠引導它,或許就能發揮比原本更強大的力量。」紅補充說明完,就看向阿修羅。

「先確認是什麼力量。」紅用下巴指了指里斯的位置。

里斯瞬間有種不被尊重的感覺,阿修羅則是露出有些扭曲的臉,以非常遲疑的語氣開口。

「…我測?」

「你要我測?我不確定在咒術下,這傢伙還會活著喔。」紅露出你在問什麼蠢問題的臉,感覺頗新鮮的,但里斯還是希望這種事情不要發生在自己身上。

 

「但、但是…」阿修羅還想做最後的掙扎,紅疑惑的反問。

「還是你忘了怎麼用?需要我教你嗎?」

「…不是這個問題。」阿修羅移開眼神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那是什麼問題?」紅挑眉反問顯然完全不懂這有什麼好困擾的。

阿修羅淡淡嘆了一口氣,只好坐到里斯身邊準備施術。

 

「…你不要亂動。」阿修羅略微尷尬得這麼說,里斯緊張得吞了口水,本來擔心是不是會很痛,但阿修羅只是伸出手指輕捧著他的臉頰,接著他湊近他的臉。

兩個人的距離都近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 兩人的額頭碰在一起,感覺到溫暖的體溫,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瞳認真的看著自己,里斯開始有些按耐不住,忍不住在心中哀嚎這又是哪種試煉啊!

接著阿修羅用手指輕輕拂過自己的眼睛用手指在自己臉上畫下一個咒文。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進入了幻覺。

 

火焰在自己的眼前燃燒,還有震耳欲聾的…龍的咆嘯。

身體的深處不斷湧出的記憶,周圍彷彿陷入了火海。

狂亂的憤怒。

在他感覺到不是屬於自己的情感流入時,他下意識想要驅逐,那一瞬間幻覺就停了。

 

「夠了。」紅的聲音讓他回到現實,他才感覺到有液體滴到自己臉上,阿修羅的左眼流下鮮血,連忙壓著自己的左眼離開了他。

「怎麼回事?」里斯連忙想查看阿修羅的眼睛。

「你是不是攻擊了他?」紅看著里斯這麼推測。

「不是。」阿修羅立刻否定這個答案,雖然只有一點點但他確實看到了真正攻擊他的意識是誰的。

「那是龍。在跟牠的戰鬥中殘存在你體內的力量,就是龍火的力量。」

 

「龍…梅爾基努嘛…」里斯沉下臉這麼推論。

「以工程師的話來說就是飛龍王核心的汙染者。這才是你的火焰真相,現在引出來太危險了,很容易被牠的意識同化。先學會好好操控力量吧。」紅讓式神替阿修羅的左眼做個暫時的包紮。

「他的眼睛,沒事吧?」里斯有些愧疚的問。

「只是使用過度,休息一下就好了!」阿修羅露出一臉受不了的表情這麼回答。

「確實需要休息,把藥喝了就好好躺著。」紅拿起一旁的湯藥遞給阿修羅,離開前還不忘惡狠狠的威脅。

「我會派式神盯著,別想做修行之類的愚蠢事。」

 

里斯忍不住輕笑出聲,獲得阿修羅白眼一枚。

「看樣子每個人都知道你是什麼樣子嘛。」里斯看著阿修羅喝完藥,摸了摸他綁著繃帶的眼睛。

「…少囉唆。很癢,不要碰…」阿修羅不悅的抗議到一半,里斯突然湊過來在他眼睛上吻了一下害他瞬間忘了要說什麼。

「來,乖乖躺著。別說式神了,我也會盯著你的。」里斯若無其事的拉起棉被蓋到他身上。

「…不用你說!」阿修羅臉微紅的回了一句自暴自棄的躺下,里斯也躺到他旁邊,有些介意的開口。

「吶、那個測驗力量的術式,你對誰用過嗎?」

「說什麼蠢話,我能對誰用?」阿修羅沒好氣的回答。

 

「那你可以對我再用一次嗎?」里斯湊近他的臉側這麼要求。

「為什麼還要用!不是已經知道是什麼力量了嘛!」阿修羅立刻羞紅臉回應。

「可是我喜歡你貼著我那麼近,喜歡你的指尖很溫柔的摸我,喜歡你很認真看著我的眼神…」里斯緩緩得述說剛剛的微妙感覺,立刻被阿修羅打斷。

「閉上你的嘴!還有我要睡了!」阿修羅立刻氣急敗壞的將棉被拉到自己臉上,把整個人都包進棉被裡。

「這樣不通風喔。」里斯露出愉快的微笑這麼勸,但阿修羅顯然已經不想理他了。

 

 

或許是因為身體還沒復原的關係,阿修羅在藥效下很快就睡著了,里斯幫他拉下眠被露出他的睡臉。

不管看過幾遍都不會膩呢,這張臉。

里斯撥了撥他的頭髮,確定他真的睡著後,才靜悄悄的離開房間。

這幾天的休息都讓身體變遲鈍了,或許他也該來個訓練。

 

「有件事要問你。」紅突然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庭院,嚇的里斯差點沒尖叫。

「什、什麼事?」里斯驚魂未定得這麼反問,遲鈍到現在才發覺紅完全沒有氣息,跟阿修羅隱藏氣息不同,而是完全像人偶般沒有氣息。

「傷了阿修羅的工程師,我要他的資料。」紅冷冷的開口,里斯沉默了幾秒後開口。

「…我本來就沒打算放過她,妳不用親自動手。」

「你沒辦法。」紅一臉鄙視得這麼回應。

「阿修羅被傷成那樣!我難道還無法解決一個工程師嗎?」里斯瞬間暴跳如雷的低吼。

 

「呵,先不論你那閃亮亮的個性,你根本沒空閒去找他們算帳,還是你是打算放著那孩子一個人去神社,而你要去找工程師算帳嗎?」紅冷笑一聲這麼反問。

「…當然不可能。」里斯瞬間有些洩氣。

「我是咒術師,殺人是我的工作。這也是為了那孩子,所以交給我吧。」紅突然以認真的語氣開口。

里斯嘆了一口氣,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妥協。

 

「把手放進水裡,專心想著那個人的長相。」紅指著眼前的一盆水這麼對里斯說。

里斯將水放進那盆清水中,冰涼的觸感讓他瞬間全身發冷,他緩緩閉上眼回想當時發生的狀況,水面上顯現了當時的影像。

重新體驗著當時自己的無能為力以及阿修羅不相信自己的痛苦。

 

「夠了,這樣就夠了。」紅打斷了里斯的回想,喚回了他的神智。

「…果然還是無法原諒。」里斯沉下臉憤怒得開口。

「哼,你還想著『原諒』這種事嗎?果然是很討厭的傢伙。」紅微笑著提醒他。

里斯微愣得看著她,顯然是沒有想到這件事,頓時露出複雜的表情。

 

「你很幸運,咒術之類的法術是殺不了你的呢。」紅看著里斯的表情露出微笑這麼回應。

里斯疑惑的看向她,但紅並沒有多作解釋。

「若不是這樣的你,也無法改變那孩子吧。」想起阿修羅看著里斯的表情,紅輕嘆一聲看著蔚藍的天空這麼自言自語。

「不過也來不及了。即使去了也做不了什麼。」

「…雖然不該這麼早下定論,但若世界消失,妳也會死。」里斯沉下臉冷冷的回應。

「那就死啊,活下來也沒什麼好事,不是嗎?」感覺到里斯的不悅,紅笑意更深的反句讓里斯再次啞口無言。

 

「有什麼好守護的?人類滅亡又如何?存活又如何?這個世界,少了人類又有什麼差別?」紅依然帶著同樣的微笑看著里斯這麼質問。

里斯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如果你問我同樣的問題,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答案:『與我無關』。」紅面無表情的說了最後一句話。

「每個人都是選擇自私的活著,你不也一樣嗎?」她看著僵硬的里斯做出最後的結論便轉身離開,像是本來就沒預期聽到他的回答。

 

「呿、果然是個討人厭的女人啊。」里斯心情很差的看著眼前花草繁盛的庭院,想起還在基地的同伴,不禁有些擔心。

在這個結界中感覺好像跟世界分離似的,好像外面的事情都變得與自己無關一樣。

那女人、一直是以這種心態活在這裡的嗎?

然後也以同樣的方式對待阿修羅,放著他一個人戰鬥到如今。

 

他一直很疑惑,既然有著這種地方可以守護封印,為什麼阿修羅還選擇封印自己?

但看著那女人的態度他完全可以明白。

不管是守護人類的封印,還是朋友託付給自己的孩子,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吧。

甚至覺得死了還比較好。

阿修羅到底是在多絕望的狀態下,才覺得自己的存在意義只剩下守護封印這件事他都不敢想像。

 

真是令人不爽。

但是更討人厭的是。

自己卻…一句也沒辦法反駁。

 

 

 

 

里斯閉著眼睛試著掌握體內的力量,但這種感覺好像是在寬廣的天空中找出最亮的一顆星星一樣困難,他舉起劍與平時一樣將火焰纏上自己的刀刃,然後朝著前方的木頭發動攻擊。

「打偏了。」阿修羅淡淡提醒。

「唉,木頭之類的又沒有氣息,這樣很難找到方向。」里斯拆下眼睛上的繃帶,有些洩氣得這麼抱怨。

「不是叫你找方向,是要你感覺那股力量的範圍跟強度。但你也沒引出來就是了。」阿修羅坐在庭院的走廊上這麼解釋。

 

「我覺得我需要再感覺一次那個力量。」里斯充滿期待的看著阿修羅這麼表示。

「…靠那種術引出來的意識會很強烈,被同化會很麻煩!」阿修羅紅著臉這麼拒絕。

「不然沒有別的術可以有同樣的效果嗎?」里斯故作沮喪得詢問,阿修羅低下頭很認真的想了一會有些不慎確定的回應。

「…我不知道有沒有用。」

「試試看嘛。」里斯很興奮得看著阿修羅,阿修羅像是有些困擾,但他還是走到里斯身邊去。

 

「等等,你要先確定這對你身體沒有負擔喔。」里斯想起阿修羅的身體還沒復原,連忙嚴肅得提醒。

「沒什麼太大的負擔,對你才有影響。」阿修羅一臉正經得這麼回覆,然後要里斯閉上眼睛。

「你要偷親我嗎?」里斯乖乖閉上眼睛一臉賊笑得這麼問。

「你專心點!」阿修羅有些微怒得反駁。

「好啦好啦…」里斯隨口回應,為此時此刻不能看到阿修羅害羞的臉感到可惜,突然有個濕潤的觸感輕輕畫過了自己臉上,帶著淡淡的鐵鏽味。

 

「阿修羅!你說過這對你沒有負擔…」里斯瞬間有些生氣得這麼回應,阿修羅有些緊張得立刻打斷他的發言。

「不要動!」阿修羅將最後的文字寫完,然後將自己的鮮血滴在里斯的劍上。

里斯握緊著劍,感覺體內的力量流動到自己的劍上,剛剛那種大海撈針的感覺完全像是幻覺一樣,那股強烈的火焰就近在咫尺,里斯試著像平常一樣將火焰纏繞在劍上,流動的能量感覺跟平時不太一樣,他緩緩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的劍上纏繞著火焰的靈氣。

 

阿修羅讓開了位置,示意他試著攻擊。

里斯重新舉起了劍,專心得對著眼前直立的數個木頭揮劍,火焰般的劍氣往前飛出了好幾公尺,眼前的木頭範圍全都陷入火海,好似飛龍王的火焰吐息一般。

「記住這個感覺。」阿修羅看著眼前的景像這麼說。

里斯有些震驚的看著眼前的景象,遲疑的詢問。

「這什麼術啊?啊、你的傷口怎麼樣?」里斯問到一半連忙拉起阿修羅的手檢查。

 

「小傷而已。很多術需要鮮血為祭,不過這效力很短,大概只能維持十分鐘吧。效力結束後,紋印會直接消失…」阿修羅攤開手指上的小傷口表示自己沒事,正解釋到一半里斯突然抓起他出血的手指吻住。

「做、做什麼…又不會痛。」阿修羅尷尬得想阻止他,卻被里斯一把抱住。

「我會記住的。」里斯異常認真的在他耳側這麼低語,感覺著懷裡的體溫才稍稍心安。

 

那時除了祈求,什麼都做不了的自己。

那時選擇了你,捨棄世界的自己。

他自己也清楚,那女人說得沒錯,自私的自己確實沒什麼資格說別人什麼。

但他沒有後悔,也沒打算就此放棄。

正因為如此選擇得自己,所以才必須去承擔這樣的後果。

 

「…怎麼了嗎?」察覺到異狀的阿修羅有些遲疑的詢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自己還必須多努力一點。」里斯露出微笑鬆開了他這麼說。

阿修羅沉默的看著他的表情,冷不防問了一句。

「…後悔救我了嗎?」

「怎麼可能!才不是這樣!絕對沒有這回事!」里斯立刻緊張的反駁,他抓緊阿修羅異常認真的說道。

「對我來說,你就是世界的一部份!比封印更有用!不對,我、我的意思不是說你是代替品什麼的…我到底在說什麼!我是說…」里斯抓亂自己的頭髮,卻還是沒辦法完整訴說自己的意思,但阿修羅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對我來說你就是我必須守護的世界。』

 

「…我知道了。」阿修羅看著混亂的里斯忍不住笑出聲這麼說。

「唔…真的嗎?不要胡思亂想喔?」里斯皺著眉看著他這麼叮嚀。

雖然多了很多插曲,但接下來的訓練順利許多,雖然可能五次會有一次失敗,但已經比原來的情況好太多,接下來就是應用在實戰上了,在關鍵時刻卻沒能引出力量就太尷尬了。

阿修羅在傷勢復原後也加入了訓練,不過時間沒辦法很長,因為里斯總是很囉唆得阻止他過度勞動。

 

紅在確定阿修羅的身體狀況沒有任何問題後,開始著手準備他們需要的東西。

「最好是選在新月之日出發,大概是在一個禮拜後。」紅面無表情得這麼提醒。

「為什麼是選在新月?」里斯有些疑惑的反問。

如果月之符文是在新月效力最弱的話,那時候出發不就太危險了嗎?

 

「月之符文確實是在滿月之時效力最強,但你們會越來越接近東側大陸。從現在效力最弱的新月出發,如果好好控制時間,應該有辦法在滿月之時抵達神社。前提是你有體力施展。」紅冷淡的解釋完,看著阿修羅補上最後一句。

阿修羅點了一下頭沒有多說什麼,依然專心的研究著以前的地圖,似乎是在記下路線,紅看著他認真的側臉沒有再說什麼,默默的離開了房間。

里斯猶豫了幾秒鐘還是下定決心的站起身,跟著紅到外面。

 

「我還以為你已經不想跟我進行對話了呢?」站在庭院的紅顯然清楚里斯是來找她的,開口就這麼揶揄。

「是沒錯。但對妳的提問總該有些回應。」里斯毫不動搖得這麼回應。

「哼,看著你們的眼神我就知道答案了。」紅難得露出一抹不帶惡意的微笑這麼說完,看著漆黑的天空有些憂鬱的開口。

「你知道那孩子剛到這裡的樣子嗎?」

里斯皺起眉疑惑的看向紅,紅看著天空的月亮以平淡的語氣敘述。

「全身是傷,發著高燒,整整三個月沒辦法開口說話。光是適應那股封印的能量就耗盡了他的心力,但在傷好之後,他第一句話是問我要怎麼樣才能解決那個魔物?」紅轉過頭第一次帶著迷惘的眼神看向里斯詢問。

「如果是你,你到底會選擇實現他的願望還是為了保護他而阻止他?」

 

里斯有些訝異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她,畢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這次他沒有猶豫的就將答案說出口。

「我會,陪他一起去完成他的願望。」

紅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艷麗的微笑像是因為這個答案而感到喜悅卻又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也罷,就讓我看看你們到底能一起走到哪裡吧。」紅這麼說完便轉身離開。

 

 

出發的那天紅並沒有來送他們,阿修羅一如往常做完晨間修行,就帶著里斯和整理好的行李往離開的方向前進,顯然早就習慣了。

「…她每次都這樣嗎?」里斯有些無奈得詢問,阿修羅疑惑的看向他顯然不明白哪裡有問題。

「呃…因為這麼一走,或許又會很久看不到你了。好歹送一下你應該也不為過吧?」里斯只好詳細的訴說自己的看法。

 

「她不能接近結界的地方,她要離開這裡只能用傳送陣。」阿修羅淡然得這麼解釋。

「蛤?為什麼?這結界不是她下的嗎?」因為沒料到會聽到這種答案,里斯意外的反問。

「是她本人下的,但我們見到的都是她的式神,她本人的身體沉睡在這座神社底層作為結界的核心,與活動身體的式神共享著意識。」

里斯目瞪口呆得聽完阿修羅的解釋,總算解開為什麼本人沒有氣息的問題。

這麼說來,阿修羅在封印前就認識那個老妖怪了,能夠維持那麼長時間的年輕確實不可能是普通的人類吧。

 

 

他們走到庭院的某個地方後就被一道透明的牆擋住過不去了,估計是到了結界的盡頭。

阿修羅伸出手壓在那個透明的屏障上,他們的腳下突然出現了光芒,緩緩將他們包圍起來,刺眼的光芒讓他們忍不住閉上眼,感覺到一股將人拖進去的力量。

 

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雪白的大地以及冰冷的溫度讓他們知道已經到了結界外面,里斯好奇的轉過身朝著剛剛應該有結界的地方伸出手,但這次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阻力。

「結界的入口跟出口不一樣,從這邊是回不去的。」阿修羅看著里斯疑惑的表情這麼解釋完,拉起了身上斗篷的連身帽往前走去。

「還真是詭異的結界啊。」里斯這麼感嘆完,也拉起了連身帽遮掩容貌跟在阿修羅後面。

 

從光禿禿的樹木中應該可以判斷他們現在是在森林中,從太陽的方向可以判斷前進的方位,兩人朝著東邊的方向在森林中前進,即使在路上遇到魔物,他們也選擇盡量避戰來保存體力,一路上都沒碰到什麼人,經過的地方不管是城鎮還是村子全都被魔物毀得面目全非。

兩人持續趕路到傍晚,才抵達了當時規劃路線中的河川,因為沿著河川前進比較不會有水源不足的問題,也算是一個指標,讓他們不會丟失方向。

 

到了晚上氣溫急遽下降,又開始下起了雪,這種天氣在外露宿無疑是找死行為,所以他們只得先退回附近已成空城的城鎮,找了一間毀損比較不嚴重的屋子暫時休息。

屋子得主人應該是撤離沒有多久,灰塵沒有想像中多,里斯將木材扔進火爐中升火先將屋子內的溫度提高,阿修羅則是在屋內晃了一圈,用重物將所有破口暫時遮掩後,確定這個城鎮的汲水系統沒有壞,就跑去別人家的廚房翻箱倒櫃。

 

「阿修羅!這樣不好吧…」里斯聽到聲音尷尬得想要阻止他像個小偷的行為。

「這裡又沒有人。」阿修羅淡然的回了一句,把櫥櫃剩餘的食物都搬了出來,一一檢查還能不能食用。

「唔…是沒錯啦,但還是覺得很怪。」里斯陷入天人交戰中。

雖然離開時紅有幫他們準備一些糧食,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抵達神社,搞不好到了也沒有食物,現在又是冬天,當然能夠盡量省吃儉用是最保險的方法,可是…

 

「過來幫忙。」阿修羅朝他扔了個馬鈴薯打斷他的思考,里斯接過馬鈴薯再三猶豫後,還是屈服在肚子餓的聲音下。

但他才幫忙不到五分鐘,阿修羅立刻就反悔了。

原因是他沒把馬鈴薯削皮就放進了鍋子煮,因為沒有加水的關係很快就烤焦了。

「你給我滾回去看著火爐。」阿修羅冷冷得把他趕出去。

「…呃、你又沒說要削皮。」里斯無奈得把自己燒焦的鍋子拿出去外面準備就地掩埋,阿修羅朝他翻了個白眼,顯然連解釋都懶。

 

當阿修羅把香噴噴的馬鈴薯玉米濃湯端給自己時,他檢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會做飯?」他本來以為只是個水煮馬鈴薯之類的晚餐,結果這晚餐超乎自己的想像。

「少囉唆。吃完就先睡,得輪流守夜才行。」阿修羅把過期的罐頭放回架上,把剩下能夠帶走的食物都扔到床上,準備晚點在整理行李。

「手藝不錯嘛~我開動了!」里斯心滿意足的喝了一口手上的湯,微笑看著阿修羅這麼稱讚。

「…就說不要吵了。」阿修羅背對著里斯小聲的回應。

 

夜晚的風將窗子吹得嘎嘎作響,阿修羅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紛飛的雪花,這種天氣就算是魔物大概也寸步難行吧?不過他們要提防的也不是只有魔物而已。

想到這裡讓他又再次猶豫了起來。

當時想前往神社的時候沒有考慮太多,到了出發前他才想起某個傢伙會跟著自己去。

確實如果里斯不在自己身邊,月之符文是無法發動的,但里斯又不知道這件事,而且他本來就沒義務跟著自己回神社。

考慮到工程師跟魔物的問題,里斯應該回去懷仁神社比較安全,現在從這邊往回走的話應該還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不過他也清楚里斯應該不會同意…

 

「…果然不習慣呢。」本來以為已經睡著得里斯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思考。

「一直睡在你旁邊的,現在突然要我一個人睡好不習慣。」里斯翻過身撐頰看著阿修羅。

「……需要我打暈你嗎?」阿修羅毫不在意得這麼說,里斯看著他露出一抹微笑。

「好讓你丟下我走掉嗎?」

阿修羅微微一僵沒有回話,里斯默默坐起身難得嚴肅的看著他。

「你知道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去找你的,不是嗎?」

 

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或許也只是刻意忽略而已,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計畫都被發現了還是得先搞清楚自己是哪邊露餡才對。

「你為什麼…」阿修羅微微蹙眉反問。

「為什麼會知道?你把我們倆的行李分開裝,難道我還會看不出來?」里斯看著他的眼神讓他有些坐立難安,這種心虛的感覺以前也有過。

明明自己沒有做錯事才對,但不管是解釋的話,還是勸告的話都說不出口。

 

「再也不要,甩開我的手了。」里斯握緊阿修羅的手,認真的看著他這麼說。

阿修羅微愣的看著他,猛然想起那時自己為了逃走確實甩開了他的手,沒想到里斯卻記到了現在。

那時,他沒有去看他的表情。

是不是就像現在一樣,帶著悲切跟懊悔,還有自責。

「那時候是…」他試著想解釋,但看著那樣的眼神,從胸口暈開般的痛覺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所以他才…討厭看到他這種表情。

 

里斯突然將他擁入懷中,緊緊的抱住他。

「什麼嘛…你明明也是一樣的心情。」里斯的聲音帶著幾分雀躍幾分哽咽,彷彿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似的。

阿修羅發愣著任由里斯抱緊,一時還無法理解他的意思。

「不管什麼時候,我選擇留在你身邊這點是絕對不會變的。」里斯堅定的在他耳側低語。

 

這種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因為你,一直都是這樣子。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一同經歷得太多太多。

等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哪裡也去不了了。

 

那麼,就再一下子也好。

直到將所有事情完成。

 

 

 

 

事隔十幾年又重新踏上這白色階梯讓她有些懷念,她曾經也是這間神社的見習生之一。

在差點被母親殺死之前,被這邊的神官所救,才開啟了她成為術士的路,但也是因為插手了母親的事情,神官被其他人設計,而慘死在荒野。

所以她學了神官說絕對不能學的咒術,第一個咒殺了自己的母親。

因此她被逐出神社,離開了這個神社。

 

直到聽聞阿修羅在此選擇封印了自己她才有些介意得過來看看。

神社還在,但已物是人非。

畢竟懷仁還是對阿修羅有救命之恩,雖然不合她的個性,她還是決定過來告訴他那孩子的決定。

但她才剛踏進神社就先感覺到濃厚的血腥味,她馬上有了不好的預感衝進神社,被鮮血染紅的大廳,已經沒有任何生者。

 

她沾了鮮血滴進庭院的水池中,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時她怒極反笑。

「工程師…你們真的是惹毛了我啊!」

這次,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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